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乞兒們最近最喜歡聽的就是說書先生說北戰王和王妃的故事,連帶著對從前懼怕的北戰王也愛屋及烏起來,個個都夢想著自己也能成為上陣殺敵的大英雄,聽不得別人說一句不好的。
書生被幾個小乞兒罵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下意識回頭想去尋求同伴的聲援,卻發現一道的同伴都坐到了另一邊去,竟然沒一個支援他。
見他看過去,還有人說:“先生說禮義廉恥,我們既然受了恩惠,便該心懷感激。而不是做那忘恩負義寡廉鮮恥之徒。”
再看四周,全是面露鄙夷的。書生張望一圈,一個願意跟他站在一處的人都沒有,隻能憤憤不平地哼了一聲,甩袖出了粥棚。
身後還有小乞兒在喊話:“真有本事以後就別來!”
***
粥棚另一邊發生的事安長卿並不知曉,當然也更不知曉,北戰王蕭止戈的名聲,已經開始悄然轉變。此時他坐在粥棚裡,翹首望著大營的方向,懷裡抱著要給蕭止戈的包裹。
他心裡抱著一線希望,想著鐵虎還跟在他身邊,蕭止戈應該不會直接啟程。
正想著,就聽身後的鐵虎道:“有人來了!”
安長卿猛地站起身,目光殷切看向遠處官道。積了雪的官道上,一人策馬飛奔而來,背後的烏金槍折射寒光,卷起一路風雪。
“是王爺。”鐵虎道。
他話音未落,安長卿已經抱起包裹跑了出去。
外頭的風雪又大了些,但安長卿卻並不覺得冷,目光緊緊盯著越來越清晰的身影,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
還好,還好蕭止戈沒有立刻啟程。他還有許多的話沒來得及跟他說。
蕭止戈目力好,遠遠就瞧見他在風雪裡等著,一揚馬鞭加快了速度,片刻間便趕到了他的面前。
安長卿穿著他的那件狐裘,落了滿身的雪花,眼神卻晶亮地的望著他:“幸好我在這等著,還來及見上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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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想起什麼,連忙把包裹往他手裡塞:“我準備了幹糧和烈酒,王爺帶著路上用。”
蕭止戈嘆口氣,將包裹掛在馬鞍上,替他拂去身上雪花,又握住他凍青的手輕輕揉搓:“怎麼不在府裡等著?這裡冷。”
“我怕你來不及。”安長卿知道他出宮後便去了城外大營,戰事緊急,他不知道蕭止戈還會不會回府,便隻好在城門口等著,萬一蕭止戈還有時間回府,他在這裡等著,也省得耽誤他來回的時間。
蕭止戈短促地笑了笑,手指輕輕碰了碰他的臉頰,低聲囑咐:“我即刻就要啟程去雁州。王府諸事都交給你了,鐵虎也留下保護你。我在城外大營還留下了二百親兵,萬一有事,叫鐵虎帶上我的印信去調人。”
說完頓了頓,又大力將人擁進懷裡,在他耳邊道:“……等我回來。”
離別在即,男人並不擅長寬慰,隻能用有力的擁抱訴說自己的不舍。
安長卿眷戀地在他胸口蹭了蹭,才從他懷中退出來,正色道:“祝王爺旗開得勝,早日凱旋,我……我在府中等你回來。”
蕭止戈深深望他一眼,目光轉向鐵虎,肅容道:“務必保護好王妃,這是軍令!”
鐵虎神色一整,原本對不能去雁州還有些耿耿於懷,然而將軍這般嚴肅的神情,卻叫他意識到了王妃的重要性,當即單膝跪在雪地上:“末將領命!”
“我走了。”
最後看安長卿一眼,蕭止戈大步旋身上馬,這回再沒有回頭。
安長卿一直在雪地裡站到再也看不到蕭止戈的背影了,才恍惚回過神。明明先前還有千言萬語想說,可見著了人,卻什麼都忘了。懊惱地攥了一下拳,安長卿看著雪地上的馬蹄印記道:“回去吧。”
***
二月二十五,北戰王率八百親信晝夜兼程趕赴雁州。
三月初一,雁州八百裡加急信,北狄日輪王呼延阿特領五萬精銳強攻燕雲郡。
三月初十,邺京斷斷續續下了將近一個月的大雪終於停了,灰蒙蒙的天色開始放晴,積雪融化,露出被大雪覆蓋的青綠嫩芽。
春天,終於要來了。
終日躲在家中的百姓終於開始出門鏟雪,京兆尹亦出動了官兵清掃積雪,不過三五日,邺京城內幾乎已經不見積雪痕跡,四處都是新生的綠意。
城外的粥棚也撤了,囤下的米鋪冬衣所剩無幾。安長卿和鋪子管事們盤算了一下賬目,冬衣白米還有火炭一共花了一百三十萬兩銀。米糧和冬衣按照平日價格賣出,又有一小半用來賑濟災民。這麼算下來倒是正好持平,堪堪收了個本錢。倒是火炭暴利,一萬五千斤火炭一共賺了將近七十萬兩白銀。
安長卿給管事們發了賞錢,之後才帶著周鶴嵐一同回了王府。
王府如今隻剩下一位主人,安長卿又終日不在府中,多半都在外面巡視各個莊子鋪子,連府裡的下人都覺得,從王爺走後,府裡冷清許多。
安長卿洗漱完換了身衣服,獨自坐在床上,摸了摸冰涼的被褥,便輕輕嘆了一口氣。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悄無聲息地叫你習慣一個人的存在,之後,又要習慣他的不在。
發了一會兒呆,他想起什麼,俯身將床頭的第二個櫃子打開,將裡頭的收著的方子和脂膏拿出來,紅著臉猶豫了一會兒,想到此時應該早到了雁州,卻沒有消息傳回的某個人,終於還是慢吞吞的按照方子上寫的步驟,一步一步做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慫慫:不知道喏喏有沒有好好按照方子保養?
