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話犀利又刻薄,竟然將崔思顏奚落得灰頭土臉。原本,崔思顏就是有意示威的!她拿出崔家小姐的身份,讓厲振宇和夏雪明白,他們棲身的所在,甚至他們吃的飯都是她可以隨意改變的!隻要她願意,她立刻就能給他們換廚師或者換菜譜!她的一番話聽起來十分客氣周到,實則隱含威脅和示威。
沒想到厲振宇半分都沒含糊,直接當場給她反駁了回去,半分顏面都沒留。
夏雪不由莞爾,她發現自己好像越來越喜歡厲振宇的毒舌了。也唯有厲振宇的一針見血十分適合對付崔思顏的惺惺作態。
崔思顏頓時尷尬不已,原本無辜的臉上浮起悻然之色。她不由瞥向站在旁邊“專心”賞畫的吳天佑,希望他能過來幫自己說幾句。
偏偏吳天佑專心致志,好像根本就沒聽到這邊的動靜。獨自站在那裡,頗有些遺世獨立的味道。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他的心情並不好,而且他也沒有興致過來跟厲振宇虛與委蛇。
“厲先生何必如此客氣呢!憑著你的身家,還愁沒有地方住沒有飯吃嗎?說笑了!”崔思顏的應對能力一流,見吳天佑沒有要跟著摻合的意思,她立刻就獨自扛下了局面。“隻是你們在我們家做客,怕你們有什麼不方便的地方,又不好意思說……”
“我不會客氣的!”厲振宇立刻接口道:“對了,正巧崔小姐問起,我還真有一件事情不太適應!”
“唔?什麼事?”崔思顏笑意盈盈地問道。她的容貌氣質風度俱佳,任何人都絕不會把她跟蠻不講理扯到一起。實際上,在她身上絕對看不到明顯的千金小姐的嬌氣,她看起來隨和又溫柔。
“我太太喜歡逛街,現在失去了人身自由,她感到很不習慣!不知道崔小姐能不能允許我帶她上街轉轉,如果不放心你們可以派人跟在後面保護我們!”厲振宇一本正經地要求道。
“這個……”崔思顏頓時面現為難之色,慢慢地道:“不是我不同意,而是家父……他的意思暫時不允許你們出門!”
“噢!”厲振宇恍然大悟狀:“原來你並沒有權利決定我們的事情啊!我們有什麼要求還是直接告訴崔先生比較省事省力!”
“……”崔思顏一愕,臉色頓時有些尷尬,她實在想不到厲振宇如此狡猾!
他繞了一個圈子,就是變著法子逗她玩。讓她親口承認她其實並沒有實權決定厲振宇夫婦的去向和生死!那麼她今早專程跑來賣乖就顯得多此一舉。什麼吃的住的不合適跟她說,根本就是空頭人情!如果按照她的意思,昨晚他們所有人都要給崔逸凱陪葬了,哪裡還用得著她操心什麼吃的住的事情了!
“嗤!”夏雪忍俊不禁,笑出聲來。如果說崔思顏是個披著畫皮的妖精,那麼厲振宇就是專門撕她假面具的擒妖手;任何惺惺作態到了他的面前,那根本就是自取其辱。
其實,崔思顏還不如直接撕破臉皮還好些。否則,她想在厲振宇面前扮清高良善,隻會更方便他作弄她。
厲振宇輕拍夏雪的香肩以示安慰,順便勾了勾嘴角:“老婆,餐後想加什麼甜點就說,讓崔小姐順便捎個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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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雪立刻很配合地撇嘴:“才不要呢!她心狠手辣,昨晚就要我們給她哥哥陪葬!萬一她使壞在點心裡下毒怎麼好?”
“嗯,老婆顧忌得有道理!”厲振宇連連點頭,表示認同夏雪的擔憂。他轉過頭,看面皮紫脹的崔思顏,好像生怕她不夠尷尬,繼續一本正經地接道:“不過我覺得崔小姐雖然殺人如兒戲,但好歹是大家閨秀,不應該施這些下三濫的陰暗手段吧!如果被崔老爺子知道了,她可說不過去!”
“再說不過去人家也是他的親生女兒!難不成他還為了我們這些外人殺了他的親生女兒償命啊!”夏雪冷睨著崔思顏,哼道:“真不知道她的心是什麼做的,視人命如草屑!蛇蠍毒女!”
夫妻倆一唱一合,厲振宇扮白臉,夏雪扮紅臉,將崔思顏奚落得面紅耳赤,惱也不是怒也不是翻臉也不是!
崔思顏不由怨惱地看向一邊裝聾作啞的吳天佑,人家夫妻同心,集中火氣攻擊她。而他倒好一個勁躲到牆角裝死,真是要氣死她了。“天佑!你過來!”
