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為何要偏袒她?”喬以梁微微蹙起眉心,聲音清冽又低沉,淡穩道:“我隻是要警告你,童家三兄妹怎麼鬧是他們童家自己的事情。但逸晨你別忘了,童家既然認了童阿狸回去,那她就是童家的女兒,受童家的庇護。她有什麼事,你沒看見也就算了。但如果再像今天一樣瞧見了碰上了卻又不管,那就都是你的過錯!哪怕你真的不甘願幫,也起碼要做做樣子,別跟著某些人一起犯傻,招人話柄。”
蕭逸晨這個人皮,膽子忒大又狂,但他從小就服喬以梁,被喬以梁這麼訓蕭逸晨也沒生氣,還哈巴狗似地笑了笑,漂亮的娃娃臉都笑出了褶子。
笑了笑,他又摸摸鼻子有些不滿道:“那三哥你也太熱忱了些!童家的女兒又怎麼了?也犯得著你一下飛機就為了她巴巴跑過來?還專程叫來特警麼?”
這回,喬以梁聳了聳肩,望著不遠處波光粼粼的一鑑湖,並沒有答話。
第二天,童阿狸照常去了學校。她一到教室就發現抽屜裡放著一盒子藥,藥盒上貼著一張便利貼,上頭寫了一個電話號碼,另有一行鋼筆小楷:“有事隨時可與他聯系——喬以梁”
這天,她回家的時候又正好撞見大院門口來了輛軍用大卡,武警從車上下來了一批,換上車又走了一批。換下來的意氣風發,換上去的垂頭喪氣。
後來童阿狸才知道,那號碼是喬以梁一秘的私人電話。而她看見的那次人員調動,正是喬以梁遷怒武警不夠盡責,送他們回B隊受處分去了。
第25章
童阿狸被打這件事發生的時候,大院門口過路的人挺多,院子裡的人正好撞見的也很多。這事兒無形中也算是鬧大了,自然也就傳進了童婆婆的耳朵裡。
但在事情過去一個星期之後,童婆婆才讓張阿姨領著童阿狸進了她的房間。那時,老人靠坐在搖椅上,老沉的視線對上童阿狸依舊微腫的臉,眸光一凝,親和一笑,招招手就讓童阿狸靠過去,又拉著她在自己身邊蹲下。
直靜了一會,童婆婆才極深地瞅了眼童阿狸,她垂下眼去把一直戴在手腕上的翡翠玉镯脫下來便遞給了童阿狸,一字一句道:“阿狸,那天的事情奶奶都知道了,是一波和晴緣做得不好,讓你受苦了。”說著,也不等童阿狸應聲,童婆婆又撫了撫童阿狸的手背,沉穩道:“阿狸,你那個舅舅不是什麼善茬,如果甘甘把他放在外頭,奶奶不放心。奶奶想過了,以他這些年做過的那些事,在牢裡住個十年八年是沒有什麼問題的。阿狸,以後你可以安心了。”
這是給一個巴掌送一個甜棗,不想讓她和童晴緣鬧麼?童阿狸不動聲色地頷首,也沒有道謝,隻是當著童婆婆的面把翡翠镯子戴在了手腕上,那镯子質地極好,清透如凝脂。童婆婆的手腕細瘦,童阿狸也瘦得很。翡翠镯子戴在童阿狸手腕上,倒是出乎意料的合適又好看。
童婆婆見她接受了玉镯會意一笑,盯著童阿狸的手腕不知怎麼的出了會神,許是想起了什麼,老人的眼底在一瞬間也生出了幾分和藹來,她意味深長道:“還是年輕好啊,想當年,奶奶的皮膚也和你一樣的白。”
說著,老人又頓了頓,幽深老沉的目光仿佛就要望進童阿狸的眼底,她嘆了口氣,緩緩道:“阿狸,奶奶老了,經不起折騰了。想當年,奶奶什麼樣的風雨沒有經歷過?可如今,奶奶卻怕風怕雨,隻願家宅平安。”
語落,童婆婆緩緩閉上了眼,她雙手搭在腹上靠著搖椅躺好,才悠悠擺擺手道:“好了,阿狸,奶奶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快回房休息去吧。”
