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冰鮮有被長輩這樣照顧的時候,也就應了。
那邊車夫瞧見馬冰出來,立刻微微欠身向車簾內說了句什麼。
緊接著,立在旁邊的女郎便走了過來,“馬姑娘,我們主子想請您前頭酒樓一敘。”
馬冰看了她一眼,“當初我在馬球場見過你。”
是跟在寧德長公主身邊侍奉的宮女。
那宮女微微一笑,“姑娘好記性。”
馬冰拿不準這當口寧德長公主找自己什麼事。
是因為謝鈺為自己奔走,遭了池魚之殃,當娘的來興師問罪?
不,寧德長公主應該不是那樣的人。
謝鈺參與此事必然瞞不過她,若她和謝顯不同意,老早就發難了,何必等到現在?
那邊蘇管家才不管什麼公主不公主的,右手已經悄然摸到腰後。
那宮女似有所察,看了蘇管家一眼,神色古怪。
她大概沒見過這麼明目張膽防備人的。
隻能說上梁不正下梁歪,裴老將軍本人就有點混不吝,當今陛下都拿他沒辦法,隻能躲,沒想到管家也這麼著……
“姑娘不必擔心,主子說了,您若不得空,也不要緊。”那宮女補充道。
馬冰看了蘇管家一眼,“您回去吧,我去找人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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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德長公主似乎真的隻想找馬冰說話。
包間裡燃了燻香,桌上擺著冬日少見的葡萄、蜜瓜和幾樣洞子貨果品,另有六樣精致糕點。
燻香的味道有點熟悉,很清冽,不同於謝鈺常用的那種,但又能讓人在第一時間覺得親近。
說起來,她們曾遙遙相望,可這樣面對面坐著,還是頭一回。
馬冰看著寧德長公主,再次確認這實在是一位出色的美人,哪怕不動聲色,也像一團灼灼燃燒的火,熾熱而富有生機。
寧德長公主也看著她,看了好久,眼神復雜。
兩人誰都沒說話。
既來之,則安之,馬冰大大方方拿起桌上的果品糕點吃,倒把寧德長公主看愣了。
她微微怔了下,竟伸出白玉似的指尖,虛虛指了指正中一盤淡黃色的圓滾滾的糕點,“那個好吃,奶膏子裡面加了梅肉。”
馬冰眨了眨眼,覺得此情此景著實有些詭異,手下卻乖乖去拿了來吃。
嗯,酸酸甜甜帶著濃鬱的奶香,入口順滑,確實好吃。
寧德長公主似乎得了趣,把桌上的糕點果品按照自己心中排名挨著指了遍,馬冰也挨著嘗了一遍。
兩人一個吃一個看,就這麼相安無事過了約莫兩刻鍾,馬冰吃不下了。
她一口氣喝了半碗茶,伴著茶盞放回桌面的細微磕碰聲,問道:“您就不想說點兒什麼?”
寧德長公主沉默半晌,點頭,“確實有許多話想了很久,可話到嘴邊,卻又覺得蒼白乏力。”
說什麼呢?
道歉?
自己又憑什麼替別人道歉。
請求對方的原諒?
她又憑什麼做出這樣的請求。
說什麼都不合適,索性不說了。
馬冰也跟著沉默下來。
確實。
如果是針對往事,今天寧德長公主不管說什麼都不合適。
對方看了她一眼,“你願意同我這麼坐著說話,我很高興。”
馬冰垂眸,看著桌上平靜下來的茶水表面,“我沒有理由討厭您。”
以前她剛得知真相的時候,確實曾恨意滔天,恨不得將先帝和他的家眷都屠戮殆盡。
憑什麼我承受徹骨之痛,你的後人還要享受榮華富貴?
可走得地方越多,了解得越多,她就越清醒。
她不認為自己是個聖人,也做不到完全不遷怒,但對寧德長公主一家,她是真的恨不起來。
早年先帝昏聩時,諸位皇子尚且緘口不敢言,寧德長公主卻以女子之軀進諫,言明如此倒行逆施,實非明君所為。
先帝勃然大怒,兩人的關系就此降至冰點,一度決裂。
寧德長公主隻是個公主,沒有一點兒實權,她所享受的一切都以先帝的恩寵為前提,面對那種情況,她大可以置身事外,繼續做那無限榮寵的公主。
但她沒有。
她所承受的風險,是任何人都難以想象的。
而謝顯自不必說,當初還未站穩腳跟時就在朝堂上上書力保雁家軍……
這對夫妻,當真算是志趣相投。
寧德長公主看著她,心中百轉千回,終究化作一聲長嘆。
“這些年,苦了你了。”
其實她們是有些像的,都是如此擅長忍耐,又如此倔強。
哪怕知道許多時候不過蚍蜉撼樹,也非要親自撞一頭不可。
“接下來,你要怎麼做呢?”她看著馬冰,眼中滿是長輩和女性特有的溫柔和沉重。
時至今日,看似當年的罪魁禍首系數伏誅,一切好像結束了。
但真的結束了嗎?
