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六其貌不揚,卻能言善辯,且確實頗有幾分才能,不久便在府中得了人心,也頗得單陽父親的器重,事事都交由他來處理。雖然自單六進府後,府中就頻頻莫名其妙的失竊些東西,但因為府中並非沒有與單六同時入府的僕從,且也沒能找到什麼能證明犯人的證據,事情便多半不了了之,根本沒有人懷疑平時八面玲瓏處處做好的單六……直到那一夜。
單陽死死地握緊了拳頭。
父親入獄,家道中落,感到害怕而請辭的僕人並不少,賣了身的也有趁夜逃走地。母親雖難受,卻也一一讓他們散了,跑掉的家奴亦沒有費盡去追,正因如此,見母親仁慈,僕人們便跑得越來越多,願意留下來的不過了了數人。那單六也是逃跑的人之一,同時,也是做得最絕的。
單陽恨的人很多,他恨殺他家人的妖獸,恨陷害他父親的奸人,恨落井下石的親戚和昔日父親的好友,可是所有人中他最恨的……還是單六。
為何跑了不算,還想要卷走家裡的財產?為何卷了所有的財產,還要害他家人性命?他們明明未曾虧待於他……明明未曾虧待於他!
單陽的牙關咬得死緊,口中漸漸漫上血腥之氣。這些年他四處尋訪仇家,找遍了長安,又去了單六的老家,他熟悉單六,尤其是在家人死後,這個他年幼時並未多加關注的僕人的面目反倒比原來更加清晰。他知道他必會改名換姓以逃避官府的捉拿,但又會因誤以為單家人全死絕了而稍微放松警惕,許是會用回原姓。因此單陽隻要聽說姓張的就會多問一二,便是不姓張也會問清容貌年齡,隻可惜多年來一無所獲,而現在……
張連生,被人叫張六,年齡、痣的位置均與他記憶中一一相合。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單陽簡直不知道自己該狂笑還是該暴怒,但無疑,等了這麼多年,找了這麼多年,終於——終於——
單陽眼中恨意滔滔,一身殺氣,臉上卻居然冒了笑出來。
原本是來求助、如今已經變成被單陽挾持著帶路地老婦人看他這般樣子,哪裡還敢說話,隻能縮著頭繼續引路,渾身卻止不住的發抖。
縣城離那張地主的田莊不過幾裡路,單陽腳程快,沒多久就到了。這附近早已妖氣彌漫,而到了田莊,單陽才曉得縣城那裡隻不過是小巫見大巫,所謂的妖氣衝天,也不過就是眼前這個樣子罷了。
痛苦的咆哮聲、哀嚎聲,混雜著妖物尖銳的叫聲,絲絲縷縷地與單陽耳邊的聲音重合,竟讓他一時分不清是想象還是現實。他拎起劍,大步往妖氣最盛的地方走去。
那老婦人見眼前的場景竟比她跑出來時還要糟糕,早已嚇得魂不附體,尤其是眼見著有妖獸感受到人氣朝他們迎面撲來,下意識地就閉上眼睛。然而預想之中的痛苦並未到來,待老婦膽戰心驚地睜眼,隻見眼前的年輕道士一劍一個地斬著衝過去的妖獸,眼睛眨都不眨,甚至對那些被他斬死的妖獸看都不看,對慘叫聲也充耳不聞。他隻是面無表情地筆直盯著前方,大步朝前走去,步伐平穩,連頓都不頓一下。
妖獸也是有血有肉的,他這數劍下去,血腥味頓時在空氣中彌漫開來。一轉眼他們面前就被他硬生生清出一條血道來,年輕道士毫不猶豫地大步上前。
沒有妖的路有了,隻是老婦人根本不敢上前,隻敢在原地發抖。單陽也不管她,反正他已經到了目的地,不再需要引路人了。
“救我!救我!道長救我!”
這張地主的生活似乎過得甚是不錯,家中有庭院有僕從還有妻妾,單陽一路向前碰到的死人不少,活人也不少,他們朝他求助,他則是見妖就斬,對其他人的道謝則不理不睬,隻是直徑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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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爺、老爺還在裡面!”
