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侯府前,我把鄭景燁遣了回去,留個後手。
鄭景燁走之前卻是欲言又止。
我以為他憂心我的安危,放軟聲音安慰道:「我還對侯府有用,你又在外轄制,他們不敢害我性命。」
鄭景燁搖頭:「冉冉說阿姐聰慧過人,那謀劃自然不成問題。」
「隻是……」
「隻是景燁不解,這入宮當貴人需要這麼大的力氣嗎?」
「阿姐那一拳,委實好痛。」
「想來冉冉沒這麼大力氣,是在宮裡要吃點苦頭了。」
我的笑僵在臉上。
轉身入府,鄭景燁的聲音卻從背後傳來。
「阿姐,哪怕不成,也無礙的。」
「別繃得那麼緊。」
「冉冉她,早就想好了。」
「她說,沒那麼多必須的,她也是,你也是。」
我沒應聲,也沒回頭,朝著侯府的大門定定地走過去。
我怕我一回頭,我的淚就關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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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的,有必須的。
沈清冉,你必須給我從宮裡活著出來。
06
沈清冉確實準備得周全,我眼角多了一顆痣。
下人看見我都漾起了笑:「二小姐,不是跟鄭小將軍去塞外了嗎,怎麼回來了?」
沈清冉一向待下人親切,這些笑是我沒看見過的。
嬤嬤從小就教導我,下人就是下人,奴才就是奴才。
貴人御下,可施恩,可懲處,可假意親善作寬容之相以行籠絡,但絕不可有分毫親昵之心。
下人們,一向隻會當我是主子。而對沈清冉,那是自家的小姐。
我嘆口氣,也不知道沈清冉這樣子,在宮裡怎麼過。
我裝作沈清冉的樣子,跟他們打過招呼。
父親母親已經在等著我了。
母親拉過我親熱道:「冉冉,才出去兩天,怎麼又跑回來了。」
「是不是掛記我們得很。」
「侯爺,我就跟你說,多留冉冉兩年,她還是小姑娘呢。」
父親呵呵一笑:「哎,都是大姑娘了,你還能留她一輩子不成。」
我屏退下人,關上了門。
「別做戲了。」
「外人分不清,你們還分不清嗎?」
母親嘆口氣,松開我坐在了一旁。
「容兒,就這麼不好嗎?」
「你不是一直盼著過自由日子。」
「現下宮裡冉兒也替你去了,你就裝作冉兒過一輩子,不好嗎?」
「不好。」我冷笑一聲:「你們可以這樣裝聾作啞一輩子,我不行。」
「難為沈清冉日日在我面前說你們的好話。」
「你們就準備把她丟在那個火坑裡,不聞不問了嗎?」
「虎狼尚不食子,你們疼愛她多年,就如此棄之不顧了嗎?」
「胡鬧!」父親瞪著我:「如此不敬尊長,誰家貴女同你一般。」
「給她安排的好前程她不要,自己偏要往火坑跳。」
「一招不慎,就要為禍全族!」
「我替她善後,就算成全這麼些年的父女之情了。」
「至於你!」
「這個沈清冉你不想當,你也得給我當!」
母親出來打圓場:「容兒,你不知你父親的難處。」
「這陛下如今愈發反復無常。」
「你表姑母一去,宮中無人可替侯府周旋。」
「侯府男丁你也是知道的,沒個成氣候的,又有誰能承繼?」
「待你太子表哥繼位,又不知是何光景。」
「更何況,那時他有妻族,侯府這等表親外戚該如何自處?」
我如何不知?上一世進宮以後,他們就是這樣勸我為侯府謀劃的。
可這些,不該沈清冉去受。
「我去把沈清冉換回來。」
「我知道宮裡有表姑母留的人,我借進宮探望,與沈清冉換了衣裳就是。」
「沈清冉與我外貌並無二致,刻意裝扮連府裡的下人都分辨不清。」
我頓了頓,放出誘餌。
「而且,你們培養我那麼多年,不就是為了在後宮有所把持。」
「沈清冉做不到的。而我,可以。」
「我不僅可以,我還能讓侯府,榮寵無限,勢位至尊。」
許之以利,莫如誘之以欲。
從還是孩童時我就知,父親一生所欲,除振興侯府外再無他物。
其他的一切,都能被拋卻。
父親神色陰晴不定,最後冷哼一聲:「你這個黃口小兒,又如何能保證。」
「木已成舟,你別再白費心思了。」
母親嘆口氣,拉我走去一旁。
「冉冉她,已經承寵了。」
07
怎麼會?!
