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之前被突然出現的機器人帶走,直接關到了禁閉室,戰事結束後才被放出來。
出來後,跟他一樣來自奧丁的兩個人像是在忌憚著什麼,避開人群告誡他,最好不要得罪祈言,以免惹禍上身,又問他有沒有辦法聯系奧丁的人,能不能盡快離開前線。
範託夫心下存疑,隻隨口簡單應下。
他最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趁著技術部的人都忙於修理戰損的星艦,不暇顧及,範託夫到了超光計算機旁邊,松了口氣——
祈言雖然用了“南鬥”,但沒有發現他用光儲器復制秘密資料的事。
什麼延誤軍機,果然是裝腔作勢。
範託夫將光儲器隱蔽藏好——這一次的事讓他明白,無論是奧丁還是遠徵軍的指揮艦,都不夠安全。
遠徵軍贏了這次,下次可說不定。這個光儲器裡存著的資料,就是他給自己準備的保命符。
戰後休整,日程隨之松緩下來。
上午,陸封寒在重力訓練室鍛煉了兩個小時,好歹是把整夜積攢的熱意耗了大半。
祈言睡覺時習慣擠進他懷裡,貼得嚴嚴實實。以前倒沒什麼,現在卻一分一秒都難熬,可陸封寒又舍不得把人推開,隻好勉強平躺睡著,攢著精力來訓練室發泄。
撈起毛巾擦了擦頸側的汗,陸封寒看了眼時間,估計祈言快醒了,抓起軍服外套隨意披上,去了廚房。
他這兩天終於空出了點時間,正在搗鼓果醬。按照破軍幫他從星網上下載的菜譜,他試了好幾種配比,終於找到了一種酸甜度都還合適、祈言應該不討厭的味道。
問了現在的時間,陸封寒又問破軍:“祈言醒了嗎?”
破軍立刻回答:“首席已經醒了,在房間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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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封寒想了想,將做好的果醬裝好,帶著去了休息室。
金屬門滑開,陸封寒踏進房間,一眼就看見暗淡的光線裡坐在舷窗邊的祈言。
永遠以黑暗為主色調的太空為他的側臉覆上一層暗影,將眉骨鼻梁的線條映得分明,遠遠看去,像一幅筆觸精致的畫作。
隨手將果醬放在桌面,陸封寒走近,俯身把人抱起來,放回床上,順勢捏了捏他微涼的掌心:“怎麼不把衣服穿好?”
祈言抬眼望著陸封寒,眼底有些迷茫,答非所問:“我記得你讓我在房間裡等你,但我又想去找你,我問了破軍,可是……我不確定破軍說的話是不是我自己虛構出來的。”
內容表述得混亂,陸封寒卻當即聽懂了。
祈言混淆了記憶,且無法判斷真假。
陸封寒想起祈言的神情:“剛剛一直都在分析哪段記憶是真的,哪段記憶是虛構的?”
“嗯,不過沒能分辨出來,記憶內容中缺乏可判斷的信息。”祈言覺得有些冷了,本能地往陸封寒靠,汲取熱源。
“分辨不出來也沒關系,如果你沒來找我,那你隻需要站在原地等著,我會來找你。”
陸封寒拿了果醬給祈言看,“嘗嘗看能不能吃?”
說著擰開蓋子,取了一點喂到祈言嘴邊。
祈言嘗了嘗,眼睛微亮:“很好吃,有點酸又有點甜。”
從小挑剔嘴裡聽見“很”字,是難得的評價了。
陸封寒心想,下次可以再試試別的,說不定以後祈言的早餐就可以幾種口味輪著來。
正想著,他聽見祈言叫了一聲:“將軍。”
陸封寒低頭,對上了祈言的眼神。
他以前就發現,祈言在看他時,從來都很專注,像是要用目光將他的眉眼、鼻梁、喉結,甚至每一寸肌肉線條、挽在手肘處的衣袖褶皺都一一描摹,再印刻進心裡。
這種專注令陸封寒感到愉悅,他鼻音輕輕應了一聲,好似將溫柔都藏在了裡面。
然後他聽見祈言問:“你要不要也嘗嘗果醬的味道?”
陸封寒嘗過,應該說為了找到合適的配比,他這兩天嘗果醬的次數都快數不清了。
剛想拒絕,卻在視線掃過祈言的唇尖時,眸光一凝。
在祈言反應過來之前,他已經捏著他的下巴,對準微涼的雙唇吻了下去。
呼吸交錯裡,陸封寒將人完全籠罩在自己身下,線條緊瘦的手臂撐在床面上,手掌託在祈言腦後,掌心摩著凌亂細軟的頭發,迫使對方迎接自己的入侵,不斷加深這個吻。
祈言整個人輕輕發著抖,像是敏感的神經末梢已經要承受不住一般,即將潰亂,身體卻又極端沉溺在熟悉到刻入骨髓的氣息中。
唇齒緊密貼合,呼吸裡,雄性荷爾蒙混著好聞的果香,陸封寒的嗓音是難以言喻的沙啞:“嘗到了,很甜。”
第一百章
不知不覺地, 陸封寒徹底搬到了祈言的房間裡。
他在前線駐扎十年,仔細數也數不出幾件家當。幾套衣服,幾件洗漱用品, 一支用慣了的舊金屬筆——比家徒四壁也就好上一星半點。
兩人的房間相鄰,單獨在一個區域, 平時沒有人往來。於是兩個人住到了一起這件事, 還是有一次文森特來休息室找陸封寒批文件時,敲門半天沒人應, 正想撥通訊,就看見隔壁的金屬門滑開,陸封寒從裡面走了出來。
時間是早上六點。
文森特當時還仔細回想自己到底敲錯門沒有,最後確定,沒敲錯, 指揮確實是從祈言的房間裡出來的!
