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就這小娘子,她非看不慣自己,以後她還想討什麼好果子吃?
自己這是沒和阿疇告狀,若告狀了,那後果——
想到這裡,希錦都開始同情這傻孩子了。
而這時候,郊野春山如黛,日和風暖,更兼這人賀豐年,民樂雍熙,一眼看過去,那是看不到盡頭的花團錦簇,眾位小娘子一個個打扮得花紅綠柳的,在奴僕丫鬟的簇擁下,聚在一起說說笑笑。
希錦因如今身份不同,倒是有許多小娘子上前,都想結交拉攏的,便是幾位帝姬和她也都親近。
事到如今,那什麼齊雲社蹴鞠,那各樣詩社畫社茶社,都恨不得把她拉進去呢。
這麼說話間,因嘉福帝姬問起芒兒來,希錦便也照實說了,嘉福帝姬按照輩分,是阿疇庶出的姑母,便也直呼其名,道:“這我知道,那是三哥哥在外的莊子,如今給了疇兒,那莊子風景倒是好,有大風車,還有活泉,仿佛還養了一些靈鵲?”
她這一說,大家都覺有趣,於是大家說說笑笑起哄,希錦見此,也就沒推脫,說一起過去莊子裡遊玩。
於是希錦便吩咐身邊人,過去給莊子說一聲,讓提前準備,殺雞宰羊,再弄些稀罕野味來招待客人。
大家說說笑笑時,那陳宛兒卻道:“我晚間還得回去,到底是不便,要不……我還是不去了。”
她這一說,大家全都看過去。
希錦也看過去,卻見那陳宛兒略低著頭,抿著唇兒。
旁邊幾個小娘子,有那不知情的,便笑著道:“幹嘛不去,既是太孫妃娘娘邀請,這天大的好事去哪裡找,還不趁機過去瞧瞧!”
陳宛兒面上微紅:“隻怕是太過攪擾呢。”
希錦見此,心裡好笑,想著她若真不去,直接不去就是了,卻故意在眾人面前說這些話。
她要這面子,自己非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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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她便仿佛沒聽到一般,隻看旁邊的山景,這聖君行宮處景色到底與別處不同,卻見那亭館飛檐隱於雲深霧繞間,簡直猶如仙境。
那陳宛兒顯然想去,但又想讓希錦開口,希錦偏偏不開口,她難免有些下了不臺。
最後其他人多少感覺到不對了,看看希錦,看看陳宛兒,彼此面面相覷,漸漸不言語了。
倒是旁邊的莫三娘子,看著這一幕,並不想得罪陳宛兒的。
當下她便笑著道:“罷了,既是都過去,那我們正好作伴,遊玩一番,晚間一起回城,可別客氣了,走吧走吧。”
希錦終於也點頭:“說的是,自己一個人回去,若是有個什麼不好,我們心裡也過意不去。”
那陳宛兒終於得了一個不怎麼如意的臺階,也趕緊笑著道:“既如此,便隨諸位姐姐一起過去看看。”
希錦聽此,心裡卻想著,阿疇也在莊子,這陳宛兒怕不是要整出什麼麼蛾子?
她若安分也就罷了,她若不安分,自己倒不如幹脆給她下個絆子,拿捏住她,不但不讓她作妖,到時候還得讓她忌憚。
下絆子……
想到這裡,希錦往日看過的那些話本,以及昔日自己娘寫下的錦書,全都在她腦子裡轉了一圈。
第65章 少給我添堵
其實希錦對於陳宛兒倒是也沒那麼反感,畢竟對她沒什麼影響。
至於之前朝中一些傳聞,關於官家要賜婚皇太孫和陳尚書家小娘子的傳聞,也隨著希錦被封正妃而煙消雲散了。
現如今皇太孫隻是儲君,還未曾到那個位置,既如此,陳尚書家小娘子的身份就不適合過去當郡夫人,郡夫人三個字雖帶了夫人二字,但終究是妾,對於陳尚書家小娘子有些屈就了,是以誰也不會多想了。
所以希錦對於陳宛兒其實更多是抱著看戲的想法,當然了,也想著,她若再這麼糾纏不休,還不如給她來一個大的,一勞永逸,讓她這輩子不要惦記什麼了。
因為這些想法,上了馬車後,希錦也就不著痕跡打量了她一番。
之前沒細看,如今仔細看,卻見這陳宛兒描眉畫目,敷粉抹脂的,明顯比往日更添幾分動人,甚至就連那衣裙,都略收緊幾分,那衣裙裹著身子,露出婀娜身段來。
眾人其實都打扮了,但可以感覺到,這陳宛兒打扮得格外出挑。
她這麼看著的時候,恰好看到陳宛兒也在看向她這裡。
四目相對間,希錦便道:“宛兒妹妹,怎麼感覺你像是有些心事?”
