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時,跟我走吧。”高志壘抱頭蹲在牆角,看起來無比頹喪,“這種事太可怕了,你一個姑娘家的,怎麼能過這種日子呢……跟我走,我帶你離開這種生活。”
本來應該是很感人的話,可是梁時也不知怎麼的,竟然聽笑了。
她把手裡的破爛一扔,幹脆坐在了三輪車的邊上,一邊笑得開懷,一邊仰起頭,捏了捏發酸的頸椎。
高志壘依舊蹲在牆角,呆愣地看著她。他還是第一次看到梁時這樣笑。
他知道梁時長得好看,雖然平時穿得很隨意,也不怎麼打扮,但她人白淨,很耐看,有一種淡然的冷美人氣質。
可是剛剛,梁時那麼一笑,高志壘竟然破天荒地覺得,她怎麼會是個冷美人呢?她就應該笑得張揚又燦爛,像無憂無慮的公主那樣。
梁時笑夠了,又恢復了以往安靜的樣子。此時,太陽已經西沉,小院裡光線昏暗,彼此都看不太清對方的表情。
一片灰暗的陰影中,梁時輕聲開口道:“我有個重病的外婆,治病要花很多錢;還有個妹妹在老家讀高中,也要花錢。”
像是在回憶,也像是在組織語言,梁時的目光放空,淡漠的聲音裡聽不出什麼起伏:“我隻有高中學歷,找不到好工作,沒有積蓄,一貧如洗,和朋友一塊被高利貸追得搬了好幾次家。高志壘,這就是我的生活。”
“你確定要選擇我麼?”
*
張雨綺趕回來的時候,高志壘已經走了。
她知道梁時受了驚嚇,心中十分愧疚,剛想跟她解釋幾句,卻見梁時擺擺手道:“我沒事,你多陪陪朵朵吧。”說罷,她獨自騎著三輪車出了門。
已經過了往常出攤的時間,梁時還是來了。雖然身心俱疲,但也得咬牙堅持著。生意最大,少做一天都不行。
她剛把攤子支好,就迎來了今天第一位客人——一個拿著DV到處拍攝的遊客。
遊客長得人高馬大,身上穿著【I love南城】的旅遊文化衫,看長相,應該jsg是個混血。這種老外梁時見得多了,很自然的就用英文問對方想要吃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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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aston有點驚訝,心說南城不愧是國際化大都市,連路邊攤老板的英文都這麼溜。再借著燈光一看,嚯!老板長得也好看。他頓時來了興致,趁著梁時炒粿條的功夫,拿著DV對著她和她的攤子一通狂拍。
兩個人聊得很愉快,粿條也很快炒好,Easton一步三回頭地和美女攤主揮手告別。
他捧著熱騰騰的炒粿條,還有一路上買來的脆爽炸雞排、榴蓮西米露、福建小餛飩一起回到車裡。
前排,助理小方嘴角微抽:“Easton,咱們暢遊大南城的計劃已經執行到尾聲了,陳總今天還問你什麼時候能去公司上班。”
“急什麼?有我妹那個工作狂在,不差我一個。”Easton一邊吸溜著炒粿條,一邊驚嘆道:“這個味道真不錯,回去我要推薦給Chen!”
小方心說,我們老板可不吃路邊攤。
Easton正在大快朵頤,小方忽然皮笑肉不笑地遞過來一隻平板電腦。
“這是剛剛出爐的文件,裡面詳細標注了您明天開始在東辰的工作日程,請過目。”
嘴裡的粿條忽然就不香了!Easton瞪視著眼前的平板電腦,連連哀嘆,自己怎麼就上了Chen的賊船,大老遠跑來中國給他當這廉價勞動力。
*
梁時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凌晨。
她疲憊地走進房間,打開燈,那本《財經周刊》還靜靜地躺在小床上。
整個房間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抽屜全開著,東西倒出來,地上落了一地的雜志。
除了《財經周刊》,還有《環球企業人》《商業》《時代人物》……總之,凡是有陳琛的採訪的,都被她買了回來。
梁時也想不通自己為什麼要買這些東西。
她很少買衣服,不化妝,為了省錢,連早飯都可以不吃,但買雜志的時候卻從來不心疼。
大概是因為這些冰冷的文字可以制造幻覺吧,梁時想。
畢竟,暗無天日的生活,也需要一縷色彩來調劑。自己糟糕透頂的人生,更需要一些麻醉品,能讓她自欺欺人地活著,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最後一點值得留戀的人和事。
春天的時候,有一回,梁時去寫字樓送外賣。那天天氣很好,幾個女職員圍在戶外的長椅上吃沙拉,她們一邊刷手機,一邊聊八卦:
“我去!孔珍珍在節目裡表白的對象被扒了,對方竟然是圈外大佬!”
