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衛營的人,像黑夜裡的鬼魅,悄無聲息從後方包圍上來,宮裡火光和廝殺聲漸漸淡了下去。
林驚枝像被人抽了魂的提線木偶,空洞視線落在裴砚胸口上,依舊大股湧出的鮮血上。
“枝姐兒。”一道沉冷蒼涼的聲音,在林驚枝身後響起。
沈樟珩騎在馬背上,從濃稠如墨的暗夜裡衝出,掠過雨霧,渾身寒涼。
他拉緊韁繩,跳下馬背。
高大凌厲的身形,透著那種常年混跡軍營,從骨子裡就帶著鐵血殺氣的威壓。
他沒有猶豫俯下身,小心把跌坐在血泊裡的林驚枝抱了起來,男人厚重的須發擋住了他剛毅的面容以及神情,隻有微微顫慄的臂膀,透出他情緒的克制。
“我送你離開。”沈樟珩看著林驚枝啞聲道。
“殿下?”
山蒼見裴砚唇角動了動,似乎有話要說,他趕忙俯下身去聽。
裴砚努力眨了眨變得模糊一片的視線,沈樟珩寬闊的背脊擋住了林驚枝的身體,隻有她垂落的白皙掌心隱隱可見。
根根如玉的指尖上,沾了他的鮮血,像是明珠蒙塵,他又弄髒她了。
裴砚朝山蒼搖頭,勉強開口吩咐:“不要阻攔。”
“暗中保護她。”
山蒼一愣,眼中有不解,但依舊沒有任何猶豫點頭:“是,屬下遵命。”
林驚枝被沈樟珩抱著,往停在宮牆不遠處的馬車走去,忽然她眸色驟縮,落在匆匆從夜色中趕來的樓倚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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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尾紅得厲害,淚痣如同染血,林驚枝也不知哪裡來的力氣,從沈樟珩懷中掙扎下來。
“樓大人且慢。”
“嫂夫人。”樓倚山嘆了口氣,遠遠地朝林驚枝行禮。
林驚枝虛弱笑了笑,聲音發軟:“他會死麼?”
樓倚山用袖子胡亂擦了擦臉上沾著的雨水,他搖頭:“傷及心脈我不確定。”
“也許會吧。”
長久的沉默,林驚枝深淺難辨的眼睛裡,忽然湧出一陣悲涼,她朝樓倚山福了一禮:“請你,救一救逢吉大人。”
狀元郎百裡逢吉?
樓倚山忽然想到許久之前,裴砚在書房裡極為認真對他交代的話。
“樓倚山。”
“若哪日她有求於你,無論任何事情,你隻管答應。”
樓倚山一雙手穩穩抱著藥箱,他垂眼簾沒有拒絕:“好。”
一片混亂中,馬車車簾被人從裡朝外挑開,晴山和青梅跳了下來,她們一左一右扶著林驚枝道:“奴婢扶您上去。”
沈樟珩朝夜色中吹了一聲尖銳響亮的口哨,哨響,駿馬嘶鳴。
“雲志你負責駕車,送你妹妹出汴京皇城。”
“我斷後。”
沈家二房長子沈雲志,朝沈樟珩點頭。
他握緊手裡的馬鞭狠狠朝空氣中一抽,霎時馬車衝破沉沉籠著濃厚血腥味的漆夜,不過片刻,馬車就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範圍內,沒人敢阻止。
春夜,像是沒有盡頭的黑暗。
直到兩個時辰後,天空才隱隱漏出一縷魚肚白色。
林驚枝靠在馬車裡,隻覺得心口發脹,小腹也隱隱有幾分作痛,她唇瓣蒼白無血色,被晴山扶著。
青梅從銅壺中倒出還透著一絲絲溫度的蜜水遞給林驚枝:“太子妃娘娘,您多少喝一些。”
“這會子已經平安出了汴京城了。”
林驚枝吸了吸鼻子,隻覺空氣裡還透著一縷許久散不去的腥氣,她捂著口鼻差點吐了出來。
晴山和青梅面色大變,林驚枝朝她們擺了擺手:“日後還是喚我姑娘吧。”
“我已離開汴京,不再是他的妻子。”
林驚枝視線凝滯片刻,落在青梅的身上:“我同晴山說過,要離開燕北去往月氏。”
“背井離鄉,遠離故土,你可是真的願意?”
