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心裡,我無惡不作了嗎。”葉柏南情緒同樣爆發了波瀾,“你和無數達官顯貴打過交道,他們不僅僅在本市,而是五湖四海。葉嘉良死後,你想金盆洗手,嫁良人相夫教子,你躲得過他們嗎?你未來丈夫了解你的過往,在場合上,圈子裡得知你的風月事跡,會毫無嫌隙接納你嗎。”
花魁攥緊了手機。
“去國外,你清清靜靜開始,誰也不認識花魁,不會騷擾你,排斥你。不去東南亞,你可以去歐洲,日本,那裡更沒有人介意你曾經,甚至有藝伎出書,你生活瀟灑,體面,這是害你嗎?”
葉柏南軟化著她,蠱惑著她。
“我親耳聽到,你要囚禁我。”
“葉家人在追殺你。”他一字一頓,“葉國章和葉嘉良是親兄弟,我作為長子,繼承家業是理所應當,葉嘉良卻扶持弟弟,任由外界議論父子不和睦,葉嘉良吃藥死在女人的床上,你嫌疑最大,葉國章會饒了你嗎。”
花魁一顫。
“我囚禁你,是保你安危。”
她猶豫了,又望向周京臣。
周京臣拾起桌角的一本《三十六計》,翻至第七計‘無中生有’,他若有所思讀完,又翻至第十六計‘欲擒故縱’,神情詭譎,莫辨。
花魁明白,他在提示。
葉柏南是欺騙,引誘她回去。
一個心毒手辣的男人,一段生出裂痕的關系,回不了頭了。
“你喜歡我嗎?”葉柏南忽然問。
花魁愣住。
窗臺上的藍色沙漏,一釐釐漏下,映著潮湿雨夜,她心髒漏了風,冷飕,擰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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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她嗓音是鈍的,澀的,“你喜歡過我嗎?”
電話裡,無聲無息。
花魁悽慘笑,“憐憫,同情?”
他開口了,“有過。”
“多年的利用,我輾轉在一個又一個男人身邊,秦總,閔總,葉嘉良...你見過我虛情假意,求歡賣笑,那一點點憐憫,也消耗殆盡了吧。”
又恢復了無聲。
“我從未背叛過你,從前沒有,原本,以後也沒有。”
葉柏南坐在保利俱樂部的包房,熄了燈,關了音樂,一門之外,是紙醉金迷;一門之內,是萬籟俱寂。
他心口抻了一根弦,一寸寸跌宕,大起大落。
一旦花魁出賣,周京臣掌握了一樁樁罪孽,滿盤皆輸了。
“先回來。”葉柏南帶了一絲感情,“我們見面談。”
花魁抹了一把眼淚,“遲了。”
電話掛斷。
葉柏南維持著通話的姿勢,片刻,狠狠一摔。
手機摔在牆壁,四分五裂。
一旁的女人小心翼翼,“老板,是您太太查崗嗎?”
他閉眼。
下颌與喉嚨線條繃直,輪廓是僵硬的。
一言未發。
“場子有男演員,如果您太太捉奸,能扮演商人、部門領導,應酬演戲,對付您太太。”
葉柏南仍舊闔目,“保利的業務,挺全面。”
“太多靠老婆發家的鳳凰男了。”女人不屑,“背地裡偷吃,又怕老婆踹了他。保利聘了一群十八線演員,給他們打掩護。”
“演過什麼大人物。”
女人回憶了一番,“城建局的副局長,算不算大?”
