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2025-01-20 11:43:463571

  因為裴砚帶著殺氣的視線,如有重量落在他身上。


  殿中寂靜,落針可聞。


  林驚枝努力揚起一個溫柔的笑:“今日勞煩逢吉。”


  “桂花糕我很喜歡。”


  “逢吉大人回去吧。”


  百裡逢吉緊緊攥著拳頭,努力控制情緒,下颌緊繃朝林驚枝點頭:“臣告退。”


  “嗯。”


  百裡逢吉走後,林驚枝眼中溫和淡笑霎時變為極冷的嘲弄,她瞥了裴砚一眼,轉身就要繞過屏風走去。


  這瞬間,裴砚眼中有瘋色閃過,他往前邁了一步,掌心緊緊握住林驚枝纖細雪白的手腕:“枝枝。”


  林驚枝抬腳就踢他,語調帶著冷漠:“殿下難道要出爾反爾?”


  “尋人進宮中解悶,可是殿下您親自點頭同意的。”


  “殿下莫不是覺得,我這般有失婦德?”


  “若是這樣,大不了與妾身和離,或是賜死也行。”


  裴砚握著林驚枝手腕的掌心輕輕地顫著,她每說一句,就像銳利無比的匕首,往他心口捅上一刀。


  他明知她有意惹怒他,他心口依舊痛得快喘不上氣來。


  林驚枝說著,用力甩開裴砚的手,視線落在瓷碟上那一塊她隻吃了兩口的桂花糕上,伸手拿起,當著裴砚的面緩緩咬上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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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粉潤的舌尖從唇瓣舔過,雪白的糯米粉碎沾在她唇角,像是引誘,更是挑釁。


  這糕點,是百裡逢吉親手做的。


  裴砚捂著突然缺了一塊的心口,雙眸刺紅,他被她氣到理智全無,瘋了一樣上前一把把她攬進懷中俯身吻她。


  根本不顧她的撕咬推撓,雙手掌心用力,攔腰把她抱起,丟到柔軟如雲的床榻上,接著是宮裝撕裂的聲音,林驚枝白皙的肩膀落在空氣裡,微微顫抖。


  她滿手都是桂花糕碎屑的掌心撐在他的胸膛上,冷冷盯著他:“裴砚你除了這樣,你還能拿我如何。”


  “你看你如此卑鄙狹隘,偏偏又舍不得傷我半分。”


  裴砚落在她腰上的掌心霎時僵住,瞳眸顫抖看著她,胸腔的五髒六腑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拳,氣血翻湧堵在喉嚨,滿嘴都是血腥味。


  林驚枝冷冷盯著裴砚,繼續道:“你現在舍不得我。”


  “可你當初娶我時,不過是覺得我家族卑微如蝼蟻,而我是唯一屬於你的,你能操縱掌握命運的東西。”


  “你是裴家的養子,是天子隱姓埋名的六皇子,可你被天子掌控被裴家監視,那時娶我,不過是你對家族和天子的反抗。”


  林驚枝口中的每一個字,像是潑進熱油的滾水,翻滾炸裂,撕掉了裴砚當年娶她時所有的偽裝與算計。


  裴砚唇角抿著,他想開口反駁,想告訴她並不是這樣子的,但他一個字也說不出口。因為就算現在不是這樣,但當初他點頭娶她時,抱的就是這樣的想法。


  “枝枝。”


  “對不起。”裴砚眼中有慌亂,雙臂緊緊抱著她,一遍遍朝她道歉懺悔。


  不光是當年娶她,更是那些夢中的所發生的一切。


  林驚枝慘笑一聲:“裴砚我不屬於你。”


  “現在你大權在握,已是燕北說一不二的太子殿下,你又何必執著於我一人身上。”


  裴砚之前被她咬破的唇,因為用力,猩紅的血珠子滾在她唇瓣上,他眼中盛著滿滿的狼狽。


  他有苦難言,垂著眼眸避開她的視線,額頭抵在她眉心上,聲音嘶啞:“枝枝,原諒我好不好。”


  “沒有你,我活不下去。”


