個頭同秦聲差不多,眉眼剛長開一些,雙眼皮,鴉羽低垂,壓住一雙飽含深思的眼,明明是吸引人的五官,卻總是沉著臉,不冷不熱的,膚色是陰冷的白,因劇烈的打鬥,臉頰浮現出斑駁的紅暈。
年紀不大,城府卻深。
他一身玄衣,渾身上下無一配飾,往那兒一站,冷冷盯著秦聲:「再動一下試試。」
說話牽動了嘴角的傷口,他皺起眉。
秦聲不甘示弱:「你入宮不來拜見姐姐,還有理了?」
江微瀾眉頭皺得更緊了,明顯不認同他的說法。
我與兄長對視一眼,計劃不變,禁中的差事,還得江漪來當。
我嘆了口氣,隨手撿了幾塊糕點遞給江漪:「我替阿聲賠個不是,既然你來了秦家,我便當你是親弟弟,去擦擦手吃點東西吧。」
江漪站在原地,目光陰沉,半晌才垂下眼,一聲不吭地接過糕點。
「你嘴廢了啊!不會說謝謝!」秦聲抬腳便踹,被兄長提著領子攔下。
我趁機讓宮人分別帶去別處梳洗。
院中重歸於寂靜,椿嬤嬤招呼眾人清掃宮殿。
兄長嘆了口氣:「時辰不早了,你且在宮中安心,會慢慢好起來的。」
「嗯。」
心中雖有不舍,但分離早習以為常,我擦了擦眼,看兄長領著兩人遠去,心情沉悶地折回室內。
椿嬤嬤走進來,手捧一方小帕:「美人,您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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裡面赫然是我給江漪的糕點,碎成了幾塊,有幾個不大不小的缺口。
椿嬤嬤說:「在小院老鼠洞口發現的,老鼠精明得很,咬了不少。」
我盯著帕子,突然嗤笑一聲。
戒備心挺重。
這是怕我毒死他?
10.
入夜,盛杭來了。
他迎著光亮,在門前站定,抬手貼在我前額上,半晌說:「聽聞你身子大好,怎麼還在風口站著?」
我不著痕跡地躲了下:「沒大好……不宜侍寢……」
盛杭一愣,繼而大笑,捏捏我鼻子:「怎麼?朕就不能為旁的來看你?」
「後宮嬪妃理應為皇家開枝散葉,皇上任重道遠。」
盛杭不聽我講,從張敬忠手上接過大氅:「行了,有氣回屋撒,別叫他們看了笑話。」
我不情願地被他拉進屋內,餘光瞥見椿嬤嬤擔憂的眼神,展顏一笑,算是安撫。
直到關起門,我用了力氣,將手從盛杭手裡抽出,悶頭坐在桌子旁。
盛杭似乎早已料到,隨我坐下,一雙眸子沉沉盯著我:「小四。」
這一聲含了警告意味,是為提醒我適可而止。
我瞥了他一眼:「您見江漪了?」
「嗯。」盛杭挽起袖口,凈手後隨手撿了幾個琥珀桃仁慢慢嚼著,沒了下文。
我湊過去,靠近他坐著,目光直視他:「皇上,禁中還缺人嗎?」
盛杭咀嚼的動作慢慢停住,勾起我下巴細細打量,眼神充滿壓迫感:「小四,你隻能有朕一個靠山,這不是你要想的事。」
我攥緊了手,雲淡風輕地開口:「江漪把我弟弟打了,您把他要走吧,我們秦家,容不下他。」
江漪算不得秦家人,在盛杭眼裡,也算不得我的靠山,且入禁中,伴天子側,半月一歸家,也免得他與阿聲日日齟齬。
盛杭的目光在我臉上打了個來回,眼神詫異,繼而趨於平靜:「江漪是不對。」
我打蛇上棍,嫉惡如仇道:「豈止是不對,他若打死了阿聲,我跟他沒完!」
盛杭嗤笑一聲,支頭看我:「小四,有奸妃的樣子了。」
這事有門。
我借勢倒在他身上,戲謔道:「奸妃隻有一個靠山,您寵不寵?」
「寵。」
我用一夜,換了盛杭一個承諾。
天明他上朝時,我還縮在被子裡,「您去吧,小四起不來。」
他心情頗好,無奈笑罵:「瞧把你慣的。」
倒也沒用我,在外間把張敬忠喚進來,梳洗過後,便出門了。
我睡到日上三竿,懶散起床,連發髻都未梳,赤腳在殿裡閑逛。
椿嬤嬤進來時,嚇了一跳,埋怨我:「美人起了怎麼不知會老奴一聲?天涼,當心病體。」
我漫不經心地把玩著梳子,對著窗外有些綠意的梅樹出了神,不知為何,我腦海中總也浮現那雙陰沉沉的雙眼,他將情緒藏得很好,但因為年輕,總會露出一些破綻,叫人知曉他的喜惡。
江漪。
兄長為何要將他推入禁中?
