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要化在唇齒間了。
心髒也開始瘋狂跳動,發脹,融化。
這就是母親說的感覺嗎?
不知過去多久,陳窈被江歸一抱起來,她下意識不想讓他受傷的胳膊承力,隻好摟住他的脖子,他仰起頭,潋滟的唇微張,收回的舌尖勾牽出透明細絲。
兩人喘著氣,瞳孔互相倒映彼此。
“幺幺,好喜歡,”江歸一滿臉神魂顛倒,“我好喜歡。”
陳窈看著他有點失神。
江歸一突然快速眨了眨眼,放她下來,食指挪到唇前,伸出舌尖舔了下。
“這是,幺幺的水。”
陳窈僵硬扭頭,“不是,我剛洗了澡,沒擦。”
“味道一樣的。”江歸一邁出一大步,杵到她面前,“幺幺。”
不用想也知道他即將說出口的話,陳窈瞥了眼龐然大物,惱羞成怒:“閉嘴!”
男人低頭,勾她的手指,“可是,我很渴——嗯?這是什麼?”
襯衣衣擺被撩起一角,陳窈想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歸、一。”
男人吐詞清晰地念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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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略加思索,補充道:“生死歸一。”
“真好看,這是你自己刺得嗎?”
他忘了。
他竟敢說出這種話。
陳窈揮開他的手,往後退半步,冷冷地睨著他,“你刺的。”
江歸一恍然大悟,“原來我以前就那麼喜歡幺幺,那麼愛幺幺。”
“你在說什麼?”
“真的呀。”江歸一恢復的記憶正好有這麼一段,他解釋道:“宋代八字軍刺字明志,抗金報國,嶽母刺字就是這樣的,還有國外的軍人上戰場若死掉了,可以通過皮膚的刺青相認。”
“這是誓言,生死歸一的誓言。”
他扯下束發的天珠,又拿起刀比劃,“你看這上面也有,我怕丟了找不到,被別人偷走才刻的名字。”
陳窈怔然數秒,但這件事給她的屈辱太大,思路很快清晰。
她死死盯住他的眼
睛,壓住情緒,從牙關逼出質疑,“你失去記憶,怎麼知道自己過去的想法?”
“你隻是忘了怎麼逼我叫你主人,說我是你的狗而已。”
“而且,你說過去的自己愛我,你怎麼不給自己刺上我的名字?”
江歸一靜默須臾,眼睛發紅,看起來要哭了。
“你因為這件事討厭我?”
陳窈煩透他這幅蠢樣,“我討厭你的事情多了去了。”
他又問:“那你討厭現在的我嗎?”
“討厭。”
“騙人。”
陳窈咬唇,收拾掛在樹枝的衣物,“誰無聊討厭一個傻子。”
江歸一這次沒反駁,他低著頭不知道想什麼,坦誠地說:“幺幺,我恢復了一些記憶,我不喜歡那些記憶,它們讓我感覺很陌生,而且引導我做一些錯誤的事。”
“你不要把我當成江歸一,我不知道他為什麼不在自己身上刺你的名字,但我很願意。”
陳窈停下來,回頭靜靜地注視他。
她一度懷疑江烏龜是江歸一的隱藏人格,可他恢復的記憶明顯是屬於江歸一。
“可惜現在沒墨水。”
男人脫掉上衣往旁邊一扔,解開纏住刀鞘的繃帶,握住刀柄,刀尖朝自己。
這動作的暗喻太明顯。
陳窈瞪大眼睛,“幹什麼?”
江歸一用實際行動回答。
削鐵如泥的刀尖剛抵進肋骨的皮膚,血珠就冒了出來。
疼。
他緩慢地眨了下眼,睫毛輕輕顫動。
但手上動作沒停。
利落,優雅,快、準、狠。
刀光眼花繚亂,刀尖在皮膚上劃過,似愛撫,更似凌遲。
幾乎是無聲的過程,“幺幺”兩字镌刻成型。
鮮紅的、刺目的血線,沿勁瘦的腰線流淌,曼珠沙華般妖冶旖旎。
陳窈驚覺,衣服一扔,跑過去抓住他的手,“你瘋了?!”
男人額頭細汗密布,唇色蒼白,他用指腹蘸取從“幺幺”二字溢出的血,點塗在她腰腹的“歸一”。
他露出笑容,漂亮的金色眼睛如同烈陽澆灌,太過純粹,顯得更瘋魔。
“幺幺,不要討厭我,愛我。”
陳窈的手指不自覺顫抖。
她張了張唇,反復三次,卻失去了語言能力,三緘其口。
她忽然想知道他們究竟是不是一個人。
男人扔掉刀,緩緩折膝,雙膝跪進泥濘,湿潤沾滿血的雙手握住她的膝蓋,高傲的頭顱垂低,鑽進襯衣裙擺。
“幺幺,救救我,要死了。”
第050章 以逸待勞050
山林遮住細碎的叫喘, 經過島嶼的海水愈流愈快,陳窈仰著頭,眸中水色蕩漾, 盤旋在高空的飛鳥俯衝而來, 又向森綠飛掠而去。
到底怎麼變成這樣的......