“我知道,陳氏財團三代,沃頓畢業的那位。我表姐在賓大,說見過真人,特別帥。”
“怎麼沒有帥哥的高清大圖讓我舔舔啊?”
“孔珍珍超漂亮的,好喜歡她哦……這對CP我磕了!帥哥美女立刻談戀愛給我看!”
梁時躲在長椅後面,把保溫箱換了個肩膀,拿出手機,在搜索引擎裡輸入“孔珍珍”。
晚上出攤,沒有客人的時候,她就坐在小馬扎上,看孔珍珍的電視劇。
是挺漂亮的,梁時想。陳琛那麼好,就應該和世界上最美好的女孩子在一起。
自己這種隻會惹他厭煩的人,他大概早就忘了。
第16章
近年來,南城市政府為了促進城市產業的升級,吸引優質的創新型高新技術企業來南城落戶,特意興建了交通便捷、高校環繞的南城科創園。
今年,科創園迎來了蜚聲海外、極具前景的科研界新星——東辰科技。
然而,隻有東辰的內部人知道,最近幾天,他們的當紅部門研發部,日子那叫一個不好過。
作為東辰的核心產品,研發部最新迭代的AI人體識別功能遇到了前所未有的技術瓶頸。
就在上周的內部產品可行性討論會上,研發一組的組長蕭斌燃燒生命準備了長達兩個小時的功能demo,卻被陳老板在十分鍾之內駁得片甲不留,整個研發一組铩羽而歸。
自那之後,整層樓的氣氛就降至了冰點。
陳琛平時的風格可謂光風霽月,雖然稱不上熱情洋溢,但至少能讓人感到如沐春風——前提是,如果工作進展令他滿意的話。
當他不滿意的時候,例如,上周某部門踢到鐵板之後,陳老板的春風就會化作冷風,能把人速凍成貝加爾湖湖底的活化石,恨不得立刻消泯在兩大板塊相撞的地震帶裡。
罪魁禍首研發部,已經加班加點地熬了一周,心血都快熬幹了。蕭斌破罐子破摔地把工牌拍在桌上,整個人因為連續熬夜透著一股絕望的疲憊:“不幹了!頭兒在暢遊南城,而我在頂鍋!”
一轉身,Easton幽靈似的出現在門口,手裡還拎著好幾隻張牙舞爪的碳烤大魷魚。
*
同一時間,助理小方把一摞待批文件和一杯冰美式放在陳琛的辦公桌上。正打算撤,低頭打字的陳總忽然問:“Easton滾回來上班沒?”
“今天肯定回。”小方驕傲地回答:“昨天晚上,我已經強行邀請Easton先生瀏覽過工作安排了,並且耐心科普了中國勞動法上關於曠工的條款。”
“嗯。”陳琛眼皮也沒抬,依舊低頭寫著郵件,又問道:“你這陣子帶他去哪兒玩了?這麼樂不思蜀。”
小方急忙撇清:“不是我,是Easton自己規劃的。他在網上加入了一個【吃遍大南城】討論組,把組裡分享的南城夜市都逛了個遍。”
陳琛隨意地笑笑,抬手看了看腕表:“行,開會吧。”
*
會議室裡彌漫著烤魷魚的香味。
然而,在陳總皮笑肉不笑的注視下,沒有任何一個人敢冒死品嘗分給自己的魷魚須。
Easton反而是最放松的,他一邊調試著手提電腦,一邊跟研發部的手下們分享自己這半個月逛吃大南城的經歷,還拿出手機,推薦了幾個打卡過的網紅餐廳,完全沒注意到手下們一個個視死如歸的神情。
陳琛起身,把一份報告丟到Easton面前:“看看測試結果,這個匹配度怎麼還吃得下。”
Easton的電腦不知道是抽了什麼風,還在轉著圈啟動。他拿起報告,一目十行地看起來,“數據的確不太好看。但是Chen,每提高一項精準度,我們要投入的技術和金錢成本可是翻倍的。”
陳琛抱臂靠在桌子前:“我需要足以說服地區政府的匹配準確度,讓他們相信我們的產品,才會願意對我們開放當地人口數據。沒有數據,這個平臺永遠隻是空中樓閣,不會起到該起的作用。”
“Fine.”Easton表示被說服,“我會帶領一組再跑一個minimum viable product出來,我們一周後看。”
蕭斌在旁邊一臉崩潰。
“給你半個月。”陳琛接過小方遞過來的電話,邊往外走邊說:“我要的是質量。”
大老板出去接電話,會議室裡的眾人仿佛才開始喘氣。Easton那臺啟動了一萬年的筆記本電腦也終於打開了。
蕭斌無語地盯著這塊磚頭:“作為研發部的頭兒,咱是不是可以換個稍微先進點的設備?”
