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燃沒有其他可做的事了,就一次接一次地去探測。
探測儀器承受不住過強的電子脈衝,有自動保護功能,每探測五次就要休眠一個小時。
儀器休眠的時候,駱燃就一動不動地坐著,看著秒針一格一格往前走。
他在心裡想,為什麼不能一下就讓他探測完一百次呢?
為什麼不能讓他一睜開眼睛,就變成溫邇想要的那個“蒲影”呢?
他最後昏倒在了儀器邊上。
失去了人體的預警系統,駱燃根本沒辦法探知自己身體的極限。因為嚴重的體溫流失,他的血壓低得不可思議,身體開始發僵,可他反而不冷也不發抖了,甚至熱得想把衣服脫下來。
他很久沒這麼舒服過了,像是浸在虛幻溫暖的光團裡。
他去解自己外衣的扣子,僵硬青白的手指還沒能碰上衣襟,已經失去知覺倒在了地上。
……
俞堂趁駱燃不注意,用麻袋套住了小紅卡牌。
系統在邊上幫忙,飛快展開了屏蔽空間,還有些擔憂:“宿主,隻有他一個在小黑屋裡,是不是不好……”
俞堂想了想:“是不太好。”
系統替好朋友說服了宿主,高高興興閃著小紅燈,正要繼續說話,攝像頭忽然一黑。
系統:“……”
“你們兩個在小黑屋裡,不要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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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堂把系統也裝進麻袋:“裡面有零食,有可樂,有電視,還有最新款Switch和雙人遊戲卡。”
系統:“……宿主。”
“在裡面等著我。”
俞堂:“跟駱燃說,他要負責的是高高興興往前走,不準回頭看。”
系統怔了下,閃了閃小紅燈,沒說話。
俞堂把裡面裝了一個小黑屋空間的麻袋系牢,凝聚心神,出了意識海。
……
溫邇已經到了電子風暴的探測區域。
在來的路上,他就發現駱燃的探測次數出現反常,已經遠遠超過了安全狀態下的標準次數。
在發現這件事後,溫邇反而放慢車速,停在了區域邊緣。
他透過監控看著駱燃,眼裡是近乎偏執的狂熱。
……他猜得到,駱燃身體的預警系統失控了。
人類對疼痛和疲憊的感知,遠比想象中的更加重要。一旦失去了這種感知,就意味著失去了對自身狀態的把控,隨時可能導致致命的危險。
蒲影看起來正常,身上其實帶著一套蒲家斥巨資打造的生命水平檢測系統,會第一時間反饋蒲影的任何異常身體狀況,避免他在無所覺的情況下讓身體超負荷透支。
對蒲家人來說,這甚至比蒲影沒有感情更叫人擔心。
溫邇攥著方向盤,他一動不動地盯著駱燃的探測記錄,直到駱燃的探測突兀地停在了第五組的第一次。
他知道,這大概已經到了駱燃身體能夠支撐的極限了。
在這種強刺激下,駱燃的身體和人格一定會出現變化,他需要記錄下這些珍貴至極的數據,作為研究治療方案的第一手資料。
溫邇不動聲色,刪掉了駱燃所有的反常探測記錄,關掉監控,重新發動了車。
他很快就看見了駱燃。
溫邇停下車,他隨意瞥了一眼,眉頭卻忽然微蹙起來,重新盯住了那道身影。
……
駱燃並沒暈過去。
駱燃在休息。
在醫院裡的時候,駱燃還頂著一腦袋乍眼的紅毛,這些天不知什麼時候又染回來了,變回了清爽的黑色半碎短發。
天色已經暗下來,儀器屏幕的藍光落在駱燃的側臉上,映得他眉宇比平時更冷清。
駱燃垂著視線,正漫不經心地翻手裡的儀器操作手冊,領口被風吹開,露出了頸間醒目的紅色胎記。
他不知道冷,隻穿了件合體的銀灰色襯衫。
襯衫的布料很高級,被身體勾勒出鋒利的皺褶,袖口規整地卷上去,露出一半小臂,戴了塊金屬腕帶的陀飛輪,堪堪卡在線條分明的腕骨上。
聽見了發動機的聲響,他隨手扔下那本手冊,起身走過來,隨手拉開車門。
溫邇腦中轟的一聲,從頭冷徹到腳。
他失去了自己的聲音,一動不動看著眼前的身影,所有念頭都徹底亂成一團。
他看見了蒲影。
“溫邇?”
車外的人俯身,視線落在他身上:“你不做點什麼嗎?”
溫邇的喉嚨微微動了下,他定了定神,啞聲問:“……什麼?”
“你究竟在想些什麼。”
車外的人伸出手,從他的儀表盤上摸過那包煙,磕出一支:“你現在的地位,你的身份,你得到的功勳和獎勵……不都是我給你的嗎?”
