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對方看起來達官顯貴,若是挑明,我不過就是案板上的一塊肉,甚至可能牽扯到老爹。
我點點頭,「突然有些頭痛,沒力氣。」
本意不想多做糾纏。
見我臉色蒼白,二牛神情緊張地抱起我,「我帶你去找郎中。」
剛要奪門而出,白衣女子激動地攔住我們去路:「宣郎,我終於找到你了。」
女子標準的瓜子臉,長長的睫毛下臥著兩顆眸子,像會說話的仙子一般,眼底含淚,每一忽閃,都像抓住旁人的心,忍不住憐惜她。
更何況現在的她神情悲憤。
「宣郎,我是夕兒啊!你的未婚妻啊!」
「你怎麼了?為什麼要抱著旁的女子,我才是你未婚妻啊!」
我渾身像被冰封住似的,內心有一瞬間得疼。
不會吧!
最不能接受的結果發生了!甚至復雜了一萬倍!
這個叫夕兒的女子搶了我的身份,我搶了她的未婚夫,真是來而不往非禮也!
她一隻手牢牢地把住門邊,攔住去路,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宣郎,好像在期待著什麼。
我心底有些羞愧,又有些難過。
多種情緒交織在一起,胃裏翻江倒海,幾乎下一刻就要吐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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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腹隱隱作痛。
二牛面漏不悅,語氣有些兇狠,「走開,否則我不客氣。」
女子上前抓住二牛的手臂搖擺,「你怎能如此對我,你知不知道我找了你多長時間?」
這一搖擺,我硬生生地咽下要吐的感覺,難受地哼出聲。
二牛伸出手臂,將她推開,大跨步地飛奔去藥鋪,「別著急,嬌嬌,我們一會兒就到,你等等。」
嘴裏說著別著急,他卻步伐有些紊亂。
我抬眸望著他隱約冒出細汗的下巴,心想如果那個叫夕兒的女子說的是真的,沒有認錯人,那我是不是毀了一段好姻緣。
剛剛某一刻,我以為二牛要拋下我。
13
醫館一到,二牛著急地將郎中拽到我面前,「幫我娘子瞧瞧,他胃裏不舒服想吐。」
白鬍子郎中閉上眼睛摸脈,時而皺起眉頭,時而舒展。
許久。
「恭喜這位公子,你家娘子這是有喜了,不舒服是因為有些勞累,胎氣不穩。」
「啥?」
「不可能,這不可能。」
我抓著郎中的袖子,急切地讓他再診治一番。
二牛像被定住一般,看不出是高興還是沮喪。
我急得快哭了,我怎麼能有喜呢!我不能啊!
郎中有些不知所措,他出師這麼些年,診治了那麼多喜脈,從未見過如此奇特的局面,郎君呆愣,娘子猙獰。
二牛反應過來,有些欣喜,將郎中的衣袖解救出來,轉身抱住我,「嬌嬌,我們有孩子了,我要當爹了。」
我從震驚中還未走出來。
娃啊!你爹失憶了,還有個未婚妻,看起來之前感情不錯,你娘我算是個見色眼開的小三,那你就是個私生子。
算了,還是別生下來了。
生下來我不僅沒多少家財讓你繼承,還送一套你理不清的親疏關系。
我這邊打定主意,二牛那邊跟著郎中開藥,仔細問著他注意事項。
哎!現在多高興,恢復記憶多失望。
我本想走著回客棧,結果他非不讓,抱著我,小心翼翼,走得極慢。
臉上掛著笑,時不時笑出兩聲。
娃啊!你爹傻了,像二愣子似的,你可真可憐!
14
臨近客棧,發現門口站著一群侍衛。
叫夕兒的白衣女子已經等候多時。
找來的速度還真快!