有一個女人抓著他的袖子著急地喊道,單陽被指了方向,便調轉步子走了過去,那女人也趕忙跟上來。
然而走到主屋之前,單陽就忍不住想笑。整個院子乃至田莊都已經妖氣彌漫,味道甚至都已經漫到了旁邊的縣城,然而這妖氣的中心,竟然還會有一片人為布置出來能夠躲避妖獸侵襲的清靜之地。而且整個田莊從地主妻妾兒女到田莊的佃戶都被暴露在妖怪攻擊的範圍之中,這個起碼能擠七八人的主屋裡居然隻有地主一人,該是何等自私冷情卑劣之輩才能幹出這種事?
沒錯了,就是他。
單陽跨步走去。
聽到門口有腳步聲,裡面便有人急切地大叫:“別開門!別開門!我這裡全是妖怪,別過來,滾開!”
單陽抬腳就踹開了門。
那張地主正蜷著身體縮在房間一角,見門被踢開,立刻驚怒地抬起頭,正要發火,卻看到一個沒見過的年輕道士。張連生微微一怔,他略通玄術,自然知道像這樣毫發無損走到這裡的絕不是等闲之輩,立刻露出了笑意,迎上來道:“多謝道長!多謝道長救我!最近世道太亂,真不知道是哪裡跑來這麼多妖怪,我被困在這裡已有兩日了,真是多謝——”
然而張連生這話沒能說完,因為他剛走到對方面前,準備讓對方救他出去,便被那面色冷淡的年輕道士一腳踹翻在地,他的妾氏驚叫一聲,立刻慌張地轉身跑了。單陽也懶得管,隻是居高臨下地盯著他。
都不需要仔細辨認相貌,光是那聲音,便讓單陽認出了他。見對方似乎並未認出自己,單陽冷笑一聲,道:“張六,你仔細看看我是誰。”
張連生被一腳踹了肚子,正痛苦難當,驟然聽到這樣的話,便下意識地朝對方的臉看去,最初他認不出來隻是有些惶恐,可隨著他越是辨認,臉色便越是蒼白,良久,才喃喃道:“二、二少爺?不、不是,這不可能——”
眼前的中年男人像是驚魂未定地看著他,猶如看到鬼魅。這也是難怪的,畢竟單陽從了仙門,成長到了十五六歲生長就變得很慢,如今外貌依然隻有十六七歲,雖然臉還能認出來,可年齡卻和張連生印象中對不上,更何況……更何況他早該死了——
看到眼前人如此難以置信的模樣,單陽早已因浪潮般湧上來的恨意紅了眼睛,一口血猛地從肚子上湧上心頭,沒有耐心再等他多辯解,他猛地提起劍,咬緊牙關狠狠朝地上那人渣身上捅去——
“師兄,你在做什麼!”
忽然,從身後傳來的清脆的女聲猶如一道驚雷在他滿是慘叫聲的耳鳴和現實中響起,單陽揮劍的手猛地一停,不知為何他腦內忽然潮水般地湧出師父的叮囑和這些日子聽到的他人對他贊賞的話來,還有小師妹那句“謝謝你救了我”。
被仇恨填充的頭腦突然清醒了一瞬,他猛地莫名有一種偽裝被揭穿的慌張和窘迫,下意識地回過頭,卻見小師妹神情驚恐地看著他。
單陽這才意識到他已經滿身血跡,喉嚨一滾,第一反應居然是找借口來解釋。誰知,下一刻他就看見小師妹臉色一變,驚慌地拿起弓箭,單陽一愣,條件反射地就抬起劍來格擋,然而那道雪白的靈箭卻是擦著他的肩膀飛了過去,隻聽後面“錚”的一聲,緊隨著的就是撕心裂肺的慘叫。
單陽連忙又轉過頭,卻看到那張連生不知何時掏出來想捅他的匕首已經掉在地上,靈箭消失,可張連生掌心卻全是血,正伏在地上慘叫,憤恨地看著他們,滿臉不甘之色。
雲母趕緊趁機跑到單陽身邊,極是自然地拉了他的袖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他,滿眼擔心,急切地問道:“師兄,你有沒有事?”
第35章 【補全】
單陽愣住,看看地上剛才想要刺他的張連生,又看看拉著他袖子滿臉擔憂的師妹,一時喉嚨腥甜,竟不知該作何反應,呆在原地未動。然而還未等他回過神來,門外便又是一陣嘈雜凌亂的腳步聲,是觀雲和赤霞緊隨著雲母之後趕到,看到眼前的場景,兩人都嚇了一跳。觀雲忙道:“怎麼回事?這裡出了什麼事?”
