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火第3章

一位戴著灰色鴨舌帽的男生。

口罩遮住了他大半臉，隻看得到他有一雙清澈的眼。

「抱歉，不是故意聽你們談話，實在這裡沒有隔擋的地方……我沒忍住。」

我瞪了他一眼，帶著對面的小兔子離開。

她要趕飛機，快來不及了。

第二天進組。

剛去，便被男一號謝子時的助理悄悄找上。

「可以加一下聯系方式嗎？我們子時，想跟你道歉。」

謝子時？道歉？

我轉身。

謝子時剛來，還穿灰色衛衣。

坐在導演身邊，彎曲的腿看起來不短，身高最少一米八五。

似察覺有人看他，他轉過頭來。

他的五官不算精致，但勝在幹淨，皮膚白皙，微微上翹的眼尾和櫻粉色的唇，給人一種無辜的清冷感。

有一種極致的幹淨，跟他的氣質一樣幹淨。

火、鍋、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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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用口型，無聲提醒。

然後在我震驚的眼神中，微微一笑。

……

一分鍾後，我給新加上的好友打了備注。

「火鍋店偷聽男」。

……

14

第一次進組，我格外緊張，每天打起十二萬分精神，一周的時間什麼都忘了，中秋節也沒有回家，拍完後給家裡打視頻，胡傑一臉吃到大瓜表情：「姐，出大事兒了！你不在家都不知道！我跟你說！」

我邊敷面膜，邊含糊：「索。」

「就前幾天有個女生跑來找照哥，哭得稀裡哗啦，照哥都沒下去，那女生硬是在樓下等一晚上！還是鄒阿姨下去把她接上來的，也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兒……我看了一眼，有點像照哥前女友……