喏喏:……沒有!(惱怒
第 43 章
蕭止戈快馬加鞭、晝夜不停地趕了六日, 才終於抵達雁州。
副將齊巍開城門來迎,見著他立刻跪下抱拳,大喜道:“將軍您總算到了, 北蠻子在外面叫陣叫了四五天了, 我們都憋著沒開城門迎戰!”
北狄五萬大軍在燕雲郡城門外已經叫嚷了幾天,見他們死活不肯出城迎戰,甚至還把邺人奴隸拉出來,在陣前宰殺祭天。雁州將士這幾日可都憋屈壞了。隻是謹記著軍令, 死活沒有開城門迎戰。
“城外如何?”蕭止戈一揮手,示意八百將士隨自己進城。
“主將是日輪王呼延阿特,精銳五萬, 一直在城外叫陣。強攻了兩次, 都被我們打回去了。”
蕭止戈隨他登上城牆,城外幾裡處, 果然全是北狄軍的軍帳。蕭止戈問:“呼延治和呼延勳呢?”
北狄有三大勇士,第一勇士大金烏王呼延勳,第二勇士日輪王呼延阿特, 第三勇士則是月轉王呼延治。三人都是北狄皇室。從前北狄人與蕭止戈對陣時, 主將都是大金烏王呼延勳,副將或是呼延阿特,或是呼延治。像今日這般隻派了一個呼延阿特就來叫陣的, 即使蕭止戈並不在雁州, 也算得上猖狂輕敵。
以蕭止戈對呼延勳的了解,對方並不是個會草率輕敵的人。
“據探子回報,呼延勳和呼延治在北狄王庭。”齊巍道。
“不對。”蕭止戈眯起眼, 眺望遠處北狄軍營:“五萬精銳盡出,趁我不在強攻燕雲郡, 卻隻派了一個呼延阿特做主將……”
“呼延勳必定還有其他計策。”蕭止戈飛快思考著:“冬日糧草稀缺……陳兵五萬卻不著急……他們是吸引注意,聲東擊西!”
蕭止戈聲音一沉,匆匆下了城牆:“布防圖拿來!”
齊巍迅速命人去取布防圖,又召集了眾將領來,蕭止戈站在布防圖前沉吟良久,指著布防圖道:“紅崖郡如今兵力最弱。地勢又不如昌日郡險峻。憑人力可破。若我是呼延勳,便會帶兵突襲紅崖郡。”
雁州有三郡,燕雲郡最大,接壤北漠,向來是抗擊北狄的第一線。紅崖郡和昌日郡都在側方,因地勢險峻,人口不豐,易守難攻,所以布防的兵力也少。若是用兵奇襲,越過紅崖郡便可殺到燕雲郡後方,屆時聯合前方大軍前後夾擊,雁州必破!
蕭止戈神色一肅:“齊巍領兵出城迎戰,務必拖住呼延阿特,不叫他去紅崖支援,另點五千鐵甲軍隨我去紅崖!”
蕭止戈在雁州威勢極重,眾將領對他早深信不疑,此時對他的決定也毫無異議,各自離開去點兵備戰。蕭止戈則迅速換好戰甲,看到身側已經空蕩蕩的包袱皮時,眼神又情不自禁地柔了柔。
先前晝夜不停地趕路,根本沒有時間去思念家中的人。唯有停下來吃幹糧喝酒的短暫片刻,想念才會悄無聲息地漫上來。將包袱皮同換下來的衣裳放在一處,蕭止戈又將貼身帶著的雙魚玉佩拿出來看了看,而後又妥善的貼胸放好,才轉身出去。
城牆之上,牙旗豎起,“戈”字旗迎風招展。
副將齊巍高舉□□,沉聲喝道:“開城門!迎戰!”
而在他們後方,蕭止戈帶著五千鐵甲軍,悄無聲息地往紅崖方向去截殺呼延勳。
***
三月二十,雁州傳來捷報。
北戰王蕭止戈識破北狄陰謀,帶領五千鐵甲軍截殺大金烏王呼延勳。兩方人馬在紅崖赤木嶺遭遇,在山中鏖戰十日,北戰王以少勝多,斬斷呼延勳一臂,殺北狄軍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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