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貞娘出嫁那日,我前去送嫁。
闔府懸燈結彩,披紅戴綠,爹娘臉上都浸著喜氣。
貞娘行五,可論起來,薛家好像是頭回置辦嫁女之事。
我在庭中,看著喜娘簇擁著貞娘走出了家門,進入喜轎中。
「阿姐,誰說簪花娘子嫁不得裴家郎,如今不正是嫁了嗎?」
回王府後,我因有孕困乏,便沉沉睡去。
夜半,忽被人驚擾醒。
睜開眼,是燕王面色沉陰地凝著我。
我不曉得睡夢中可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燕王卻牽過我的手,放在胸口處。
「今日婚宴,孤見裴夜與薛貞立在一處,好似神仙眷侶。孤才發覺,我與你從未拜過天地、行過婚禮。」
我驚詫一番。
「臣妾入府時是妾,怎敢有如此想法。」
燕王忽而發怒,「這麼多年,你為何不懂,我是真心實意將你……」
我連忙打斷他的話,「妾不敢,也不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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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納我時,僅僅與我見過兩次面,從未主動和我說過一句話。
到了今日,卻忽然掏心窩子地情深義重起來。
愛與不愛,隻在他一念之間。
可叫王妃知曉,我日後要如何自處。
燕王氣得拂袖而去。
30
李氏道:「男人都是要哄的,你哄哄不就完了。」
我捧著肚子,並不吱聲。
李氏教訓道:「我在宮中那麼多年,看盡了爭寵的嫔妃,她們爭的也不是什麼君王之愛,爭的不外乎是一份安身立命的依仗罷了。你學些話術,哄哄就好了。」
鞏氏倒是好學,她年紀最小,即便生了孩兒,心性仍像未出閣的姑娘。
李氏總結。
「話術就三句,聽好了。
『王爺,真的嗎?』
『王爺,為什麼?』
『王爺,您真厲害!』」
輪到鞏氏侍寢,她真的活學活用。
結果,當夜燕王便徑直傳了御醫,給鞏氏問診。
鞏氏抽抽搭搭地來尋李氏算賬。
「王爺嫌我腦子不好,翻來覆去就會三句話。」
李氏恨鐵不成鋼,「誰也沒讓你循環播放啊,你是錄音機?」
「李姐姐,你怎罵我是雞!」
我終是忍不住捧腹大笑。
李氏當真是個妙人。
31
永安二十二年,我生下了燕王的第三子。
孩子出生時,燕王本在宮中隨侍陛下病榻前。
陛下年邁,頭疾偶有發生,常陷昏夢中。
那一日,陛下忽在濃霧中看見一道日光,引著他往前走,走著走著便清醒了過來。
陛下醒來,正好見到了榻前的燕王。
宮人恰好進來傳予燕王,第三子出生的消息。
陛下一聽,龍顏大悅,賜名劉旦。
此後,爹被任命為正三品禮部尚書,阿兄也在邊關成了幽關總將。
青州薛氏漸漸在京中朝堂立住了陣腳,便是連外祖等遠親,也千裡迢迢前來相賀。
李氏抱著劉旦,嘖嘖兩聲。
「這孩子雖是庶出,可當真算得上是貴子了。這番你還打算將孩子送與王妃撫養?」
還沒等我想好如何做,Ťų⁼燕王先對王妃說,他要娶側妃。
新側妃出自江南蕭氏,不僅容色傾城,琴棋書畫更是無一不精。
其父為江南道刺史,其母世代販鹽皇商。
鞏氏瞠目結舌道:「娶了一個蕭氏,那相當於是娶了一座金山。」
王妃正忙著料理娶側妃一事,恰時養在她房中的長子劉振也病了,自然沒空來管我們這對母子。
32
蕭氏入門那日,王府內外煥然一新。
竟有鼓樂吹吹打打,還有流水宴席,那是歡歡喜喜地熱鬧了一整夜。
鞏氏酸酸地說:「比我進門時還要隆重呢。」
我抱著孩子說:「我是什麼排場都沒有呢。」
李氏嗤之以鼻:「有我寒碜,就賜一床新被褥。」
說完,我們三人都笑了。
原本是燕王與蕭側妃的洞房花燭夜,偏偏劉振發起高燒來,兼著上吐下瀉。
御醫也束手無策。
孩子燒得像塊炭,口中呢喃著父王。
王妃怕是要不好,才請了燕王過來。
燕王在塌前照看一番,劉振的燒才算退了下去。
李氏因常年照料府中的孩子,臨時被請到王妃房中照看。
回來之後,李氏悄聲對我說:
「那位裝了多年,蕭側妃這才進府,怎會忍不下去了?」
可當我們見到蕭側妃時,方知王妃是因何而方寸大亂。
次日,天才灰蒙蒙亮。
我與李氏、鞏氏帶著孩子,來到王妃處請安。
一個窈窕曼妙的身姿就那麼立在院中,微抬著頭,似在看著朦朧雲層中初生的太陽。
她聞聲響,微側過身。
那容顏極美,似籠山罩翠的煙霞,瑰麗異常。
便是我們這些個女人見了,也忘乎所以,隻剩下驚豔。
我手中牽著的懷玉,小手指著美人,驚喜道:「姨娘,仙女下凡了。」
劉懋也探出頭,驚呼:「是嫦娥!」
試問,燕王如何不愛她?
