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冷峻卡殼了,好半天都沒有說話。
陳思雨披著他的皮夾克,不冷,但冷峻隻穿著襯衣和毛衣,寒風瑟瑟,他應該也很冷,燈下,臉上的汗毛,發絲,一根根都是豎起來的。
他長時間的沉默著,基於對他的了解,陳思雨估計,此時他腦海中,天人交戰。
“快說呀,要我被查實是敵特,你怎麼辦?”陳思雨再問:“你就沒想過這個問題?”
冷峻終於回答了:“想過。”
“怎麼辦?”陳思雨追問。
“我想過,但沒想好,所以至少目前,我不知道該怎麼辦。”冷峻說。
見他並不躲,陳思雨再靠近一點,問:“那你現在在想什麼。”
“你想知道?”冷峻的眼眸裡突然浮起一股侵略性,緊盯著她,他說了兩個字:“吻你。”
整整一周了,他一直在回味上周那個吻,在猜想,在假設她唇齒間的味道,這個問題蠻橫的,野蠻的霸佔著他的腦子。
他當然是清醒的,所以他發現她的問題很大,他也不想被她誘惑,因為一旦出事,那個後果將是災難想的,可這無法阻止他他想知道,她唇齒間是個什麼味道,這個雖然不大,但折磨著他的問。
陳思雨默了片刻,突然背手,關了燈,踮腳吻了上去。
但冷峻輕輕側首,躲開了,他側開了頭,躲過了她吻上去的唇。
陳思雨尋著他的呼吸追了過去,伸舌尖輕輕在他唇上點了點,低聲說:“你不是很想嗎,我又不要你負責,我也想啊,但是你居然不敢,為什麼不敢?”
如果她真是個敵特,那條件可太便利了,他想耍流氓就耍,耍完,隻要明天檢舉了她,一切罪責就都得由她承擔了,可他居然不。
就好比面前放著黃金千兩,他可以隨意拿取,不需要有心理壓力,也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但他居然不,他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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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冷峻於黑暗中摸梭著,輕輕捧起了她的臉,拇指在她面頰上摩梭著。
陳思雨閉上眼睛,靜靜的等著。
但過了許久,冷峻松了手,輕聲說:“回去睡覺吧。”
這人,搞到陳思雨欲火焚身,他卻玩到一半,不玩兒了?
皮夾克都沒要,他轉身,離開了。
他的意思陳思雨懂,即使他想,但如果她真是敵特,他是不會佔她便宜的。
陳思雨有點後悔,不該逗的冷峻像個傻子一樣任她戲耍。
但思來想去,她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遂回家,睡覺去了。
冷峻都25了,給個18歲的小姑娘逗了一身的邪火,帶著一股寒氣回家,卻渾然不覺得。
家裡頭,雖然梅霜隻需要負責自己就行了,但她於去法藍西的外事訪問,比曲團更加在意,畢竟她是目前整個文藝界,所有的藝術家中,唯一上過戰場,進過戰壕的,她知道勝利來的有多麼不容易,也深知,想被國際社會認可,藝術就是最好的媒介,傳導。
所以此時她還坐在桌前,攤了一大堆舞蹈,歌曲,話劇和戲曲出來,正在跟冷梅倆考慮,看出去的時候,該帶什麼節目。
看到兒子隻穿毛衣進門,梅霜給驚到了:“你的外套呢,多大個人了,衣服你都能丟了,你就不怕感冒?”
“衣服給陳思雨了。”冷峻說。
梅霜看兒子臉色潮潮的,透著股子緋,畢竟大家都是從年青過來的,就說:“快去洗個熱水澡暖一暖,趕緊上床睡一覺,把寒氣逼出去。”
回頭看冷梅,她低聲說:“人家思雨還小,我不好勸,改天你勸勸他弟,不要亂耍流氓,她明年有可能要跟我們一起出國的,現在耍流氓,就得結婚,而思雨要跟飛行員結了婚,就不能出國了。”
冷梅笑:“媽,你看他那樣子就是已經耍過了,他腦子都昏了,能聽得進去人勸?”又說:“行了媽,他和思雨都是成年人,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會在工作和感情方面找平衡的,您就甭操心了。”
站在衛生間裡,靜靜聽著,其實冷峻並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
他想冷靜下來,多想想,如果自己身邊有個敵特時,他該怎麼辦,可他想的最多的,依然是陳思雨唇齒間的味道,他腦海裡揮之不去的,是她的舌尖輕輕點上他飢渴,焦烈的嘴唇時的觸感。
那比他能想到的,任何一種美味的食物還要甘美。
他原來以為隻要自己嘗過了,知道了,就從此不會想了。
但不是的,當她靠近他懷裡時,他想抱她,團著她,揉捏她,他還想從她身上索取更多,那種瘋狂的想象,讓他整個人都變的不理智。
打開淋浴,冰冷的水從頭頂傾泄,可冷峻依然無法冷靜,甚至,他從小到大,連本《生理衛生》都沒有讀過,但他腦海裡浮現的,全是關於那方面的想象,全是關於他和陳思雨,一切不該想象的畫面。
冷峻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
……
當然,哪怕瘋了,國家利益擺在面前,冷峻不可能違反原則。
所以第二天思考了一整天,傍晚,冷峻就到營長辦公室,要了一張《政治面貌調查申請書》出來,把陳思雨的名字填了進去。
但在往上呈遞的時候他猶豫了,猶豫了整整半個月。
倒不是冷峻想隱瞞,偏袒,包庇,或者說,在猶豫和掙扎後,把天平傾向了愛情,要愛情不要家,不要國,要做人民的叛徒,而是,轉眼就是元旦了,陳思雨的舞蹈要上匯演,一旦他把東西投遞上去,她得立刻停演。
所以直到元旦後,冷峻才把調查書呈了上去。
他是交給營長吳勇的,因為《政治面貌調查申請書》一般情況,是為了結婚而做準備的,吳勇還以為冷峻是想結婚了,爽快的,就遞到了軍法處。
軍法處的劉處長一看,說:“給重了呀。”
吳勇問:“什麼給重了,你什麼意思?”
