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停在某家拉面店門口,掀開門口的深藍色布簾,感謝老祖宗發明的漢字影響深遠、傳播廣泛,一個“面”字真是拯救了一個在飢餓中掙扎的文盲。
窘境出現在點菜時。
店內空間小,大晚上人也不多,零零星星三兩人。和日劇裡出現過的拉面店一樣,客人圍坐在環形木桌上,老師傅在中間做面條。
宋詩意艱難地拾起屬於半文盲的垃圾英語:“I want some noodles.”
師傅指指牆上的一串日文,回以一句能與她的口音媲美的日式英語:“What kind of noodles?”
“……”
看不懂。
豚骨拉面怎麼說?菌湯烏冬面怎麼說?隨便來一碗怎麼說?
她一臉尷尬地掙扎著,一字一頓往外蹦:“Whatever give me some noodles.”
隨便給我點面。純粹的中式英語,能氣死李陽,震驚俞敏洪。
背後驀地傳來一聲笑。
宋詩意一回頭,就看見不知何時掀起門簾走進來的年輕男生,一身黑色大衣肅殺冷冽,面上卻如沐春風,就這麼不緊不慢走到了她面前。
他的目光落在牆上,“豬豚骨拉面,雞排拉面,海白菜拉面,辣味拉面……要哪個?”
“第一個。”
程亦川無比自然地在她身旁坐下來,對師傅說了句英語。片刻後,兩碗熱氣騰騰的豬豚骨拉面擺在了桌上。兩人都餓了,埋頭苦吃起來。
宋詩意邊吃邊問:“你會日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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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外學了點。”
“二外?你是學外語的?”
“英語。”
宋詩意遲疑片刻,“本科生?”
“不然呢?”
她笑起來,由衷地說:“挺厲害的,運動員裡多半是年紀輕輕就開始練體育,念過大學的不算多。要念也是念體校,文化方面就……”
這句話暴露出的信息就很多了。至少程亦川看她一眼,明白了她的學歷不會太高。
到底是孩子心性,程亦川沒忍住刺了她一句:“運動員要那麼高的文化做什麼?拿個世界亞軍就夠風光了。”
宋詩意啞然失笑:“你小子挺記仇啊!”
程亦川斜眼看她:“誰讓你在孫教練面前說我壞話?”
“怎麼,你很在意他的看法?”
“廢話。哪個省隊的不在意國家隊教練的看法?你見過不想進國家隊的運動員?”
宋詩意笑了:“我那是說壞話嗎?隻是實話實說而已。”
“那我也沒有得意忘形啊,隻是拿了冠軍,適當表示一下喜悅。”程亦川氣鼓鼓反駁她,“我不信當年你不是從低端局開始比的,別告訴我那時候你就寵辱不驚平常心了。”
宋詩意喝了口熱騰騰的湯,靠在椅背上,低頭看著碗裡漂浮的青蔥,頓了頓。
“就是因為得意忘形過,才不希望有天賦的年輕人步了我的後塵。”
程亦川一怔:“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宋詩意笑起來,側頭看著男孩子疑惑的雙眼,那張年輕的面龐上尚且帶著難以掩飾的稚氣,眉目如畫,雅致如早春枝頭新綠初綻。真是個漂亮的孩子。
她問他:“你多大了?”
“十九。”
“當真是個孩子。”她由衷地感嘆。
程亦川立馬不高興了,眼睛都瞪圓了,不滿道:“你確定是我年紀小,不是你太老?”
宋詩意想也沒想,手指一曲,敲在他腦門兒上:“沒禮貌,對著師姐沒大沒小。田教練沒教過你嗎?做咱們這行的,尊敬前輩很重要!”
程亦川不可置信地捧著腦門兒,“咱倆這是第一天見面吧?你怎麼這麼自來熟呢。叫聲師姐也不過是尊稱罷了,又不是師出一門,你這還真把自己當長輩,動起手來了?”
因為怒氣,他的雙頰上浮起一抹淺淺的紅,嘴邊還有白霧呵出。
黑漆漆的眼珠子憤怒地圓睜著。
這模樣一點也沒有威脅感,反倒叫人想起森林裡受驚的小馬駒。
宋詩意笑出了聲,抬手又敲了敲他的腦門兒,這回輕了些。
“你,還,敲?”程亦川怒不可遏。
她斜眼飛快地瞥下他,淡淡地說:“田教練沒告訴你嗎?過不了多久,你就要進國家隊了。”
程亦川的表情霎時間僵住了。
宋詩意好整以暇欣賞片刻,心道年輕人,喜怒哀樂都是這樣鮮活。
“等你進了國家隊,咱們就是師出一門了。”她微微一笑,給予致命一擊,“到時候我師出有名,別說敲你了,就是叫上隊裡的人把你摁在地上胖揍一頓,也是名正言順的事。”
程亦川的眼睛都瞪成銅鈴了,仿佛不敢相信世上竟有如此厚顏無恥之人:“我說,咱倆是第一天見面沒錯吧?我是把你怎麼著了,你要這麼針對我?”
宋詩意沒說話,伸出手來,掌心朝上對著他。
那手心裡還留著龍飛鳳舞的三個字。
程亦川:“……………………”
一失足成千古恨。
他想說那咱倆就此別過,各吃各的,免得相對無言,飯都吃不下。可話到嘴邊,出口卻成了一句滿懷期待而又小心翼翼的問詢——
“喂,你沒騙我吧?孫教練真打算把我招進國家隊?”
