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將眼裡的濕意忍下,將喉嚨裡的哽咽咽下,對王麽麽說道,
「王麽麽,我,我愧對您的關心和教誨,是我一意孤行,是我自作主張,讓您操心和費心了,是子規不好。」
王麽麽卻笑了,欣慰的道,
「傻丫頭,有什麼愧對的,我又沒怪過你。」
她看了看身邊的李麽麽,回過頭將我的手握的更緊,
「你是個好孩子,不忘本,我沒看錯你。以後,李麽麽就託付給你了,也不用我囑咐,相信你也會將她照顧的很好的,我就不多說了。隻是,孩子啊,聽麽麽一句話,你再強,也不過是一個女子,莫要太為難自己,麽麽希望你呀,能早日找個依靠,有個家才是。」
王麽麽在陸家是重要的管事麽麽,且丈夫兒子都頗受主子重用,此番必然也是要一同進京的。這一別,不知此生還能不能再見面了。
我知道她此行的目的,不止為了送李麽麽,還是為了來同我道別,為了來看看我。
我想起初來這個世界的無助,迷茫,是王麽麽手把手教我種花,刺繡,識文斷字,教我這個世界的生存之道,教我為人處事。
是她,將愚笨的我安排進沒有勾心鬥角,沒有那麼多腌臜事的博雅院做事,讓我在李麽麽的庇護下安然順遂的長大。
又是她,雖氣我不吭一聲的做決定離開陸府,卻還是費心的為我安排後路。
我心知此一別是再見無期,而此間恩情,我隻怕無法回報。
對著王麽麽,我屈膝跪下,鄭重的對她磕了三個頭。
謝她一生善良憐我孤弱,謝她一路護我安穩長大,謝她傾心教我知禮義,辨是非,謝她無數次無償相助,謝她滿腔的真情與關心。
抬起頭道,「王麽麽,子規知道了。」
王麽麽眼含熱淚,拉著我的手不住的道,
Advertisement
「好,好好,好孩子,好孩子……」
我將李麽麽安頓在我隔壁,方便時刻照應。
李麽麽拉著我的手說,
「我一生孤苦,無依無靠,未曾想,還能有你這丫頭給我養老送終,我,我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好孩子,好孩子,麽麽,麽麽謝謝你,孩子。」
我連忙道,
「麽麽,你這說的什麼話,你護我小,我自然該護你老,這是天經地義的事,你說謝謝,不是要折煞我嗎?」
李麽麽不再說話,隻是緊緊握著我的手,看著我,淚眼婆娑。
陸家搬家的速度實在是快,不過短短七八天的時間,就已經收拾完畢,整裝待發。
裝滿行李箱子的馬車烏泱泱的排滿了街道,碾過青石板街道,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排頭有兩人,格外引人注目,他們騎著高頭大馬,豐神俊朗,風採卓絕,矜持有禮的向兩旁祝賀,歡呼,祝福的百姓點頭回應。
車隊行過蘭君樓,我站在一樓的人群中,注視著車隊,注視著馬上的人,和所有人一樣,輕輕的揮手,向他們道別。
馬上的二少爺似乎察覺出什麼,微微轉頭,向著我的方向,同樣舉起手,輕輕揮了揮,我知道,那是他在同我道別。
我目送著馬車隊遠去,似乎有什麼東西也在漸漸離我而去,我抓不住,也留不住。
後來我才想明白,那是我懵懵懂懂,無所適從,恐懼害怕,處心積慮又戰戰兢兢的曾經。
20,
陸家舉家搬遷,為了方便管理,處理了不少產業,其中就有不少黃金鋪面。許多商家都卯足了勁兒想要趁此機會擴大規模,蘭君樓自然也不例外。
不知是巧合還是運氣,我看中的幾間鋪面,或賣或租,反正全數都落到了我手裡。
我雖感到驚訝,卻並沒有去細想原因,因為有些事本不需要想的太明白。
看著新入手的鋪面,我鬥志昂揚,擼起袖子要大幹一場。
於是,蘭君糕點坊,蘭君酒鋪,蘭君制衣店,蘭君胭脂閣紛紛開業。
在我的提議下,紅杏姐姐夫婦將自己的糕點鋪子同蘭君糕點坊合並,我出鋪面和人工原材料,紅杏姐姐負責制作和管理,利潤五五分成。
知州夫人蘇青青時常來我店裡光顧。
「小規規,你這又上啥好東西啦?快拿過來給姐姐瞅瞅。」
舉止言談沒半點大家夫人的樣子,若是換個性別,她大概是個花樓常客。還小龜龜,每次聽了都掉一地的雞皮疙瘩。
無奈,這大腿還得抱。
「蘇姐姐,好東西當然給你留著呢。你過來瞅。」
「你看看,這是我最近新研制出來的糕點,用的是天然水果熬制的果糖,口味清甜,不發膩也不發胖,最適合你這種愛吃甜食的啦。」
「還有這個,是我調制的甜湯,是用桃膠,銀耳,枸杞,木瓜和蔗糖文火慢燉三小時做出來的,冬季食用有美容養顏的功效。」
「還有這個……」
蘇青青幾乎每次都會說,
「唔,不錯不錯,小規規,那就各給我上一份吧。」
虧了蘇青青一次次的賞光,整個禹州城都知道我同知州夫人交好,這知州大人同知州夫人感情又極好,對知州夫人幾乎是百依百順。
是以,我的蘭君產業雖日漸擴大,但也再沒有誰來找我的麻煩。
日子就這麼一日日的過去,轉眼已是五年。
