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舊印之下又疊新印,瓷白肌膚瞧著有些觸目驚心。
但薛恕卻是滿足地瞧著自己的“作品”,手腳化作枷鎖將人禁錮在懷裡,有些病態地將唇貼上去,一遍又一遍地描摹,眼底滿是貪色,如同永不知飽足的饕餮。
他的眸色深且沉,眼底藏著的深淵在無人瞧見時才釋放出來,卷著洶湧狂潮,似下一瞬就會將自己以及懷中人淹沒。
但他的呼吸和動作卻又極輕,唯恐驚擾了熟睡的人。
連橫在腰間的手臂都十分克制,始終保持著一種不會讓對方想要逃離的力度。
他貪戀地輕蹭著,以唇描摹,用額緊貼,貪戀地汲取對方的氣息,隻有無限地貼近,才能短暫地安撫他心裡焦躁不安的獸。
然而腦海中卻又不受控制地回憶起應紅雪對他所說的話。
就在前些日子,賀山在京中置辦了宅邸,應紅雪的酒樓也正式開業。兩人都是無父無母之人,亦不在乎世俗規矩,所以隻請了薛恕去做見證人,定下了婚期。
那晚三人都十分開懷,喝了不少酒。
賀山喝得最多,早就醉得趴在一邊不省人事。
應紅雪應大約也有些醉了,所以借著酒意同他說了從前未曾說過的話。
她早猜到他與殿下的關系,卻未曾多加置喙,隻問他可有想過將來如何打算。
薛恕被她問住。
他細細想來,才驚覺他與殷承玉兩世糾纏,卻似乎從未想過未來。
第一世殷承玉早逝,他們沒有未來。
這一世瞧著一切圓滿,他卻不知道未來會走向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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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世為人,他用盡心機手段夠到了天上月,小心翼翼試圖佔為己有,卻始終恐懼著這一切終是鏡花水月。
帝王這個身份,代表著尊貴權勢,也代表著身不由己。
身為一國君主,立後納妃繁衍子嗣,是穩定前朝的手段,也是不可推卸的責任。
上一世虞家覆滅虞皇後早亡,殷承玉又耗空了底子身體一直不好,便是有朝臣上奏請求廣開後宮,他也能名正言順地擋回去。
可如今卻不同。
虞家安好,虞皇後平平安安,已經是大燕最尊貴的女人。
就在前幾日虞太後還召了命婦進宮,據說是為了相看各家適齡的女兒。
殷承玉年已十九,眼看著就要及冠,登基之後,也該立後了。
而這一次,他沒有任何立場阻止。
若是旁人,或許他還能使些手段阻撓或者幹脆殺了以絕後患,可經歷過上一世,沒有誰比他更清楚殷承玉對於親人的看重。
他不知道若是自己與虞皇後放在一杆秤的兩端時,殷承玉會如何抉擇。
這種不確定性讓他不安,不敢想更不敢去賭,隻能自欺欺人地逃避。
若真有那一日……或許他會比上一世更加瘋狂。
薛恕深深吸了一口氣再緩緩吐出,竭力壓下心底湧出的瘋狂念頭。
摸索著握住殷承玉的手,牙齒叼著他脆弱的後頸肉輕磨,在黑暗的掩飾下,肆無忌憚地宣泄胸中不斷膨脹的惡念。
“半夜裡不睡覺,咬孤做什麼?”
黑暗中冷不防響起一道困倦的聲音,殷承玉反應極快地抓住了受驚之下想要抽離的手。他緊緊抓住那隻手,轉過身去,手肘半撐起身體看向薛恕。
薛恕下意識別開視線,片刻後又移回來,與他對視。
兩人都未曾言語,黑暗中殷承玉的眼眸很亮,似在等著他回答。
薛恕嘴唇微動,卻不知要如何開口。
他長久的凝視著殷承玉,最後泄憤一般壓著他的後頸,氣勢洶洶地去親他,仿佛想要借著這般極致的親密去宣泄難以宣之於口的不安和失控。
被撕咬的雙唇感到了疼痛,殷承玉皺眉輕撕了聲,卻沒有出言叱責。
他察覺了薛恕的不安。
一手插。入對方發間,順著後頸弧度下滑至後背安撫,一手輕觸他的眉骨,殷承玉啞聲問道:“告訴孤,你在害怕什麼?”
第129章
滿室寂靜中,殷承玉掌心貼上他的側臉,又問了一遍。
“你在害怕什麼?”
被問的人並未開口,他抬手覆住了殷承玉手掌,手指順著指縫縫隙嵌入,而後帶著那隻溫暖的手下移,覆在了唇上。
那雙狹長的眼眸很沉,一眼望不到底。頸上凸。起的喉結上下滾動,似有千言萬語將訴,卻又被唇上玉白的手捂住,於是最終什麼聲音也未曾發出來。
隻有掌心傳來湿濡的觸感。
薛恕在舔他的手心。
像是在借這示弱一般的動作,無聲傾訴難以開口的惶然。
殷承玉手指微顫,卻未曾抽離。
他靜默地等待著,許久,掌心湿濡的舔舐停下,挺直的鼻梁蹭過手指內側,薛恕壓抑沉悶的聲音從指縫中傳出來:“殿下登基之後……百官便該奏請立後了。”
到底還是沒有吐露虞太後正在相看適齡貴女之事。
殷承玉眼神動了動,神情有些奇異,他抽離手掌,瞧見掌心湿漉漉的水色,慢條斯理地在他中衣上擦幹淨:“這些時日,你便是為此事在同孤鬧別扭?”