「美人?」
一聲輕喚將我思緒扯回,椿嬤嬤替我梳好頭,說:「皇後傳眾人去坤寧宮問話。」
時已過午,我挑出一雙翡翠手串帶著,出門前略一遲疑,回身對椿嬤嬤道:「先用藥,晚些怕忘。」
程九剛出事,事關皇嗣,驚動皇後和太後,想必一時半刻不能善了。
椿嬤嬤嘆了口氣,折身去了小廚,回來時,手捧一碗漆黑的藥湯遞給我:「美人……」
我知道她想說什麼,仰頭灌下,蹙眉裹糖入嘴,勉強壓下心頭的惡心感。
坤寧宮離得遠,我昨夜被盛杭折騰得不得安生,走兩步便要歇歇。
途徑御花園,椿嬤嬤扶著我歇在樹下一方太湖石上,迎面走來一隊禁軍,隨著他們拐了個彎,江漪陰冷白皙的臉出現在視野,他著禁中服飾,披黑色軟甲,左腰佩刀,窄腰用暗紅色腰封橫截一道,顯得高大挺括。
我打量他的同時,江漪也望過來。
目光冷漠一掃,頓了下,立即挪開視線,權當沒我這個人。
我笑了,本打算起身,手腕的串珠吃勁,勾在太湖石的稜角,瞬間分崩離析。
數不清的珠子四處迸濺,清脆悅耳。
動靜驚擾了禁軍,他們腳步一停,望過來。
為首的禁軍偏頭對身後的人耳語幾句,他便抬腿踹了江漪一腳。
隨後江漪便沉著臉走到跟前,也不搭腔,彎腰蹲下替我撿珠子。
我站著,看見他挺拔的脊背,後背黏著灰突突的一個腳印兒,沒忍住開口:「他們欺負你?」
撿珠子的手一頓,江漪冷漠的聲音響起:「不勞娘娘掛心。」
我做不來自討沒趣的事兒,隻是心中發堵,示意椿嬤嬤同他一起撿,然而最後還是少了幾顆,大概滾進湖裡去了。
我展開手掌心,等著江漪把珠子倒進來,誰知他看也不看,轉身給了椿嬤嬤,低頭抱拳:「臣告退。」
我手懸在半空,愣了一愣,旋即淡淡一笑,叫住轉身離去的江漪:「小崽子,你進宮,還是我替你說情的。」
江漪背對著我,冷冷丟下一句:「娘娘不是想讓臣從秦家滾出來嗎?既然如此,算哪門子恩典。」
盛杭把話原封不動傳給他了……
我啞然失笑:「那由人欺負著吧。」
江漪離開之後,我領著椿嬤嬤往坤寧宮去,路上椿嬤嬤憂心忡忡:「小公子到底是美人的娘家,如此交惡,來日危難之際怕指望不上啊……」
我少見地發了脾氣,「我有嫡親兄弟,犯不著指望他個白眼狼。」
「哎……您是一番好意,不若尋個機會解釋——」
「不解釋。」
就他也配!混不吝的!
