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正是直到此刻,眾人才意識到,哪怕同為渡劫,不同修士之間的差距亦有天塹般那麼大。
有些修士躋身渡劫,是因為他的境界隻有渡劫,而有些修士躋身渡劫,則是因為飛升之路斷絕,此方世界能夠存在的最高境界便是渡劫。
鳳清韻顯然是後者,但剩下的人中,除了已經歸於本位的龍隱外,顯然皆是前者。
不過鳳清韻一開始並未意識到自己到底有多強,當他沐浴著血光和狐主擦肩而過時,匆匆掃到對方鮮血凜冽的狐尾時,心下不知為何泛起了些許異樣。
不過當時的他來不及多看,隻當上面俱是殘仙之血,故而也沒多想,轉頭持劍追著一個殘仙便殺上了天門。
那殘仙血性極重,一番纏鬥之下眼見不敵鳳清韻,竟當即便要自爆。
千鈞一發之際,鳳清韻胸口的龍鱗吊墜突然閃耀出了淡金色的光芒,隨即一陣磅礴的魔息噴湧而出,直接籠罩在那殘仙周圍,宛如一顆混元的黑球般將他禁錮在其中。
“轟——!”
在半透明的黑球中,自爆的殘仙驀然炸成了一團金色的血泥,沿著魔息凝結而成的球壁緩緩淌下。
鳳清韻攥著劍驚疑不定地看著這一幕,大腦一片空白間,緩了良久,才終於意識到方才與狐主擦肩時的異樣到底從何而來——血汙之下,對方少了一條尾巴,那應該是被仙人自爆而震掉的一條尾巴。
想到這裡,鳳清韻一顫,聯想到自己的險象環生,又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氣,壓下心頭那股麻意後,緩緩回神,攥著龍鱗低頭吻了上去。
可吻在那片龍鱗上的一瞬間,鳳清韻愣了一下後,整個人卻驀然僵在了原地。
——任他絞盡腦汁,他竟然都想不起來,自己是什麼時候得到這枚龍鱗的了。
鳳清韻怔愣地站在那裡,半晌,巨大的悲愴幾乎淹沒了他的理智。
他閉上眼將龍鱗死死地貼在自己的臉頰上,根本不敢去想,有朝一日若是自己連這片龍鱗屬於誰都想不起來,他該有多絕望。
可殘酷的現實卻讓他連悲傷都來不及——他要趕在天路開闢之前殺死所有殘仙,所以他不能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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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個夜色降臨時,天地間的最後一個殘仙咬著自己的舌尖強迫自己保持清明,以喉嚨冒血的速度奔跑在山林之間。
再快點……再快點!他要追上來了!
身後那道身影就好像是什麼追命符,嚇得他目眦欲裂,不住地往身後回頭看去,因此顧不得前方到底有什麼。
然而當人的注意力全部落在身後時,前方的危機便更容易被他忽略。
“——!”
猝不及防間,腳下突然出現的什麼東西驀然纏著他的腳踝將他拽倒在地,以至於那仙人直接咬破了自己的舌尖,滿口血腥地跌倒在地上。
僅這一瞬的停滯,他甚至來不及掙扎起身,那人便沐浴著血色於身後飛奔而至,宛如殺神般一劍落下——
“咕咚”一聲過後,人頭落地,世界終於歸於了寧靜,隻剩下樹林間的風聲,和鳳清韻微微起伏的呼吸聲。
而後皎潔的月色似是為了洗刷一切血腥一樣,灑滿了整個森林,順著樹冠的縫隙落在了鳳清韻身上。
一連兩日毫無停歇的殺戮,幾乎耗完了他的所有靈力。直到殺死最後一個殘仙,他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的虧空。
他站在原地喘著氣緩了良久,才終於意識到旁邊的樹林處還站了一個人。
鳳清韻持著劍輕輕扭頭,卻見月錦書沐浴著血色站在月光中。
她顯然也經歷了一場惡戰,因此羅剎女的本貌在此刻全然顯露,詭豔美貌的像是從地獄降世的魔女,可她的神情卻是哀傷的,又像是悲憫天下的神女。
見鳳清韻看過來,她嘴唇微動,似是不敢和此刻的鳳清韻相認,嗫嚅了片刻後,她才終於開口道:“……殿下。”
“原來是月姑娘,”鳳清韻收了劍點頭道,“方才的事,多謝你了。”
他越是如此輕描淡寫,月錦書反而越替他揪心,踟蹰了半晌道:“您千萬不要太難受……陛下在天上知道了,一定會心疼的。”
鳳清韻聞言一怔,而後輕輕一笑。
那一笑不帶絲毫喜色,反而透著一股心在絕處衰亡的破碎感,看得月錦書心下一顫。
此刻的鳳清韻就好似本該碎做一地,卻被一股癲狂的恨意黏連在一起一樣,整個人的臉色白到幾乎透明,渾身上下透出一種驚心動魄的美感。
“……我不難過。”他的面頰上還帶著未幹涸的鮮血,就那麼笑著垂眸道,“此方世界的殘仙已經被盡數剿滅,待大家修整一番,便可打開天路以迎外敵。在此期間的魔宮之事,就先交給月姑娘了。”
月錦書連忙道:“……妾身定不負所託。”
