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必要陪我呆在外面吹風,幹嘛給自己找事兒,要是委屈,就去躲進車裡再為他哭啊。”
禮汀搖頭,柔聲說:“你不是說我有分離焦慮症嗎,我想留在外面,呆在你一眼就能看見的地方。”
說完,隻剩下海水拍打湿潤河岸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不知道拍到到誰的心潮裡去。
他手抵在唇上輕咳一聲。
“變心倒挺快的。”
江衍鶴評價道。
“恩人當然排在第一位。”禮汀認真回答。
一慣冷淡的某人似乎有點不自在,邁開長腿上車。
抬腳放生了一個橫著朝他跑過來,渴望和他貼貼的小螃蟹。
“?”
小螃蟹揮舞著蟹鉗,愣在原地,遺憾地和帥哥告別。
從禮汀的角度,他側臉面容像冷玉一樣漠然,面無表情地上車了。
她忍不住心思飄遠,心想江衍鶴會為了任何人而臉紅嗎?
思緒很快被打了茬。
他在加長車的中段車窗衝她招手,目光無波瀾。
懶洋洋地,勾了手指,示意她過來:“來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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禮汀上了車,倚在他旁邊坐著。
撐著頭,很依賴地盯著江衍鶴,觀看他全情投入的迷人模樣。
看他用修長手指,動作嫻熟地把玩分酒器和調酒瓶。
桌板上那灘來自中世紀的血泊,像是被玻璃器皿盛起來的天鵝湖泊。
“嘗嘗。”他推到她身前。
禮汀點點頭,趁他不注意,把他的那杯換過來:“我想喝這個,你給你自己兌的酒說不定比我好喝。”
禮汀突然又想起來什麼,嘴角上翹。
把剛才那人睡覺的時候,搭在腿上的毯子扯過來獨佔。
毛絨毯子柔軟一片,被她擁緊在胸前,貼著自己的體溫。
其實禮汀一直對他打著直球,拼命去暗示。
也不知道江衍鶴是真遲鈍,還是有抗體。
一貫生人勿進的模樣。
江衍鶴杯子裡Petrus味道有點澀。
她剛小口嘬飲幾口。
明知道他在觀察她,盯著她纖長垂落地眼睫,作惡似地等她露出被酒的味道,苦到不適的表情。
禮汀知道他在看他,所以她沒有表現出不適應的樣子。
她迎著江衍鶴的目光,似是勾引一般,伸舌舔了一下嘴唇。
“你的酒,更好喝一點。”
“我倆一樣的。”
“對我來說,不一樣。”禮汀翕動著眼睫。
車裡的空氣帶著海風的鹹湿,還有帶著微醺。
江衍鶴靠得極近,眼神恍惚,骨節分明的手指搭在她下巴,端詳她:“你的嘴唇,很紅。”
距離逐漸接近,他的面孔英雋得毫無瑕疵。
禮汀手指微微發抖。
全世界隻剩下心跳聲。
她大腦一片空白堪堪閉眼,似乎以為,會有一個吻落在唇間。
但是,並沒有。
氣氛曖昧如此。
他卻很快又恢復成漫不經心的模樣。
“你在想什麼呢,等我吻你?”
江衍鶴觀察禮汀的反應,有點揶揄地笑了。
原來這才是作惡,這場你追我趕的拉鋸戰,是並不是第一次貓鼠遊戲。
他是絕對的大贏家。
“這酒有那麼猛嗎,你一喝就醉了?”他嗓音微啞。
“我才沒有喝醉,我臉紅是天生的,喝酒就上頭,你別以為我腦袋昏昏沉沉的,其實我特別清醒。”
禮汀咬著下唇,辯解道。
江衍鶴哼笑了一下,垂下眼。
禮汀湊近,聽他講話。
他桀骜不羈,呼出的熱氣打在她脖頸上:“清醒?所以那天在酒吧,才在其他男人面前挑釁我。”
禮汀從耳根到脖子都紅透了,支支吾吾說不出來:“我才沒有挑釁你,你不是在演戲嗎?我才不要坐在別人腿上,那天明明是你不講道理。”
“我就是道理。”
他英俊面孔寫滿記仇的冷然,根本不想聽她解釋。
徑直推開車門,往外走。
“江衍鶴,你去哪?你別走,等等我。”
“你跟我來啊。”他頭也不回。
禮汀揣摩不透他,小跑著跟在他身後。
把那幾個趕海的、露出讓人不適目光的人,甩開好遠。
繞過滿是瓦礫的拆遷房。
兩人走了很久,終於來到一片接天連葉的密林。
“你等等我好不好,我要追不上你了。”禮汀亦步亦趨地跟著他。
“買下這裡的原因,古井旁,有很大一片草莓園。”他說得淡極了。
那天我就想買下來,送給你,所以才會和風險投資部打電話,推遲了時間去找你。
“你說什麼呀,我沒聽清。”
她氣喘籲籲,把發絲用發帶隨意捆起來。
