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一輛。”他一派從容地胡說八道,隻字不提那輛被他挪到闲置家具堆後面的女式自行車。
於是簡單地擦了擦車上的灰塵後,程亦川把車拎到了草坪外的大道上:“走吧。”
兩人都換上了運動服,走在朝陽底下,遠處是耀目的綠,近處是朝氣蓬勃的人。
宋詩意背好背包走過來,見他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黑白運動服,問:“你怎麼不穿大紅色了?”
“初來乍到,低調一點也好。”
程亦川低頭看了眼出國前新買的運動服,越發覺得和她站在一起簡直配的不行,勾了勾嘴角,騎在車上單腳支地,“上來吧。”
“你搭我?”
“不然你跑步去?”
宋詩意遲疑片刻,坐上了後座,也不忸怩:“行,那你穩一點。”
運動員,尤其是滑雪運動員,平衡性是相當好的。程亦川能不穩嗎?
事實證明,能。
宋詩意側坐在後座,因為充分信賴他的駕駛技術,所以壓根沒有扶他。程亦川感受著空空蕩蕩的腰間,設想中的她環抱著他、他幸福地哼著歌往前騎行的畫面就此落空。
不甘心的程亦川用心尋找著地上的凸起物和石子,專門往凹凸不平的地方騎。
顛那麼兩下,她就知道該扶了。
前兩次大概是顛得不太厲害,自行車微微一晃,後座的人隻跟著一搖,說:“你看著點兒路啊。”
“行行行,看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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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程亦川第三次找到塊大石頭,二話不說壓上去時,自行車猛地一晃,宋詩意終於猝不及防伸出了手。
腰上一緊,程亦川嘴角一彎,露出得逞的笑容,嘴上還一本正經道:“這邊路不好,你抓緊點,別摔了。”
哪知道下一秒,宋詩意幹脆利落跳了下去。
尾座一空,程亦川來了個急剎車,回頭看著她:“你幹嘛?”
宋詩意走到車旁,一把拽住車把,下巴一抬:“下來。”
“啊?”
“我讓你下來。車技太爛,換我搭你。”
程亦川下意識嚷嚷起來:“哪有女的搭男的?”
“讓你下來就下來,這兒又沒人認得你,後面坐去。”
宋詩意幹脆利落把人趕下車,抬腿跨了上去,完全無視程亦川心不甘情不願的態度,隻叮囑了一句:“坐好了。”
於是某人的如意算盤就此落空,師姐英姿颯爽地騎在前面,他卻跟個小媳婦似的龜縮在後座。
簡直屈辱。
宋詩意一邊騎,一邊淡淡地說:“我看著路上也沒那麼多石頭,路況挺好。”
“……你騎的這一截是比我騎的那一截好。”他還死鴨子嘴硬。
“是嗎。”她不鹹不淡地反問。
幾公裡的路程,運動員體能好,十來分鍾也就到了。宋詩意一面騎車,一面抬頭看著由遠及近的綠,天是一望無垠的湛藍色,雲是纖塵不染的白,偶有風來,寒意中帶著海濱的氣味,磅礴又迷人。
這樣遼闊的土地,這樣空曠的原野,是在國內很難見到的。
騎著騎著,她察覺到腰上多了點重量,低頭一看,發現程亦川的手不知什麼時候環了上來。
她背脊一僵:“你幹嘛?”
“怕摔著。”背後的人鎮定自若地說。
“我車技很好,沒必要擔心。”
“這就跟安全帶似的,駕駛員車技好不好,安全帶還是要系的,萬一有個萬一呢?”
“……”
程亦川很是從容,好像剛才糾結了五分鍾,才終於鼓起勇氣顫顫巍巍伸出手來的人不是他。反正爪子一纏上去,那是死也不肯拿下來的。
老樹盤根也不過如此。
他輕輕地環住她,女人的腰肢纖細而緊實,因為騎車的緣故還微微晃動著。程亦川原本還像個小媳婦似的屈居後座,心裡半點也不情願,這一刻那點不悅卻又煙消雲散,變成了輕盈的喜悅,叫他忍不住得意地笑起來。
行吧,載不了她就載不了她,換他抱著她也不錯。
嘖嘖,他真是聰明。
*
Gilbert在康復中心等著他們。
位於雷克雅未克的康復中心是專門為受傷的運動員提供康復訓練的場所,因冰島地廣人稀,康復中心的佔地面積很大,設施齊全,有不少運動員都在這裡養傷。
Gilbert自從母親去世後,越發重視家庭生活,已經很少親自帶運動員,通常都是中心的其他醫生負責這些工作。宋詩意算是這幾年的一個例外。
程亦川說是翻譯,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工作量。Gilbert說話時很照顧宋詩意,一般言簡意赅,挑最容易理解的句式和詞語,隻有涉及專業詞匯時,程亦川才派得上用場。
他們用了一個多小時的時間討論宋詩意的康復計劃,Gilbert親自查看了宋詩意的腳踝,然後將方案敲定。
Gilbert說:“這幾個月可能會很辛苦,宋,你能堅持下來嗎?”
辦公室的落地窗外是一片綠色的草地,遠處的田徑運動場上,紅白相間的跑道在日光下熠熠生輝,近處有飛鳥跳躍在枝頭。
宋詩意的目光落在遠方,笑了笑,說:“Yes,I can.”
Lashley是如何做到的,她就能如何做到。
坐在一旁的程亦川扭頭看她,看見女人面上那抹信心十足的笑,忍不住失神片刻。
她目光明亮,安詳而堅定,仿佛希臘神話中的女神,渾身上下都是光芒。
操。他在心裡暗暗罵了句,伸手捂住胸口。別跳了,快成這樣,再大點聲就被聽見了!