我掙扎著從二牛懷中出來。
那個夕兒好像哭了很久,眼圈紅紅的,目光粘在二牛身上。
我有眼色的準備上樓,回避這個場面。
見我離開,二牛也在後面緊緊跟著。
我喟嘆一聲,轉身,「不管怎樣,這事關你的身世,既然有人找上門,你總要去瞧瞧!」
「你不用跟著我,折騰了一天了,正好有些累,我回房間休息會。」
「如果她們講的是真的,你可以隨意做決定,不要把我和孩子當成包袱,若是你未婚妻介意,或者如有必要······」
「我可以不要這個孩子,畢竟他的存在本來就是錯誤。」
聽我講完,二牛的眉頭皺著極深,臉色很差,扣住我的手,拉下臉哄道:「生我的氣可以,不要把氣撒到孩子身上。」
「我不一定是她們要找的人,就算是,又怎樣!」
「娶誰做娘子,我自己說了算。」
15
拉著我走到白衣女子的那桌,落座。
「不久前我跌落馬車受了些傷,現在不記得以前的事,你怎麼證明我就是你要找的人?」他開門見山道。
「你失憶了!」女子震驚道。
二牛點點頭。
「你叫杜若卿,字謹宣,是京城杜家人,現任刑部尚書。去年臨近臘月,你出門辦案,從此便毫無音訊,我一直在等你回家過年。」
「我叫林夕兒,京城禮部尚書嫡女,我們自幼青梅竹馬長大,兩家在我們小時候就定下婚約。
如果你沒有失蹤,我們已經成親了。」
「我就算認錯人,也絕對不會看錯你腰間的那半塊玉佩,那是我們的定情信物。」
說著從脖頸間拉出另外半塊蓮花紋路的玉佩,「這本是一塊玉佩,是你當初將它一分為二。」
「你說就算走到天涯海角,看到它也會想起我。」
我記得很清楚,撿到二牛時,他腰間便掛著那半塊玉佩,是個雕刻的鯉魚。
兩塊玉佩正好能合到一起,鯉魚戲蓮花。
二牛收回玉佩,沒有重新掛回腰間,反而握住我的手,「抱歉,我已經娶妻,娘子待我極好,沒有要換的打算。」
林夕兒見此,看著他,胸口劇烈起伏,「杜若卿,你就算失憶了,怎能如此辜負我,我等了你十幾年。」
轉而惡狠狠地瞪向我,「你一個鄉野村婦,如何能配得上清風朗月的他,隻有我林府嫡女才可以。」
見她如此激動,老嬤嬤眼疾手快地護住她,安慰道:「小姐,冷靜。」
「杜公子這是被外面的狐媚子蠱惑了,回京城我們找杜老爺杜夫人撐腰。」
「更何況你是林府唯一的小姐,這等鄉野貨色難登大雅之堂,入不了杜老爺杜夫人的眼。」
「就算杜公子執迷不悟,到時直接將這狐媚子杖斃就妥了,總之他不娶你是萬萬不能的。」
她這話是說給我聽,也是說給二牛聽的。
二牛神色有些陰霾,淡漠至極的雙眸中沒有任何感情,「你們說我是刑部尚書,那應該清楚動了不該動的人會有什麼下場。」
「走,上樓。」二牛二話不說,將我攔腰抱起。
「天色有些晚,明天一早我們就啟程回惜福鎮。」
「不理這些瘋子。」
16
「乖,趁熱把藥喝了。」
我坐在床榻上,皺著眉頭看著碗中黑色的湯藥。
「按照話本中的戲碼,此時碗中應該盛著的是墮胎藥。」我開玩笑道。
二牛手掌放在小腹上,笑著看向我,無辜道:「我才捨不得呢!這裏面可是我的寶貝。」
「講真的,你就真的不想回去?」
「刑部尚書,那麼大的官,潑天的富貴;還有貌美的未婚妻。」
他放在我腰上的手收緊了一圈,低下頭在我的頸窩處蹭了蹭,開口道:「不想。」
「我不信,成親那段日子你天天想著往外跑,就連現在衣櫃中還放著你打包好的行李。」
