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
鮮血濺起,受傷的卻不是林冬。
姜長老手中的彎刀飛了出去,扎進另一個長老的肩膀。而姜長老的手腕已是鮮血淋漓,險些被齊腕截去。
一個面色陰沉的黑袍中年人掠到長椅前,連椅子帶林冬一起抓到掌中,掠回鄭子玉身旁,陰聲笑道:“敢動我林冬侄兒?問過我萬天涯的意見了嗎?”
正是那萬花宗宗主,萬天涯。
此人修為乃是金丹後期,一手靈氣風刃玩得出神入化。林秋嫁入萬劍歸宗之後,此人見風使舵,甘為鄭子玉的馬前卒,替她做下不少陰損事,就盼著鄭子玉牽頭搭線,將他的獨兒子送入萬劍歸宗做弟子。
見到萬天涯出現,青靈劍宗諸人齊齊色變。金丹期靈氣可以外放,築基和金丹對上,根本沒有絲毫勝算!
“萬天涯!”青靈劍宗宗主執劍上前,“你闖入我宗門,肆意傷人,是執意要與我青靈劍宗為敵了麼!”
萬天涯笑道:“不不不,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你們不識好歹,屢屢拒絕夫人和林宗主的美意,我早就替他們憋了一肚子火!隻不過先前你們宗的小姑娘肚子裡懷著林宗主的種,我給你們留幾分情面罷了。如今,你們害死了林宗主的血脈,又要對林宗主不利,我隻能替天行道,做點該做的事。從今往後,洞庭便再沒有青靈劍宗啦!”
青靈劍宗眾人齊齊大怒:“萬天涯!你要幹什麼!”
光天化日之下,難道他還真敢做下滅門慘案?!
隻見四周的牆壁上,萬花宗的黑衣弟子一個接一個出現,個個目光沉沉,面上帶煞,將青靈劍宗圍成了鐵桶。
“原來,萬花宗也想吞了我們青靈劍宗那條靈脈哪!”青靈劍宗宗主長長一嘆,“事已至此,多說無宜。眾人聽令,列陣,迎敵!”
大戰一觸即發。
鄭子玉忙著給林冬松綁,一邊手腳不停,一邊吩咐萬天涯:“全部殺掉!一個也別留!我可憐的孩兒不知受了多少罪哇嗚嗚嗚……”
“如您所願。”萬天涯陰笑著,踏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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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要動手,忽見一道黑影從天而降,落在萬天涯身旁,疾疾對他說了幾句話。
“什麼?!”萬天涯雙目圓睜,“當真?!”
“千真萬確!”來者道,“消息已經傳開了,確鑿無疑!弟子特意與別家收到消息的人相互求證過,絕對不會有錯!”
萬天涯“嘶”一聲,倒抽了一口長長的冷氣。
“萬天涯老賊!怎麼還不動手!”青靈劍宗宗主暴聲喝道。年輕的面容微微漲紅,眸中有淚光微閃,已是抱了必死的決心。
萬天涯一雙鼠眼滴溜溜轉了半天,終於,咧唇“嘿嘿”一笑,道:“老弟休要上火,今日之事,可能是個誤會。”
他偏了頭,低聲對這名報信的弟子說道:“你,帶我令牌回宗,進暗室,燃信香,向熊雨蓮仙子再求證一次。一定要確認,林秋是不是真的被關進九陽塔了。”
“是!”黑衣弟子領命而去。
萬天涯悠悠站定,道:“別急,大家伙許久沒有聚聚了,今日日頭正好,不妨在此敘敘話。”
鄭子玉隻忙著給林冬掐人中,一時沒發現局勢已經悄悄發生了變化。
求證的弟子很快便回來了,臉色也說不上好看還是難看,衝著萬天涯拱拱手,道:“確認了!”
“啊——”萬天涯閉上眼睛,長長吸了一口氣。
鄭子玉後知後覺,抬頭罵道:“萬天涯!你拖拖拉拉的要磨蹭到什麼時候!還不動手等什麼!你還想不想讓你兒子拜入我女婿門下了!”