說著,觀雲不自覺地和赤霞對視了一眼,兩人眼中均有復雜之色。他們從田莊外一路走來,路上遍地都是妖獸的屍體,看那劍法,無疑是單陽動的手。雖說此次逃下山的妖獸都算是罪妖了,天帝派下這麼多仙人和仙門弟子,甚至還有天兵天將,妖獸的死傷是難免的,但師父知道單陽心志薄弱,不讓他與妖獸接觸是有意而為,尤其是單陽此時魂不守舍卻依然赤紅著眼的樣子,讓觀雲和赤霞都弄不清楚眼前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可還不等單陽或是雲母開口,倒在地上的張地主卻已經痛苦地嚎叫起來:“道長!兩位道長!這個歹人——這個歹人是想殺我啊!他大概是來搶劫的!救我!求你們救我!若是你們能救我,多少錢我都——”
聞言,觀雲和赤霞怔了一瞬。
單陽本就殺意未消,不過是在雲母的聲音下清醒了一瞬,原本腦袋就還亂著,此時聽他這麼說,立刻又想起了他當年是如何蠱惑人心、如何恩將仇報,頓時暴怒,咬著牙拔出武器就要刺去,觀雲和赤霞俱是一驚,趕忙反應過來攔住他,拖住他的手臂讓他無法靠近。單陽一雙眼中滿是血絲,他瞪著通紅的眼睛死死地瞪著地上的張連生,怒吼道:“放開我!我要殺了他!讓我殺了他!我的父兄!我的母親,還有我妹妹!都是他——都是他——”
此話一出,雲母、觀雲和赤霞都更是心中震動。尤其是觀雲和赤霞,他們雖一直能從單陽的表現中推斷出他在人間恐怕出過什麼事,卻從未聽他說過,而他會在此時說起,無疑情緒已經十分焦躁,看他的樣子,也是無法冷靜下來了。
而且……眼前這個人,怕就是單陽的心結所在。
觀雲和赤霞都是單陽的同門,自然不會信倒在地上的人那番搶劫的說辭,且現在他手傷成那樣,應當是翻不出什麼風浪了。隻是單陽掙扎得厲害,他們兩個人竟然都沒法將他完全按住,可見復仇的執念之深,但單陽這樣亂動,他們即使想做點什麼都做不了。雲母在一旁也是心急如焚,可眼前的狀況她又插不進手,唯有幹著急。幾人就這樣僵持了好一會兒,忽然,赤霞和觀雲都感到手中一松,前一刻還倔得跟牛一樣的單陽竟然不倔了,雖然他眼睛還瞪得老大,身體卻癱軟下來。觀雲一愣,連忙接住他,並下意識地朝門口看去——
“師父!”
雲母驚喜地道,頓時松了口氣。
白及來時,正是眾人手足無措、情形最為焦灼之時。隻見白及一身白衣持劍而入,在妖氣過度凝集而陰沉的天色之下,他渾身猶如一道白光從門中踏入,一如既往的有神仙的氣度。隻是今日,白及卻是微微擰著眉頭,步伐也比往常要快,讓雲母莫名地覺得他其實有些焦急。不過縱使如此,她依然在看到師父的一剎那安心了下來,她也說不清楚為什麼,隻是覺得師父既然及時到了,那麼事情一定能夠解決的。
看到白及踏入,觀雲和赤霞亦是一喜,立刻打招呼。隻是赤霞尚且能夠行禮,觀雲抱著單陽不大方面,隻能勉強做個樣子了。
白及的目光淡淡地在房間內掃了一圈,聞到單陽身上那一身的妖血之氣,他便知道自己終究是來得晚了一些。看著單陽瞠目欲裂的樣子,他心裡也不好受,卻還是頓了頓,將手輕輕放在單陽腦袋上,嘆了口氣,沉聲道:“……你不該這麼做。”
單陽死死地咬著唇,若非被法術制住,他定然張口就要反駁。然而白及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睜大了眼睛。
隻聽白及平靜地開口:“這本來便已是個死人,你又何必多此一舉去殺他。”
白及垂眼掃了眼地上的張連生,隻這一眼,便讓張連生忘了手上的劇痛,渾身戰慄不已。
他這一生見過無數人,卻從未見過這種眼神。這個白衣道人的目光沉靜得太過,根本沒有一絲波瀾,看他的眼神不像是人,倒像是在看什麼物品,隻這一眼,便讓他心髒發冷。
尤其是白及剛才說出的那句話,明明對方沒前沒後,隻是平白說了一句,卻莫名讓張連生胸口一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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