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025-01-13 17:27:593682

老天是公平的,看風景的人永遠不會知道,有人也正在默默看著他。


姚清讓的一顆心是被剜去了,而宋箏的一顆心,卻深深地藏在了匣子裡,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宣之於口。


時光如梭,在宋箏的念念不忘中,卻是第四年,姚清讓才終於再次踏上鳶城的土地。


隻是這次不是一個人了,而是還帶了個孩子——


穆甜兒,穆妍的女兒。


小家伙不認生,見著宋箏便咯咯直笑,還狡猾地衝她吐口水泡泡。


姚清讓一手抱孩子,一手摸向宋箏的腦袋,語氣熟稔得仿佛從不曾離去:「阿箏長高了不少,愈發俊俏了,是大姑娘了。」


宋箏眨眨眼,感覺視線模糊起來,耳邊隻聽到姚清讓繼續道,笑中卻有些歉意:「你為我做的兔子風箏被甜兒抓壞了,她爭著要個一模一樣的,我這才……」


這幾年發生了很多事情,最大的一件,便是冷亭月拋棄了穆妍母女,或者說是……失蹤了。


在某個清晨毫無預兆地不見了,連張字條都沒留下,穆妍抱著剛滿月的女兒枯坐了幾宿,後來大病一場,在姚清讓的照顧下才漸漸恢復,卻總不見生氣,眼裡總望著下山的方向。


她不是沒出去找過,隻是既沒找到,也沒等回,冷亭月就像從人間蒸發了一般。


對於穆妍的固執,穆掌門是痛心疾首,隻差沒貼在她耳朵邊吼了:「早說他不是什麼正派人,行事一向詭異,哪能安下心來和你好好過日子,這下你可怎麼辦,孤兒寡母的,要不……」


要不……改嫁?


嫁誰,自然是一直在原地等待她回頭的好師兄,姚清讓。


隻是這話提不得,一提穆妍就跟發瘋似的,把屋裡的東西摔得稀巴爛,還故技重施,拔下金釵又將姚清讓劃得血淋淋。


這回連穆掌門都看不過去了,直心疼愛徒:「你師兄又不欠你的,你何苦這樣作踐他,他便不是人麼,便沒心沒肺的,能任你傷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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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這數落時,穆妍一聲不吭,隻是恨恨落淚。


她簡直瘋魔了般,冷亭月不回來,她便將所有過錯推到姚清讓身上,咬定是他趕走了冷亭月,對他恨之入骨。


姚清讓能說什麼?世間最悲慘的事也莫過如此了吧。


所幸穆妍還有個女兒,古靈精怪的穆甜兒,對姚清讓倒是親得很,反而有些害怕總是瘋瘋癲癲的母親。


她成天黏著她的「姚叔叔」,不覺間,姚清讓扮演的角色,已如兄如父又如友。


一切穆甜兒提出的要求,他都願意滿足,就像滿足他永遠等待的師妹。


(四)