33
劉振病愈後,便開始啟蒙讀書。
經過上次病重一事,燕王囑咐王妃好生照料長子,順便將管家的一部分職權撥給了新入府的蕭氏。
王妃賠著笑。
「蕭氏是新人,怕對許多事務不甚了解,薛側妃進門也多有年,不妨……」
燕王直接打斷她。
「薛氏懶怠,連孩子都要李氏幫襯著養,幾時能管好家。」
王妃一怔。
燕王又說:
「……李氏更是從未插手過管家之事,可還要讓鞏氏在旁協助?」
背景雄厚的蕭氏讓王妃很是頭疼,可她想讓兩個側妃相鬥的盤算,又叫燕王三言兩語給打了回來。
若是真的按燕王所說,拉上綿軟的鞏氏上陣。
那能頂什麼用?
鞏氏被欺負哭了,還要勞王妃自己做裁麼?
王妃最終隻得讓出了管家之權,好生照料劉振去了。
34
因是燕王親口嫌棄過我的懶怠,我索性真的懶了起來。
尋常除了去王妃處請安,門一閉,隻是看書臨帖寫話本。
鞏氏是個玩心大的,也到我院中踢毽下棋鬥蛐蛐。
三個孩子都給了李氏。
李氏氣道:「什麼都給我帶,明兒我改名叫德華得了。」
我與鞏氏早習慣了李氏時常說些奇奇怪怪的話,接著各玩各的。
日子長了,任由王妃在請安時,總明褒暗貶著蕭氏。
我們三個不受寵的抱作一團,說什麼,都是「嗯嗯是是好好」。
蕭氏一笑,我們三個兼著孩子,再齊齊看傻了眼。
王妃見我們是要裝傻裝到底,索性回娘家搬救兵。
河東柳氏還怕尋不出才貌雙全的美貌女子?
之後一天天,不是青春少艾的表妹,就是風姿綽約的寡姐,連越了輩分卻年華正好的小姨小姑都來過好幾位。
這又不是我們三個的親戚,把門一關,繼續該幹嘛幹嘛。
隻是,懷玉比劉振劉懋還大一歲,看著兩個弟弟先後有師傅教讀書,也想去學些什麼。
我不想叫懷玉困在這王府裡,天天坐井觀妻妾鬥。
就把貞娘喚來,要把懷玉寄養去她家。
裴夜是分出去的旁支,非是要緊事兒,根本不用回本家去見那些個親戚。
貞娘成婚近一年,還未有子嗣,一聽我的提議,滿口說好。
「二姐的孩子都是有福氣的,懷玉隨我回去,說不準能給我帶來弟弟或是妹妹。」
此事,我先去求了王妃,王妃沒松口,叫我自去問王爺。
燕王器重裴夜,便允了。
見我開心,他不由問,「你當真舍得送出孩子?」
我道:「懷玉性子跳脫,妾不願她受拘束。隨三姨可觀市井,隨三姨夫可閱軍威,那比跟在妾身邊,見識與樂趣要多上許多。」
燕王像是從不認識我般,打量了我好幾眼。
隨後,是王妃帶著新來的姬妾過來請安。
我連忙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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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王妃的一Ţù⁽番張羅下,燕王納了三個通房,兩個妾,另歌姬舞姬不作數。
一時間,王府花團錦簇鶯歌燕舞。
蕭氏管家從善如流,從不無端克扣,也不過分闊綽。
就是最刁鑽的婆子,到了蕭氏面前,絕討不得半點好。
蕭氏的豔名,漸成了賢名。
相比之下,王妃反被召入宮中,叫皇後輕責了一番。
王妃回府時,正趕上燕王帶著蕭氏出門赴宴。
那次是端莊賢惠的燕王妃,頭回在自己的院中失控發火。
鞏氏ŧũ̂⁴不解:「王妃這是何必,她是正妻,我們生的孩兒都管她叫母親,她便什麼都不做早就贏了。」
李氏道:「少年夫妻本該情深義重,這些年王爺確實給足了王妃尊貴體面,王妃就想著自己和別人總歸是不一般。可王爺哪裡管那麼多,先是曜娘,接著是你和裴詩、盧氏三個,再後來是蕭氏。時間一長,人再一多,王妃的那點不一般也就泯為眾人矣。叫她如何會甘心?」
我看著李氏,問,「那你呢?」
李氏撇了撇嘴,「從前在宮裡,四皇子喚我小姐姐。如今在王府,王爺喚我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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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我與李氏、鞏氏喝了好幾壺桂花釀。
燕王不知何時回來了,竟來了我院中。
月色之下,那庭中的長身玉立,又令我想起了當年會翻牆邀我出府遊玩的郭小將軍。
我鼻子一酸,笑說:「你怎麼來了?」
燕王的臉從暗處顯露出來。
我一見他,酒立刻醒了。
燕王擁我入懷,竟有幾分感慨,「你是在意孤的,如此多年,你是在怕什麼?」
我怕什麼?
我怕下雪時,就會想起遠走的小將軍和世上對我最好的阿姐。
我怕與燕王相處時,會有哪日忍受不住,喚出小將軍的名字。
我更怕經年累月,在這個王府中無盡的爭寵,消磨掉我為他們復仇的決心。
痛定後,我緩緩回抱起了燕王。
「王爺,由愛故生怖,妾不想色衰愛馳,走到被王爺厭棄那日……」
燕王無比鄭重道:「孤必不會叫你我走到那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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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安二十五年。
陛下龍體欠安。
太子監國,反遭御史彈劾。
陛下訓斥太子時,太子出言反駁,最後竟到了兩父子按桌互罵的地步。
幾名內侍連忙勸阻。
太子當著陛下的面,一腳竟踹死了一名內侍。
陛下被驚得說不出話,太子卻未曾請罪,徑直離開了。
回到東宮之後,太子又召集侍衛在一處,死守住東宮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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