“這可是我女神送的生日禮物,哪能說換就換?”Easton眨巴著一雙歐式大眼睛,手裡還在搗鼓著這臺遲鈍的電腦,“剛才我在剪視頻呢,東西太多沒帶動,等一下就好。”
不知道他按錯了哪個鍵,突然,電腦的後臺開始播放一段視頻,並實時聯動到了會議室的大屏幕上——燈火闌珊的夜市,簡陋的路邊小吃攤,一個年輕姑娘正在揮舞著鍋鏟炒粿條。
視頻畫面不算很清晰,姑娘的臉也被旁邊五光十色的劣質燈帶映成各種顏色,但依然能看出對方漂亮的輪廓。
視頻裡,Easton用英語問道:“你是馬來西亞人嗎?”
姑娘搖搖頭:“不是,吃多了就會做了。”
這段視頻不算長,很快就切到了下一段,一個五大三粗的哥們兒正在光著膀子賣烤生蚝。
屏幕上的畫面並沒有吸引眾人的目光,大家還在打趣Easton的破電腦。然而,會議室外,陳琛隔著半透明的玻璃幕牆,愣怔地望向大屏幕。
耳邊的電話裡,對方還在講著什麼,可陳琛什麼都聽不到了,手機啪得一聲掉在地上。一切聲音都被劇烈的心跳聲席卷而去……就像幕天席地忽然下起一場暴雨,把陳琛的意識衝刷得一片空白。
過了很久,他才如夢初醒一般,彎腰去撿地上的手機。半蹲下去的時候,忽然感到一絲頭暈目眩。
陳琛抬手扶上門把,眼前依然有些恍惚。指間停頓了數個瞬間的動作,內心卻已然呼嘯而去了好多好多年,讓他有些分不清夢境和現實。
一個重重的深呼吸,陳琛終於找回力氣,推門走進來。
“這段視頻,你在哪裡拍的jsg?”
*
自從家裡來了一幫金鏈大哥,張朵朵就不敢一個人在家看動畫片了。梁時出攤的時候,她就跟在身邊,忙前忙後,招呼客人。
今天是工作日,人不算多,張朵朵坐在小馬扎上望天。忽然,她看到馬路對面站著一個很好看的叔叔,眼神瞬間亮了起來。
不怪張朵朵眼神好,是陳琛太明顯。這個市郊小廣場上除了褲衩背心的大爺,就是背心褲衩的宅男,陳琛穿得這麼齊整,從一輛黑色卡宴裡下來,早就吸引了旁邊廣場舞阿姨們的視線。
張朵朵眼看著這個好看的叔叔長腿一邁,朝自己走來。
梁時的頭發剛剛到肩膀,為了方便,就在脖子後面草草攏了個兔子尾巴。她穿著幾乎洗掉色的寬松T恤,套著一條皺了吧唧的白色短褲,渾身行頭絕不超過五十塊。隻那一雙腿又細又白,勉強讓這身打扮有了一絲活潑的少女氣。
她正蹲在地上剝豆芽。
張朵朵迎客向來盡職盡責,陳琛還沒走近,她就衝上去笑著問道:“叔叔,你要吃點什麼?”
陳琛泰山崩於前都能帶笑的臉在面對這個小孩的時候忽然閃過慌亂。他反應了幾秒,才指著前方的梁時,答非所問道:“那是你媽媽嗎?”
張朵朵眼珠一轉,點了點頭。
陳琛站在原地,隔著八年時光,看著前方專心剝豆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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