青梅沒有猶豫朝林驚枝點頭:“奴婢無父無母,更無牽掛,奴婢願意跟隨主子一同離開。”
林驚枝點頭沒再說話。
這時候馬車緩緩在一處隱蔽的山路旁停下,後方傳來沉穩有力的馬蹄聲,越來越近。
“大伯。”沈雲志跳下馬車朝沈樟珩行禮。
沈樟珩視線落在馬車車廂瞬間,視線模糊了一瞬,他眼睛微微泛紅。
“枝姐兒。”
“我讓雲志帶著沈家護衛送你去月氏,崔家那邊的馬車和商船都已經安排好,不要擔心。”
四周很靜,落針可聞。
灰蒙蒙的天色,眼看又要下雨。
沈樟珩抹了一把臉上不知是淚水還是雨水的潮湿,語調發緊。
良久,林驚枝忽然伸手掀開車簾,她走出馬車,輕抿著的唇角透著疏離。
“為什麼?”她沉黑的視線,冷冷看著沈樟珩。
“你明知帶著大皇子那點禁軍和沈家的兵馬逼宮,絕對不可能成功。”
“為什麼,還要那樣做?”
沈樟珩狼狽避開林驚枝的視線,他張了張嘴,不知該如何告訴她。
“您是覺得虧欠嗎?”
“對不起阿娘,虧欠於我?”林驚枝扶著馬車,往前走了一步。
她周身透著冷意。
沈樟珩眸光震顫,蒼涼的眼睛泛起波瀾:“枝枝,不光是因為你和你的阿娘。”
“十八年前的錯誤,不該再繼續延續下去。”
“當年你阿娘會發生意外,除了月氏皇族的刺殺,還有一部分原因,是五姓除了鍾家外的四姓,他們為了阻止她入宮為後,而暗中加害。”
“包括我的家族,沈家。”
“燕北立國想要強盛,皇權必須得到集中,五姓存在,世家大族牽制著皇權,早該消除。這是沈家的命,也是沈家百年來被養大的野心,已經忘了沈家最開始,該是為國為民的族訓。”
“沈氏不破不立,十八年前沈家犯下的錯,就由我償還,在我這裡結束。”
“逼宮不過是用極小部分的犧牲,換得天下長久的太平,白玉京救我出大理寺,而我護你回月氏,月氏與燕北保持兩國和平。”
林驚枝愣愣看著沈樟珩,她一開始就料到他逼宮真正目的不在權勢,但沒想到沈樟珩會做到如此地步。
可逼宮是謀逆,牽連九族的死罪。
沈太夫人之所以不願交出兵權,換得沈樟珩自由,就是還抱著沈家可以一搏的心態,估計太夫人也料不到,自己最驕傲的長子,竟然來了個釜底抽薪,險之又險地走了眼下這一步棋。
沈家是死是生,日後將不再由沈氏掌控,而是明堂高座上的天子。
沈樟珩眼中灌滿慈愛,他終於鼓起勇氣,伸手摸了摸林驚枝微微有些凌亂的腦袋:“我不能把你母親活著送回故土,枝枝你代我送她回去,去看看她曾經生活過的地方。”
“你舅舅白玉京會在烏依江渡口等你。”
“雲志送完你後,隨你一同留在月氏,你若有事大可尋他幫助。”
“去吧,莫要耽誤時辰。”
沈樟珩說完,沒有任何留戀翻身上馬,他朝林驚枝擺了擺手,聲音哽咽:“願吾枝兒日後,平安百歲,雲闊萬裡。”
“無需記掛。”
林驚枝看著沈樟珩遠去的背影,久久不能回神。
“姑娘,莫要寒涼了身子。”青梅跳下馬車,手裡拿了一個極厚的鬥篷,輕輕披在林驚枝的肩頭。
