酸甜的滋味瞬間壓住藥汁的酸澀,馬冰心頭一松,差點感動得哭出來。
嗚嗚,是糖啊!
王衡:“……”
有那麼好吃嗎?
老頭兒收了碗,搖頭晃腦道:“如今的年輕人啊,越來越吃不得苦了。”
馬冰虛弱地躺在被窩裡,才要張嘴,就差點噴出藥來,趕緊閉上。
她散著頭發,臉蛋燒得紅撲撲,平時的稜角好像都被抹平了,乖得過分。
王衡看著她,就好像看見自家遠嫁的小孫女,嘴巴也有點硬不起來了。
他帶著碗出去了一趟,回來時,手裡就多了一枚蠟丸。
“這又是什麼?”隻有真正喝過王衡開的藥,馬冰才如此深刻地體會到大家對他避之不及的原因,以至於現在一看他拿出點兒什麼來就肝兒顫。
王衡朝外努了努嘴兒,略顯誇張道:“你這一病,人家連壓箱底兒的好東西都掏出來了。”
壓箱底倒不至於,但也確實難得。
別看這麼小小一枚丸藥,關鍵時候能救命的。需要的藥材之多之奇超乎人的想象,便是配藥手法也要求苛刻。
如今宮中還有資格配置的,也不過三五位太醫罷了。
誰壓箱底?
病中人腦子轉得慢,馬冰盯著那蠟丸的外殼看了會兒才發現上面寫著一個“清”字,愣了下才回過味兒來,“這是清涼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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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她沒記錯,清涼丸是宮中秘藥,連塗爻那等重臣都要靠逢年過節的皇恩賞賜,這開封府裡誰說拿就拿得出來?
見她猜到了,王衡呵呵一笑,將蠟丸捏碎,取出其中龍眼肉大小的蜜丸遞到她嘴邊。
人老成精,這些日子以來兩個孩子的眉眼官司他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子質平時那樣沉穩的一個人,才剛跑得都氣喘了,可見懸心。
若在一天之前,馬冰或許會覺得甜蜜,可昨天袁媛的事情突然給她提了個醒:
原來不知不覺中,我已與這許多人有了如此深的牽絆。
對尋常人而言,這自然是好事,但於她……
她和大家是不同的,甚至她來開封的動機都不單純,她的過去和將來都被血色迷霧籠罩,充斥著最刻骨的仇恨。
別人看到的一切,都是她想讓他們看到的,如今的歡聲笑語不過鏡花水月。
終有一日紙包不住火,這份虛假的快樂就會瞬間粉碎。
當他們意識到自己一直以來都被欺騙,他們會怎麼想?
這幾個月的快樂是偷來的,她是可恥的騙子和小偷。
隻不過冬天太冷,而這裡的人都太好了,時間一長,她就忍不住貪戀這點溫暖,忍不住欺騙自己,覺得自己仿佛也是這裡的一員了……
但一個內心被仇恨充斥的騙子和小偷,怎配品嘗情愛滋味?
她沒有退路,也不可能有退路。
看著連在睡夢中也緊鎖著眉頭的馬冰,王衡嘆了口氣。
藥起了作用,馬冰迷迷糊糊睡了一整天,中間半夢半醒又起了喝了兩次藥,然後繼續睡。
她做了許多夢,夢見了遙遠的涼州城,夢見城破當日連天的戰火和廝殺聲,曾經高遠的藍天想冰面一樣碎裂。
她夢見了爹娘和哥哥。
夢境是那樣真實,以至於她幾乎又感覺到他們的指尖碰在自己臉上時的柔軟和溫度。
然而裹挾著沙塵的風刮過,眼前的一切都消失不見,隻剩下無邊無際的血色。
她的胸口劇痛,濃烈的血腥氣充斥鼻腔,低頭,劍尖戳在那裡,血吧嗒吧嗒流下去……
馬冰驟然驚醒。
她雙眼大睜,捂著胸口望向房梁,劇烈喘息。
汗水湿透被褥,她簡直像剛從水裡提出來的。
是夢啊。
她的心髒在手掌下劇烈跳動,一下,又一下。
那裡有一寸傷疤,隻差一點點,神仙難救。
她本該死了的,是乳母將她死死護住,拼命用身體撐起一點空間。
馬冰用手背蓋住雙眼,慢慢平復呼吸。
這樣的仇恨,怎麼能忘!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緩緩吐了口氣,再睜開眼時,已經變成平時的平靜。
清涼丸果然有奇效,那高熱來勢洶洶,竟也被壓下去了。
隻是燒了一日,又沒吃飯,四肢仍是酸軟。
但馬冰還是撐著換了被褥,又去裡間燒水,簡單地沐浴,換了衣裳。
一身輕松。
手還有些抖,馬冰拿著手巾一點點擦頭,這才發現原來天都黑了。
外面竟還在下雨,細密的雨點擊打在窗紙上,噼啪作響。
睡了一日,有些悶,她過去開了一扇窗子,湿潤的涼風撲面而來。
她閉著眼狠狠吸了一口,一抬頭,就見院門口站著個人。
是謝鈺。
他大約也沒想到馬冰會忽然開窗,四目相對的瞬間,臉上短暫地出現了一點名為錯愕的情緒。
院子裡起了燈,昏黃的燭光隨風搖曳,在雨中照出一個個光圈,平添三分旖旎。
薔薇牆整個被澆透,甜膩的花香然若實質,細細密密貼在身上,令人頭暈目眩。
謝鈺撐著傘的手指緊了緊,抬步邁入藥園。
也不知他站了多久,袍子下擺都湿了,在燈光下呈現出海水般的深色。
“你,好些了?”謝鈺在距離窗邊兩三步遠的地方站住,成串的雨珠隔在他們之間,像分開兩個世界。
一整日了,雖然王衡一直說“好多了”“沒有大礙”,可不親眼見過,總不放心。
馬冰右手按在窗棂上,落在身側的手緩緩收緊,“嗯。”
不應該讓他過來的,她想。
可是……她向來引以為傲的克制卻總在看見這個人的瞬間變得岌岌可危。
謝鈺忍不住又上前一步,擋住風,細細打量她的面色,“一日沒吃東西了,餓不餓?”