童阿狸這段時間看了許多關於金融方面的書,但說實話,她沒有看太懂。可她現在也算是想明白了,比起把加油站租出去,童阿狸倒更想把這個“大麻煩”給賣了。在她看來,方子瓊就算坐了牢,以後也總是會從牢裡出來的。到那時候,新仇加舊恨,方子瓊或許窮兇極惡得連殺了她的心都是會有的。而如果加油站還杵在那,那就真的是個超級炸藥包,會出什麼亂子童阿狸還真的把不準。畢竟隻一把火下去,就能把什麼都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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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童阿狸還在想著加油站的事情,童小狐狸心思凝重,一路上都埋著頭。這走著走著,身前就突然滾來了個籃球擋住了她的去路。童阿狸向來都把自個的好奇心藏得極深,見了球,她頭也沒抬,默不作聲地繞過球就想繼續往前走。
可江映秀哪裡會願意她就這樣走掉,他笑著攔住了童阿狸,鳳眼微眯,態度熟稔,朝童阿狸散漫地點了點下巴就問:“小阿狸,你這是往哪兒去啊?”
阿狸蹙眉,退開半步,斜眼冷冷地盯向江映秀。她可是記得的,前幾天她挨打的時候,他可是幸災樂禍的圍觀者之一。因此小姑娘格外沒好氣,半晌隻哼了一聲,抬步又要往前走。
江映秀卻一點也不想童阿狸走,他抬手就去拉童阿狸,道:“哎,你急得走什麼啊?”
他這肢體動作惱得童阿狸恨恨地瞪眼,一甩手,直哼道:“你的手那麼髒你不曉得?”
“髒?”江映秀笑得豔麗,低頭望向自己的手掌癟了癟嘴,把手心往自個的襯衣上一揩,痞氣又漂亮地斜斜瞅她一眼,便笑眯眯地攤著手在童阿狸眼面前晃了晃,又道:“現在不就幹淨了麼?”說著,他也不等童阿狸反應,上前一步就一把握住了童阿狸的手,一捏一放,漂亮的鳳眼一眯,隻說:“交個朋友嘛!小阿狸!我真覺得你蠻有意思的。”
語落,江映秀也沒繼續糾纏,撿起球就又回到球場去了。可後頭籃球場上那些個人卻因他這行為一陣起哄。童阿狸更是無語地望著自己的手心,又瞪向他強塞給她的名片,抿了抿唇,把它隨手一扔就悻悻地快步走了。
這時,誰也沒有注意到,童晴緣一直都站在不遠處的拐角處直瞅著江映秀跑向童阿狸,又看著江映秀笑眯眯地從童阿狸身邊走開。她咬著唇半晌沒動,眼底冷光閃過,眼眶卻是緩緩地紅了。
童家在幾天之內就掌握了方子瓊的許多犯罪事實。所謂人在河邊走,哪有不湿鞋。方子瓊這個人又屬於典型的一缺錢就瘋。他似乎認為自己生來就是該享樂的,哪一天不能賭不能嫖了,他就會渾身不舒坦,就會變得暴躁惡毒,劍走偏鋒。所以,一旦從方悅那拿不到錢了,方子瓊就會做一些極端的事情,用一些極端的法子去解決錢的問題,比如說偷,比如說搶,比如說持刀搶劫。
兩年前,在六月十八日晚上十一點,方子瓊就曾在陽明路13號的一條窄巷裡持刀搶劫一位孕婦,因為孕婦的掙、扎和呼救,他拿刀捅傷了那名孕婦,從而直接導致了該孕婦流產。而童家在查到這些以後,很快就聯系上了這名孕婦,並且要求她上訴。
數罪並罰,方子瓊在法庭上幾近崩潰了。方子瓊的過去可謂是劣跡斑斑,算來算去,最後他竟然被判了十二年,比童婆婆說的十年還要多上個兩年。童阿狸是開心的,但她也是傷心的,她想,方悅在天有靈可不得怨死她麼?