這才被發現了。
隨即便以光速傳遍了遠徵軍。
陸封寒成功戀愛還持續往正向發展這件事,讓遠徵軍各艦都震驚不已。同時,不少人都撺掇他寫本戀愛指導手冊, 爭取將遠徵軍內部的單身率往下降幾個百分點。
陸封寒很謙虛:“別的沒什麼可指導的,主要是臉長得好, 這一點沒辦法教。”
得知這句話的梅捷琳翻了個白眼:“但凡指揮的職銜比我低上半級, 我一定把他招呼進重力訓練室揍一頓,專打臉!”
維因毫不留情面地戳穿:“然而事實是, 你今天早上才被指揮招呼進重力訓練室狠揍了一頓, 最後躺地上說‘老子真的不打了’。”
梅捷琳心虛地摸了摸鼻子:“怪隻怪指揮武力值超標了!”她睨了眼維因,“你要是行, 你上?”
維因立刻假裝自己得了突發性耳聾。
梅捷琳又小聲說了句:“不過,過剩精力無處發泄的男人真可怕。”
維因的耳聾立刻痊愈,湊過來:“什麼?什麼精力?”
梅捷琳剛想開口, 餘光看見走近的人,立刻端正坐好,假裝自己什麼都沒說。
單手拉開椅子,陸封寒坐下,緊實的長腿岔開,坐姿標準程度可以排在全場倒數第一。他搭在桌面的手指叩了叩:“開會。”
梅捷琳先開口:“我上上次巡視星域布防時,不是運氣很好地發現了一個蟲洞嗎,後來扔了個儀器在那裡,現在持續記錄的數據出來了,裡面的場很穩定。”
“找技術部配合,確定這個蟲洞的另一側出口位於什麼位置,到時候交一份報告上來。”陸封寒補充,“以人員安全為先。”
宇宙太過廣闊,人類在其中,連漂浮的微塵都算不上。借由無數天然或人工蟲洞相連接的航道,構成一張巨大的躍遷網,才使人類在群星間穿行成為了現實。
將時間回溯至地球時代末期,當時的人類之所以能夠深入太空,開啟“大航海”計劃,便是因為蟲洞將長距離的空間折疊——就像要從紙上的一個點走到另一個點,除了沿直線前行外,還可以將紙對折,讓紙面上的兩點靠近——這大大縮短了星際航行所需要的時間,給予了探尋的基礎。
因此,每發現一個穩定的天然蟲洞,對於現今的聯盟來說,都意味著無限可能。
但同時,即使星歷翻至今天,蟲洞的危險性依然不言而喻。
梅捷琳朗聲應下:“是!”
這次會議文森特也在:“前幾天《勒託日報》刊登的關於聯盟攻佔反叛軍聖星的頭條,反饋非常好,大家都很振奮。聶將軍的副官聯系我說,近期可以多發布一點前線的消息在上面。”
在場的幾個人都從這句話裡嗅出了不一樣的味道:“準備蓄勢了?”
隻有維因不明所以:“蓄什麼勢?”
梅捷琳問他:“你說蓄什麼勢?如果不是要憋個大的,發布前線的消息幹什麼,闲得慌?”
“憋個大的?”維因思考幾秒,突然屏息,“聶將軍那邊要準備奪回勒託了?”
梅捷琳無奈:“不然呢?你數數看,這仗還有多少好打的?”
到現在,南十字大區前線反叛軍的十二支軍團已經被解決得七七八八,隻剩下第三和第六軍團拱衛神廷。與之相對應的,中央行政區內,除勒託外,被佔領的行星多數也已經收回。
文森特告訴維因:“現今中央行政區除勒託外,還有沃茲星和稜石星在反叛軍手裡,不過聶將軍已經整兵,過不了多久應該就會有好消息了。”
維因突然反應過來:“那……我們也要攻打神廷了?”
漂浮在太空裡,時間的流逝和晝夜的交替都變得不明顯,甚至周圍的人、環境、舷窗外的風景都不會有明顯的改變,大多數人的感官都變得遲鈍。
再加上頻繁的戰事,讓人的神經陷在緊繃和松弛的反復中,難以分心,到此刻才陡然驚覺——他們距離反叛軍的神廷不過一步之遙。
龍夕雲提醒:“沒有人知道神廷的具體位置和坐標,暫時想打也打不了。”
曾有傳言說神廷位於一艘巨大的星艦上,漂浮在宇宙深處,難以追蹤具體位置。但白塔通過模型搭建測驗,證明以現今的技術,不可能存在那個重量級的星艦。
聯盟也曾千方百計地探查過,幾次拿到所謂的神廷坐標點,但實地查看後,都是假的。
因此,還有人懷疑,是否根本不存在所謂的“神廷”,智者說不定就藏在聯盟的某一個角落。
陸封寒習慣性地望了眼祈言在幹什麼,收回視線的同時開口:“現今的局勢對反叛軍不利,智者或許會選擇躲藏好,隻需要十幾年,新的一代成長起來了,又會變成他手中的利器,到時,依然能和聯盟繼續對峙。”
梅捷琳嫌棄地擺擺手:“還是別了吧,打仗我已經打累了,我想談戀愛了!爽快點,一次打完不好嗎?”
文森特攤手:“軍方情搜處早就在加班了,據說忙脫了一層皮,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結果。”
這時,窩在沙發裡的祈言突然出聲:“將軍,白塔有新的消息過來。”
他這句話一出,會議桌旁圍坐的人全都將目光聚了過去。
身處前線,雖然時常可見白塔的身影,隔一段時間就會有新發明新設備送過來。但再往深裡看,白塔處處都是神秘,比如白塔的具體位置和人員構成,都是一個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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