那陳宛兒忙道:“娘娘說哪裡話,沒什麼心事,隻是想著過去莊子上,到底是給娘娘添亂,不勝惶恐。”
她這麼微低著頭,咬著唇,看上去柔弱無辜,倒是惹人憐惜,竟有幾分楚楚動人。
希錦見此,倒是意外。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她這是看了什麼話本子,還是得了什麼指教,倒是裝扮得一副好模樣。
彼此早就挑明了的,她倒是很會演戲。
不過管她呢。
她自己不死心,非要肖想不該想的,她自然迎頭痛擊。
而此時的陳宛兒,微側首,不著痕跡地看著希錦,其實心裡也是酸澀。
她早就打聽到那皇太孫殿下要陪著妻兒過去莊子,想著興許有機會能遇到他,一早起來仔細梳妝打扮,甚至特意穿了和當年一樣顏色的碧水連天衣裙,是想讓那皇太孫憶起曾經。
若是他記起來,依然拒絕自己,那她自然無話可說。
不然終究意難平。
隻是如今,她看著一旁這所謂的皇太孫妃。
從她的角度看,希錦烏眸丹唇,肌膚瑩白,墨色長發挽成偏雲髻,倒是襯得那修長的頸子線條優美柔婉,不像是商賈出身的小娘子,倒像是鍾鳴鼎食之家金湯玉汁滋養出來的。
陽光灑落,一眼往去,希錦那肌膚就是明晃晃的白,不加掩飾的豔,遠遠一看便明媚勝雪,看得人挪不開眼。
她又生得弱骨纖形,雪膚薄如透明,整個人充滿了一種說不出的精致感,就像是細細打磨的玉片兒,看到後便恨不得據為己有。
陳宛兒想到自己的心思,咬了咬唇,就很無奈很無奈。
她想,如果眼前小娘子不是恰好就當了皇太孫殿下的正妻,她是可以和這個人結交的。
若她隻是郡夫人,自己去當皇太孫妃,也是願意寬容地善待她。
可現在卻不行,她不會容忍自己。
這是一個並不寬容的妒婦。
她收回眼來,想起自己臨出發前仔細梳妝,對著銅鏡抹粉的樣子,實在是可笑至極。
希錦的肌膚瑩白,她自然明白,這萬萬不是敷的粉,這就是希錦本來的肌膚。
這樣的容貌世間有幾人?
她心裡發堵,隻好勉強忍下。
想著到底是要試試,問問那殿下,可記得當初。
希錦哪裡知道這陳宛兒心思,她此時正欣賞著窗外風景,又和其他小娘子說說笑笑的,好不熱鬧。
很快這車馬抵達莊子,早有莊子奴僕前來迎接,一行人下了馬車,過去莊子中。
初來乍到,眾人不免竟然,這邊莊子果然和別家不同,卻見
水木明瑟,花草葳蕤,在那碧梧翠柳間,卻見翠閣紅亭點綴,又有欄檻在其間若隱若現。
眾位小娘子在管家奴僕的接應下,入了莊子,各自安置,先行沐浴,稍事休息,便被迎到了臨湖水榭,那水榭為青竹所造,設了小欄,一旁堆徹了太湖石,石上有一老杏橫臥,恰好在那湖水上,此時杏花開得嬌豔,映襯著那湖水,花團錦簇間,嬌媚惹人。
早有僕人在那羅幔綺窗旁設置了琉璃屏風,擋了帷幔,並安置了茶座,於是大家伙便坐在那水榭旁的涼亭處,吃茶賞景,看那庭宇蕭疏,看那遠山逶迤。
這時候,阿疇帶著芒兒也過來了,眾人紛紛上前拜見。
希錦留意看過去,那陳宛兒雖故作自然,不過那瞬間亮起來的眼神是騙不了人。
希錦不免嘆息,這竟是個痴情的,一心惦記著阿疇。
自己已經佔據了正妻的位置,官家那裡的意思明擺著,她便是再鼓搗,能得個什麼,妾?