紅杏姐姐和王大哥的感情著實是好,他們的孩子,一個男寶四歲,一個女寶兩歲,現在,又揣了一個在肚子裡。
我每日打理生意,照顧李麽麽,空閑時再帶帶小孩,倒也是過得怡然自得。
隻是李麽麽的身體卻一日不如一日。
自多年前那場大病之後,李麽麽的身體就大不如前,湯藥也未曾斷過,如今,也終於到了盡頭。
李麽麽臥在床上,神色衰敗,大夫前來診斷皆搖頭不已。
她顫顫巍巍的向我伸出手,我伸手握住她枯槁的手,眼淚如珠串般掉落。
李麽麽道,「丫頭,不,不要哭,麽麽這輩子,不遺憾,值,值了。隻是,麽,麽麽放心不下你啊。」
我知道她放心不下什麼,這五年以來,李麽麽總是操心我的個人問題,隻不過每次,都被我打哈哈過去了。
「丫頭,你是個女孩子,這女孩子啊,總要有個家才行。不然,你這家業做的再大,沒有人繼承,又有什麼用呢?我運氣好,遇上你,為我養老送終。
我看著她牽掛的眼神,握緊她的手,對她說,
「麽麽,你放心,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我也會好好規劃自己的後半生的,我也,會有個家的。」
李麽麽拉著我的手,眼裡都是牽掛,她想用力握握我的手,卻無力的垂下來。
「丫頭們,來看看,麽麽給你們帶好吃的回來了。」
「丫頭啊,咱做下人的,就得守好本分,記住自己的身份,可千萬不能仗著主子的喜歡就生出非分之想,不然碧桃就是下場。」
「丫頭啊,這喜鵲夾襖真是你親手做的?做的真好,麽麽很喜歡。」
「丫頭啊,你跟在大少爺身邊,就好好服侍,別掛念麽麽,麽麽啊,沒事。」
「丫頭啊,你怎麼就想出去呢?這是麽麽這些年攢的一些積蓄,你都拿著啊。」
「丫頭啊,你再要強,也隻是個女孩子啊,這女孩兒家的,總得有個依靠啊,聽話,改天我找個媒婆打聽打聽有沒有好人家,你且瞅瞅。」
「丫頭啊,這些是你當年沒帶走的那匣子東西,麽麽還給你留著呢,就當麽麽給你攢的嫁妝啊。」
「……」
回憶如潮水般湧來。
我跪在李麽麽面前,緊緊拉住李麽麽的手,從默默流淚到低聲啜泣,終於忍不住放聲大哭。
「麽麽,李麽麽,你別走,你別扔下我,沒了你,這世界上就再也沒有疼我的人了。」
「麽麽,你醒來看看我,你還沒看我出嫁呢?你不是一直盼著我嫁人嘛?我嫁,我聽你的,你起來看看我好不好?」
「麽麽,你起來好不好?」
「麽麽,你再,再疼疼我,好不好?」
紅杏姐姐懷著身子站在我旁邊也默默垂淚。這些年來,紅杏姐姐也常往我這兒跑,有時陪著李麽麽聊聊天,有時和李麽麽一起給小孩子做衣裳,更多的時候是和著李麽麽一起操心我的婚事。
我以女兒的身份送走了李麽麽,將喪事辦的體面且隆重。
我在禹州經營多年,自有一圈子人脈。許多交好的商鋪老板,生意主顧都前來吊唁。那幾天,我忙的腳不沾地,頭不沾枕。
待到喪禮結束後,我打開了李麽麽留給我的那隻匣子。比起我初見時,裡面又添了好些東西,應該都是她這些年省吃儉用積攢下來的。
我開始認認真真的思考李麽麽的話。
是啊,我現在還年輕,不過二十多歲,我身強力壯,體力充沛,我可以將我所有的精力都放在生意上,將蘭君號發揚光大。或許,我還能成為一個傳奇,一個屬於女子經商的傳奇。
可是,麽麽說的對,我再要強,我也隻是一個女孩子,我也會感到孤獨,我也真的,想有個家。
熱門推薦
謝景之吞金自盡這日,是我的頭七。成婚多年,我恨他強娶,從未給過好臉色。 直到我死於叛軍刀下。 侯府滿門榮耀,眼都不眨,被他盡數舍棄。 再睜眼,我重生到嫁給他第二年。 婆母借我名義要為他納妾。 我趕去解釋:「謝景之,不是你想的那樣。」 卻撞見他被烈藥折磨。 怔愣過後,他難掩落寞: 「夫人對我向來狠心。」
"誤入恐怖世界後,我發現恐怖 boss 是個瘋批戀愛腦。 為了保住小命,我大膽色誘了他! 短短七夜,我成功哄騙了他的身心,利用他完成副本任務。 吃幹抹淨之後,我正要狠心偷偷跑路—— 結果無數黑色觸手綁住了我,溫柔深情的恐怖 boss 第一次流露出了病態的佔有欲: 「寶寶,你不乖,罰你永遠不準下床,好不好?」 "
我是一隻僵屍。屍骨懸掛在荒野老樹上二百多年,吸盡了月 亮陰氣。夜遊神說,熬過己卯年五月十三,我便可修為不化 骨,做個不入天道輪回的一方精怪了。
"她一覺醒來,發現自己睡在一個陌生的街頭。 路邊的男人把她撿了回去,還隨手煮了一碗香噴噴的義大利麵試圖投喂。 「我的名字?」 「李奧納多·迪·皮耶羅……達·芬奇。」"
林遇辭死在江南的春天。那時,江南的綿綿細雨已經落了小 半月,他很少再出門,因為眼疾愈發嚴重,幾乎完全看不見 路。
「飯菜不合胃口?」飯桌上的男人眸色溫和,舉止斯文。然 而桌下,他跟我打鬧,完全變了一個人。我生氣,給他備注:討厭的老男人。結果後來我真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