聽到崔思顏喊自己,吳天佑這才慢津津地轉身,慢騰騰地邁步走了過來。他俊臉拉得很長,不時冷睨厲振宇和夏雪一眼,顯然,他對他們倆表現出來的恩愛和配合十分不滿。
到了跟前,看到夏雪俏臉含緋,脖頸上還有一枚淺淺的吻痕,這更讓他生氣。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她對他百般拒絕排斥,他憐惜她並未用強。沒想到她剛回到厲振宇的身邊就讓他得逞了,這個……深吸一口氣,到底還是不忍罵出難聽的話!她是他的小雪,那麼冰清玉潔的小雪,怎麼忍心在她身上用那些汙穢的詞匯!
“天佑,爸爸讓你陪我一起過來探視厲先生和厲太太,難道你都沒有話要說嗎?”崔思顏上前幾步,主動拉住吳天佑的大手,柔聲道。
“我跟他們不熟!”吳天佑擺出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冷漠表情,疏冷地說:“沒有什麼可說的!”
“……”
夏雪的目光終於再次落到吳天佑的身上,盡管已經告誡自己徹底放下了,可是跟他目光對視的剎那間,她的心口仍然一痛。這個男人,他到底在想什麼?到底想幹什麼?她也許永遠都搞不明白。
纖腰一緊,發覺身畔的男子用力握住她,提醒她轉移注意力,不許對著別的男人悲春傷秋。果然,她心裡的悲傷被打斷不少,甚至嘴角忍不住微揚。
什麼時候,這個男人都不會容許她忽略他!假如她的注意力一會兒不在他的身上,他就立刻動用各手段來刷新存在感。不過,她並不厭煩,甚至,覺得他挺可愛。
“天佑,我知道你對夏小姐頗有幾分成見!不過,他們是爸爸的客人,還是不計前嫌的好!”崔思顏挽住吳天佑,就算他很不配合,但她好歹也有了道具。起碼面對厲振宇夫婦時,她不用一個人唱獨角戲。而且,潛意識裡,她想在夏雪的面前表現自己對吳天佑的佔有權。
“隨便,反正我隻是陪你過來一趟!對他們倆……沒有任何興趣!”吳天佑嗤之以鼻。
吳天佑這樣的態度倒讓崔思顏很高興,她就喜歡他對別人冷漠對她溫柔。尤其是他那麼忽略漠視夏雪,這讓她非常開心。不過今天早晨來此的任務還是要完成,哪怕隻是做做臉面情,否則她回去豈不是難以跟父親交待。
深吸一口氣,崔思顏的神情看起來更無辜純潔,她挽著吳天佑,凝睨著夏雪,語氣誠懇地道:“昨晚因為家兄猝亡,我悲傷過度,一時間亂了方寸,差點兒釀下大禍!對此,我深表歉意!不過幸好有驚無險,並沒有傷到二位,這真讓我欣慰!今天,我來這裡就是特意向二位道歉的!請原諒我昨晚的衝動!其實我是個很心軟的女子,如果我說從小到大我從沒有殺過人你們相信嗎?千萬不要以為我是什麼女魔頭,我的心並不狠!希望我們能化敵為友,不要再處處針鋒相對,好嗎?”
一番話說得通情達理,令人動容。看著眼前這個溫柔到連說話都細聲細氣的女子,實在難以相信她昨晚差點兒殺了他們!也許,她真得隻是因為兄長的去世受刺激過重,衝動之下險釀禍端而已。
一陣沉默之後,這次不等厲振宇說話,夏雪先開口了。
“崔小姐客氣了!如果不是崔佬開恩留下了我們夫婦的性命,現在早就變成了遺體陪著崔少爺一起下葬了!哪裡還有福氣聽崔小姐的道歉呢!”
跟著某人混了沒多久,開始受到他的毒舌傳染,非常有默契地夫唱婦隨起來。她夏雪雖然單純,也不是隨便好愚弄的蠢女!幾句好話就找不北了嗎?那太看輕她夏雪了!
崔思顏想不到夏雪如此犀利,半分都沒有給她面子!美眸不由閃過一抹薄惱,但並沒有立即發作,隻是神色變得有幾分悻然。
“老婆,我越來越喜歡你的心直口快!”厲振宇毫不吝嗇地賞了愛妻一記香吻,誇贊道:“同樣的容貌,有的人讓我倒盡胃口,你卻讓我喜愛到骨頭裡去!”
崔思顏臉上的悻然變成了惱怒,這個厲振宇討老婆歡心的同時拿著她當腳墊,居然說她讓他倒盡胃口!可惡!