  就像夢中那些沒了她之後的漫長歲月,他如行屍走肉活著,夢中是她模樣,睜眼隻有空蕩蕩的宮殿。


  無論前世還是今生,她早已成了他的心魔。


  夢中的他,因為猶疑和自大錯失了她。


  這一世,就算她再恨他,他也絕對不會放手。


  裴砚眸色發顫,受傷的右手因為用力過度,骨頭關節發出令人牙酸的響聲,被捅穿的掌心傷口再次裂開來,他任由鮮血溢出,追悔莫及的痛苦折磨得他喘不過氣。


  “枝枝,原諒我。”


  “哪怕隻是片刻也好。”


  裴砚虔誠跪在林驚枝身前,他俯身吻她。


  滾燙顫抖的唇落在她瘦薄的蝴蝶骨上,雙手掐著她纖薄的側腰,知曉她身上最為敏感的地方。


  不知過了多久,林驚枝透著恨色的烏瞳,漸漸被失神取代。


  她冷厲的質問聲,變成了嬌嬌顫著的輕吟。


  她指尖摳著他的肩膀,哪裡有白玉京留下的劍傷,他卻像毫無知覺,動作極盡溫柔。


  他最終還是要了她,用了些手段,但她眼中片刻的溫柔,於他而言是療傷最好的解藥,他是個病入膏肓的瘋子,這一輩子,他絕不會松手。


  傍晚,林驚枝從沉沉夢境中醒來。


  她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皮,發現指尖被一個溫柔嬌嫩的掌心握著,殿中帶著一股像太陽一樣清爽的香味。


  林驚枝側眸看去。


  “嫂嫂。”裴漪憐坐在她榻旁的繡凳上,雙眸通紅如兔子,應該是哭過。


  林驚枝見她,彎唇笑了笑:“漪憐姐怎麼來了?”


  “我聽說你再過些時日,就要同二皇子成婚了。”


  裴漪憐伸手接過孔媽媽遞上前的蜜水,小心翼翼喂林驚枝喝下:“嫂嫂。”


  “是我求了太後娘娘,太後娘娘做主把我送來的。”


  林驚枝軟綿無力的雙臂撐著床榻坐了起來,她身上已經換了幹爽衣物,應該沐浴過,還帶著淺淺桂花油的清香。


  “太後娘娘做主?”


  “這東宮就算是你們也不能隨意出入了?”


  裴漪憐點頭:“如今東宮是禁地,沒有大哥哥的允許,擅闖東宮者死。”


  “大哥哥和陛下在朝堂上鬧翻了。”


  “嫂嫂離開汴京,大哥哥去尋你的這幾日,大皇子殿下重新得到陛下的寵愛,雖然賢妃娘娘因為沈家的事,依舊被陛下禁足在冷宮。”


  “可大皇子殿下,卻得了陛下賜給他管轄宮中禁軍的權利。”


  說到這裡,裴漪憐語調頓了頓。


  她看著林驚枝小心翼翼道:“嫂嫂還有一事,漪憐不知該不該同嫂嫂說。”


  林驚枝伸手,溫柔理了理裴漪憐鬢角的碎發,她努力笑了一下:“你還有什麼不能同我說的。”


  “我如今的模樣你也瞧見了,你大哥哥就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裴漪憐略微糾結一下,才咬牙道:“嫂嫂。”


  “在您離開汴京的那日,沈大將軍從大理寺出逃,已經許久沒了蹤跡。”


  林驚枝聞言,先是一愣,背脊霎時有寒氣漫出。


  陛下重新寵愛大皇子蕭琂,沈樟珩又順利從大理寺出逃,沈家還握著朝中部分兵權,而蕭琂得了宮中禁軍的支配權。


  這究竟是帝王和裴砚圈的一盤棋,還是隻是帝王用這樣的手段,來削弱裴砚在朝堂的權利。


  東宮禁嚴,擅自出入者死。


  前世,他並沒有這樣在她身上費這樣多的心思,而且這一世的他。


  林驚枝腦中慢慢想著過重生後和裴砚相處的畫面,究竟是因為她的重生改變,出逃觸了他逆鱗,導致他這般,還是因為別的原因。


  另一個恐怕想法她腦海中一閃而過,林驚枝眼神凝滯,不敢再往深想下去。


  “大姐姐,這幾日狀況可還好?”林驚枝眉宇間閃過遲疑,望向裴漪憐。


  裴漪憐眼眶瞬間紅了一瞬,她搖頭:“大姐姐這幾日大多數時間都在昏睡,已極難咽下湯藥。”