寧德長公主不止一次設想,如果自己是雁家後人,是否會滿意。
不,她不會。
她不會就此罷休。
馬冰放在膝蓋上的手飛快地蜷縮了下,抬頭望過去,“您要來阻止我嗎?”
以寧德長公主今時今日的權勢地位,如果真心想要阻止,馬冰自認毫無還手之力。
但她大約不會。
若有心,大可一早就明殺暗殺,反正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自己早就屍骨無存,何必留到今天?
果然,寧德長公主搖了搖頭,鬢邊步搖輕輕蕩開漣漪。
憑什麼阻止呢?
她又有什麼資格阻止。
若是自己的父母遭逢厄運,她自問未必能比這個姑娘做得更好。
“如果,如果沒有……”
寧德長公主看著她,想說什麼,卻未能繼續。
如果先帝及早禪位,如果他不曾昏聩,如果雁家軍被公平公正地對待,如果這個姑娘不曾家破人亡……
馬冰輕笑一聲,“公主聰明一世,何必做此無用之舉?”
世上本沒有如果。
“公主,”之前傳話的宮女在門外輕聲道,“世子爺來了。”
寧德長公主似乎並不意外。
她甚至看著馬冰,像平時那樣揶揄了下,“好長腿子。”
馬冰陡然生出一種婆媳對坐的荒謬之感,罕見地有些窘迫。
寧德長公主欣然起身,“罷了,讓他進來吧,省得以為我是個惡婆婆。”
話音未落,她自己倒先皺起眉頭,又摸著依舊光潔的面頰嘟囔道:“頭一回說,還真不習慣,好像我已經老了似的。”
馬冰:“……”
她一張臉臊得通紅。
外面已經傳來腳步聲,寧德長公主微微嘆了口氣,竟主動過來,極其輕柔地抱了抱馬冰,“雁家的小丫頭,你自己珍重。”
馬冰的眼睛驀地睜大,胸腔中某種不知名的情緒劇烈翻滾,無比洶湧。
“好。”
稍後謝鈺進來時,就發現馬冰眼眶微微發紅。
“母親。”他的視線在室內兩個女人身上飛快地劃過,大步上前,請安的同時也不著痕跡地將心愛的姑娘擋在身後。
寧德長公主極其短促地怔了下,突然促狹地笑了聲,“嘖嘖。”
她曾擔心盛滿仇恨的少女的心中擠不下兒子的愛意,可如今看來,這小子已然得到了回應。
人之一生何其短暫,能在最好的年紀遇到最合適的人,何其有幸,又何其艱難。
哪怕隻是片刻歡愉,也足夠回味一生了。
寧德長公主分明什麼都沒說,卻又像是什麼都說了,弄得對面兩個年輕人臉紅紅。
“走吧。”她又深深地看了兒子和馬冰一眼,眼神復雜,然後毫不遲疑地往外走去。
謝鈺都沒想到親媽會走得如此幹脆利落,是好是歹的,竟一句話不多說。
馬冰在後面輕輕戳了一下,他這才回過神來,又行了一禮。
直到上了馬車,寧德長公主才輕輕嘆了口氣。
聲音不大,簡直像外面陽光下飛速掠過的一縷風,不等聽清就散了,但內中卻飽含著萬千感慨。
“公主既然不舍得,何不多待一會兒?”那宮女就道,“難得都在。”
“多待得了一時,難不成還多待得了一世?我又何必那般沒眼色。”寧德長公主斜靠在雲錦靈芝型大靠枕上,語氣不似方才輕快。
她一手扶額,另一隻手挑開一角車簾,忍不住又往樓上包間的方向看了眼。
分明什麼都看不到,卻還是忍不住要看。
這便是為人父母的心情了吧。
有那麼一點點感傷,又覺得欣慰,他確實已經長大,成為一個有擔當的男子漢。
這份擔當和感情誠摯而熱烈,足以使他有勇氣與權力巔峰對抗。
這很好。
但這也意味著,他將漸漸遠去,離開曾經唯一的小家。
有朝一日,他會真正擁有獨屬於自己的小家庭,自己和驸馬將不再是他唯一的依靠和歸屬。
這個結論又讓寧德長公主無法克制地感受到即將到來的落寞和空虛。
寧德長公主走後,包間內立刻安靜下來。
謝鈺和馬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笑了。
“怎麼來得這麼快?”馬冰問他。
謝鈺沒做聲。
他擔心她。
馬冰失笑,往他身邊挪了一步,小手指翹起來一點,輕輕勾了勾他的手,“長公主不是那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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