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允了。
貞娘性格耿直,辦事認真,當真是打理賬目的好手。
有她在側,我也能輕松些許。
一日,我與貞娘去東市採辦。
她到幾件首飾鋪中考察一番,終是說:
「我看誰家都比不上長姐的簪花手藝。」
阿姐從前擺攤時,貞娘長得不及她的腰高,她便隨阿姐進出東市。
論起來,她比我還熟悉東市的地局。
貞娘背對著我說說笑笑。
忽聞,馬匹嘶鳴,一隊人馬竟平白出現在街的轉角。
我緊緊擁著貞娘在懷中,用背擋住了勁馳而來的馬蹄。
騎馬之人奮力控制住了馬匹。
四周尖叫喧囂聲漸漸靜了下來。
我緩緩轉過頭,去看身後之人。
見他們行裝分明是軍中之人,卻能在京城中肆意行馬,便曉得對方必是位高權重之人。
我拉著貞娘,跪地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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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之人似審視一番,竟躍下馬來,用手攙扶起了我。
貞娘面色蒼白,眼中滿是抗拒與忍耐。
我到底瞧清了縱馬之人,竟是在靈州城茶樓中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
12
四皇子要納我的意思,很快由阿兄帶回了家中。
爹娘不敢不應,卻更不敢來問我。
遊說我的重責又落到了阿兄身上。
「難為阿兄又要作惡人,可你知我自認是郭勝安的未亡人,心已許人,不能再嫁……」
阿兄凝著庭中玉蘭樹。
「從靈州城至今,已過三月,你對郭氏的情誼足矣。」
「郭勝安上戰場前,特來與你退婚以示決絕,便是不想拖累於你。」
「心許又如何,嫁人罷了。叔曜,世上豈真的有磐石無轉移。你孤形吊影一生,便真是那郭勝安所求?」
來京就任不過月餘,阿兄當真歷練通達,一句話就打翻了這世間的忠貞不渝。
我不由操起瓷枕,將阿兄打出了房。
「阿姐若在,絕不逼迫我嫁。」
阿兄一手拿住我的瓷枕,一手按住了我的肩。
「叔曜,阿姐死了,你怎可知阿姐當年為家中付出過什麼?」
「那人是皇子啊,當年阿姐不嫁那裴二郎,今日你便當真能不嫁?」
我摔了瓷枕,對阿兄付之冷笑。
阿兄低眸,道:「皇命如此,孰能奈何?」
13
「哭也哭過,鬧也鬧過,難不成還真的要以死明志?」
「四皇子如今正當寵,嫁過去即便是個侍妾,今後誕下子嗣,未必沒有成側妃的命。」
貞娘衝進我的院子,拿下正譏笑碎嘴的幾個人。
其中一人,是爹下屬新送的妾。
貞娘也命人捆了起來,當眾罰跪,警惕他人。
她果真是得阿姐管家的真傳,比起我這個隻顧悲春傷秋的懦弱之人,要強上許多。
貞娘卻跪在我面前,哭求我原諒。
「如果不是我驚擾了貴人,二姐何必去作皇子的妾,你分明是要嫁作將軍正妻的……」
晨兒急忙捂住了貞娘的嘴,求饒般道:「三小姐可不能再說了。」
我心如枯槁,不痛不爭。
抬手扶起貞娘,替她擦去眼淚。
「貞娘,二姐無用,隻得以枯身侍皇子,替家中應皇命……」
貞娘憤慨道:「皇命?當日也是皇命,才叫北疆失了郭家軍鎮守……」
我衝她搖頭。
「長姐當年曾與我說過,『天子腳下,人事皆如棋局』。
阿兄也說,『世間哪裡是分黑白,分明是利益』。
貞娘,這兩句話我都需你謹記,今後莫再任性張狂。
當權者一句話,可令人獲罪,也可令人得利。
二姐是薛家的女兒,自是青州薛氏中的一人,遑論婚事,便是生死,早不在自己掌控中……」
這道理,是我自己親身體會而來。
怎會不深切。
14
我出嫁那日,並無盛大排場。
一頂紅色小轎將我從角門接入了皇子府中。
一無宴請二無鼓樂,院中多掛了兩盞紅燈籠,屋內多貼了喜字罷了。
四皇子掀開我的蓋頭之後,我不禁落下淚來。
曾幾何時,我以為能與我白首一生之人,已銷骸泉下。
四皇子滿面錯愕,蹙著眉,不發一言。
許久之後,才道,「你可是害怕?想家了?」
我輕愣了下,才明,他根本不知前塵往昔,何必在他面前展露愁姿。
四皇子抿了抿唇,道:「我行四,皇祖母常喚我金吾子,你今後也可這樣喚我。」
他似乎展現了所有的誠意與寬容。
我必也遵循好皇子府中一名侍妾的本分。
15
次日清晨,我去向四皇子妃柳氏請安。
柳氏極識大體,開口便道:
「你是爺第一個開口納的,必是他鍾意之人,今後在這府中不必拘謹,我也會好生照拂你。」
我點頭稱是。
之後,我常去柳氏房中請安,無半點逾越爭寵。
四皇子待我那點熱,也在我半月有餘的矜持客氣中,慢慢冷卻了下來。
許多時候還是柳氏言語,才叫四皇子到我屋中略坐坐。
柳氏與四皇子乃是少時的結發夫妻,府中姬妾隻得我與自幼在四皇子身邊伺候的李氏。
在我入府後的一年,除了李氏小產過一回,府中並未有子嗣誕下。
我帶著補藥去探望李氏。
她倚在床邊,鬢發松亂,容顏憔悴。
「這是我失的第二個孩子,前頭是個女兒,這回還是沒留住。」
「皇子妃是個厚道人,也勸過爺多憐惜著我些,可我曉得自己的身子。」
「當初到了出宮的年歲,我家中落敗,親人都不知逃荒到了何處,隻得求助於四皇子。宮裡的娘娘聽說了,就把我指給了爺……」
「我今日話是多了,可我還是想看著府裡能有一個孩子。」
李氏也是個規矩的人,平日對我僅是點頭之交。
我本是來勸慰她的,她怎反勸起我來?