林驚枝心底泛著酸澀情緒,眨了眨眼睛努力壓下眼底的湿潤,朝青梅點了點頭。
馬車再次啟動,烏壓壓的林子裡,伴隨著幢幢的樹影,暗中有數個身影悄然閃過,無聲無息。
三月的春,四下湿漉漉一片。
在第一縷朝陽從松林枝頭一躍而出的時候,汴京皇宮一桶桶清水潑下去,已經衝淡了那濃稠不散的血腥味。
宣政殿,燕帝蕭御章高坐在龍椅上,殿中死寂。
大皇子蕭琂被人用繩索捆著五花大綁丟進殿中,他頭發凌亂眼角還腫了一大塊,說不出的狼狽。
“父皇,兒臣錯了。”
“兒臣不該聽從舅舅的忽悠,不知死活想要奪去裴砚的太子之位,那不是兒臣該惦記的東西。”
“求父皇繞過兒臣這一回,兒臣再也不敢了。”
天子眼中神情說不出的嘲諷,他涼薄的唇角翹了翹:“你還知道錯?”
“朕以為你不知死活。”
宣政殿中站著的朝臣戰戰兢兢,沒人敢開口說話。
因為就在半個時辰前,但凡給大皇子求情的,或者與沈家沾親帶故還不知低調的朝臣。
帝王沒審問任何緣由,直接召來禁軍,把人捆了用巾帕堵著嘴巴拖出去,鮮紅的血沿著白玉朝階蜿蜒而下,落在每個人眼中,是極具震懾的警告。
“王九德。”蕭御章指著地上趴著的像蠕蟲一樣的大皇子蕭琂。
蕭琂聞言面色大變,驚叫一聲:“父皇。”
“父皇兒臣真的錯了,求父皇繞過兒臣。”
“陛下,沈樟珩求見。”宣政殿外響起內侍詢問的聲音。
“宣。”
蕭御章微微一笑,眼神幽深,饒有興致落在從殿外走進來的沈樟珩身上:“沈愛卿,真是許久不見,讓朕掛念。”
沈樟珩重新梳洗過,換了幹淨衣裳,許久沒有打理的頭發和胡茬,也打理得幹淨整潔。
他朝蕭御章跪下去:“陛下。”
“臣有罪。”
“求陛下賜罪。”
蕭御章修長指尖,在龍椅的扶手上慢慢敲著,似笑非笑:“你同朕說說,你有什麼罪。”
“臣帶著大皇子逆謀,以及臣十八年前做下的那些蠢事。”
“今日求陛下,賜臣一死。”沈樟珩說完,匍匐在地上,寬闊的背脊依舊筆挺。
蕭御章霎時就笑了笑,那笑容裡帶了幾分深意,他朝外抬手:“先由禁軍押下去,打入天牢,日後在議。”
沈樟珩沒有反抗,隻是經過大皇子蕭琂身旁的時候,腳下步伐微有片刻停頓。
蕭琂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珠子,他死死盯著沈樟珩離去的背影,本還想著若是舅舅活著能整合沈家手中掌控的兵權,就算不能逼入汴京,至少能救他一命。
可他怎麼也料不到,沈樟珩竟然就這樣子認罪,連辯駁一句都不願,那他當初唆使他謀反是為了什麼?
那他算什麼?
蕭琂隻覺有冷汗從背脊滑落,一股寒氣順著地上的青磚,瘋一樣地往他骨縫皮肉深處鑽去,身體不受控制抖入篩子。
“父皇,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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