難道是看他毫不猶豫丟掉了刀, 還是過往高高在上的人跪進髒汙的泥濘地。
肯定是報復。
報復他, 曾逼迫她做過同樣的事。
“幺幺……幺幺……”
湿熱的呢喃融進血液。
這傻子。
怎麼有這麼滿心滿眼都是她的傻子呢……
纖瘦白皙的指尖穿插進烏黑頭發,按壓貼緊頭皮。過了會兒被託起來, 雙腳騰空,視野升高,陳窈下意識抱住他的腦袋, “別……”
江歸一抬眼, 睫毛鴉羽般湿潤光亮,硬挺的鼻骨深沒,以致他的呼吸不順暢,濁重粘稠, “幺幺, 別怕。我不會讓你掉下來。”
大腿被握住, 腳丫晃啊晃,腳後跟撞到堅硬骨骼。
聽見陳窈小貓兒似得喘氣, 江歸一從嗓子冒出一聲啞笑,頭埋得更深。
一路走到古樹下。
……
薩魯耶苦等右等, 兩人終於手牽手出現, 江歸一頭發凌亂, 襯衣全是血, 春風滿面,陳窈臉頰潮紅, 但表情有點滯納像陷入某種沉思。氛圍奇怪,他多看兩眼,江歸一擋陳窈面前,衝他呲牙咧嘴。
薩魯耶無奈地笑,“你們這樣回曼谷應該不太行,我先把你們送到附近商業島嶼吧。”
三人上了船,陳窈遙望海面,目光虛焦,心事重重。
江歸一因為嘗到最甜蜜的水,望天傻笑,倏地腦袋發緊發暈。
記憶停留學生時代,潛意識排斥後面的經歷,聽到陳窈說的話,看到她身上刺青,腦海閃過弄哭她的零散畫面。
不知道是不是氣血衝散了淤血,鎖住的記憶隱隱松動,江歸一雙指按壓太陽穴,靠著陳窈閉上眼。
不管前路如何,親疏背離,此時此刻,他隻想做江烏龜。
小船駛離海域,誰都沒注意天空盤旋著一袈無人機。
.
上了商業小島,薩魯耶帶他們去診所包扎傷口,之後進了家服裝店。江歸一挑了件黑色的花襯衫在外面換上,陳窈本想隨便挑件衣服,江歸一和薩魯耶同時指著店裡掛的最高的白裙子,異口同聲說:“這件。”
等陳窈進了試衣間,店主說一共1500泰铢,薩魯耶驚訝,“這麼貴?”
“那可是整座島唯一的白裙。”
薩魯耶表情為難,欲言又止。江歸一腦袋隱隱作疼,他皺了下眉,毫不猶豫解下天珠遞給店主,“換我身上這件衣服和那條白裙子。”
薩魯耶不知道江歸一的珠子的價值,但起碼比兩件衣服值錢,他連忙制止他的行為,拿出所有僅剩的積蓄拍到桌子上,“夠了。”
陳窈從試衣間出來看見這幕,看了眼江歸一手中的天珠,又看了眼桌面皺巴巴的紙幣,繞過他們從衣架挑了件粗麻裙子,結果被薩魯耶制止,他笑得露出白牙,用不流利的中文說:“漂亮。”
她愣了愣,轉頭對江歸一說:“你問薩魯耶,這不是他所有的積蓄嗎?”
江歸一湊近,晃著天珠繩串,“幺幺,這也是我所有的積蓄,我也可以為你買裙子。”
陳窈茫然,“為什麼?”
店主低笑,“因為他們都喜歡你呀。為自己心愛的姑娘買條裙子不是很正常嗎?”
江歸一摟住陳窈,糾正道:“她是我心愛的姑娘,不是他的。”
店主笑眯眯地勸薩魯耶別逞強,他說沒事,那顆珠子對我朋友很重要。
江歸一拍打薩魯耶的背,財大氣粗地說:“等我回去,叫人給你送百倍的錢。”
薩魯耶笑,“傻不傻,說什麼大話。”
“真的,我應該很有錢。”
“那麻煩你把這三天吃的食物一起結算。”
“小氣的黑皮猴子。”
兩人一言我一語,陳窈若有所思。
.
從服裝店出來,正巧碰見一對舉辦婚禮的新人。草坪精心布置玫瑰拱門與來賓座椅,穿著傳統服飾的新娘和新郎熱情洋溢招待賓客。佛僧為他們戴上雙喜紗圈後,即使沒受邀,觀禮的遊客也可以上前灑水祝福。
三人身上沒錢厚著臉皮去蹭婚宴,在門口被攔住要求寫祝福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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