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古書和民間折子戲裡,皆是女子為情愛耽誤,做困獸一生掙扎於牢籠,而鮮有男子會因為情愛放棄性命,放棄權力富貴。
景垣他究竟是如何看我的,我不知道,但我明白,他是屬於朝堂的。
連著幾日,我都沒有再見過景垣。
我雖有些心亂,但我知道,我做了最正確的決定。
倒是叔玉來了,他自打上次和景垣挑釁要給我養老的事後就一直被禁足。
這好不容易放出來了,他不去外面瀟灑倒是進宮來。
我有些詫異。
他說得理所當然:「我是來穩固我們的家的。
「太後皇帝不和,傳出去像什麼樣子。」
一直和景垣作對的他主動提出要幫我和景垣化解尷尬。
我蹙眉不言語,他卻操作很迷。
具體很迷表現在,他讓我給他縫被劃破的袖子時,他朝著景垣喊:
「皇兄,息禾要親自給我裁衣,你不會生氣吧?」
用膳時,他喊:「皇兄,息禾給我夾菜,你不會不開心吧?」
出宮時,他喊:「皇兄,息禾說等你死後,她就跟我去淮南,你不會不開心吧?
「皇兄不像我,皇兄隻會惹息禾生氣,我隻會心疼息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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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垣忍不忍得了他,我不知道,我反正是忍不了了:
「景叔玉,你再說一句,我讓翠果打爛你的嘴。」
託叔玉的福,我和景垣是和不好了,假面的母慈子孝都做不成了。
不過我沒有時間去多想,我爹又來找我了,為了沉泱。
13
我去見他的時候,他直接揚手就是一巴掌:
「這樣的小事都做不好,你有什麼用?」
我低眉,恭敬頷首不語。
我知道他心煩。
不隻是那日我做的局沒有成功,讓沉泱沒有如願嫁給景垣。
更讓他煩的是,來給景垣祝壽的突闕可汗看上了沉泱。
據說那日生辰宴上,突闕可汗偶然撿到了沉泱的香囊,贊揚她一身綠衫,立在那兒恍若月下仙。
突闕可汗五十多歲了,但突闕族勢力龐大,同大耀已經交好多年。
我爹盡管喜歡操控朝堂,卻也心知不能輕易挑起事端,破壞這來之不易的和平關系。
他目光轉到我身上:「息娘,你自小就最聽話、最乖巧,從不讓為父操心。」
我手指一顫,抬起眼看他。
他慈祥看著我:「你去嫁給他吧。」
14
左相讓我替嫁。
一向在他面前溫順的景垣第一次和他剛起來:「左相,她是太後,是先帝的妃子!」
左相笑得猖狂,一點不給他顏面:
「陛下何須動怒,太後為先帝守寡多年,如今再嫁算不上什麼,隻要太後願意。」
「太後覺得呢?」左相將火直接拋給了我。
他二人凝著我。
景垣盯著我,死死盯著我。
隻要我敢說一個字,我絲毫不懷疑他會衝上來撕了我。
「太後可願為我大耀安寧去和親否?」見我不語,左相語調拔高了一個度。
我垂眼,恭敬道:「一切願聽父親安排。」
我知道,一場滔天怒火在等著我。
果然,當天夜裡景垣一腳踹開了我的殿門,他將我手上的書甩了老遠:
「左息禾,你就這麼甘願做你父親的一顆棋子嗎?永遠任他擺布,事事言聽計從,你究竟在想什麼?」
我麻木將書撿起來,神色如常:「陛下,我姓左。」
我目光虛無看著一旁碧綠紗燈中微弱的燭火:「你擺脫不了他,我也擺脫不了他。」
……我的話很扎心,但這的確是目前的事實和現狀。