出神間,江衍鶴垂下手,握著一支翠綠的草莓枝柄,上面掛著一顆紅透的,讓人垂涎欲滴的草莓。
他遞到禮汀的唇邊,似施舍,似獎賞,是誘惑。
禮汀什麼都沒有想,小口喘著氣,領取這份恩澤。
她感覺到自己五感已經喪失,本能地抬起下颌去叼,那顆江衍鶴給她的。
甜到熟透、壓彎了枝條的,獨一無二的草莓。
“上次給別的男人,表演櫻桃梗打結。”
江衍鶴伸出手指,撫摸她紅唇側邊的草莓汁水。
倏忽手指就狠了起來,擦拭一樣凌冽地拂過。
他的手指冰涼,冷冽,刮磨過她的牙齦,無拘束地圍繞著湿潤打轉。
草莓來不及吞咽,流瀉到他的手心,她像小動物一樣討好地用舌尖舔走水痕,含住他的指節。
江衍鶴眼神沉下來,抿起薄唇,湊上前來,把她唇角酸甜的草莓汁,卷進了口中。
他摁住禮汀的後頸,手指穿刺進她剛剛绾起來的頭發中,迫使她昂起頭,來享受她的賞賜似的掠奪。
口津還有草莓的酸澀果肉,在他的舌尖滑動著,帶著清淺腥的甜味在交換液體的同時,肆意在兩人之間彌漫。
禮汀的發帶滑落下來,漆黑頭發滾落在肩頸後面,撲散開來,被江衍鶴捏在手心把玩,發梢在腰後凌亂地披散。
她被他徹底地擁進懷裡,烏木和檀香的氣息沉鬱悠遠。
他吻她,舌頭追趕,似掠奪:“把櫻桃梗忘掉,以後隻要看見草莓,就必須要想起我。”
實在是一個記仇的壞男人。
屬於那種,別人碰掉了幾根皮毛,都會轉頭奪走對他不恭敬的人性命的野獸。
禮汀軟軟地呼吸著,講著俗氣的幼稚情話:“我再也不會打結給別人看,因為我的初吻都是你的,在昨天晚上。”
“那昨天晚上,腦子裡是他還是我。”他居高臨下地圈著她,觀摩她的反應。
“他是誰?”
禮汀意識昏沉,有一點缺氧,手指不拽住他的衣角,就會跌坐下去。
在被吻到暈厥失去意識之前。
她感到江衍鶴和她的手指相互交纏,血管到心髒似乎一起跳動著。
她在獻祭,她在享受這種墮入地獄似的樂趣。
江衍鶴,我真的,我真的好愛你啊。
我什麼都願意奉獻給你。
禮汀想。
“換氣。”
她聽見江衍鶴命令道。
因為在果園裡,被吻到暈厥以後。
禮汀困意來襲,微微眯了一會兒。
不知道睡到什麼時刻。
清醒過來的時候,禮汀正仰面躺在草莓園被綠色葉子纏覆滿的地面上。
她在陰涼處,身上搭著小毯子和江衍鶴衣服。
江衍鶴在她睡著的時候,自虐地不知道喝了多少酒。
他背對著她,似乎很痛苦的模樣。
跌坐在地上,垮著肩膀,耗盡力氣與體內的疼痛抗衡一般。
手指緊緊摳入肩膀皮肉裡,脖頸上的青筋顫抖。
禮汀不知道那人為什麼要這樣自我折磨。
但空氣裡彌漫的血腥氣息還是讓她心尖一顫。
他鎖骨間全是被草屑砂石剐蹭出的細碎傷口,在領口凝固成血漬。
江衍鶴的手還是很漂亮,冷白腕骨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他痛苦的模樣也好看到讓人窒息,墮神一樣驚心動魄。
但他一個痛字都沒有說,甚至一聲都未吭。
禮汀看到他那副模樣隻覺得心都快碎掉了。
像把她放到車輪下碾過一樣。
她比江衍鶴還疼。
禮汀輕柔地走向他,邊走邊掉眼淚,但她一個字也沒問。
她再也沒有那天去醫院的路上,細細觀摩他的心思,像思春期的小女生一樣欣賞他的每一個表情。
隻覺得感同身受,他一蹙眉,她的心都要碎裂了。
她伸手去觸碰他凸起的喉結,把手覆蓋在那人的遍布汗珠的脖頸上,感受他痛苦的顫慄。
禮汀溫柔環住他的脖子,覆在他的背上。
“貼貼就不痛了。”
江衍鶴依然一言不發,隻是沉重呼吸著。
應該是因為照顧她,作息不規律,胃部又瘋狂痙攣了起來。
他的每次呼吸,禮汀都能感知自己身體中那支豎琴似是被撥弄地悶響。
她身體中的潮汐被他牽引著。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死死摁到地面草堆上,
他眼神一暗,像野獸一樣咬在她的肩膀上。
但他在隱忍,在受難,他隻是咬住她,並沒有使勁。
禮汀突然意識到,江衍鶴可能,並不舍得讓她疼。
她沒有抵抗,順從被他摁在地上,任由他的手指摁住兩側的肩胛骨。
就像蝴蝶,被尖刺定在標本上。
“好一點了嗎?”
江衍鶴再也沒有用犬齒欺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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