薛恕從嗓子深處發出一聲悶響,算是承認了。
殷承玉勾唇笑了聲。
半撐著身體的手肘往下壓,肘部貼在榻上。軀體貼近近,飽滿的唇在他眼睛、鼻梁上輕觸,又在雙唇處輾轉廝磨。他的動作不緊不慢,帶著濃烈的安撫意味,卻輕易撥動著薛恕全部的心神。
繾綣情意逐漸變了滋味。
被激起了兇性的薛恕試圖反客為主,卻被殷承玉按了回去,他再次撐起手肘,身體懸空,喉結滑動間帶出勾。人意味:“別動。”
薛恕定住身體,眼眸深處壓抑著最為原始的野蠻衝動。
目光與他膠著纏繞,殷承玉的身體往後撤,手指輕勾系帶,最後俯下身去——
從未料想過的情境叫薛恕一驚,強烈的刺激讓他額頭暴出青筋,手下意識按住殷承玉肩膀,試圖將人拉起來:“殿下,別……”
殷承玉自下而上抬眸看他,上挑的鳳眸裡汪著水色,勾魂奪魄。握住他伸過來的手,殷承玉的手指靈活鑽入他的指縫,與他十指緊扣。
手掌上傳來的力道極大,衣袖往上卷起露出修長結實的小臂,膚色略深的肌膚上,青色經絡根根迸出,交握的手骨節分明凸。出,是竭力克制卻仍然瀕臨失控的模樣。
足以證明薛恕眼下有多失態。
他喜歡這種掌控對方一切的感覺。
殷承玉眼裡含了笑,似冷月被揉碎,月輝流淌而下。
……
這一次比此前任何一次時間都要短。
殷承玉重新撐起身體,隨著吞咽的動作精致秀氣的喉結往上滑動又落回。他舔了下殷紅的唇角,微微皺起眉有些嫌棄的模樣,聲音也啞得厲害:“真難吃。”
說完,又故意貼過去親他。淡淡的腥味在口腔中交融,薛恕終於再也克制不住,按著他的後腦粗魯又蠻橫地攻城略地。
待兩人終於分開時,唇角甚至還牽連細細銀絲。
兩指輕抹唇角,殷承玉將唇上溢出的血珠抹在他的面頰上:“除了你,不會再有別人。如此你可安心了?”
薛恕悶悶“嗯”了聲,有些神思不屬,尚在回味方才銷魂。
殷承玉睨他一眼,起身去倒茶漱口。
*
次日,鄭多寶暗暗觀察著兩人面色,發覺無論是殿下還是薛恕,都滿含笑意,顯然是心情不錯的模樣,這才悄悄放了心。
殿下難得有個可心人,可不能再鬧別扭。
因著昨晚的一番安撫,薛恕心裡雖然還未完全安定,卻也沒有之前那般焦躁,又恢復了從容模樣。
伺候殷承玉洗漱之後,他先隨對方去了弘仁殿,囑咐殿中伺候的小太監隔多久要將桌上的茶盞換上熱茶等一幹瑣事後,才去了司禮監處理公務。
眼下距離登基大典不過兩日,雖然典儀主要是禮部操持,但司禮監亦要配合。為防人多事雜出了岔子,不論大事小事薛恕都要親自過目一遍才放心。
忙碌到了傍晚時,才將所有事項確認完畢。放才離了司禮監,回慈慶宮去。
半路上又碰見謝蘊川。
因為他在東宮侍讀多受嘉獎,如今在翰林院十分受重用。登基大殿上當眾宣讀的即位詔書由翰林院撰寫,謝蘊川亦參與其中。
今日他正是奉命將草擬好的即位詔書送來給殷承玉過目。
兩人迎面撞上,謝蘊川先客氣問好:“薛督主可也是去慈慶宮,正好同路。”
薛恕眯眸瞧他一眼,可有可無地頷首。
大約是有相救之恩先入為主的緣由,這一世的謝蘊川對他的態度十分和善。開始他還會假以辭色糊弄對方,想著先將人拉攏以備日後不時之需。但發現不論他何種態度謝蘊川都對他一如既往地親近之後,便懶得再裝模作樣。
他想起上一世時謝蘊川也是如此。
殷承玉還在時,這人恨不得叫手底下那些言官沒日沒夜盯著他找錯處,一日彈劾他三回,視他為此生必除之大患。倒是後來兩人同為輔政大臣,雖然政見不同也常有不合,謝蘊川待他的態度反而和緩下來,有次他甚至還聽見對方訓斥對他不滿的言官。
這些酸唧唧的讀書人,當真是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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