「那時候和現在不一樣,另外衣櫃中的不是行李,等以後你就知道了。」
我一掌拍在他的手背上,「別摸了,再摸現在也就豆粒大小,摸不出花來。」
接著道:「你現在是這樣想,等恢復記憶心疼你的嬌弱未婚妻,到時殺了我的心都有。」
他收回手,神色鎮定,「絕對不會,如果有那一天,我就先殺了我自己,替你下去探路。」
我渾身僵了僵,喉嚨發緊,假意玩笑道:「男人靠得住,母豬能上樹。」
17
這夜我窩在二牛懷中,睡到半夜燃燒的火焰照亮半邊天空,濃濃的黑煙湧入鼻腔。
二牛將我叫醒,塞給我浸濕的手帕捂住口鼻,扶著我向外走去。
推開房門,客棧走廊湧入好幾撥黑衣人,拿著刀,向我們走來。
二牛一邊護著我,一邊和黑衣人周旋,我從未曉得他的身手這樣好。
火燒得劈裏啪啦,火勢越來越大,煙霧也越來越濃。
有一個黑衣人沖了進來,目露兇光地朝我殺了過來。
我撿起地上的黑衣人掉落的刀,咬咬牙,殺豬般,三兩下解決了對方!
這群黑衣人明顯是沖著我來的。
他娘的,想也不用想,肯定是白天的小白蓮支使的。
二牛見黑衣人下意識不敢傷他,放開了手,砍向他們。
不一會兒,黑衣人全部倒地。
他的衣袍被鮮血浸濕,臉上掛著賊人濺起的血,杵著刀,猩紅著眼朝我笑。
笑個屁!都什麼時候了還笑!笑這麼瘆人,嚇著你娃怎麼辦!
我罵了句臟話,用刀砍開地上燃燒的木頭,走到他身邊。
他閉上眼,渾身脫力,倒在我懷中。
我懷抱住他,溫溫熱熱、黏黏糊糊的血液蹭在我手中。
他背上挨了一刀,疼得他昏過去太陽穴也直抽抽。
我費力地拖著他,將他拖到一樓。
火燒得太大,燃燒的房梁倒塌下來。
我趁機將他推出客棧大門,跌坐在地上,被濃煙燻得口鼻火辣辣地疼。
隔著熊熊燃燒的房梁,貪婪地望著他。
喃喃道:「你是翱翔在九天的白鷺,這麼好的你怎麼能拘泥在此,秉公執法、建功立業才是你的去處。」
「我們的相遇本來就是場意外,去找你喜歡的人吧!」
18
林夕兒急匆匆跑來,查看地上躺著的杜若卿,見還有氣,招呼人將他抬起。
站起身來,嗤笑著望向我,嘲笑我的不自量力。
我迎向她的目光,笑得開懷坦蕩。
早就料到,她帶著人守在客棧外,今日若大火燒不死我,出去也會被她殺死。
我將發髻上的銀簪拿下,丟在地上。
畢竟是他第一次送我的禮物,還有些捨不得呢!
轉身在林夕兒震驚的目光中,朝火光走去。
她以為我會向她求救,跪下來讓她饒我一命,我孟嬌嬌就算死腰桿也挺得直直的。
19
更何況我根本就不會死。
虧得我前十幾年生性風流,去秦宣閣時總愛在此處落腳,時間長了,和店主處成兄弟,自然知道旁人不知的密道。
醒來看到著火時,就猜到林夕兒的目的了。
杜若卿一旦醒來肯定會回來找人,我將銀簪子丟到客棧,等他發現時,自然誤會我早已葬身火場。
杜若卿若是永遠不恢復記憶,那林夕兒和他這輩子都沒有可能;若是恢復記憶,他們之間也永遠存在隔閡,是林夕兒的心狠手辣葬送了他的第一個孩子。
我從來都不是一個好人。
她林夕兒佔了我的身份,對我痛下殺手,就不要怪我不客氣。
20
夜半,街道上空空蕩蕩,這個時辰已經閉市,一個鬼影都看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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