“……”夏雪卻是俏臉一紅,不由嗔了他一眼。這位大少爺,誇獎人來就不能含蓄些嗎?
可是,某人從不懂低調為何物的!他喜歡高調寵妻,高調秀恩愛。在她表現良好的時候,他從來都不會吝嗇獎賞和鼓勵。
不錯,自打把她找回來之後,在他的悉心調教之下,她進步越來越快。不愧是他厲振宇的老婆,隻要假以時日,悉心對她稍加打磨,他相信他們仍然還是過去那對默契的恩愛夫妻。
“哼!”吳天佑忍無可忍,冷哼一聲:“思顏,夠了!我不認為我們還有必要在這裡待下去!真不明白我們來這裡有什麼意義!你可以跟崔佬說不想過來,難道他還能逼迫你嗎?你是他的親生女兒……”
“天佑!”崔思顏連忙喝止他,對他打了個眼色。“我是自願過來看看他們的,跟爸爸沒有關系!”
聽了吳天佑的話,夏雪明白了!其實,崔思顏是奉崔吉銘之命過來的!這個女人,難道做什麼事情都要耍心機嗎?心裡對她的戒備和煩感更深了。
“這個女人真是討厭!”厲振宇俯近她的耳際,用隻有兩個人聽到的聲音,說:“以後老公我幫你教訓她!”
氣氛正僵冷尷尬的時候,崔吉銘帶著幾個親信隨從過來了。
由於喪子之痛的打擊,崔吉銘幾乎一夜白頭。他柱著文明仗,頭發花白得十分明顯,臉色憔悴而滄桑,隻是一雙眼睛仍然犀利如故。
厲振宇攜著夏雪的手一起上前問候,客客氣氣的,看不出任何不悅之色。
崔吉銘也問了些昨晚睡得如何,早餐是否符合胃口等等問題。厲振宇認真地逐一回答,兩人談話氛圍很融洽。
夏雪真得很佩服厲振宇,這家伙的確做到了能屈能伸。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他顯然明白跟崔吉銘搞好關系十分必要,因此他的毒舌隻會用在崔思顏的身上,在崔吉銘面前他不卑不亢,令人心生好感。
她就做不到!想到崔吉銘強行軟禁了他們,她就無法對他做到和顏悅色。
終於,崔吉銘和厲振宇寒喧完畢,目光就重新移回到夏雪的身上。“思顏和你談得怎麼樣?姊妹倆別因為一時別扭就生分了!她其實是個很懂事的女孩子,隻因為昨晚她哥哥……一時間難以承受!別說她,我都想大開殺戒了!”說到這裡,他不由苦笑著搖頭。
喪子之痛再難熬,他也挺過來了!就算頭發白了一半,他並沒有崩潰也沒有倒下。第二天,仍然有條不紊地處理所有事情。
兒子走了,他還有女兒!何況,他十分懷疑夏雪也是他的女兒!
仔細回想去雲城的那年至今,屈指算來跟夏雪的年齡十分相符。他在雲城的確寵幸了幾個女人,但要想記住她們的模樣和名字卻非常困難。有幾個是當地商賈送給他的女奴,有幾個似乎是夜店的寶貝,但這些女人伺候他的時候都有避孕措施的,除非她們有人偷偷在套上做了手腳……依希仿佛記得有一個酒店的女服務員,模樣很清純,看見他就害羞地低下頭,在他不看她的時候,她卻盯著他出神。
他一時來了興致,那晚就把她叫進了他的套房裡。她是處兒,因此他就沒有採取任何措施,充分享用了她的玉體。記得當時自己對她頗有幾分興趣,留她在身邊一段時間,也賞了她不少好東西。
但雲城隻是他中途經過的驛站,他不可能在那裡逗留太久。離開的時候,他沒有跟她打招呼,就給她留了張支票而已。
仔細想來,那個服務員被他寵幸的次數最多,又沒做任何措施,她受孕的可能性最大。
昨晚,崔吉銘幾乎一夜未眠。從兒子的死想到了夏雪的出現,從夏雪又聯想到當年自己去雲城的經歷。越想越覺得夏雪可能是他的親骨肉!
憑空出現的女兒,稍稍慰藉了他的喪子之痛。早晨用餐時,他就讓人叫去了崔思顏,吩咐她去夏雪那裡主動解釋昨晚的事情,相信夏雪能夠原諒她。畢竟隻是一時衝動,如果認親成功,她們倆就是親姊妹了,自然要化幹戈為玉帛,相親相愛。
此時,夏雪聽到崔吉銘對她說的話,卻是難以苟同。失去親人就可以成為傷害無辜的借口了嗎?因此,她沒有說話,更拒絕表示原諒崔家父女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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