景垣卻搖了搖頭,黑漆漆的眼裡閃過一絲狠厲。
他朝我走近一步:「不,
「息禾,隻要你說你不願意,隻要你不願,誰也不能逼你,我……」
「陛下,你憑什麼覺得我不願去突闕,而甘願留在這裡。」
我急聲打斷了他的話。
我知道他想做什麼。
可我爹是三朝元老,把握朝政四十年,根系早已深扎蔓延整個大耀朝堂。
一棵參天大樹怎能輕易去撼動。
即使我知道,景垣是個優秀的君王。
「為什麼?」景垣鳳眸微眯,鮮少地有些錯愕。
「因為於我來說兩地沒有什麼不同,何況,這裡還有陛下你。」
我清楚看到景垣的手已經在發抖,但我還是冷漠說了下去:
「我原本在這宮中隻求相安無事,棋子也好傀儡也罷,終究是一生無虞。但近來陛下屢次冒犯,於我來說早已是困擾,讓我惡心。」
我朝他一拜,雙膝跪在地上。
我說:「陛下,你放過我吧。我求你。」
景垣的心約莫已經死了。
他再也不會理我了。
15
我穿上嫁衣與沉泱互換身份的那一天,叔玉作為王爺來送太後之妹左相之女出嫁。
出宮的那條街道很長,長到我可以清晰回憶,我自八歲穿著嫁衣進來的時候,那天天氣是什麼樣子,旁邊那個花壇裡種了什麼植物。
我一直在回憶,叔玉一直頻頻回頭看向高牆宮城處。他對我似有話要說,卻屢次欲言又止。
直到腳跨出宮門的時候,我輕聲道:「我知道,他在那。此一別,恐難以再見,各自珍重。」
叔玉和景垣之間到底是什麼情分,我是知道的。
自古帝王的寶座下都是屍骨累累,一半皆是至親。
但是他倆不一樣。
他二人做戲給左相看了多年,隻是這場戲從今後我不再是旁觀者。
我對左家從未有過親情,對景家卻有難舍的情分。
這一去不知結果到底會如何,但我希望叔玉珍重,平安。
他亦是。
16
迎親的馬車行了三天,一路倒算安穩。
直到第四天,車隊行到一處半山腰,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一堆刺客。
一路護送的禁衛紛紛受了重傷,地勢險要,我連著馬車一同搖晃跌落下了山崖。
從那麼高的地方跌下去,我竟沒有死。
我知道,這對我來說是個機會。
雖然這在我的意料之外,但萬幸,並不會耽誤我的計劃。
沒有人知道,那日景垣的生日宴上,我身上的太後的華服下,同樣穿了一身碧綠衣衫。
我聽從左相的話,算計了景垣,好讓沉泱離開。
我也算準了時間,這端空隙裡故意扮成了沉泱的模樣去荷花池旁偶遇突闕可汗。
左相將沉泱視為掌上明珠,他在她那裡,從來都是一位合格的父親。
無論沉泱和景垣如何,毫無疑問的是,他不會放任沉泱嫁去突闕。
父母之愛子,為之計深遠啊。
他一定會想到我這個向來聽話乖順的傀儡女兒。
我原本想著走出大耀地界的時候,再放一把火,假死遁走。
眼下雖是意外,倒也不算太壞的結果,隻是計劃提前了些。
我將身上嫁衣套到已經沒了呼吸的一位侍女身上,將她扶到破敗的馬車裡,一把火燒得幹幹淨淨。
我步步算計,卻唯獨算漏了景垣。
我沒想到,遠在京城的他,竟會披星戴月出現在我借宿的深山古寺中。
黑色軟靴踩過院中碎葉枯枝,袖口前裾沾滿草色泥灰,一向俊朗矜貴的模樣多少有些頹唐。
他帶人四處搜尋,最後搜到了我藏身的屋子。
他站在門外,我低眉就能從縫隙中窺見他沾滿了泥的靴子。
隻要他推開這扇門,隻要他再走一步,我必成死局。
我面如死灰,如同斬首的囚犯等待劊子手凌遲。
我的手心都生汗了,他卻終於往後退了一步,聲音淡淡:「走吧。」
我心中巨石落地。
同時也有些恍惚,我竟分不清,他適才那句話是對尋人的侍衛說的,還是對誰說的。
