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帝蕭御章端坐在御書房內,冷冷看著桌案上都快堆成小山一樣的折子,心中冷笑。
不過都是些貪心不足的東西,當初他千方百計,就算狠心逼死李氏,又封李氏為皇後,就是為了裴砚能以嫡出的身份被封為燕北儲君,名正言順。
可眼下,什麼阿貓阿狗都惦記著他精心教養出來的皇子,十分令蕭御章覺得憤怒。
就像三年前,他聽聞裴砚娶妻那樣,娶的還是名不見經傳豫章侯府庶出六女,若不是不想暴露裴砚身份,當時極為憤怒的蕭御章,恨不得一道聖旨,賜死林家六女才好。
登州郡,一處香火並不算興旺的深山寺廟禪房。
林驚枝午睡剛醒,晴山端來熱水擰幹巾帕給林驚枝擦臉,而後又接過青梅端來的蜜水,喂她小口小口喝了一些。
“姑娘,可要用些吃的東西。”
一想到食物,林驚枝下意識捂著心口,幹嘔一聲。
在逃離汴京半個月後,林驚枝就發現了自己身體的不對勁。
因為暈車嗜睡就算了,她胃口卻一日差過一日,到了後面但凡聞到一絲半點油腥味,她就要吐得昏天暗地,加上癸水遲遲不來的原因,林驚枝不是沒有往那個方向去想。
隻是她一直覺得自己的身體不太可能懷上孩子,再加上她第一次逃跑,被裴砚拘禁在東宮寢殿,那幾個月,她和他之間關系格外冷淡,他隻有一回被她惹怒,氣得忍無可忍要了她一回而已。
直到在登州郡一處古寺落腳,沈雲志又不知從哪裡請了遊醫給她探脈,才確診有孕。
那一刻,林驚枝瞳眸發顫,有些不知所措地愣在原處。
她被晴山和青梅格外小心扶著,在床榻上躺下,她身體裡那一縷好似被人強行抽離出去的魂魄,漸漸回歸。
驚喜伴著隨之而來的恐慌,她前世失去的孩子雖然回來了,但令她感到害怕的是,前往月氏路途遙遠,她不確定自己虛弱的身體,能不能平安生下腹中失而復得的孩子。
猶豫不過是持續片刻,林驚枝就已下定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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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起身擦了擦臉上不知何時落下的淚,努力緩和情緒,朝房門外候著的晴山吩咐:“你去請沈雲志過來。”
“我有事同他商量。”
沈雲志進屋前就猜到了林驚枝的想法,他不贊同朝她搖頭:“你既已離開汴京,就沒必要生下他的孩子。”
“日後去了月氏,以你在月氏的身份,就算再嫁也有無數青年才俊願意娶你為正妻。”
“可若有了孩子。”後續的話,沈雲志並沒有說出口。
林驚枝微蹙的眉心漸漸松開,她柔軟的掌心,輕輕放在小腹的位置,聲音堅定。
“這個孩子與他並無任何關系,他隻是我一人的孩子。”
“這是上天,還給我的禮物。”
良久的沉默過後,沈雲志微繃的側臉掠過一道柔軟,他抬手像兄長那般揉了揉林驚枝的烏發:“既然想要,那就生下來。”
“月氏日後有我,有你舅舅,不過是一個孩子,誰若敢說你什麼,我自然會打到對方閉嘴為止。”
林驚枝垂著腦袋,胸膛裡一顆心,仿佛被什麼東西撞了一下,像太陽、也像綻放的春花,蓬勃盛大,有著無盡的生命力。
她茕茕孑立的人生裡,就這樣突如其來多了條軟肋,日後與她血脈相連,她不再是孤獨一人。
林驚枝和沈雲志一行人,在登州郡古廟足足歇了兩個多月,才再次啟程前往月氏。
仲夏五月,她們登上了停靠在登州運河港口的崔家商船。
林驚枝孕吐依舊明顯,但隨著離汴京越來越遠,她的心情漸漸好了許多,臉上能見得些許紅潤色澤。
午膳後,她飲了一小碗不加冰的酸梅湯,懶洋洋靠在船艙裡小歇。
晴山心靈手巧,在縫制小孩子出生後穿的衣物,青梅就靠在船艙門前,警惕盯著外面甲板上不時走過的人,手裡頭心不在焉地打著絡子。
夏日的風,透著悶悶的熱,還有河面岸上青草泛出的清香。
