瞅著她那喜形於色的模樣,淑貴妃就頭疼。洛家當年的可謂簪纓世家,頗有底蘊。怎麼到了這一輩,容貌沒繼承到,連著性子都不沉穩。
也就是在西北陪了她家珩兒幾年,珩兒心軟罷了。
淑貴妃嘆了口氣,捧起茶盞喝了一口,淡淡道:“要想本宮點頭可以,但是……你要答應本宮一件事。”
洛長安的眼神看過去,就見淑貴妃手中捧著個琉璃瓷的小茶盞,對著她笑著道:“本宮要你去勸珩兒娶安平王家的郡主為王妃。”
“到時候本宮會破例點頭,允你一個側妃之位。”
“側……側妃?”
洛長安面上的笑意僵硬住,許久之後才又重新看向淑貴妃:“娘娘,您說的是……是側妃之位?”
“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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淑貴妃垂著眼睛,面無表情的將她上上下下看了個遍:“你自己看看你自己,身份,地位,還是容貌,哪一點配的上恆親王王妃的頭銜?”
白了洛長安一眼,一雙眼睛裡滿是不屑:“千萬別自己沒這個命,想要的卻是多,惦記某些東西的同時,也得掂量掂量自己配不配的上,別德不配位,惹了笑話。”
“做或不做都在你。”
眼看著洛長安一張臉煞白,淑貴妃才揮著手,淡淡道:“出去吧。”
101. 學人精 我不能娶你了,長安
洛長安一出了承歡殿的門, 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她面上血色全無,渾身顫抖蒼白得如同一張白紙。牙齒上下緊緊咬著,感受到裡面溢出的血腥味。眼淚幾乎是下雨一樣往下砸。
她從來, 從來沒有受到過這樣的屈辱過。
淑貴妃最後那句話, 那輕蔑的眼神都像是一把刀子割在她的心口,讓她無所適從,讓她動彈不得,更讓她覺得自己如同一個跳梁小醜, 任由她嘲笑。
側妃?她想做的是堂堂正正的妻子, 而不是區區一個側妃。
洛長安哽咽著,狠狠咬著牙,將喉嚨裡細碎的哭泣聲咽回喉嚨裡, 可那唇瓣卻是止不住地顫抖。
快到了宮門口, 周嬤嬤才轉過頭對著身後的洛長安道:
“洛小姐,今日貴妃娘娘與您說的這番話, 您先回去好好考慮清楚。”
周嬤嬤站在她對面, 面上帶著施施然的笑意:“本來娘娘是不會同意的,隻是殿下為了您不肯成婚, 這才迫不得已的點頭。”
她生的高大,身材又有些強壯,就這番站在洛長安的面前,頭頂垂下來的影子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逼的洛長安幾乎喘不過氣兒來。
含淚的眼神瑟瑟發抖,她撇過頭默默的流淚。
周嬤嬤的眼神又落在洛長安的膝蓋上,涼薄的目光帶著笑意。
“按照規矩,您行動不便,家世又沒落, 就算殿下想要你,也隻能給個侍妾的身份,隻是娘娘仁慈,念你在西北伺候殿下多年,憐你一片真心,這次允了你一個側妃之位。”
“這個機會姑娘可千萬把握好了,老奴就不多說什麼這就告退了。”周嬤嬤一番話,將洛長安千瘡百孔的心捅得支零破碎。
她不懂,在西北的那幾年,他對她這樣好,說過要娶自己為妻。
怎麼一回到京城他就變了呢?怎麼連區區一個側妃之位在這些人的眼中,都是她的奢望?
“小姐。”身後的嬤嬤推著她往前, “就要出宮門了,小姐您可不要哭了。”宮門外都是巡邏侍衛,小姐這樣丟的是恆親王府的臉面。
洛長安低頭,抹著一把面上的淚珠:“嬤嬤,他說過要娶我的。”
“他說過的。”
嬤嬤嘆了口氣,殿下這半年來對待小姐早就變了,小姐就算不知道,她們這些做奴才的怎麼看不清楚?
洛長安還是難受的厲害,哽咽著低著頭,輪椅剛出宮門,就見前方恆親王府的馬車在宮門外等著。
“莊牧。”
洛長按抬起頭愣愣的看著來人:“你……你怎麼在這兒?”
莊牧跳下來,推著洛長安的輪椅往馬車那兒走去,小聲兒道:“殿下出宮的時候聽說大小姐今日也入宮了,這才在這兒等著大小姐。”
黑檀木的車廂關著,隔著遠遠兒的都能感受到裡面壓迫的氣息。
洛長安紅著眼圈,抹了一把眼淚:“那他……”
“殿下在裡面等您。”
輪椅抬入車廂,藏青色的簾子撩來,人還沒進去就感受到裡面壓迫的氣息,車廂內透著一股火熱,裡面點著炭火。
寒毒又發作了,入宮的時候本吃了藥,可依舊還是冷。
洛長安剛進去,額頭就悶出一額頭的細汗,頭還沒抬起手上就被塞了一個小冰爐,鎏金的小圓球,兩隻手抓住剛剛好。
那股悶熱的燥熱瞬間就退去了許多,
“我找你過來問兩句話,待會兒你坐別的馬車回去。”陳珩身上蓋著白色的雪貂毛大氅,面色被凍得有些冷峻。
洛長安抬頭瞥了一眼,情不自禁地撇著那張臉過了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不礙事。”她把小冰爐放在發燙的臉頰上靠了靠,面上已經羞紅了一片。
珩哥哥對她還是好的。
“母妃找你何事?”他最近幾日身子不適,便沒去承恩殿。再加上北疆那兒估計要打仗,陛下頻頻招他入宮,他不想讓母妃為他擔憂。
“淑……淑貴妃……”恆親王一開口,洛長安才記起自己剛受的屈辱。
她看著面前的人,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掉。
面前的人對自己從來都是最好的,寵她疼她,要星星不給月亮。洛長安的眼淚沒憋住,大哭一聲,像個告狀的孩子眼淚啪啪地往下掉:
“淑……淑貴妃將我賜給你做側妃。”洛長安的委屈,幾乎是止也止不住。哭紅的雙眼抬起來,她滿是期待又渴望地看著面前的人。
一邊抽泣,她一邊哭喊著:“珩哥哥為我做主。”
“側妃?”對面,那半倚的人直起身,低垂的臉抬起面上瞬間變得色厲內茬:“什麼側妃?”