“動手,這就動手。”萬天涯睜開眼睛,手中凝出一柄寒光閃閃的靈刃。
青靈劍宗眾人嚴陣以待。汗水順著額發落入眼睛中,但誰也不敢眨眼。
隻見寒光一閃。
“啊——”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回蕩在庭院中。
眾人心膽俱寒,四下一望,卻發現股間帶血、慘叫著摔倒在地上的,竟是鄭子玉懷中昏迷多時的林冬。
沒嚎兩聲,他便疼暈了過去。
鄭子玉被眼前的變故驚呆了。青靈劍宗眾人,更是呆若木雞。
誰也沒有料到,萬天涯一出手竟是直接把林冬給閹了。
“將這個害人性命的銀賊捆了,本座親自押了他,送到萬劍歸宗!”萬天涯朗聲道,“此人多行不義,其母鄭子玉更是惡事做盡!本座路見不平,替青靈劍宗做了這個主,將這歹毒的母子二人拿下,這便前往萬劍歸宗,恭請上宗發落!”
青靈劍宗眾人被這一幕反轉鬧得一頭霧水,直到萬花宗眾人風一般地撤去時,才挨個迷迷糊糊回過神。
眾人面面相覷,心中驚疑不定。
一兩個時辰之後,外出打探風聲的弟子終於傳回了消息。原來鄭子玉之女林秋,已被劍君魏涼親手關入了九陽塔中!
九陽塔,乃是禁地中的禁地,不祥中的不祥。林秋既被打入九陽塔,像萬天涯這樣的陰毒小人,自然要反踩青寅宗一腳。
眾人唏噓感慨不已。
而萬天涯,則興衝衝押了鄭子玉和林冬,湊到萬劍歸宗去,想要趁機討個好。
此刻,魏涼與王傳恩,正在九陽塔前對峙。
“上一代劍君秦無川乃是老夫的至交好友,我每次來尋他,都會與他好生切磋一番。他如今已不在了,而你,既然承了他的衣缽,就代替你師尊與我過上幾招,又能礙著什麼事?你百般推諉,倒是令老夫有些看不懂了呀!”
王傳恩滿臉帶笑,那笑意卻不達眼底。
魏涼目光不動:“劍是用來殺人的。”
王傳恩道:“無妨,無妨,就算真被你小子傷到點皮毛,做長輩的,還能真與你計較不成?來來來,許多年沒松動過筋骨了,老夫有點迫不及待了呀!放心放心,老夫知道輕重,絕不會傷到你的,你還要率領天下修士對付魔族嘛!這當口,我又怎敢傷你?”
魏涼微微眯起眼,望了望黑沉沉的九陽塔,偏過頭,似笑非笑:“老劍君若是在天有靈,恐怕不想見你。”
王傳恩面色微微一變:“怎麼,不就是拐跑了他媳婦嗎?那女人數千年前就老死了,他要是活著,還能為一個數千前的古人與我這個好友計較不成?秦無川的心眼沒那麼小吧!他若那麼小氣,當初我才看不上他咧,又怎會和他做了朋友?!”
這般恬不知恥的話一說出來,就連魏涼也是無言以對了。
“行了行了,”王傳恩擺了擺手,“我也懶得與你啰嗦。我雖隱世多年,與那些小輩也沒多少感情,但一日之內滅殺了我那麼多後人,這事我可得管到底!你說是秦雲奚和柳清音做的,我看卻不盡然,幕後,定還有高人。”
“你覺得是我?”魏涼淡淡一笑。
“沒有沒有。”王傳恩這種活了千萬年的老狐狸,哪會當面撕破臉,隻道,“我就想瞧瞧,如今這天下,劍道已演變成了什麼模樣。這樣心裡才有底,我去緝拿兇手時,也好多加防範哪!”
魏涼輕輕一哂:“我若執意不奉陪,你當如何。”
“那可由不得你了。”王傳恩笑道,“我與老劍君秦無川交好時,你還是個什麼毛娃娃!我與他之間,從來不玩那些虛情假意的客套,跟你?哼哼,你陪也得陪,不陪,也得陪!”
說罷,黑石塔外凝重的空氣之中,隱隱響起無數細微的蜂鳴。
此人的劍意已隱隱暗合天道自然,竟是將風也化為了劍。
魏涼目光微冷。
與這樣的高手過招,本就很容易被看出真正的實力,更遑論眼下身受重傷,還爆掉了本命神劍。
一旦動手,一切暴露無疑!
風愈加凌厲。
便是魏涼有劍意護持,依舊能感覺到凌厲至極的殺機在自己耳畔叫囂,烈風劃過劍頰時,肌膚隱隱生痛。
他沒有動。
王傳恩眼中殺意盈然,冷喝道:“侄兒,當心了!”