宋箏看了姚清讓手臂上的陳年傷疤,心疼不已,姚清讓卻放下衣袖,不在意地揮揮手:「都是過去的事了,沒什麼要緊的。」


反倒是穆甜兒懂事地湊上來,揮舞著小拳頭,替他忿忿不平:「壞,娘親壞壞!」


願打願挨,連幾歲孩童都能看明白的慘狀,姚清讓卻偏偏邁不過,不是沒有想過放下,可夜夜飲醉後,在看到那張冷如冰霜的臉時,又徹底忘記了自己要放下。


他大概上輩子真的欠了穆妍的。


宋箏如今已是信芳鳶姑最得意的弟子了,技藝不說爐火純青,卻也是箏坊裡拔尖的。


當她將做好的兔子風箏拿出來時,穆甜兒瞪大了眼,拍手稱贊:「阿箏姐姐好厲害!」


所謂狗腿,大概就是穆甜兒這樣,自從有了宋箏,她就不怎麼黏著姚清讓了,姚清讓攤手搖頭,故作哀怨:「得得得,一個風箏就把你收買了,長期下去,看來我要失寵了。」


那模樣逗得穆甜兒和宋箏直笑,陽光灑進屋內,枝頭鳥雀呼晴,一時間,一切美好得像個夢。


穆甜兒沉浸在夢中不願醒了,雖然順利拿到了新風箏,她卻吵著不肯離去,更是勾住宋箏的脖子,誇張得淚眼汪汪:「不,我不,我就要阿箏姐姐,除非把阿箏姐姐也帶走……」


在鳶城的這段時日,她別提多開心了,放風箏、逛夜市、泛小舟……一想到回去就得面對那個神經兮兮的母親,她簡直心如刀割。


姚清讓被氣笑了:「嘿,還心如刀割呢,多大點人,看看心長全了沒!」


他伸手就要接過穆甜兒,穆甜兒卻死死巴住宋箏的脖頸,宋箏也是抱住她,一時竟沒有要松開的意思。


「不如……就再留些時日吧。」


到底說出了這句話,心跳如雷中,宋箏隻看到姚清讓明顯一愣,許久,他撓撓頭,「也行,過完春天再走吧。」


一聲歡呼響徹滿堂,穆甜兒摟住宋箏就親,吧唧吧唧中,卻是忽然貼在宋箏耳邊,壓低聲音,笑得狡黠:


「阿箏姐姐,你喜歡我姚叔叔,是不是?」


奶聲奶氣中,宋箏像被定住一樣,對上穆甜兒滴溜溜轉悠的眼睛,心虛莫名。


原來,喜歡一個人……這麼明顯嗎?


(五)


年年春到,年年春去。


像成了慣例般,後來每年的春天,姚清讓都會帶穆甜兒來到鳶城,住上幾個月,同宋箏朝夕相處,像真正的一家人一樣。


宋箏長得很快,當又一年風箏飛滿晴空時,她已經及笄,真正的成了個大姑娘。


城裡開始有不少人上箏坊提親,但宋箏通通都拒絕了,大家背地裡都說她眼界高,卻隻有她自己明白,她的心,早就在很多年前,隨著那隻廢掉的風箏,一並鎖在了木匣子裡。


而姚清讓也不是傻的,多年來的細枝末節,再加上人小鬼大的穆甜兒「軍師」,他多少是明白宋箏心意的,但卻從不回應,隻因為那綿長溫柔的情意中,他真的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他習慣了被辜負,卻還沒習慣辜負別人,更何況還是那個春衫飛揚,也算他從小看著長大,愛護有加的小姑娘。


於是這層紙誰也不去捅破,漫天的風箏下,隻有穆甜兒看著幹著急,恨不能拿根繩子把這倆人綁一塊。


終於,在又一年春風拂面時,宋箏找到姚清讓,邀他獨自泛舟,用穆甜兒竊喜的話來說,那就是阿箏姐姐終於「開竅」了!