但眼下由不得我去思忖。
山中古寺迎來早晨的鍾聲,我跪在蒲團上看著慈眉善目的佛,竟湧出熱淚。
多年籠中鳥,今而終於自由。
17
時光變遷,停滯多年的時間終於開始流動。
三年後,我站在西峽的河邊,招呼正在高處石壁上鑿字的人下來喝水。
此人名曰「秦書」,是我遊歷四方時候認識的一位大夫。
她來西峽是因為此地叢山峻嶺,有稀世名藥。
我來此,是探西峽地勢,記於遊記。
因為偶然得知她不僅善於藥理,竟還寫得一手好書法。
於是,我請她幫我在西峽石壁間作摩崖石刻。
「此西狹頌刻於此,萬年之後若被後人發現,禾娘子定會留名青史。」
一向寡言的秦書難得打趣我。
我含笑搖了搖頭:「此頌風雅,非我這樣淺薄之人能作,落款得寫『堯章先生』。」
堯章,先帝給自己起的野名。
當年先帝在書中讀到西峽,特為其作文章。
今日我將它刻於這蒼穹之間、山川之上,不為別的,隻為報答師恩。
若有朝一日真能被世人看見,願有人能知道,那位史書記載的軟弱君王,內心是何其充盈。
「禾娘子何必自謙,此頌雖好,你的遊記卻也記錄了多地的山水地貌,是世間罕有。」
秦書問我,石刻完工之後,下一程去哪裡?
我說:「岷江」。
這三年來,我跋山涉水,探訪四方奇景,見一生之未見,聞一生之未聞。
此次為了這西峽摩崖石刻,已經停了數月,完工就得該走了。
18
但我沒走得了,我在河裡救了一個人。
是個熟人,身受重傷的景垣。
他昏睡兩日,我坐在床前蹙眉兩日。
我愁得發慌。
一來是兩月前我聽聞皇帝親自去北巡,怎麼會出現在這西南邊陲,還受了如此的重傷。
二來,我該如何和他相見呢?
畢竟當初我假死遁走,在舊人心中,我是已死之人。
就在我憂愁難解、長籲短嘆間,床上的人卻忽然醒了。
我大驚,不知所措。
他一雙黑漆漆的眼卻清澈望著我:你誰?
我心中一咯噔,提起裙擺就去找秦書。
秦書淡然道:「此人身體無礙,隻是可能被河石撞到腦袋了,現下是失憶失智之狀,現在心智隻有八九歲。」
我蒙了。
我不知該松口氣還是該提口氣。
景垣如今不認識我,那些過往糾纏倒不必擔憂了。
但廟堂上的皇帝現在跟個八九歲的孩子一樣在這裡,朝堂該如何?
宮中怕是要瘋了。
我愁苦盯著他,想著是否自己應該不要想太多,最理智的做法就是,趕緊丟人跑路。
但回頭,卻對上他柔柔軟軟的眼眸。
他問我:「小禾,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
嗐……
這怎麼能理智得起來呢。
19
帶孩子太難了,帶景垣這樣八歲的孩子更難。
他不穿布衣說扎得慌,不吃粗米說難以下咽,給他燒洗澡水都得不熱不涼,剛剛好。
我將就了一段時間,不想將就了。
從前事事順他,是因為那是他的地盤。
如今反正他不認識我,我何必遷就他。
我將鍋裡的饅頭直接放在他面前:「這裡是鄉村野地,隻有這些粗糧,你若不吃就不吃,餓肚子也別找我。」
說完我就去山中了。後來,他跟了上來。
我蹲在河邊觀察水流的緩急,他抱著我的鬥笠小心翼翼蹲在我的身側:
「小禾,你生氣了?」
我說:「沒有。」
他伸出手來拉我的袖子:「你別生氣,我聽你的話就是,你……別不要我。」
聲音輕柔,似有些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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