話音一落,隻聽“錚錚”聲不絕於耳。
那無色無味的風,竟是詭異地凝結起來,光影變幻,塔外的空間中,一柄又一柄風刃浮起,鋒銳的無色之刃仿佛足以割裂空間。它們在這個方圓數百丈的巨大土坑中飛速盤旋,刃口齊齊對準了魏涼,隻待王傳恩揮下那隻高高揚起的手。
魏涼漂亮的長眉微微向正中聚攏,仿佛在凝神思索什麼,又像是失了神。
“侄兒,接招!”
王傳恩暴喝一聲,白色長袖在半空中略一凝滯,然後直直揮下!
那極長又極短的一瞬間,王傳恩耳內傳來一種怪異之感。
就像是在水中悶了一會兒,然後將頭探出水面時那種既清晰又模糊的噪聲。耳膜微微鼓動,他還未回過神,便見眼前的魏涼不避不讓,穿過一排風刃,撲向巨坑邊緣。
風刃在他的黑袍上割出數道大小不一的口子,劍君之血紛紛揚揚灑落。
王傳恩怔怔地收了招,偏頭去看。
隻見不少萬劍歸宗的弟子站在巨坑邊緣,目瞪口呆地望著自己。
地上,凌亂地灑落著幾具屍身。
“這個……”
“劍君!”一名弟子俯首施禮,“驚鸞峰的熊雨蓮師妹,執意將這幾個人帶入宗內,說是要向劍君告狀。弟子阻攔不住,急忙去尋了師傅來。誰知趕到此地,竟……”
魏涼二弟子顧飛滿臉牙疼:“師尊,我聞訊便急急趕過來了,不想還是遲來一步。這,這……”
魏涼面無表情:“這是何人?”
地下那堆屍體,的確是分辨不出生前的模樣了。
顧飛慚愧地回道:“是青寅宗的宗主林冬,以及其母鄭子玉,還有萬花宗的宗主萬天涯。另外這個,便是七師妹座下的弟子熊雨蓮。”
魏涼沒有去管身上滴落的鮮血,繼續問道:“他們來此,何事?”
顧飛瞪了那個報信的徒弟一眼,暗暗嘀咕一句:“動作也不快一點,跑來都不會!”
然後硬著頭皮稟道:“說是林冬強行玷汙了人家閨女,害人家閨女自盡了。這萬花宗宗主萬天涯路見不平,將人拿了,送來請師尊發落。”
他也是頭痛得要死。大師兄秦雲奚與小師妹柳清音一去不回,杳無音訊,四師弟慕容春出去尋人也未歸,還聽到不少亂七八糟的消息,搞得宗內人心惶惶。
今日師尊總算是回來了,卻帶了個萬年老怪王傳恩,還將林秋直接打入了九陽塔。
這邊一茬接一茬,事情沒完沒了,任他有三頭六臂都使不過來。
這不,剛與刑堂的老邢一道,處理了兩個在宗內亂傳謠言的家伙,就聽到弟子報信說,熊雨蓮私自將林秋之母等幾個人帶入後山,要去面見師尊。
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這下可好,王傳恩不知在這裡發什麼瘋,竟是失手把這幾個人齊齊給切了!
頭大如鬥的顧飛,恨不得將這爛攤子隨地一撂,撒手不幹了。
他長長吸了一口氣,愁眉苦臉地立在一旁。
魏涼回轉身,冷冷地望著王傳恩:“王老,這件事,恐怕你得給出一個交待。”
王傳恩那張千萬年的老臉皮也隱隱有些掛不住。
眾目睽睽之下,他根本無法為自己辯解半句,隻能死皮賴臉道:“這可怨不得我,我與劍君在此切磋,誰知道這幾個人不知死活,就這麼衝了進來——我不曾留意周遭,劍君你怎麼也沒留意到呢?這個也怨不得我了,畢竟你們家劍君也沒發現有人過來了是不是?”
魏涼還未說話,顧飛已是按捺不住怒意了:“師尊敬你是前輩,根本不曾對你動手!你看看師尊都傷成什麼樣了!你傷了師尊,還殺死這麼多無辜的人,竟想用一句怨不得你就搪塞過去麼!”
“就是!”“就是!”
魏涼抬了抬手,眾弟子立刻噤了聲,場中一片寂靜。
“王老還請先回吧,待我查清此事,自會問王氏要一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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