便是皇妾,那也是妾,何必呢,就不明白這人到底怎麼回事,阿疇給她下迷魂湯了嗎?
說話間,因提起晌午要在這裡用膳,恰有些新鮮的獐子肉,便說讓廚下料理,給大家伙烤著吃,眾人自然興趣盎然。
阿疇也就先行離開,讓這些娘子們自己玩耍,他倒是帶著芒兒去那邊卷棚看看風車和水,等晌午過後便要騎馬玩耍了。
一時眾位娘子聚在那湖邊,或者賞花賞景,或者看那回廊幽閣,當然也有眼巴巴望著那獐子肉準備取火的,這是饞嘴想吃的。
眾位娘子每個都是打扮得窈窕嬌美,在那水榭間說笑嬉戲。
陳宛兒也和大家說笑著,不過說笑間,她一直留心著那邊皇太孫殿下的動靜。
皇太孫殿下今日穿了紫繡團龍雲圓領箭袖袍,淡金花紋沿邊,墨發以玉冠束起。
隻看背影,那提拔身形自有一股高高在上的氣勢,隻看得人心生敬仰,想著這不愧是皇室貴胄的風範。
不過此時此刻,他手裡正牽著一個兩三歲小童,那小童生得嬌憨可人,正笑著說什麼,眉飛色舞的。
薜荔和女蘿掩映間,皇太孫殿下微彎著腰,正側首認真聽著。
陳宛兒看著皇太孫的側臉,過於俊美的面容冷淡無波,不過她卻感覺到了這郎君面對自己親生血脈時的耐心和溫柔。
一時心中酸痛不已。
如果不是當年那一樁皇室血案,如果不是那商賈女竟生得如此貌美,又何至於讓那商賈女孕育了皇太孫殿下的血脈!
她捂著酸澀的心口,就這麼看著,看著皇太孫殿下此時罕見的耐心和溫柔,回憶著當年他勸慰自己的言語,心中不免恍惚,竟覺得夢回昔日。
就在這時,她便看到,那皇太孫殿俯首下來,似乎和那殿下說了一聲什麼,於是小殿下手中便捏著紙鳶往前跑。
春日的陽光和煦,皇太孫殿下逆著光,她隻覺那郎君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金光,整個人猶如神祇下凡,她心神恍惚,一時死死咬著唇,竟不知如何是好。
她邁步,往前走。
或許是這腳步聲驚動了那皇太孫殿下,於是她便看到,皇太孫殿下側首看過來。
那雙猶如點墨一般的眸子就這麼望向了自己。
陳宛兒隻覺渾身緊繃,心尖顫抖。
她怔怔地看著皇太孫殿下,到底一步步走上前,走到了皇太孫殿下面前。
此時風吹薜荔,空氣中彌漫著湖水的清爽,她仰臉看著這皇太孫殿下,到底是道:“殿下。”
聲音哀婉,其中承載了許多愁苦,這是她哭思十幾年的痛。
阿疇淡淡地掃了一眼那陳宛兒,便將視線收回:“陳家娘子,有什麼事嗎?”
說著這話時,他看向不遠處,芒兒正牽著那紙鳶,歡快地往前跑,稚氣的笑聲灑落在草地上。
陳宛兒搖頭:“沒什麼,隻是想和殿下說句話而已。”
阿疇眉梢便有了涼意:“哦,既無事,那恕不奉陪。”
說完,撩袍便要過去芒兒身邊。
陳宛兒好不容易得了和他說話的機會,自然不能讓他離開,當即連忙喊住他:“殿下留步。”
而就在此時,希錦正忙著招待眾位寶眷,畢竟在場都是小娘子,又要烤那獐子肉,又要說笑,還要賞景,這附近還臨著湖水,生怕有個萬一,她作為太孫妃,又是主人家,自然得盡好職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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