劉處長從另一沓申請書裡翻出一張,說:“歌舞團已經給陳思雨申請政請政治面貌調查了,你們這不就給重了。”
吳勇一看,還真是,歌舞團把陳思雨列上了外事訪問的名字,也在審請審核程序。
而一個文藝工作者,一旦跟飛行員結了婚,就無法再出國了。
正好最近冷峻一直情緒不高,吳勇也一直找不到原因,今天,他終於自認為找到原因了,回來後遂安慰冷峻,說:“是男人都想成個家,你的想法我懂,陳思雨要外事訪問,你不願意,想跟她早點結婚,對吧。”
冷峻愣了一下:“?”
吳勇說:“你女朋友也才18歲嘛,還小,我的建議,不要太早結婚,你的申請書我幫你帶回來了,你想開點,她出國,頂多也就幾個月,回來再結婚也不晚嘛,對不對?”
陳思雨居然要出國?
冷峻在原地站了半個小時,都沒有緩過來。
陳思雨會出國,這他完全沒預料到,她是不是敵特,他也沒有一個準確的判斷,但現在,她要被政治審核了,那麼,她能通過政審嗎。
而一旦政審通過,她就可以出國了。
她是敵特嗎,會不會帶著某些重要資料出國,並從此,叛逃國外!
……
且不說他冷峻會有多麼糾結。
陳思雨這邊,已經是元旦匯演了。
不出所料,她的《血色華章》成了元旦新年晚會上最出彩的節目,而其出彩程度,就連陳思雨自己都沒有預料到。
按理,因為收音機無法傳播舞蹈,所以舞蹈節目在接下來的公選中,佔的優勢是最小的,就連最著名的《娘子軍》和《白毛女》,都沒有獲過最佳節目獎。
但因為有那段旁白來講述故事,再加上軒昂的鋼琴曲足夠打動人心,從節目播出後的第二天起,就不斷有各地方部隊的領導打電話到歌舞團,強烈要求歌舞團帶著《血色華章》下去慰問,理由隻有一個:戰士們想看。
而且在優秀節目評選時,《血色華章》也取得了壓倒性的勝利,成為了今年元旦匯演的第一名。
節目能獲獎,領導自然開心,能獲獎,陳思雨也開心。
而更叫大家驚喜的是,今年的春節匯演,會以電視錄播的形勢向外播放,《血色華章》因為足夠受歡迎,不用參加海選,直接就可以保送上春晚。
話說,李倩已經結束外調,回本團了。
而在她去市文工團總的一段時間裡,她和程麗麗,趙曉芳幾個簡直可謂雞飛狗跳,雞犬不寧,不過結果還是不錯的,趙曉芳被李倩欺負到每天都以淚洗面,整整瘦了十斤,皮包骨頭。
毫無基礎的程麗麗也被罵到奮發圖強,跳起來再不像大企鵝,而是像大白鵝了,而現在,終於,李倩回團了,也就意味著,總空歌舞團有兩個瓊花了,陳思雨順位往後,成了李倩的B角。
按理,既然陳思雨成了B角,李倩就可以報仇血恨,狠狠打壓她一番了。
可等李倩興致勃勃的回來,甫一進單位,就聽到一個消息:《紅色娘子軍》隻有單周演出,而雙周的周末,會演出《學雷鋒》和《血色華章》。
也就是說,她忍辱負重外調,回來不但壓不了陳思雨,還得跟她平分秋色。
更可氣的是,從春節到來年六月,歌舞團都會組織一次大規模的慰問演出,而在慰問演出的名單上,保留節目,《白毛女》和《紅色娘子軍》隻剩下片段,陳思雨的《血色華章》赫然在列,而且排了足足32場。
這麼一看,陳思雨雖沒有首席的名頭,可她是當仁不讓的首席了呀。
李倩越看越生氣,簡直快給氣死了。
別的芭蕾演員們,諸如胡捷,蘇小敏等,都對陳思雨很不爽,正好下一輪該去市團的人,得抽籤來決定,一幫姑娘就搗了個鬼,抽籤時,正好抽中陳思雨。
李倩心頭美滋滋,心說就讓陳思雨跟那個傻貨趙曉芳,腦子有病的程麗麗再去混一個月吧,正好自己可以專心排練一下《血色華章》。
陳思雨搶她的舞,她也要搶陳思雨一回。
而且她還幹了一件特別惡劣的事,她在離開市歌舞團之前,故意把陳思雨化妝臺上所有的馬利油彩全和到一起。
那是陳思雨買過最貴的一套油彩了,二十四色的,本來,她是留著給趙曉芳和程麗麗用的,結果被李倩全毀了。
等陳思雨到了一看,差點沒給氣炸。
……
轉眼就快要過年了,今兒單位發勞保和福利了。
不比將來,單位的勞保福利都隻是個意思,如今各單位的福利,直接關系著春節期間大家的餐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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