16
帶著府中人的諸多期許。
三個月後,我果真有孕。
四皇子知我有孕,擁我入懷,輕拂小腹,細數幾時能誕下孩兒。
柳氏的欣喜甚至不亞於四皇子,所贈之物恨不得將我的小院統統塞滿。
李氏拖著病體來向我道賀,「頭三個月,要萬分小心。」
她盯著我的未現的小腹,眸中帶淚。
我寬聲道:「我的孩子還要管姐姐叫一聲姨娘。」
李氏連聲說好。
我懷到五個月,胎相穩定,柳氏允我娘家人入府探望。
娘攜著貞娘來見我。
「今見到你一切安好,為娘終是放心了。」
貞娘還是活潑的性子,將家中一年多的變化,悉數講予我聽。
爹從四品候選的中大夫,晉為三品鴻胪。
哥哥在軍中也被提拔,入宮中禁軍偏營副將,已下聘京兆韋氏女。
「韋氏?」我詫異出聲。
當初裴家便是小覷我家是青州薛氏的門楣,還計較阿姐在東市中經營生意,才不允裴二郎娶阿姐。
而今,阿兄竟能娶到京兆韋氏女?
娘喜上眉梢,「多得你嫁與皇子,家中父兄皆得人高看,如今仕途才能順遂。」
貞娘仍是介懷,怕阿娘的言語刺激到我,便岔開了話題去。
17
永安十七年,歲末。
又是一個下雪的日子。
寒風呼嘯,大雪漫天,我誕下四皇子的長女。
孩子一出生,便給抱到了皇子妃的房中。
直到我出了月子休整好,才見到了柳氏懷中似棉團般軟糯可愛的小人兒。
「曜娘有功,爺去宮中替你請旨,即封你為側妃。」
我對這喜訊隻覺恍惚。
李氏面色變了變,到底無話可說。
長女滿月之日,宮中又傳來喜訊。
四皇子與其他適齡皇子一並得冊封,被賜了含幽關內外的燕地,成為燕王。
柳氏成了燕王妃,我成了薛側妃。
唯有李氏無母家助力,又無子嗣,隻靠著往日逐漸淡薄的情誼在府中度日。
我心中不忍,私下多加關照於她。
燕王不常去她院中,她倒也自在了。
「我可無巴結你,似我這般人微言輕,你待我好,那是我人緣好。」
說完,李氏又盯著我的小腹。
「可又有好消息了?」
我無奈一笑,「怎能年年都有,子女皆是看緣分。」
臨了,又補了一句,「李姐姐的福氣應是在後頭。」
李氏並不介意。
「爺成了燕王,府中是又要進人了。子女,我早就不求了,盼的也是安生日子。」
「我對爺是感恩,對王妃是敬重,你是爺最想要的,卻是得了最遺憾的。」
「趁著年輕,給自己或是你的女兒,掙下些指望吧。」
李氏向來通透,她這般勸我,我卻無言以對。
18
永安十八年。
正如李氏所料,宮中貴人賜了吏部尚書之女裴氏與幽州州丞之女鞏氏入府,二人皆為側妃。
另又有王親與下臣相贈多人,最後隻納了擅琵琶的盧氏。
這人一多,王妃管家越發忙碌,兼著鞏氏與盧氏相繼傳出有孕的喜事。
王妃便想讓我出手打理一些府中事務。
可我在家中便不善管家,尋了借口婉拒了。
李氏道:「你當真是不爭不搶,便是為了女兒,你也不願一搏。」
我笑而不語。
理家之權後落在了裴氏手上。
裴氏生得明豔嬌媚,奈何言語刻薄。
領了管家之權後,在無人的花園中,便敢肆意譏笑於我。
「我記得你,你是青州薛氏,那個簪花商女的妹妹,同樣下賤勾人的貨色。」
「你我同屬王府後妃,我若是以色侍人的不堪之人,妹妹又是何角色?」
裴氏柳眉倒豎,美目圓瞪,高傲道:
「如今王爺王妃都授意我管家,你不過是生了個微不足道的丫頭片子,母族也是青州薛氏那樣的寒酸門第,我若想治你,今後有的是機會。」
自此,我院中缺衣少糧,物件屢遭克扣,奴僕的月銀都能延遲上月餘。
李氏與我交好,她的處境也不比我好許多。
「本以為跟了王爺,便可以不挨窮了。沒想到,竟有一日還窮過在宮裡頭。」
李氏從燕王十歲起就在身邊伺候。
燕王生母是名宮女,很早便去世了。
無恩寵又無照拂的皇子,在抬高踩低的宮中生活,自是不容易的。
19
燕王經過李氏的院側,嗅見烤地瓜的香味,進門發現我與她在院中圍爐闲坐。
入秋時節,院中蕭瑟無人打理。
我與李氏僅著單衣,身側連伺候的奴僕都不見一人。
第二日,裴氏的管家權就被奪了,被罰去了京郊的莊子中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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