她說完之後似是又想起了什麼一般,連忙從儲物戒中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顆鮫人蛋:“小殿下還在我這裡,已經兩日沒進食……但它很乖,一點也沒鬧人。”
鳳清韻見狀一愣,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心髒,在此刻終於破了一個小小的口子。
“……多謝月姑娘。”他說著擦了擦手,走上前小心翼翼地從對方手中接過了那顆蛋,“對不起……北辰,爹爹把你忘了。”
他終於願意用那人起的名字稱呼這顆小小的鮫人蛋了,可惜那人已經不在了。
連月錦書都能從他的語氣中聽出萬千讓人心碎的情緒,她喉嚨微動,似是想再勸鳳清韻些什麼。
可看著那張在月色下美到讓人心碎的容顏,她又不知道到底該勸什麼。
最終,她什麼也未能說出口,隻能看著那人拎著劍,抱著鮫人蛋轉身,一言不發地向樹林中走去。
月光籠罩在此方森林之間,鳳清韻走在森林中,卻感到了一股莫名的熟悉。
可他一時半會兒卻想不起來這股熟悉從何而來。
他在樹林中走了很久,久到餓了兩天的蛋蛋靠在他懷裡都快吃飽時,他才突然想起來——曾幾何時,他也在此處樹林中不斷地奔跑,隻為了追上什麼人。
最終他追上了。
可眼下,已經沒有人在樹林中等待自己了。
那些被冰封在心底的情緒突然順著口子決堤而出,鳳清韻再遏制不住,任由眼睛被水霧浸透,他就那麼抱著懷中的蛋蛋,一邊落淚一邊胡亂在山林中走著。
晶瑩剔透的淚珠落在蛋殼上,蛋蛋都被嚇壞了,飯也顧不上吃了,連忙抬頭“看”向鳳清韻。
就這麼走了不知道多久,鳳清韻再抬眸時,卻見自己不知不覺間竟走到了一處湖泊旁邊。
他愣了一下,低頭便看見水面上那張哭到血淚相和流的狼狽面容。
……好難看啊。
這才兩天而已,自己怎麼能憔悴成這個樣子。
接下來說不定還有數十年甚至上百年,自己又該怎麼過呢?
可緊跟著鳳清韻便驀然意識到——到那時他可能什麼也不記得了,自然也就不會悲傷了。
此念頭一出,難以言喻的哀傷瞬間如潮水般淹沒了他。
鳳清韻當即逃避般收回視線,低頭將蛋蛋放在一旁,而後一件一件地褪下衣物。
他的肩頭還帶著兩日徵戰留下的新傷,上面還掛著一些透過布料滲到肌膚上的金色仙血。
雪白的肌膚被那仙人之血襯出了一股驚心動魄的美感。
那仿佛被抽離了魂魄的大美人,就那麼蒼白著臉色,從腳旁抱起鮫人蛋,隨即一步步走向湖泊中。
那湖水冷得徹骨,鳳清韻靠坐在湖中央的巨石之上,輕輕捧起手中的鮫人蛋,一邊用妖氣滋養著它,一邊一言不發地落著眼淚。
淚珠順著面頰砸在泉水之中,可這一次,卻沒有什麼人再來替他擦去淚珠了。
鳳清韻就那麼沉浸在無邊的悲痛之中哭了良久,久到繁星被烏雲遮住,他才驀然意識到耳邊逐漸響起的那陣淅淅瀝瀝的聲音,似乎不是他的哭聲。
他愣了一下後有些愕然地抬眸,卻見整片森林間,不知何時下起了大雨,可唯獨他所在的湖泊上僅有月光傾灑而下,卻沒有半點雨珠。
雨滴順著樹葉往下滴落,砸在泥土之間濺起漫天塵埃。
——那像是上天的眼淚,凝成雨落在他的面前。卻又怕淋湿他,故而唯獨避開了此方湖泊。
至於那皎潔清澈的月光,則像是什麼人眷戀而揮之不去的目光。
鳳清韻怔愣片刻後突然再忍不住,低頭抱著鮫人蛋無聲地大哭起來。
吃飯吃到一半的蛋蛋見狀驚呆了,一時間連飯也吃不下去了,連忙小心翼翼地蹭到他面前:【爹爹不要哭……】
鳳清韻哭得近乎哽咽,可被孩子蹭了兩下後,他還是輕輕抵住了企圖安慰他的蛋蛋,閉上眼睛壓抑著哭腔道:“爹爹沒事……讓爹爹哭一會兒……就哭一下……很快就好了。”
隻一下,一下就好。
哭完了這一會兒,他還要再次上路。
過了不知道多久,鳳清韻的淚和落在森林中的雨滴幾乎是同時停了下來。
兩日之內,執掌無數仙人生死,惹得幾乎天下人都為之震顫的麟霜劍尊,此刻卻走投無路般抵著一顆小小的鮫人蛋道:“寶寶……爹爹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蛋蛋立刻昂首挺胸——【爹爹請說!】
“請你一定,一定要記得你父親……”鳳清韻捧著它輕聲道,“等到我將他遺忘之時,麻煩你一定要提醒爹爹……謝謝寶寶。”
【不客氣!】蛋蛋親昵地蹭了蹭他的手心,【寶寶記住了!】
鳳清韻見狀溫柔地笑了一下,隨即輕輕拿起脖子上的龍鱗,閉上眼低頭吻住了它。
雨已經停了,他也不能任由自己在情緒中沉湎太久,因為前方還有更艱難的事情在等著他。
輕吻完龍鱗,鳳清韻緩緩睜眼,摸了摸懷中的蛋殼,隨即將它小心翼翼地收回了儲物戒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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