林驚枝腹中的孩子,已略微有些顯懷,她和沈雲志裝扮成前往月氏經商的商人夫婦,帶著兩個丫鬟和幾個護衛,並不算特別打眼。
隻不過夏日衣裳略微有些薄,就算帶了幕籬,也遮不住她微微隆起的小腹,就算是行商會帶妻子一同上路,但也極少攜帶孕婦的。
所以林驚枝隻會趁著早晚沒人的時候,在商船甲板待上一盞茶時間,就匆匆回到船艙。
雖然她這一回出逃,出奇的順利,可她心底依舊隱隱透著些許不安。
畢竟以她對裴砚的了解,他不可能不派人追來,除非他的傷勢,已經嚴重到無暇顧及她的程度。
林驚枝視線落在自己幹淨雪白的指尖上,她如何也忘不了數月前的雨夜,他緊緊握著她和她手裡的匕首,發狠捅入胸膛的模樣。
他烏黑瞳仁透極冷的冷釉色,身上溜出來的滾燙的鮮血落了她滿身都是,而他沙啞同她道歉懺悔的聲音依舊在午夜夢回,縈繞心頭。
林驚枝不得不承認,裴砚機關算盡,就算拿命相抵,也絕不放過她。
就像現在一樣,無論他是死是活,捅進他心口的匕首,同樣在她內心烙下不可磨滅印記。
他成了她,無論愛恨,這輩子都不可能抹去的記憶。
第99章
三個月後。
裴砚靠在床榻上,臉頰蒼白毫無血色。
雲暮端來煎得濃濃的湯藥,裴砚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伸手接過仰頭喝完。
湯藥是樓倚山開的方子,也不知他存心使壞,還真隻是巧合。
雲暮每日煎藥時,都被爐子裡那股苦澀藥味燻得睜不開眼睛,他不知裴砚是如何做到,一日三次足足喝了三個月的湯藥,依舊能做到面不改色。
“今日暗衛營探子傳的消息可到?”裴砚一身月白棉袍,穿在身上顯得有些空蕩蕩的,重傷的數月,他身體瘦削得厲害,指腹捏著一根朱筆,在批復一旁春凳上放著的堆成小山一樣的折子。
自從他醒來後,燕帝雖不管不問,父子之間看似生了間隙,可御書房的大部分折子卻要日日送到他這裡,由裴砚做好批復和規整,再送往御書房交由燕帝蕭御章。
蕭御章沒把裴砚當作需要安心養病的兒子,裴砚自己也沒有把身體當一回事,每到深夜雲暮想勸,卻也明白自家主子的性子,不敢輕易開口。
自從裴砚的身體勉強能下榻活動後,除了親自回了一趟驚仙閣,把之前秋獵時送給林驚枝小鹿,帶到東宮養著,唯一一次出現在眾人面前,還是因為宣政殿上朝,有朝臣再次提出要求病重的太子娶妃或是納良娣衝喜的提議。
而那位朝臣,被傳言中重病不起的太子殿下,一腳從宣政殿踹出,連翻幾個跟頭摔至漢白玉階梯下,足足斷了三個肋骨,口吐鮮血,差點就一命嗚呼。
經此一事,關於太子娶妃納妾一事才算作罷,沒人再敢拿命去賭,因為所以人都發現,燕北帝王蕭御章和太子蕭砚,這父子兩就是一對瘋子。
但凡觸碰逆鱗者,非死即傷。
“主子。”山蒼從袖中掏出用火漆封住的密信遞給裴砚。
這是暗中護送林驚枝前往月氏死士,隔三日就會往東宮傳回的書信。
不過巴掌大的紙條上,用蠅頭小楷密密麻麻寫滿一整頁,裴砚目光落在書信的內容上,他看得仔細反反復復看了三遍,才打開手邊的檀木匣子,小心翼翼放進去收起。
“孕吐依舊明顯,青梅可有仔細照料?”裴砚緊繃的情緒,漸漸放松,他有些失神的眼瞳映著一抹微不可察的紅痕,雖極力克制情緒,但他捂著心口的手背青筋浮現,暴露了他內心情緒波動。
山蒼點頭:“青梅自然不敢怠慢太子妃娘娘。”
“隻不過是因為天熱,又是趕路的時候,用的吃食自然就少了一下。”
“不過按照書信傳回的時間算,今日估摸著娘娘已經到了烏依江渡口,準備登船了。”
隨著山蒼話音落下瞬間,寢殿內靜得落針可能。
山蒼恨不得抽自己一巴掌才好,他真是忙昏了頭,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不是上趕著往太子殿下的心口上戳刀子麼。
“主子,屬下該死。”山蒼面容蒼白,側臉落了冷汗,無措站在原地。
裴砚閉著眼睛,受傷還沒痊愈的心口,泛起一陣酸澀鑽心的絞痛。
他下颌緊繃竭力忍耐,刀割般凌遲的苦澀從喉嚨裡泛上來,伴著鹹腥的鐵鏽味。
“要登船了是嗎?”