我催著鄭景燁一路往回趕,前後不過五日。
老皇帝他召我入宮,不過是為了鉗制太子。
趁早斷了太子的異心。
同我一道入宮的,幾乎都是十四五的豆蔻女郎。
因為方士跟老皇帝說,隻有與鮮嫩嬌娘共寢,方能益壽延年。
我雖一進宮就被封了妃位,卻是兩月餘以後才被招寢。
我皺眉思索片刻,捏住母親的手:「找個婆子,破了我的身,也是一樣的。」
「成何體統!」父親一拍桌子:「你一個黃花閨女,什麼腌臜話都說得出口。」
「這會父親嫌我腌臜了,以前找宮裡的嬤嬤教我那些陰私的時候,我不過七歲。」
「就破個身子,比那些可幹淨得多。」
「你!」父親揚起手就要打我。
我捏住他的手:「父親,我的臉還留著進宮呢。」
父親掙脫不開,臉上的褶子都漲得通紅:「好!好!好!」
「你這個孽障!把學來的東西都用在自家人身上。」
我輕笑,把他的手揚開:「那還不是父親的重金,花對了地方。」
「把我送進去,你這些年的謀劃,才不算白費。」
母親心疼地揉著父親的手腕,語氣多了些責備:「容兒,他是你父親。」
「那他何時有當我是女兒?我在他眼裡,不過是進宮的棋子,光耀侯府的布偶。」
「我這會不過是聽從你們的擺布,去履行我的使命,又何錯之有?」
母親嘆口氣,神色憔悴:「那鄭小將軍怎麼辦?」
鄭景燁,這又與他何幹?
等沈清冉出來以後,與他雙宿雙飛,這又如何難辦?
「將軍府,怎麼會要一個失貞的兒媳。」
「還是承寵過的女子。」
「哪怕你做得再天衣無縫,隻有鄭小將軍知曉,也難保他日後不介意。」
「男子之心,最是難測。」
「這嫌隙一生,親眷隻怕成仇雠。」
母親語氣溫軟,帶著江南特有的聲調,可那滿含江南四月煙雨的聲音,卻讓我如墜冰窟。
「你們?」
「你們!」
我顫抖得幾近失聲。
「你們是做好謀劃,讓我以沈清冉的身份,嫁給鄭景燁,拉攏將軍府?」
母親點了點頭。
「身為侯府嫡女,這就是你們的命。」
「清冉把你的路走了。」
「那你就當好清冉。」
「這樣對誰都好。」
好?好個屁。
「你們,你們以為何人都與你們一般,冷心冷情,隻把人當個物件擺弄?」
「和鄭景燁青梅竹馬的,是沈清冉,不是我。」
「我們是人,不是貓兒狗兒,隨意湊做一籠,就配得起對兒來!」
「你們的如意算盤,想都不要想!」
「你們若是不願換沈清冉回來,我出去就去告御狀。」
「告侯府欺君罔上,偷換鳳格,意欲謀反。」
「到時候別說結親還是結怨了。整個侯府,一個都別想活!」
08
「容兒,何至於此?」
僵持間,蒼老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我回頭,是祖母。
她走到跟前來,握著我的手,又說了一遍:「容兒,何至於此?」
我看著祖母密布溝壑的手,控制不住地顫抖著,卻是不忍再說下去。
「容兒,何至於此。」
這話,十歲時,祖母也對我說過。
那會兒我熬不過那死灰槁木般的日子,終於在母親帶沈清冉外出上香的時候,尋了機會,逃出了房間。
侯府的院子太深,牆太高,我不認路,轉了一個時辰,都沒摸到出去的路。
眼看著搜尋的人越來越近,我尋了個僻靜的院子,找了棵開得正好的桃花,拔下簪子,準備自我了斷。
簪子沒進胸口一寸,祖母握住了我的手。
她說:「容兒,何至於此。」
她話還沒說完,我的淚就止不住地落了下來。
十歲的我,實在太累了。
學不完的繁文缛節,求不到的父母親情,看不到的春和景明。
我沒有一刻不痛恨自己的命格。
我問了無數遍,為什麼,為什麼Ŧű₄偏偏是我,天生鳳格,興復侯府。
我好累。
可我,可我也不想死啊。