他睜開眼,唇邊淺笑,漸漸不那麼僵硬了,“戲子演權貴,演得出精髓嗎。”
“演好官,氣質不夠,演貪官,很有神韻了。”女人斟了酒,舉著喂他。
葉柏南沒碰酒杯,拿起酒瓶,仰頭灌下。
襯衫扣崩壞了一顆,袒露的胸膛敦厚結實,在膨脹,溝壑間,流淌了酒水。
保利開業至今,這麼高質量的男人,是第一次接待。
女人覺得自己幸運,這層樓21個包房,其中20個包房是肥頭大耳、老態龍鍾的客戶,姑娘們叫苦不迭。
唯有她,趕上一位芝蘭玉樹,豐姿俊秀的客戶。
葉柏南倏而掐住女人下巴,“三樓有客人嗎。”
她回過神,“三樓是棋牌室,這幾天警方例行檢查,沒營業。”
“開一箱酒,潑在三樓走廊。”
女人一懵。
葉柏南沒耐性,五指收攏,壓迫著她,“現在去。”
兇悍的目光震懾住女人,她匆匆去點酒臺,加了一箱洋酒,“是二組姐妹們喝著玩的。”
女人聰明,沒供出葉柏南。
兩名黑衣保鏢守在三樓的消防通道,灑了酒,將門反鎖,跑樓梯逃離。
與此同時,葉柏南佇立在俱樂部大門。
不疾不徐焚上一支雪茄。
華燈,霓虹。
車水馬龍。
一輛輛駛過,遮住他。
他身軀時隱時現。
“著火了!”有女人喊。
葉柏南背對大堂,漫不經心吸一口。
“是棋牌館...客人的高利貸欠條在保險箱裡,快滅火!”一批批保安和服務生狂奔著,大吼著。
“不要報警!警方已經盯著保利了,撲了火,順理成章勘察現場,老板辦公室有一百多份高利貸合同...”經理呵斥,前臺撥出的號碼,中斷了。
他噴出煙霧,又吸一口。
不遠處,吉普鳴笛。
葉柏南叼著雪茄,從容鎮定,下臺階。
“周京臣訂了兩張去湖城的機票。”秘書匯報,“湖城水路多,山道也多,乘船途中,萬一船翻了,山坡泥濘,或者車翻了...那是他自己命數了,與您無關。”
第323章 她在,別動手。
秘書窺伺他臉色,“花魁老家在烏溪鎮,有一個輕微智障的弟弟,是大姨在照顧。”
“兩張機票。”他凝視著灰煙滾滾的保利大樓,“一張是周京臣的,另一張是花魁,還是程禧。”
“大概率是花魁,物證藏在烏溪鎮,她負責帶路。”秘書分析得大差不差,“咱們清楚她老家在哪,凡是親戚、朋友家,熟悉的地方,她肯定不藏。我懷疑,她沒告訴周京臣自己有大姨和弟弟,您一手調教的棋子,自然學了您幾分本事,不暴露軟肋。”
葉柏南夾著煙,“提前去湖城,周京臣一出現,無論是搶,是騙,不計代價奪回證據。”
“有底線嗎?”秘書請示。
“他識趣,別傷他,你們目標是東西,不是人。不識趣,再動粗。”半晌,又補充,“他帶著程禧,先通知我。”
秘書蹙眉,“隻要帶著程小姐,不管什麼情況,先不動手,等您吩咐,對嗎?”
葉柏南手伸向窗外,煙霧在風中潰散,“對。”
......
翌日上午,周京臣在西廂房的庭院澆花,程禧在喂魚。
老夫人之前養的一池魚,撐死的撐死,病死的病死,基本讓她折騰沒了,她喜歡花鳥魚,老夫人特意叮囑又養了一池,她倒是長記性,捧著魚食,隻逗,不喂。
“魚啄我手——”她縮回。
“不啄你,啄誰啊!”沈承瀚在西門下車,闊步進來,“什麼世道啊,騙人,騙錢,還有騙魚的?”
程禧不搭理,撂下罐子,回屋。
“我惹她了?”沈承瀚一頭霧水。
“嫌你臭。”周京臣拎著澆花壺,“她討厭蔥蒜和韭菜。”
“保利火災,損失一千多萬。”
周京臣澆了玉蘭樹,又澆羅漢松,“有人員傷亡嗎。”
“一個保安滅火,肺部嗆了濃煙,在醫院治療了,問題不大。”沈承瀚倚著遊廊的柱子,“葉柏南在6號包房,選了一名紅牌女公關,唱了一首歌,著火時,他剛走。”
“有證據是他指使嗎。”
“沒有。”沈承瀚語氣沉重,“三樓的電線、攝像頭全部燒毀了,場子生意不幹淨,又沒出大事,斌子不敢報警。他詢問了女公關,感覺那姑娘有點包庇葉柏南。”
綠油油的松針葉,在陽光下蒼翠瑩潤,周京臣氣定神闲,“告訴大斌,縱火不是報復他,是威脅我。虧損了多少錢,記二哥這裡,二哥回北方給他。”
沈承瀚哎呦,“你哪次闖了禍,不是坑我錢補窟窿啊?你自己掏過錢嗎?李氏的董事挪用公款,你借了七千萬,給我了嗎?”