*
這一個月過得飛快,黑夜追著黃昏,黎明如期而至,時間仿佛在跟人賽跑,眨眼間就到了程亦川要回國的日子。
每天早晨都由宋詩意騎著單車搭他去康復中心,起初還需要他做一做翻譯,後來Gilbert就和她交流自如起來。
宋詩意在來到雷克雅未克的第五天裡,去了趟市裡的書店,買了幾本英語書,都是歐洲人編寫的英語口語快速入門。
“買這個幹什麼?”
“白天做康復訓練,晚上沒事就看看書,學學英語。”
“你把口語練起來,那我這個翻譯不是沒用了嗎?”
“你能幫我一時,能幫我一輩子嗎?”宋詩意笑著結賬,請他去路邊的咖啡館喝咖啡、吃簡餐,操著比來這裡那天要流利不少的英語說,“兩份意面,兩杯拿鐵,再來一份千層餅。”
她在黃昏的餘暉裡翻了幾頁新買的書,低聲念了兩句。
年輕的女人還是素面朝天,頭發扎成了高高的馬尾,因訓練的緣故又盤了起來,露出光潔的額頭與脖頸。她的眉毛漂亮又濃密,令她整個人顯得很精神,而低頭看書、輕聲呢喃的樣子太過專注,認真的模樣美得驚人。
程亦川看著她,搞不懂到底是情人眼裡出西施,還是她真有這麼漂亮。
他一陣口渴,端起咖啡大口大口往下咽,得來她一個好笑的目光。
“你這麼渴?”
他移開目光,怕再看下去,再來三四杯咖啡也止不了心頭的渴。
宋詩意和Gilbert很快建立起自己的交流模式,偶爾打著手勢,偶爾說著簡單的對話。她每晚刻苦學英語,對話起來也越來越流利,發音並不是最重要的,在人與人的交流裡,內容居功至偉。
程亦川很快“失業”,但仍然賴著不走。
平日裡,她做康復訓練,他就在田徑場運動。那裡有一些受過傷的田徑運動員,黑人有,白人也有。程亦川的體格在中國人裡已經算高大了,但跟他們比起來,瞬間成了小矮人。
他有時候跟他們比比賽跑,有時候跟著學學跨欄,因為英語流利,模樣好看,加之性格也開朗活潑,很快與那群人打成一片。
宋詩意某次看見一個叫Luna的黑人女運動員咯咯笑著摸了把他的屁股,說:“You are so sexy,Cheng.”
程亦川的臉瞬間漲成了紅蘋果,摸著屁股蹭的一下跳起來,說你下次別這麼幹了。
Luna說:“咦,你還臉紅了?摸下屁股而已,別這麼小氣啊。”
炸毛的大男生氣勢洶洶地說:“我的屁股不是人人都能摸的!”
“大不了我給你摸回來。”
程亦川:“……”
氣勢洶洶扭頭走了。
宋詩意在室內運動館的落地窗裡,看著午後的日光下,田徑場上那個朝氣蓬勃的人,沒忍住笑了。
程亦川氣勢洶洶走了幾步,仿佛察覺到什麼,猛地一回頭,看見幾步開外的落地窗裡,有人正幸災樂禍。他眼睛一眯,殺氣騰騰走了過來,衝她比手勢。
你。他指指宋詩意。
眼睛。食指與中指彎起,對著自己的眼睛比劃了兩下。
挖掉!他兇巴巴地做了這個姿勢。
宋詩意哈哈大笑起來。
枯燥而難熬的是康復過程,可愉快而輕盈的,是有程亦川在的時光。
是的,康復過程前所未有的艱難。橢圓機,拉伸訓練,伸展訓練,耐力測試……每一樣都叫她大汗淋漓。
程亦川的不陪同並不是他的本意,事實上,他是被宋詩意趕出訓練室,才迫不得已去了田徑場的。
她躺在器械板上,右腿一遍又一遍坐著極限拉伸。
韌帶痛得她滿頭大汗。
Gilbert在一旁站著,手裡是一份記錄冊,他一面看秒表,一面數著:“二十二,二十三……再堅持一下,還差十個。”
宋詩意在寒冷的冰島氣候裡,每日穿著厚厚的衣服而來,卻總在訓練後大汗淋漓,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的魚。
Gilbert用那雙漂亮的藍眼睛看著她,看她哪怕面色通紅,被訓練熬得眉頭緊蹙,仿佛祖母手裡成一團理不清的線球,也始終一聲不吭。他在某次訓練結束後,對她說:“我記得你們中國人有一句話,說鳳凰在被烈火灼燒後,才會獲得新生。”
滿頭大汗的宋詩意精疲力盡坐在那,說:“鳳凰涅槃。”
Gilbert看著她,點頭,“宋,你就是那隻鳳凰。”
宋詩意一怔,抬頭望向醫生。醫生的藍眼睛裡有溫柔的憐憫,也有毫不掩飾的贊許。他說:“你比Lashley表現得更堅強。”
門邊傳來誰的聲音:“那我們是不是可以期待,她會取得比Lashley更大的榮耀?”
宋詩意猛地回頭,看見門邊倚著的少年,因為每日在田徑場接受陽光的歷練,他比剛來冰島時黑了一點,但絲毫不妨礙他的好看。
他笑著,露出一口漂亮的小白牙,像是盛夏最清新的一束陽光。
“起來。”他朝她走來,伸手拉她,又擰開一瓶水遞過來。
那天晚上,他堅持要搭她回家,時間並不匆忙,他騎得也不緊不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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