就這麼過了一段日子,一次,佛龛前,童阿狸突然放下了手裡的念珠,她轉過臉問正在一旁練毛筆字的童婆婆:“奶奶,可以讓我去監獄見見舅舅麼?”那時,她的聲音很清越,跪在蒲團上堪堪回首,陽光落在她的發絲和晶瑩細致的臉上,恍然生出了一股聖潔感,妖異的聖潔感。
那一瞬,縱使是老辣如童婆婆也望著她微微出了會神。
第26章
童家的車是黑色的雷克薩斯LS600hL。在這之前童阿狸隻坐過一次,就是童婆婆接她回童家的那一次。這天,童阿狸又坐上了這輛車,隻不過陪她去的人是童一波,他們去的地方是城東監獄.
去城東監獄的路上兄妹兩人一直無話,倒是童家的司機老劉客套的搭了幾句話。隻可惜效果不佳,童一波純屬應付,童阿狸照例不開口。老劉那個憋屈啊!╭(╯^╰)╮,後來,他幹脆也閉上嘴認真開車了。
他們到城東監獄之前,獄警已經在大門口等著他們了。接待童氏兄妹的獄警姓劉,見兩兄妹準時到了,老劉客客氣氣地領著童一波和童阿狸進了大門,又七拐八拐走了好些路,進了一間坐落在角落裡的探視房。房間裡環境倒還不錯,幹淨,清爽,寬敞,大桌子上還已經準備好了兩瓶礦泉水和幾盤糖果餅幹。
房門一開,童一波站在門口輕扶了下金絲鏡框,回頭朝劉獄警淡淡一笑,才跟著童阿狸邁進了門檻。
進門後,趁著獄警帶方子瓊過來的空擋,童阿狸迅速地扯亂了自己的頭發,又從隨身的包裡拿出了一片早就用餐巾紙包好的洋蔥往眼睛上抹。她的動作很迅速,一連串的扯頭發,抹洋蔥,滴眼藥水。
劉獄警站在一邊簡直看傻了眼(⊙_⊙),今天上午他接到上頭的任務,說是要認真仔細地接待兩位J區來的“貴人”。說實話,他整個人都很緊張,但剛剛見了所謂的“貴人”其實就是兩個年紀不大的青少年,他也就沒怎麼緊張的了,更是輕松下來了。
但他怎麼也沒想到,剛剛還端正清冷的小姑娘,隻花一小會功夫,就可以把自己搞成個淚眼朦朧的林妹妹!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想,他現在一定會端起叔叔架子,和藹可親多管闲事地湊上前去問:“小姑娘,發生什麼事情了啊?為什麼哭啊?來!快告訴警察叔叔!”好吧,獄警也是司法系統的……
很快,在兩名獄警的帶領下,帶著手銬的方子瓊被押進了探視房。他們把方子瓊送進屋就都退出去了,隻餘下童一波默不作聲地站在門側靜靜地守著童阿狸。
監獄這種地方多得是窮兇極惡的人,多得是黑吃黑的事。但方子瓊以前除了會欺負方悅這對孤兒寡母,對著老弱病殘逞能,倒真沒硬碰硬過。於是,這才進牢房裡一個多星期,方子瓊就已經是憔悴不堪了。
這會的方子瓊,眼底的戾氣幾乎快被欺負光了,他隱晦不明的眸光中隻剩下了一種濃烈的,幾近崩潰的恐懼。
童阿狸暗自打量著方子瓊,清淡的視線狀似不經意地滑過他手臂上不太明顯的抓痕,垂眸,她吸吸鼻子,眼底一紅,萬般心思在心頭,卻隻是欲語淚先流,隻愣愣地喊了聲舅舅。
見童阿狸淚流滿面地望著他自己,那神情幾分不知所措,全是心焦遺憾,也全是舍不得。方子瓊眼底一黯,也不知是想到了什麼,他垂下臉,被手銬鎖住的雙手突然抵在了胸前,也是真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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