佣人領著醫生推開西廂房的門,周京臣放下壺,跟過去,“忘了。”
“那你到底給不給啊?”
他扭頭,“我9月18號登記結婚,算你隨份子。”
“你他媽份子錢要七千萬?你娶王母娘娘啊!”沈承瀚罵罵咧咧。
“不白隨,我拜高堂,拜你。”周京臣一本正經,“我父親坐客位,你和我母親坐主位。”
沈承瀚一噎。
太復雜了。
“你怎麼介紹我啊?”
“初戀。”
沈承瀚更噎了,“你老婆初戀?”
“我老母初戀。”
周京臣一側身,躲過沈承瀚扔出的皮鞋。
掀開簾子,跨過屏風,程禧看到救星一般,隔空抓他手,“哥哥...”
“嗯?”
周京臣站在床邊,俯下身。
“又扎我。”她哽咽。
他悶笑,“針灸細,忍一忍。”
程禧眼眶紅了,“你不救我...”
“沒辦法救。”周京臣笑紋一收,面容嚴肅,“昨天姑婆嚇壞了,親自督促養胎。”
老中醫也站在床邊,捻了一針,“養氣血,養精力,周太太生產順遂,少吃苦頭。”
她痛得猙獰,周京臣才斂去的笑,又浮起。
這時,周夫人陪著老夫人進屋,他正色,迎上去,“李家阿姨驚動您了?”
“李慕白撞了禧兒的肚子,反了他了!”周夫人怒火滔天,“李韻晟父子在集團為非作歹,陷害京臣,如今,又欺負我周家的媳婦和孫兒,必須逐出李家!李慕白交出股份,放他一馬,否則,他幹了什麼腌臜事,等著吃官司吧。”
老夫人嘆氣,“我不求情了,你做主吧。”
“李慕白不是衝禧兒,是衝我,禧兒護著我,自己磕了桌沿。”逐出李家,鬧得太大了,周京臣圓場,“畢竟是二外公的長孫,您把他踢出董事局,搬離李家,就行了。”
周夫人在氣頭上,也曉得過火了,李家人一脈歸一脈,老太爺這一脈和二老太爺那一脈,各有各的‘小族譜’,互不幹預,也沒資格幹預。
“李慕白貪得無厭,姓李又如何?我父親的產業,我兒子繼承是天經地義,分些股份,保他們衣食富貴,已經仁至義盡了。”周夫人端起藥碗,喂了程禧一勺,十分滿意,“禧兒知道疼哥哥了。何姨說你動胎氣,李家的老中醫號稱民間神醫,是伺候你姑婆的,精通疑難雜症和婦科,你聽話,好好保胎。”
程禧啜泣,“可是...”
周夫人表情不太高興了。
她點頭。
餘光不甘心瞟周京臣,他隱隱含笑,偏不幫她。
程禧趁著周夫人沒注意,抄起床頭的小香爐,砸他。
周京臣極穩妥,極敏捷,接住了。
“承瀚查賬,李韻華貪得最多。”周夫人從椅子上起來,“找機會,一並鏟除。”
一隻小手探入他褲邊,撓腰窩。
他沒憋住,笑出聲。
周夫人懊惱,“我講正事,你嬉皮笑臉?”
“是。”他克制。
程禧繼續撓。
周京臣是周、李兩家寵大的寶貝疙瘩,一身的‘愛人肉’,撓哪兒,哪兒痒。
在床上,程禧誤打誤撞發現了這個秘密。
每次她‘上位’,腿蹭了他腰,他整個人燙著似的,蠻力將她扯下去。
“沒完了?”周京臣挺直脊背,耳尖緋紅。
“我才說幾句啊...你吵什麼?”周夫人也急了。
“不是和您吵。”他整理著皮帶。
周夫人瞥後面,程禧乖乖躺著,無辜,水靈。
“狗脾氣!”周夫人氣不打一處來,“禧兒懷孕了,她可以耍性子,你不可以。”
這工夫,一輛警車泊在李宅大門。
第324章 墮胎藥
為首的男人四十多歲,巍峨剛正的國字臉,穿了警服,走向中堂。
佣人詢問了來意,匆匆喊周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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