但宋箏倒真不是「開竅」,她隻是沒有時間再等了。


「信芳姑姑說想要我當下一任鳶姑,讓我考慮一下,她看我也無成婚打算,卻不知,我其實,其實……」


月色下,湖心一葉小舟,晃晃悠悠,像極了宋箏七上八下的一顆心。


她絞著衣角,低頭不敢看姚清讓,耳邊一縷碎發垂下,夜風一吹,撩過那白皙的脖頸,看得姚清讓長睫微顫,略微失神。


對宋箏是什麼感覺呢?這麼多年來,姚清讓也說不上。


坦白說,他是喜歡她的,如果中間沒有穆妍,也許他們早就花好月圓了。


宋箏是個極好的姑娘,話不多,卻會為人打算,會默默做些暖人心的事,同這樣的姑娘在一起,不用擔心被傷害,更不用擔心沒有未來。


所以日久天長間,除卻感動,他是真的生出了些情意的。


隻是,姚清讓內心多清楚,不夠,這還不夠。


他望著面前低眉垂眼的宋箏,深吸口氣,長痛不若短痛,終是狠下心來打斷了她:「對不起。」


宋箏的聲音戛然而止,好半晌,她才顫巍巍地抬起頭,紅著雙眼,身子在風中瑟瑟發抖,像隻小白兔。


那目光叫姚清讓不忍對上,別過頭,暗罵自己是否太過殘忍。


月移風動,宋箏卻在這時,晃悠悠地站了起來。


「沒,沒關系,當鳶姑其實挺好的,就能,就能繼承箏坊的秘術了,還能做出猶如活物的風箏,挺好的,真的……」


翻來覆去的話中,分明是柔裡帶淚,反而叫姚清讓難過不已,鼻頭一酸間,就想開口重新決定,卻隻聽到撲通一聲,水花四濺——


宋箏心神大亂下,竟然一個沒站穩,栽倒進了湖中央!


隻聽得岸邊傳來一聲大叫:「阿箏姐姐!」


一直躲在樹後窺探的穆甜兒猛地跳出來,提著裙子拔足狂奔,一邊跑還一邊拼命招手:「來人啊,來人啊,有人落水了!」


(六)


從湖裡撈出來的宋箏染了風寒,臥病在床,穆甜兒守在床邊,一勺一勺地喂她喝藥。


喂到最後,她忽然把碗一頓,藥汁四濺中,一張小臉氣呼呼的:「姚叔叔怎麼回事?腦子被驢踢了嗎?幹嘛要拒絕你,他還能上哪找這麼好的姑娘去?他莫非想打一輩子光棍麼?虧我還為他出謀劃策,當盡軍師,真是,真是氣死我了!」


一通發泄後,又像想起什麼,趕緊摸出絲帕,手忙腳亂地去替宋箏擦眼角的淚:「對不起對不起,阿箏姐姐,我不是有意提起的……」


她越擦那淚卻掉得越多,像墜了線的珍珠,滾滾而下,無聲無息地浸湿了枕巾。


擦到最後穆甜兒也無力了,扔了絲帕,哇哇跟著哭:「都怪我娘,都怪她!」


洶湧大哭間,反倒把床上的宋箏驚起,她顧不上自己,趕緊先去安撫穆甜兒。


安撫了好半天後,兩人筋疲力盡地依偎在一起,穆甜兒在宋箏懷裡有一搭沒一搭地抽噎著:


「我一點也不喜歡我娘,她太自私了,眼中隻看得見自己那點情愛,將別人都視若草芥,從小到大她就沒給過我一個笑臉,好像我不該來到這世上,不該做她的女兒,她還真當人人都欠她的麼……」


聲音裡夾雜著又愛又恨的復雜情緒,床上簾幔飛揚,宋箏憐惜地撫過穆甜兒的長發,一聲輕嘆:「你娘卻也是個苦命人,穩當平順的一生,不該遇上了你爹,情之一字,的確煎熬……」


說到此,竟生出一番物傷其類,兔死狐悲之感,宋箏不禁潸然淚下。


門外的姚清讓站得腿都僵了,手中的一碗藥已盡涼,他耳邊聽著宋箏的泣聲,緩緩靠著門滑坐下來,一時五味雜陳,雙眼泛紅。


過堂風拂過他的衣袂發梢,他從沒有一刻那樣懷疑,懷疑自己的苦苦守候,真的有意義麼?


來年春日,宋箏正式接過《鳶經》,成為箏坊新一任鳶姑。


這一年,她才十八歲,卻好像一生都已經走完了。


儀式上穆甜兒哭得不成樣子,姚清讓牽著她的手,也模糊了視線。


仿佛還是十年前那個春天,他初到鳶城,宋箏帶著他四處看看,雖然話少卻字字戳心。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涼風冬有雪,若無闲事掛心頭,便是人間好時節。」


那年春衫飛揚的小女孩對著他輕輕吟道,仿佛不經意,無一字相勸,卻句句暗含撫慰,他面上不露聲色,心中卻是極感動的。


如今時光荏苒,那個當年默默跟在他身後的小姑娘,接過擔子,搖身一變成了新一任鳶姑,守著箏坊將終生不嫁,他竟生出萬般不舍,如錐刺心,帶來一片遲緩的疼痛。


城門相送,宋箏換上鳶姑的穿著,長裙搖曳,目光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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