洛長安看著他那冰冷的眼神,嚇得牙齒上下顫抖,逼得她情不自禁的打著哆嗦:“淑……淑貴妃娘娘讓我勸你娶安平郡主為妻,這……這才將我賜給你為側妃。”
骨結分明的手指伸出來,敲了兩下車壁。
莊牧駕著馬車停下來,又聽裡面的人淡淡一聲:“回去。”
馬車飛快的又往回跑,洛長安看著對面的人一臉的期待:“珩……珩哥哥。” 她看著對面的人拿出一顆藥吃了下去。
驅寒毒的藥丸不能多吃,暫且能就堅持兩個時辰,但時辰一過就是加倍的冷。
洛長安看著他吞下,再看馬車又往回跑,瞬間就明白了:“珩哥哥,我沒事,我不需要了……” 她推著輪椅上前,揪著他的胳膊,緊張得都在顫抖:
“您別回去找淑貴妃娘娘,她真的沒對我做什麼。”洛長安的眼中還含著淚,一雙眼睛哭得紅腫,像是顆核桃。
仰起頭滿臉都是哀求:“側妃就側妃,隻要能在珩哥哥身邊,做什麼我都是願意的。”
馬車駕穩停了下來,陳珩起身解下身上白貂皮的大氅,彎腰將她抓住胳膊的手一點一點扒開了。
“我是去拒絕母妃的。”
陳珩偏頭咳嗽了一聲,面上神情卻是冷的,他低頭看著輪椅上的洛長安,一字一句,直白卻又殘忍地加了一句:
“我想,我不能娶你了,長安。”
***
太子妃頭疼,昨日太子回來得晚,倒是去廣陽宮去看望了一番,隻前腳剛去,後腳趙良娣的那兒就派了人過去請。
說是趙良娣身子不適,要殿下過去瞧瞧。太子剛坐下沒多久,便又去了趙良娣那兒。
“這趙良娣平日裡也不去請安,殿下去誰那兒她都不管,一去太子妃那兒她一準不舒服。”玉笙躺在美人榻上打著扇子。
“聽說昨日披香殿還請了太醫。趙良娣身子弱,又是看太醫,又是熬藥的披香殿鬧了一個晚上才歇下來。”
冬青捧著碗羊奶來,正是盛熱的時候,玉笙搖著團扇像霜打的茄子一樣沒精打採。
“主子這是怎麼了?”
“還不是昨日被梁昭訓氣的。”三七在一邊繡著針線活,一邊道:“主子昨日送了碗湯去書房,梁昭訓立馬就跟著去送。”
這一舉一動,都在外人的眼中,主子開心才怪呢。
“昨日讓小元子看著,知道是誰去梁昭訓那兒通風報信了嗎?” 冬青點了點頭:“是春雨,主子您前腳剛吩咐去御膳房,後腳她便出去了。”
“我待她們不薄。”
玉笙也是苦來的,自小就沒爹沒娘被牙子給拐了,後又被賣了做瘦馬,學得盡是些伺候男人的手段,幸好她生得好,被挑中送去了月樓中,不然她哪裡會學得琴棋書畫?
又哪裡會有今日?
所以她對這些奴才也從未有過打罵,卻是不知,自己縱容的同時,便是讓旁人騎到了脖子上。
揉著眉心,玉笙深深地嘆了口氣。
素嬤嬤拿著碗燕窩粥,哄著她喝上一口:“人心不足蛇吞象,主子您不要為這些人傷心。”
玉笙卻是搖了搖頭:“不是這樣。”今日讓梁昭訓騎到了她的脖子上,明日便會有旁人,她要不想再來一個許昭訓,林昭訓的,自己就得立住。
“取上次太子妃賞賜我的那件留仙裙來。”
玉笙抬手在桌面上敲了兩下,道:“明日讓春雨那宮女在門口伺候。”梁昭訓不是愛學麼?若有這個本事,那便讓她學。
冬青屈了屈膝蓋,立馬去了。
翌日一早,便是要給太子妃請安的日子,最近這幾日都是三日一次,雖不少人抱怨,但除了趙良娣之外沒人敢不去。
玉笙一大早起來就開始打扮,三等宮女端著洗漱用品等在外間候著。
春雨手中端著水盆,熱水不冷不熱,隔著一道門眼睛卻是看向了屋子裡。能在主子身邊伺候的都是有頭有臉的,她們這些宮女若是沒吩咐,門都不能進。
“你們先拿進來吧。”
屋子裡,冬青喊了一聲。春雨她們幾個先是一愣,隨即便是狂喜,能進入內殿那可是天大的榮耀,若是伺候得好,得了主子的眼,隻怕還能升為貼身宮女。
到時候跟在主子身邊,又風光又有面子。
幾個人小心翼翼地,低著頭,腳步都不敢放大了。春雨捧著水盆站在第一個,隔著一道金漆繡著白鶴的屏風,瞧見主子坐在梳妝臺面前,
她身著一身緋紅色的留仙裙,身姿婉約又婀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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