溫邇瞳孔微微收縮。
眼前的人頂著蒲影的臉,說出的話,卻和他記憶裡自己的聲音悄然同步。
這些話,溫邇曾經無數次對駱燃說過。
他永遠在提醒駱燃,駱燃能得到的一切,讓父母覺得驕傲的所有東西,都是自己給的。
溫邇的背後滲過冷意,他看著眼前的人影,幾乎已經陷入了一場怪誕荒謬的幻夢。
“沒有我,你什麼都做不了。”
“不是已經證明了嗎?”
車外的人把玩著那支煙,視線落在溫邇身上,說出的話和他全然相合。
“不做點讓我高興的事,我憑什麼繼續幫你?”
“你不會真以為……我會心血來潮,喜歡上你這種人吧?”
第四十章
溫邇呆坐在駕駛位上。
他回答不了對方的問話,甚至連像上一次那樣、被這些膽大包天的挑釁激怒的情緒,都全然生不出。
在這樣高強度的電子脈衝影響下,一定會發生人格的湮滅和解離——這是溫邇最近一篇電子風暴相關論文的結論,還沒來得及發表,但已經有了足夠的佐證。
人原本就是最復雜的生物,在人格發生變化後,可能會出現任何一種結果。
……但他沒想到,這個結果裡會包括蒲影。
不是那個坐在辦公室裡,被蒲家精心護著的殘次品。
溫邇垂在身側手指開始神經質地跳動,想要伸手拉住眼前的人。
他張了幾次嘴,試圖說出一兩個字,可過於強烈的錯愕和恍惚挾持著他,讓他什麼也做不了。
……
沒有人知道,蒲影失蹤後,他就在內心裡重新構建了一個屬於自己的影子。
那個影子有蒲影的臉,戴眼鏡,經常穿襯衫,不愛說話,不太喜歡笑。
走路的時候會把左手收在身後,有不太明顯的帝都口音。
溫家和蒲家是世交,體制變革前的幾百年裡,都是聲名顯赫的皇屬貴族。後來政治體制變革,兩家在那場大浪淘沙的激戰中聯手登頂,一躍成為了參與創立聯盟的頂尖家族。
聯盟成立後,蒲家留在帝都參政,溫家隱退回到了星城。
蒲家當初的家主是溫家的副官,那以後,溫家的每一個本家子弟,都會有一個被從帝都蒲家送來的玩伴。
兩個人會理所當然地從小長在一起,一起接受教育,一起長大,一起決定今後的發展。
如果雙方都恰好願意,當然也可以順理成章地成為配偶,即使沒有這方面的想法,也可以成為摯友和至交。
在溫邇的認知裡,蒲影就該是他的。
可蒲影失蹤了。
溫邇從來都沒能接受這件事,他拼湊起了所有對蒲影的記憶,在腦海裡重新給自己構建出了一個影子。
他和這個影子共處了二十年,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讓這道影子變成真的。
他把所有自己滿意的印象都加上去,並且堅信不疑,如果蒲影還在,如果蒲影順利長大了,就該是這樣。
所以現在回到蒲家的那個蒲影,無疑是錯誤的、不完整的、需要被治療的。
蒲影應當被改成他期望的那個樣子。
溫邇認為自己有這個權力。
……
他面前的“蒲影”低低笑了一聲。
溫邇的眼底已經有些充血,他找回了一些聲音,嗓子卻啞得像是生吞了塊滾燙的烙鐵:“……你笑什麼?”
“沒意思。”那個人說。
溫邇眼尾狠狠一縮。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看起來什麼樣,但神色一定近乎猙獰。
他腦海裡的影子變成真的了,這道影子被他珍藏了這麼久,被他用最多的心力保護到了今天,對他的評價居然是……沒意思?
溫邇用力抓住了那道影子的手臂。
他還想說話,卻先被掌心的冰冷刺得一凝,脫口而出:“蒲影——”
剩下的話還沒來得及出口,那個被他死死抓著的人已經倒了下來。
溫邇託住栽倒的身體。
他猛然清醒過來,倉促去探駱燃的呼吸,針扎一樣的後悔鋪天蓋地席卷了他。
嚴重超額、極高頻率高強度的電子風暴探測,不止會湮滅探測者的人格。
那些狂暴失控的高脈衝電子流,會先摧毀一個人的身體。
他隻想把駱燃當作一個彌補遺憾的替身,一個好用的實驗觀測對象。駱燃隻是他在研究中稍微重要和特殊些的一環,如果真的用壞了,雖然有些可惜,但也不是不能找到替代品。
他沒想到駱燃會變成這樣,會變成最接近他腦海裡那個“蒲影”的樣子。
“別死。”
溫邇把自己摔下車,脫下外衣,用力裹住正迅速失溫的駱燃的身體:“我送你去醫院,送你去醫院……你把他還給我。”
溫邇對駱燃做著急救,他跪在地上,神色已經有些歇斯底裡:“還給我,你還給我。蒲影,蒲影——”
有人攔住他,沒讓他瘋狂到活活按折駱燃的肋骨。
溫邇眼底充血,粗喘著抬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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