宋詩意唇角一揚,抬頭對上少年人的視線。
年紀比她小,個頭倒是高不少,坐著也比她高出半個頭來,眼裡滿是抑制不住的喜悅,卻又惴惴不安看著她,試圖得到肯定的答復。
那語氣裡不自然地染上了幾分急促,清朗的嗓音裡帶著少年人的天真與稚氣。
她無端笑起來,指指面前已經空掉的面碗,“再請我吃碗面,吃了我就告訴你。”
程亦川小聲嘀咕一句:“還是個女人嗎?這麼能吃……”
話雖如此,他還是飛快抬頭,衝做面的師傅燦爛一笑,用英語流利地說:“勞駕,這裡再來兩碗面!”
第4章 第四個吻
運動員食量大,也長不胖。
做拉面的老師傅用異樣的眼神看著這倆一口氣毫不費勁幹掉兩大碗拉面的年輕人,心道:還真是人不可貌相。
兩人吃了面,掀開簾子出門時,才發現外面不知何時下起雪來。
好在酒店近在咫尺。
幾分鍾的路途,兩人走得步伐輕快。明亮的夜色,溫柔的雪,還有剛吃完拉面暖和的胃,是多年後想起初遇的這一夜,他們共同的記憶。
才剛剛得知自己即將被招進國家隊的程亦川,此刻頗有種被天降大禮砸中的飄飄然,連跟宋詩意計較的功夫也沒了。他用清澈而湿漉漉的眼望向身側的女人:“師姐,你今年多大了?”
宋詩意:“女人的年齡,能隨便問嗎?”
“說說怎麼了?”他撇嘴。
“擱在古代,問了我的芳齡就得娶我。”
“……那你還是別說了。”
宋詩意看著一臉嫌棄的人,笑出了聲:“過了年就二十五了。”
“當初為什麼會退役?”他問得自然。
宋詩意一頓,聳聳肩:“腳傷,醫生說可能會有後遺症,就是好了也不建議繼續練滑雪了。”
“那你——”程亦川一愣。
“這不是好了嗎?”年輕的師姐拍拍腿,蹬蹬腳,“好利索了,反正闲著也是闲著,這就回來了。”
少年人還是心地善良,哪怕兩人有過一星半點的不愉快,也在此刻用再真誠不過的語氣對她說:“回來就好。你那麼厲害,一定能重新爬上頂峰的。”
宋詩意似笑非笑睨著他:“你連我的比賽都沒看過,怎麼就知道我厲害了?”
“都拿過世界亞軍了,難道不厲害?”
她有些好笑,又有些悵然地望向飄雪的天際:“恐怕是上不去了。”
“什麼?”程亦川沒反應過來。
宋詩意卻自我安慰似的笑起來:“沒什麼。你可得好好加油了,國家隊不是省隊,就你這兩把刷子——”
“Excuseme?什麼叫就我這兩把刷子?”被質疑的人立馬眯起眼來,片刻後下了結論,“原來你是真看不起我。”
先前還以為她是跟孫教練隨口一說,可聽聽她這語氣吧,她是真瞧不上他。
宋詩意對上他漆黑透亮、略帶薄怒的眼珠子,都有些想笑了:“不是看不起,是好意提醒。程亦川,你是很有天賦沒錯,可這世上並不是隻有你一個人天賦異稟。等你進了隊就會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句話不是空穴來風——”
“那又怎麼樣?”年輕人還是眯著眼,唇角一彎,笑裡仿佛攜著凜風、裹著烈焰,倨傲又篤定,“比我有天賦的不見得比我努力,比我努力的不一定比我有天賦。”
兩人對視片刻。
寂靜的夜空因為雲霧畢現的關系,隱隱泛著深藍色,而這透亮的深藍之中有星星點點的白灑向大地。偶有風過,紛飛的雪迎面而來,帶著絲絲涼意。
宋詩意笑了,也不言語,和他一同踏入酒店,走進電梯。
數字從零到五,一直到程亦川走出電梯時,他才終於沒忍住打破僵局,趕在電梯門關上之前,回頭看著她,再次開口:“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看不起我,但我一定會早日進隊,總有一天聽你親口承認我不是隻有兩把刷子的。”
他微微笑著,面上有年輕人的挑釁和不服輸。那種囂張氣焰叫人有些好笑,卻並不討人厭,興趣是因為那眉眼太好看,又或許是他自信篤定的模樣帶著點可喜的孩子氣。
宋詩意想,還真是個孩子啊。
她懶懶地抬了抬眉,點頭道:“行,那我就拭目以待了。”隨即伸手按下關門鍵。
“哎,你怎麼這麼敷衍——”
門外的人話還沒說完,電梯門毫不留情地合上了。
程亦川氣急敗壞地履了把頭發,不明白為什麼她就是瞧不上他,一直到進了房間時還黑著張臉。
可程亦川回房間洗了個澡,也就冷靜下來了。她是世界亞軍,爬上過山頂俯瞰眾人,他算老幾?她瞧不上他,其實也在情理之中。
他從小到大就愛滑雪,後來又順順利利被田鵬選進了省隊。原本還有些忐忑,結果進隊之後力壓群雄,年紀最小,但速度最快、技術最好。別說田鵬了,每回參加比賽,就連國外的選手、教練也對他投來驚豔的目光。
他風光慣了,順風順水慣了,還真沒遇見幾個對他不屑一顧的人。
程亦川擦著頭發走出來,坐在床沿上,忽地問楊東:“師哥,你說國家隊的人是不是真的比我們強很多?”
楊東握著遙控器,奇怪地看著他:“強肯定是要強一點,但也不至於很多吧?畢竟國家隊的也是咱們幾個省隊裡選上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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