「你說這大過節的搞這事兒，這幾天我都沒看到照哥出門，估計被這事兒鬧得沒心情了吧……」

我「哼哼」表示好笑。

「胡傑！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別人家的事兒你少多嘴！」

我媽吼了一嗓子，胡傑嚇到掛了視頻。

這邊視頻一掛，鄒照的語音就打了過來。

我本不想接，想起那位眼睛哭得像兔子的女孩，便接了起來。

「終於願意理我了？」

手機裡傳出鄒照略帶沙啞的聲音。

我掀了面膜，邊逛微博邊笑著說：「聽說你女朋友找上門兒呢？挨打了吧。」

鄒家書香門第，家教嚴苛。

姑娘都找上門兒，他卻不下去。

無論什麼理由，都是鄒照處理不好。

再結合他之前故意隱瞞戀情，估計少不了一頓打。

「我挨打你很開心嗎？」

「有點。」

毫不介意我的奚落，鄒照反倒笑了。

「……也是，畢竟你都告訴她我家地址了。」

周葭……賣了我。

鄒照輕嘆了一聲。

「胡小予，我分手了。

「挨了打。

「你氣消了嗎？」

「鄒照，我不想跟你吵架的……這麼多年一直追著你的腳步，我累了。」

「我知道，你放心吧，我上次答應你的，說話算話。我想好了研究生去北京，你等我，這次我追著你走好嗎？」

我沒吭聲，將手機音量調到最小。

也沒掛，就放遠。

然後閉眼睡覺。

……

隱約還能聽到手機裡傳來的碎碎念。

「你冷我好久好久了……說來也奇怪，我真的好不習慣……

「我想好了，以後我們做各自喜歡的事情，不幹涉對方，我現在想想你的條件演戲也挺好……」

……

這一夜，天之驕子低頭惋惜，是我最好的催眠曲。

15

鄒照開始主動找我聊天，和朋友出去玩也會報備，給我發定位。

我大多時候不回復，偶爾心情好了回他一個表情包，他幾乎秒回一大堆。

慢慢，我似乎被他這種事無巨細的報備打動。

時間長了，我開始不那麼「冷淡」。

偶爾也會像以前一樣撒個嬌。

或是發發牢騷，抱怨隔得遠。

更是「吃醋」他跟別的女生玩遊戲。

這次，我態度明顯。

冷了臉。

他慌慌張張解釋。

「隻是打個遊戲，真的沒什麼，你不信問我室友！」

視頻裡他拉著他室友，給他作證，我直接掛斷。

然後再也不回他消息。

新劇又要進組，我將手機關機。

再開便是大半個月之後。

手機開機，一堆短信消息。

我並未一一看完，隻回了一條。

【抱歉，進組了。】

電話立馬便瘋了般響起。

「誰啊？」

室友好奇地探過頭，我笑笑沒說話，再次關機。

然後和室友去哈爾濱玩兒。

足足玩了一周。

溫度太低，手機幾乎沒打開過。

一周後，各回各家過寒假。

臨上飛機前，給胡傑打了個電話。

「姐，你跟鄒照哥是不是吵架了，我看他最近情緒很不對，經常神思恍惚，每天都問我你什麼時候回來，我聽有人給他打電話，說開同學會，他拒絕了。」

廣播裡傳來登機聲。

「我跟他吵架幹什麼？好了，你記得接我，掛了。」

「哎哎哎，我喊照哥一起可以不？」

「隨你唄。」

……

飛機上遇到謝子時，完全是意外。

他就坐在我旁邊，戴著大大的鴨舌帽和口罩。我不出名，臉都沒擋，他看到了我，衝我揮了揮手。

我愣了下，他摘下了口罩，嘴角彎成一個漂亮的弧度。

「巧啊，沒想到在這裡遇見你。」

「巧啊……」

……

平心而論，謝子時這人真的不錯。

從小就混娛樂圈，但身上沒有被金錢腐蝕的奢靡氣，他給人的感覺很純粹幹淨，相處起來也很舒服。

但有過前車之鑑，我對這種家教很好，相處很舒服的男生，反倒產生了警惕。

人都有陰暗面。

我沒主動跟他說過話，微信裡聊天記錄，也隻有加了當天的。他說想請我吃飯道歉，我拒絕了。

再後來就沒有聯系過。

他名氣大，粉絲多，我一個剛入門兒的新人也不敢跟他多說，直到他遞過來一份文件。

「我的新劇，裡面女一號很適合你，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

我愣住了：「女一號？」

我一個新人！

這對我來說太不可思議了，我下意識拒絕。

「我還沒開始系統學習表演，我怕我接不住女一的角色……」

謝子時眼睛彎了彎：「你要相信有人天生便是璞玉，隻需稍微雕琢即可。

「我看過你的表演，很有靈氣，也很看好你。」

謝子時很會安慰人。

從小到大，我得過不少獎項，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是同學圈子裡最優秀的那一批。

高中同學裡，多的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且學習能力強的人。

比如鄒照，學習好，還精通圍棋、滑雪……

再比如說那位短發女同學，小提琴拿過國獎，學校元旦晚會上還表演過拉丁舞……

誠然，我這臉和身材還算拿得出手，但僅僅如此。

畢竟這世上多的是漂亮的姑娘。

我也從未覺得自己有多特別。

隻有黎糖說我有靈氣，也隻有謝子時說我是璞玉。

「謝謝……」