我比別人晚半刻到坤寧宮,因昨夜盛杭留宿,皇後並未多加斥責,隻是程九早已臉色慘白地坐在那兒,說她憔悴吧,也不盡然,至少眼珠是黑亮黑亮的,平添幾分病弱的美感。
皇後一臉悲憫:「九美人傷了身子,要好好養,本宮膝下無子,見不得他人喪子之痛,若你住不慣貴妃處,便搬來坤寧宮。」
程九垂頭,楚楚可憐:「謝皇後。」
誰都沒料到程九竟真答應了,連皇後都微微一愣,繼而言笑如常:「甚好,今日招諸位來,還有一事,皇上不日南下,本宮亦不在,一應雜事皆交由宸妃執掌,爾等務必聽從差遣,不得生事。」
此話一出,引起軒然大波。
因此時正值開春,南面春潮剛至,又濕又冷,實在不適合南下遊玩。
程九蔫嗒嗒依著椅子,低眉搭眼不感興趣,貴妃蹙起眉頭:「皇後可要仔細皇上身子。」
皇後皮笑肉不笑地回應:「本宮與皇上結發夫妻,不勞貴妃提醒。」
說完又看向我,面帶微笑:「待會兒眾人散去,皎美人暫留。」
心裡咯噔一聲,我就知道沒什麼好事,依照盛杭的性子,他生怕我留在宮裡興風作浪,必會帶著我一起去。
在眾人猜忌的目光中,我留到了最後。
皇後率先開口:「皎美人承恩不久,可還適應?」
「臣妾無能,近日偶感風寒,頭昏腦漲的,辜負聖恩。」
說完,裝模作樣地咳嗽幾聲。
皇後目光湛湛,意味深長地打量著我:「本宮叫幾個御醫跟著,好給你路上調養。」
我瞬間跪下:「皇後,臣妾無才無德,不配伴君南下,請您準允臣妾留在宮中。」
「是皇上的意思,若是不願意,你自己給皇上說。」
如此一來,堵死了我全部的後路。
皇後一走,正是查程九的好時機,如果盛杭把我也帶走了,計劃便也擱置了。
回宮路上,我滿腹鬱氣,在拐角處與別人撞了個滿懷。
按照我以往的性子,撞了便也撞了,今日火氣實在太大,語氣不由得幾分尖銳:「急著幹什麼去——」
不等話落,一隻堅硬的臂膀將我失去重心的身子拉回,我也實在倒霉,撞在一人胸膛上,磕得七葷八素。
他身上是軟甲,比尋常的衣料硬,我捂著額頭,勉強站穩。
仰頭看清人臉,瞬間臉色一板,退開。
江漪收回手,不鹹不淡地補充一句:「是娘娘先撞過來的。」
繼而淡定地擦印在前襟上的脂粉。
我臉一紅,昨夜累著了,今晨臉色不好,叫椿嬤嬤多施了一層粉,不承想叫江漪抓住了把柄。
「小公子,回去用皂莢洗吧。女人家的東西,輕易弄不下來。」椿嬤嬤扶著我,滿臉歉意。
江漪動作慢慢停住,皺起眉頭。
我哼了一聲:「你後背的鞋印可洗幹凈了?終歸要過一遍水,你那是什麼表情?」
他想起清晨的一腳也是因為我,臉色更加不好了,氣氛一下子僵在那裡。
不是冤家不聚頭,我和他怎麼都不對付。
江漪抱拳:「臣告退。」
我原想任他走,結果嘴先快一步,叫住他:「想清楚誰與你才是一家人。
無論我在皇上那裡如何說辭,你入禁中,便是最好的結果。我沒有對不起你。」
江漪黝黑的眼睛將我鎖定,眼底像被一層冰封鎖,看不清心緒,但周遭氣氛卻是冷了更多。
「臣有沒有說過,娘娘是不折不扣的秦家人。你們骨子裡流的血就是冷的。為了家族便是好,可曾真正在意過我想要什麼?」
「如此還是我逼你?」許是他的話過於尖銳,我翻湧的心緒上來,語氣也不好,「禁中有大前途,你母親帶你改嫁,便是指望你光耀門楣,我自問無愧對你之處,不該擔你責備!」
江漪冷著臉,倏然住了嘴,半晌,後退一步:「罷了,道不同。」
我統共與江漪見過三次面,吵過兩次,真是八字不合。
看著他遠去的身影,我撿起塊石頭狠狠丟過去:「王八蛋!」
椿嬤嬤拉住我:「哎呦,美人消消氣……人多眼雜……」
「看見便看見,讓他們都瞧瞧江漪怎麼不敬後妃不敬長姐的!」說完仿佛還不解氣,踢開腳底的石頭,「扒了他的皮!」
「老遠就聽見你張牙舞爪的,誰欺負你了?」盛杭的聲音兀地隔著假山響起,我心一驚,住了嘴,緊緊抓住椿嬤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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