  “樓大人去過幾次,也改了好幾回方子,但是效果已不如之前,隻能用上好的補藥拖著。”


  裴漪憐輕輕咬了下唇,朝她壓低聲音道:“嫂嫂不要覺得有負擔。”


  “嫂嫂當年救了漪憐,漪憐會保護好嫂嫂。”


  “桂花糕很好吃,大姐姐叫我替她謝謝你。”


  林驚枝心底翻湧的情緒差點控制不住,她朝裴漪憐輕輕點頭:“我知道了。”


  兩人心照不宣交換了一個視線,裴漪憐笑著換了話題:“嫂嫂可還記得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去年秋獵前診斷有孕,如今腹中胎兒已經七八月大了。”


  “娘娘她身子不便來探望嫂嫂,她讓漪憐也給嫂嫂帶了東西。”


  除了淑妃送她的東西外,還有長公主蕭初宜給她的小玩意。


  她無論同淑妃娘娘還是長公主蕭初宜,在她刻意的疏離下,與她們關系不算有多親密,但兩人的善意,卻讓林驚枝幹枯心劃過一道暖意。


  根據裴漪憐的消息,眼下的汴京皇城恐怕很亂。


  因為太子同帝王的關系僵持,大皇子又借機復寵,朝中隱隱傳出了帝王想廢了六皇子,立大皇子為太子的風聲。


  而且太子潛邸時娶的妻子,也就是如今沈家真正的嫡女,因出逃被太子抓回東宮拘禁,之後就一直對外宣稱養病。


  而沈家家主沈樟珩從大理寺越獄,沈家所有人都被牽連,被震怒的天子禁足在沈宅,除了每日僕婦採買之外,誰不能踏出沈家宅子半步。


  時間轉眼小半月過去,冰雪消融,桃柳抽芽,隱隱能窺得幾分春天的氣息。


  半月內,裴砚隻回過東宮一次,還是深夜林驚枝睡熟後。


  他哪怕沐浴過,身上也依舊帶著淡淡的血腥味,顫著手臂小心翼翼把她抱進懷中。


  林驚枝累極了,她連伸手推開他的力氣都沒有,隻是緊緊閉著眼,他吻她時,她也毫無動靜。


  在這期間,太後鍾氏有來東宮看她一次。


  鍾太後被賀松年扶著,震顫眸光落在她腳踝的銀鏈上。


  太後好像也沒料到裴砚會這樣對她,蒼老的目光中滿是心疼:“好孩子,你和砚哥兒究竟是怎麼回事?”


  “砚哥兒那夜去尋你,同哀家說是舍不得你,哀家以為你是被月氏新君強行帶走的。”


  鍾太後說到後面,聲音在發顫。


  林驚枝濃密睫毛,掩去眼中的苦澀,笑容有些勉強看著鍾太後:“如太後娘娘您親眼所見。”


  “妾身與他,並不像外人瞧見的那般恩愛。”


  鍾太後深深嘆了口氣,扶著賀松年的手,有些生氣道:“哀家去說他。”


  “他實在是過於放肆。”


  慈元殿,許久不見的裴砚,站在鍾太後身前。


  鍾太後一手捂著心口,一手指著裴砚:“砚哥兒這就是你對枝姐兒的愛?”


  “你這樣對她,除了讓她心裡難過,把她越推越遠外,你還能如何?”


  “那孩子嬌花一樣的人兒,她脾性像極了哀家當年,你是不是做了對不起她的事?”


  裴砚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喉嚨被苦澀填滿,有苦難言,因為這都是他曾經犯下的錯,現在的他不願放手,隻能強行把她禁錮在東宮。


  不光是為了她的安全,更是因為他的自私。


  “皇祖母。”


  裴砚狹長鳳眸,壓著一絲鍾太後看不懂的諱莫如深:“孫兒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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