「不客氣，這個劇本是我投，經費不多，目前男主定的我，不一定能爆，你就當練手。」

「我跟我經紀人商量下……」

「那是自然。」

16

一出站便見到鄒照站在路邊。

我並不驚訝。

隻是沒想到會遇見謝子時。

鄒照看到我身邊的謝子時，眼睛眯了眯。

謝子時戴著口罩，胡傑沒認出來，隻以為我被搭訕了。

嬉皮笑臉：「不愧是我姐，出去玩兒一趟都能拐個大帥哥回來！」

我瞪了他一眼，謝子時低頭輕笑。

他沒有解釋，隻低頭望著我，眼底蕩漾著絲絲縷縷的笑意。

「考慮好了，微信聯系。」

說罷，他拉著行李上了路邊的車。

人走後，鄒照冷著臉提著我的行李箱，放在後備箱。

然後一言不發去了駕駛座。

察覺到氣氛不對，胡傑找話題嘗試緩和。

鄒照冷著臉沒接。

我心底冷笑。

又開始了。

鄒照是一個佔有欲很強的人，高中時不是沒有男生給我寫情書，幾乎每次都被他發現了，他從不多說什麼。

一開始我以為他沒放心上，後來發現不是的。

他會在放學路上仗著身高優勢從我書包裡抽出情書，逐字細品。

一邊看一邊望著我笑，那笑容很是好看，卻不達眼底。

之後，他便會冷我幾天。

先是上下學不再等我，然後不跟我說話。

再然後，他會故意跟女同學去看我與他原本約好一起去的展覽。

看我吃醋糾結，他就眯著眼一笑帶過。

戀愛腦發作時，我隻覺得甜蜜——這恰恰說明他在乎我呀。

清醒後，我罵了自己數百次煞筆。

我冷笑了一聲，望向窗外。

這不就是冷暴力嗎？

一路無話，我困得不行，一到家就洗洗睡了。

第二天 10 點才醒。

網上已經炸了。

謝子時是圈內公認最潔身自好，最有潛力的男演員。

從出道 0 緋聞，0 黑料。

幸好照片裡，我的臉被謝子時擋住了。

但即便這樣，他的粉絲瘋了一般全網找人。

……

大家對女主角身份的猜測很多。

隻有季糖一下就看出來是我。

她問得直接。

黎糖：「長期還是一次性？」

我就把劇本拍給她看了。

她電話便打了過來。

……

17

掛了電話沒多久，鄒照來敲門。

一開門，他便問。

「你跟誰打電話那麼久？」

我平靜地望著他，眼底沒有絲毫內疚。

「怎麼了，你有事兒嗎？」

這種避重就輕轉移話題的回答，讓他非常不爽。

鄒照額頭青筋跳了兩下，似乎想說什麼但又咽了回去。

「我媽包了餃子，我拿了些過來，叔叔阿姨沒放假，你又不會做飯，早餐還是要吃，不想做可以給我電話，或者讓小傑做。

「餃子最後一周內吃完，不能多放，還有水蜜桃，吃的時候提前拿出來放一下，太冰不要吃。」

我斜靠在廚房門邊，看他將水蜜桃一個個放進冰箱，碼得整整齊齊。

鄒照很體貼，細節感拉滿。

女孩被這樣對待，很難不多想。

可惜，我太過了解他。

他的溫柔體貼與他亮眼的履歷一樣，都是捕獲獵物的網罷了。

眼看著我這隻他從小到大最熟悉最有把握的獵物要跳出網了，他開始急了。

我扯了扯嘴角。

很平淡：「麻煩你了。」

屋裡電視開著，正放著我的第一部網劇。

角色是一隻嬌氣的小狐狸。

一顰一笑，勾魂攝魄。

室內有暖氣，鄒照鼻尖微微冒汗。漆黑濃密的黑發，襯得他眉眼極為專注和深情。

這個男人有一張優越的臉，當他想迷惑誰時，那人便很難逃出他的掌控。

比如當初的我。

如今看著這張臉，依舊漂亮。

但也有些無味。

沒有靈魂的軀殼，愛不起來。

「胡小予……」他喚我名字，嗓音低沉。

似乎想說什麼。

我站了起來，從一旁拿過他的外套遞給了他：「你回去吧，我有點事沒空招待你。」

鄒照愣了一下。

他驚詫地望向我，似乎沒想到，自己做了那麼多，我會開口趕客。

他也知道我還有「氣」。

他嘴角抿成一條直線臉色沉得似墨。

盡量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溫和。

「我把遊戲刪了，以後再也不玩了。

「這樣可以嗎？」

我盯著他。

此時的鄒照像是一隻被拔了爪子的老虎，野性猶存，可攻擊性已經卸了大半。

他甚至不敢像之前那般，說重話警告我。

我頓了兩秒，慢悠悠笑了出來。

「鄒照，每次都要我生氣你才知道跟人保持距離，跟你相處真挺累的。」

「我知道！你放心我以後不會了，我一定改，你不喜歡的我都不會做！」

我心底笑了，面上不顯。

點了點頭，說。

「遲點再說吧，我有點事兒。」

鄒照還想說什麼，但怕我生氣又不敢，隻能離開。

18

人走後。

我給謝子時發了消息。

【晚上吃個飯，聊聊劇本？】

胡傑拿了個桃子洗了吃。

「姐，鄒照哥對你可真好啊，你要不爭口氣把他拐回來給我當姐夫吧？」

我低頭打字：「有什麼私密性高而且菜品好的店，推薦下給我。」

「Emmm……有一家店不錯，鄒照哥他們班好幾次聚會都在那裡，我問問他。

「你要幹什麼呀？」

我望著手機裡謝子時發過來的「可」字，微微笑了。

「你不是想要姐夫嗎？我去給你拐一個回來，你問好了記得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