“近來烏依江江面上的風浪可大?”裴砚不動聲色咽下喉嚨裡泛上的血沫子,聲音雖有些沉悶,卻聽不出任何不妥。
山蒼略想了一下:“眼下這個季節,風浪還好,渡江的風險並不高。”
“暗衛營之前早早安排下去的,那些識水性的護衛都已經準備好了,殿下無需擔心。”
裴砚點頭,極淡視線重新落在手邊放著的折子上。
他對於林驚枝的事情,就像是突然想到隨口一問而已。
但是身旁貼著伺候的下屬們,心裡都明白,這位心思深不可測的燕北儲君,在他心裡太子妃的重要程度,恐怕早就勝過世間一切。
半個時辰後,裴砚伸手敲了敲桌案,看著山蒼問:“百裡逢吉現在何處?”
山蒼一愣,趕忙垂下眼簾:“百裡大人自從重傷後,就由樓大人做主,留在東宮偏殿養傷。”
“他傷得比殿下您還重幾分,是樓大人答應過太子妃娘娘,一定救活百裡大人。”
裴砚記得他之前對樓倚山的交代,若有一日林驚枝求樓倚山幫忙,無論是什麼事,樓倚山都得答應。
隻是裴砚他沒有料到,有朝一日,卻是他深愛的妻子,為了救另一個令他嫉妒萬分的男人,而求了樓倚山。
裴砚唇角緊緊抿著,眸光透著凜冽的冷意:“把人叫進來,孤有話要問。”
山蒼不敢耽擱,趕忙出去。
不過一會,百裡逢吉從殿外進來。
“不知殿下叫臣過來,可是已經想好要如何懲治臣?”百裡逢吉沒跪,隻是靜靜盯著裴砚。
裴砚鳳眸眯著,凌厲目光落在百裡逢吉身上,透著一絲絲並不掩飾的殺意:“百裡大人,可真是好大的膽子。”
“她可是孤明媒正娶的太子妃。”
“你也敢。”
百裡逢吉抿唇笑了笑:“臣隻知,她是求助於臣的弱女子,是救了臣一命心懷慈悲的小菩薩。”
“臣無愧天地,更無愧於心。”
裴砚冷笑,一針見血:“百裡逢吉,你敢對天地起誓,你從未對她生出半分別的心思?”
百裡逢吉臉上的神色霎時一僵,他感到了一陣眩暈,被裴砚一劍捅穿的肺部,在這一刻痒得厲害,他沒忍住,喉嚨裡咳得都是鹹腥的血味。
裴砚笑了,笑得格外的嘲諷。
他冷白指尖緩緩敲著手邊的矮桌,涼薄音色隱含怒意:“真是令孤嫉妒。”
“憑什麼你先於孤認識她。”
百裡逢吉抬眸,靜靜看著裴砚許久:“殿下到底想說什麼?”
“孤是燕北儲君,可孤手中缺了一把鋒利無比的刀。”
“百裡大人可明白孤的意思?”
百裡逢吉瞳孔驟然一縮,抬眸盯著裴砚:“太子殿下為何覺得我可以。”
裴砚笑了,笑容中帶了一絲連他自己都沒有發覺的落寞:“因為隻能是你。”
“你是寒門難出的貴子,是心懷悲憫的當朝狀元。”
“你想萬世開太平,想要世族寒門平等,而孤需要一個強大穩定,世族臣服的燕北。”
百裡逢吉心下駭然,緊緊盯著裴砚:“殿下就不怕握不住手中的刀,遭到反噬。”
裴砚勾唇,語調極冷:“不聽話的刀,孤大可折斷。”
沒人知道百裡逢吉悄悄在東宮養傷的時日,發生了什麼。
自從他傷好後,他就不再是那個沉默寡言的百裡狀元,而是令朝堂臣子聞之變色的百裡“屠夫”。
他成了裴砚手上的一把刀,鬼神皆殺,人魔可除。
裴砚重傷的第四個月,由他做主處置了大皇子蕭琂。
蕭琂被貶為庶民,流放漠北,而上回逼宮起了重要作用的沈氏,則是全族削官罷爵。
當然不知是天子顧及情分,格外開恩,還是因為太子潛邸時的發妻是沈家血脈嫡女。
天子傳了口諭,念及沈太夫人年紀且大,特許沈家太夫人在世時,沈家全族依舊可以暫居在汴京,隻等沈太夫人離世,沈家必須全族遷至漠北苦寒之地,沒有帝王親召不許歸京。
大理寺地牢內。
沈樟珩跪在地上,他看著裴砚,剛毅的臉上透著不解,他都已經做好被斬殺保全族人性命的打算,可沒想到裴砚竟然保下了他的性命。
裴砚似笑非笑看著沈樟珩:“不殺你們沈氏,不是因為孤心慈手軟。”
“你能活下,全因孤的枝枝,孤並不想手中沾了她親眷性命,犯殺生罪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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