隻是,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逃出去。
若是讓下人抓到我,那拘禁看管隻會更嚴。
我一點都不想要那樣的日子了。
那天,我抱著祖母一直痛哭,直到昏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祖母把我留在了她的院子裡,還對母親說是她把我喚了過來,嬤嬤又不在,這才鬧了亂子。
祖母那裡的日子,隻有青燈古佛和粗茶淡飯。
可我還是很開心,在那裡,我可以隻做沈家的孫女,不用做侯府的嫡女了。
可祖母終究還是侯府的祖母,每旬過去小住幾日,已是對我最大的恩賜了。
他們都說,這就是命,我逃不過的。
可是沈清冉卻對我說:「姐,你快走。」
我咬緊牙,看著蒼老的祖母,卻是一句軟話也沒說。
祖母嘆口氣:「容兒,我知你心有不平,怨你父親母親罔顧人倫,利欲燻心。」
「無論他們說什麼,你都隻覺得是借口。」
「你心裡委屈,我也不求你能聽進去祖母的話,你且跟祖母去這院裡走幾步。」
「看過了,再做決定。」
祖母渾濁的眼裡滿是祈求,我終是松動幾分,點了點頭。
09
我攙扶著祖母走在院子裡,現下正是四月春光正盛的時候。
午後的院子裡,下人們吃了晌午,東一堆西一堆地湊在一起打趣。
還有那年紀小的家生丫頭,在花樹下追逐著,遠遠地看見我們一行人,又笑鬧著作鳥獸散。
祖母出聲:「容兒,可覺你母親治家不嚴。」
我搖頭:「侯府從未有背主偷盜之事發生,外界也無侯府半分闲話。」
「管家治國,都需張弛有度。主家仁慈,才有下人松緩。」
祖母拍拍我的手:「容兒跟嬤嬤學得很好。」
我苦笑,這些事物,本該是母親手把手教女兒的。
一路穿過院子,祖母卻帶我來到祠堂。
「容兒,來這裡,不是為了明家法,隻是讓你見見自家人。」
踏進祠堂,卻是一片焦黑,祖宗牌位東倒西歪地散落在灰燼裡。
我抿了抿嘴角,才想開口,祖母拉著我站定,關上了祠堂的大門。
她顫巍巍地拿起供桌上的一個牌位,用袖口擦了擦,擺正了。
「容兒,這是你祖父。」
「你和你妹妹還沒出生,你祖父就去了。」
「你曾祖父不過一介六品文官,在京城連個二進的宅子都置不起。」
「你祖父卻是自己去軍營裡,為自己一刀一槍拼來了這個侯爺的名頭。」
「為了自己,也為了沈家子弟。」
祖母說著說著,笑著擦起淚來:「人老了,就愛說些舊事。容兒可不要嫌祖母啰嗦。」
「以往你被拘著院子裡,自家人你也見得不多,今天都見見。」
侯府一直未曾分家,二房和三房全家一直住在府裡。
二叔二嬸、三叔三嬸我都沒怎麼見過。
因為過年的家宴,我一向是不準去的。
烏泱泱站出來的十幾口人裡,我熟悉的就隻有二房的長遠哥哥,三房的恬穎嫂嫂。
長遠哥哥幼時對我頗為關照,沈清冉出不了府的時候就託他採買那些小玩意兒。
可在我十三歲時,長遠哥哥就莫名其妙地痴傻了。
而恬穎嫂嫂,是為數不多能來我院子裡的人。她一向是京中貴女的表率,再加之我的管教嬤嬤是她的姑祖母,我們也親近幾分。
可八個月前,我那四哥溺水了,她懷著遺腹子成了寡婦。
長遠哥哥站了出來,衝我笑笑:「容兒,可還記得我?」
他神色清明,口齒清楚,毫無痴傻之相。
我點了點頭。
恬穎嫂嫂也站了出來,她撫摸著自己渾圓的肚子,眼神溫柔:「容兒,你四哥之前,讓你給孩子取個小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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