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25-01-09 17:43:5936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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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個很傻很傻的姑娘。」


3


這幾日沈大人公務纏身,我幾次想親自謝謝他,都尋不到人。


還是從侍從口中打聽到沈大人帶人羈押了尋釁滋事的盲流,後日就要審他們。


這樣麻煩沈大人,我很是不好意思。


於是這日我起了個大早,想幫他些忙。


我想做羹湯,廚娘搶過我手中的米:


「姑娘手上有傷,別沾了水。」


我想掃地,丫鬟忙跑過來奪走掃帚,笑道:


「姑娘手上有傷,怎麼能叫您做這些呢?」


整個沈家上下一派忙碌收拾的樣子,實在沒有我能幫得上忙的地方。


見我手足無措,掃地的丫鬟小桃小聲說:


「不是不讓姑娘幫忙,是沈老爺子要來了。


「哎呀,提起沈老爺子,不止咱們這些下人,連沈大人都頭疼呢。」


正說話,就聞見回廊外香風撲面,一群穿紅著綠的媒婆揣著畫像,緊緊追在沈大人身後喋喋不休:


「沈大人呀,令尊說了,這沈家兒媳婦一要容貌美,二要人品好,三要命格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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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大人也別為難咱們,都是令尊的意思,這些姑娘的畫像一定要您看過了才算完呢。」


那個唇邊一顆媒婆痣,死死抓著沈大人衣袖的姑婆,我認得她,坊間叫她劉三婆。


原來在垆邸賣酒時,我聽婦人抱怨過她:


「說什麼一眼就看上了公子,八抬大轎娶回家,才發現新娘是個獨眼兒。」


「說什麼公子老實,花樓也不逛的,好嘛是個癱子,不逛花樓,都是叫人抬到窯姐床上的。」


劉三婆隻要收了銀子,便像活蛭見血不肯放。


至於嫁過去朝打暮罵,娶過門雞飛狗跳,她才不管呢,還說打出的婆娘揉出的面,小夫妻過日子哪有不吵嘴的。


沈鶴年頗為頭疼,又不好跟姑婆們拉拉扯扯,忽然看見我過來了,忙和我使了個求救的眼色。


我知道沈鶴年另有心上人,決不肯另娶的。


煮飯和打掃都沒幫上忙,如今這點小忙我怎能不幫?


我忙撥開媒婆們,如母雞護崽一般擋在沈大人身前:


「別操心了,人家沈大人有心上人了!」


劉三婆狐疑地打量我一眼:


「哦?那你說說是誰?」


……是、是


……呃,是誰啊?


我故作鎮定地回頭看了眼沈鶴年:


沈大人你快說句話呀!


「……是、是、是她!」


沈大人急中生智,忽然指著我,滿眼篤定,


「對,對就是她!」


我一愣,很快反應過來,不愧是沈大人啊,腦子轉得就是快。


我頗為贊賞地點點頭,抬起下巴:


「對,沈大人的心上人就是我!


「所以沈大人的婚事你們不要操心了。」


劉三婆的眼珠子在我身上滴溜溜地轉過,冷笑道:


「你別想糊弄我,我知道你叫姜婼,是孟大人的未婚妻,怎麼孟大人屍骨未寒,你又成了沈大人的心上人了?」


……我、我


沈大人你快說句話呀!


「五年前我就對她一見鍾情,我人品卑劣,覬覦下屬的未婚妻,不行嗎?」


見媒婆目瞪口呆,沈鶴年忽然腰板直了起來,振振有詞:


「她不美嗎?」


那劉婆子看著我的臉,不甘心地點點頭。


「未婚夫身故,未過門卻盡職盡責為他發喪,她人品不好嗎?」


劉婆子剛要閉嘴,忽然想到:


「那未過門克死夫家,到底是克夫命,她命格不好。」


……


猛地觸動心事,我眼眶一酸,眼淚又要掉下來。


沈大人卻將我護在身後,冷下臉駁斥道:


「那是她命格太貴,孟家壓不住,凡枝怎敢請鳳凰來棲。」


劉三婆子還想再說兩句,又看見沈鶴年的臉色,咕咕哝哝放下畫像,瞧了我一眼,不甘心地走了。


我一低頭,一方帕子赫然遞到我面前:


「我早和父親說過,不會娶妻的。


「也不知道父親許了多少謝媒禮,她們這麼死纏爛打的。


「若是沒有阿婼在,我真不知道如何脫身。


「所以為了謝謝阿婼,我們今日一起把那件嫁衣贖回來吧。」


沈大人提起那件嫁衣,我心中狂喜,抬起頭看著他:


「真的嗎?」


他低頭看我時,滿眼都是笑意和一個小小的我:


「真的。」


不知為何,明明眼前沈大人笑得溫柔,怎麼像狡黠的狐狸。


不對,沈大人芝蘭玉樹,要像也是像一棵枝幹淨直,鬱鬱青青的挺拔梧桐,耐心扎根抽枝,挑揀一條最遒勁枝幹,等一隻小鳳凰來棲。


我趕緊用力擦擦眼睛。


我太該死了,我怎麼能這麼想沈大人呢。


回去時天色晚了,天上飄了雨絲兒。


我喜滋滋地把嫁衣護在懷裡,越看越歡喜。


沈大人的傘往我頭頂偏了又偏:


「阿婼穿起來一定很漂亮。」


想到孟昭,我難過地垂下眼,搖了搖頭:


「孟昭死訊傳來那天,我已經發過誓,不會再穿嫁衣了。」


回憶並著冷雨飄進眼睛裡,往事如刀子在心上凌遲,疼得人恍惚。


我和孟昭定親時,孟昭母親還是最得寵的一房。


她與我母親是閨中密友,可憐我家出了變故,又怕姜家虎狼一樣的親戚,就將我接進孟府照拂教養,定下我和孟昭的親事。


她和孟昭都待我極好。


那時的孟昭不會讓我等,也見不得我掉一滴眼淚。


新出爐的糕點,時令的瓜果水鮮,他總捧來哄我開心。


如今想想,大概是孟昭總會來哄我,所以慣出了我愛哭的毛病。


可後來孟昭母親和孟父離心,絕望投井。


我永遠記得那天是中元,孟昭還未下學。


孟昭母親蹲下身子,笑盈盈地問我:


「小婼,嬢嬢對你好不好?」


我懵然點點頭。


「那你幫嬢嬢照顧好阿昭哥哥,別留他在世上一個人好不好?」


她笑著摸了摸我的臉頰,叫我去後廚看著她蒸的甜糕,等孟昭回來一起吃。


那年我隻有八歲,並沒有讀懂她平靜笑臉下洶湧的悲傷。


從那以後,孟昭和我的日子就過得很艱難了。


不過還好,因我容色出眾,十三歲那年就進綠坊賣酒了。


所以日子雖然難過,有我這份進項,我倆也不至於總餓肚子。


一開始他上學路過綠坊,還會與我說兩句話。


但他讀的書越來越多,就不大願意與我相認了。


孟昭呀,我知道你看不起我,嫌我垆邊沽酒給你丟臉。


不願娶我也不要緊的,我不生你的氣,我可以繼續等,一輩子也等。


因為我答應了嬢嬢不讓你在世上一個人。


因為我記得從前的孟昭,待我很好很好。


可你怎麼忽然丟下我一個人了呢。


用掉了沈大人第七塊帕子後,我不好意思地低下頭:


「再和我說說您那位心上人吧,回去可不要穿幫了。


「隻要您和您心上人不介意,我可以給您當一輩子的擋箭牌。」


沈鶴年不提那位姑娘,隻是笑道:


「她跟你一樣也是個愛哭鼻子的姑娘,所以不會穿幫。


「那倒是巧了,咱們恐怕要一個終身不嫁,一個終身不娶了。」


沈大人眼中的寂寥和溫柔,叫我心頭酸澀。


在那一刻我真的祈求上天。


如果真有月老,求您垂憐他吧,我願意把自己無處可用的紅線送他。


祈求這世上能有雙全法,不叫那位姑娘傷心,也不叫沈大人黯然。


我們回府時,燈火通明,府內卻靜悄悄。


沈大人前腳邁進門,後腳就聽見茶盞重重撂在桌上的聲音。


並著一聲怒氣衝衝的斥責:


「不像話,知道我今日回來,還在外頭闲逛!」


還有劉三婆在一旁撺掇的聲音:


「都是那姜寡婦,也不知給沈大人吃了什麼迷魂藥,勾得沈大人成日往外跑。


「我瞧今日往集市上去了,想必又撺掇沈大人給她添置首飾衣裳。」


抱著懷裡的嫁衣,我有幾分無措。


沈大人望著我,示意我安心,一切有他:


「父親信上說是明日到,怎麼自己坐了快船反怨旁人怠慢呢?」


「這就是你那個心上人?我瞧著也就……」


沈老爺冷哼一聲,抬起頭正要斥責,忽然瞧見一旁紅著眼眶的我,愣住了,


「……咳,也就很好嘛!」


劉三婆急了:


「她克死了前夫!那墳上土還沒涼呢……」


「那不是給人家收屍Ŧũ̂₎了嘛。」想到這,沈老爺忽然也有點不確定,轉頭問沈鶴年,「我兒命硬否?」


沈鶴年含笑點點頭。


「那就無妨,我兒命硬,耐克。」


「她不過是個賣酒,整天拋頭露面的,我都打聽過了,當初為了賣酒,關起門來叫男人枕在腿上喝酒……」


不是這樣的!


「那是個緝捕賊人的小官差受了傷,不能見風,阿婼姑娘放下竹簾為他包扎,並沒有避人。」


我一怔。


沈鶴年他、他怎麼知道?


不等劉三婆子再多說兩句,沈鶴年已經示意僕婦塞了她的嘴,將她撵出去。


沈老爺子瞧見我懷裡的紅衣,喜不自禁:


「好好好,早日成家,你母親泉下有知也安心。」


好容易以為蒙混過關松一口氣。


忽然沈老爺子回身,頗為贊嘆地點頭:


「你藏在書房的畫我瞧過了,真不錯。


「畫功有長進,真是跟她一模一樣。」


……什麼畫?


……跟我一模一樣?


那張溪邊浣紗的畫攤在桌上時,這些日子打的啞謎都昭然若揭了。


燈火灼灼,我兩腮紅得發燙,連抬頭看沈大人都不敢。


「你救下的那個小官差叫趙欽。


「你的事,是他和我說的。」


趙欽跟沈大人誇了我許多,信誓旦旦說幫我倆牽線做媒。


「他說你為他包扎時,明明嚇得掉眼淚,手上動作卻並不含糊。


「他說要酬謝你的救命之恩,為你尋一門極好的親事。


「那時候沒見過你,卻開始期待見你。


「後來第一次見你,你在溪邊浣紗,我想同你說句話,用夏日的水冷不冷作借口。


「你隻顧著歡歡喜喜地追著孟昭,哪怕他言語冷淡,你卻眉眼含羞。


「我打聽了才知道你是孟昭的未婚妻。


「說來也奇,明明你二人婚約在先,可是每每見你追在他身後,他又不肯娶你,就好像是他橫刀奪了我所愛。」


可我不明白,那為什麼您還要勸孟昭娶我呢?


「想他有眼無珠,又恨他有眼無珠。


「又想他對你好,又想他對你不好。」


眼前沈大人說起惆悵心事,眉眼依舊是溫柔的。


「想到最後還是希望阿婼高興。」


我心頭除了觸動,還有擾亂他心卻無法回應的愧疚:


「對不起,沈大人……」


我一時無法從孟昭的死訊中抽身,去回應您的感情。


「阿婼不必抱歉,喜歡你是我心甘情願的事,不是你虧欠我的事。


「要道歉的人應該是我,我不是阿婼心中那個光明磊落的沈大人。


「阿婼這麼信任我,我卻有很多見不得人的心思。」


一直到月上枝頭,我翻來覆去依舊睡不著,兩腮燙得像火燒。


好容易靜下來,一翻身望見隔壁沈大人房內燈依舊亮著,又如火燒身。


天微微露出魚肚白時,我拖著發沉的身子匆匆逃了。


這幾日託了沈大人幫忙。


家中門鎖已經修好,甚至圍牆都重新修葺了一番,想必以後半夜不會害怕得掉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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