好像瘦了些,眼窩都深了似的。
馬冰才要往後退,沒想到他忽然說這個,下意識點頭,回神後又馬上搖頭。
“吃不下。”
確實餓,也確實吃不下。
一整天了,光藥就灌了三碗,現在一打嗝都是酸苦味,哪裡還有胃口吃東西。
謝鈺抿了抿唇,似乎有幾分懊惱。
他以前從未操心過什麼人,如今說起這些話,也有些生疏。
外人總說小侯爺才思敏捷,學富五車,可今時今日,竟連點像樣的話都說不出……
他從袖袋中摸出一個小小的油紙包,“王太醫用藥素來極苦,你……吃些蜜煎。”
他記得她很愛吃甜,方才便鬼使神差去街上買了點蜜漬慄子。
他從未買過這樣的零嘴兒,當時挑花了眼,還是掌櫃的說,姑娘們都愛吃這個,拿來送心上人,準沒錯兒。
心上人……多甜蜜的稱呼。
馬冰心中頓時泛起一股混雜著甜蜜和酸澀的情感。
這情感在她胸腔內不斷翻滾,沸騰,膨脹,呼之欲出。
可她不能。
她看了他一眼,抬手關窗。
“我現在……不愛吃了。”她定了定神,稍顯生疏地行了一禮,“還未謝過大人的藥,如此貴重,恐怕無以為報。”
剛堆砌起來的曖昧瞬間消散。
謝鈺的心一沉。
她以前從不這樣行禮的。
就好像……在面對一個陌生人一樣。
謝鈺才要說話,就見馬冰笑了笑,“大人公務繁忙,我已好了,大人可以不必再來。”
見面三分情,不見面……最好不過。
本來麼,自己就對外宣稱是個大夫的,大夫而已,何必非攙合著去學人家破案?
繞來繞去,反把自己繞進去。
這樣的話,這樣的笑,讓謝鈺恍惚覺得又回到數月前他們初見的那一日。
不,甚至比當日還多了幾分刻意的疏離。
窗子合上的瞬間,謝鈺的手突然按住窗框。
細密的雨滴順著手腕打湿袍袖,他恍若未覺,隻微微垂著眼,直直看著她,“你可不可以……不要總是這樣拒我於千裡之外?”
第84章 糖漬慄子
馬冰的心尖兒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捏了一把,生疼。
他是多麼驕傲的人啊,竟這樣低頭。
“大人說的什麼話,我……”
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謝鈺打斷了。
“裝傻逃避對你我沒有任何意義,”謝鈺的話徑直戳破她最後一層偽裝,“我不信你覺察不到我的心思。”
他再也不想放任她用相同的招數搪塞。
馬冰的心髒狂跳,熱血如潮水一遍遍衝刷著頭顱,讓她恍惚覺得高燒卷土重來,全身上下都不聽使喚。
她才要開口,卻聽謝鈺道:“你敢不敢看著我的眼睛說?”
馬冰的指尖微微顫抖。
她不敢。
她問心有愧。
她好像一個被逼上懸崖的可憐人,對方一定要一個答案。
她沒了退路。
可對方走到這一步,似乎也同樣可憐。
有那麼一瞬間,她幾乎覺得他們兩個都像雨夜中無處可去的流浪狗,分明都是驕傲的,可面對彼此時,又那樣卑微……
馬冰大半邊身體都藏在窗後,側著的臉被濃重的陰影籠罩,晦暗不明。
謝鈺看著她的長睫劇烈顫抖,分明已陷入劇烈的掙扎,他有些不忍。
可這個姑娘太傲太獨,有的話有的事不狠下心去逼一逼,可能一輩子都聽不到答案。
良久,馬冰才重新開口,低啞的嗓音中透著無可奈何,“小侯爺身份高貴,我……配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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