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景明。」
他俯身,我抬頭。
許春和溫熱的呼吸趕走冷空氣,像羽毛一樣輕落在我的臉上。
他眷戀地摸了摸我的眼睛。
我被冬雪纏住思緒,忘了反感。
我看見許春和細而長的睫毛上有細密的雪花。
他雙手捧起我的下颌,雪花化了。
一樓,我家的住房突兀地亮起一盞燈,隨後又迅速熄滅。
雪越下越大。
冰冷的雪水化在唇與唇之間,喚回了我的清醒。
男人肉體糾纏在一起的畫面閃回式地在腦海裡浮現。
我的腦袋眩暈,生理性惡心讓我推開許春和,身子倒在雪地裡。
我大喘著粗氣,在原地幹嘔了起來。
許春和被我嚇得不輕,他彎腰來查看我的狀態。
我用力地給了許春和一巴掌。
氣從肺部往上湧,我半跪著幹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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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春和想扶我。
「滾開!」
我的聲音幾乎嘶啞。
許春和捏緊了手指,他不斷平復自己的呼吸。
「我帶你回去。」
「別碰我!」
我跪在雪裡,身子戰慄。
許春和強硬地將我扶進房間,我如同驚弓之鳥,抵觸地彈開身子。
我看見許春和的笑容受傷。
他說:「對不起。」
8
許春和是個同性戀。
我討厭同性戀。
我沒有接受許春和的道歉,和他冷戰到了除夕。
除夕,我和許春和的生日。
許家父母在家裡為許春和舉辦了生日聚會,除了親戚外,邀請了一大堆他的朋友。
我把通風的窗戶關上,拉上窗簾,開了一盞臺燈,影子孤獨地折射在牆面。
外面放起了漂亮的煙花。
白日裡的煙花是富人的奢侈。
我打開一條縫隙,窺探外頭的繁華。
眾星捧月的許春和遊刃有餘,他早已習慣這種場面。
而同一天生日的我,還沒聽見一句生日快樂。
我冷眼旁觀,院落裡熱鬧的一切與我無關,像陰暗處的老鼠嫉妒著主人家的貓。
從小到大,極致的對比讓我對許家充滿了厭惡。
低微的身份總在被不斷強調。
我是藏在許春和身後被忽略的影子。
影子不會愛主人。
同理,我不會愛許春和。
出了門,我把攢錢買下的小型飛機模型埋藏進後院的雪堆裡。
許春和會有更多的飛機模型,不缺我這一個。
9
按往常,這場生日宴從早上九點開始要辦到晚上十二點才算徹底結束。
我戴上藍牙耳機,將聲量調到最大。
世界狂躁不安,屬於我一個人。
學習是麻痺自我最好的方式。
一天下來,所有人為許春和的生日忙前忙後。
飯也冷了,我幹脆等晚上三餐一起解決。
窗戶被小聲叩響,我怔然地看著窗簾外模糊又熟悉的輪廓。
我已經很久沒和許春和說話了。
他一直沒得到回應,聲音小心翼翼地透過窗。
「是我。」
許春和求和的態度很有耐心:「陳景明,你房間開了燈,我看見你的影子了。」
我依舊沒動,冷淡地看著。
「許春和!回來打牌!你還欠了一瓶酒!」
是他發小,周澤。
窗戶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張金色的卡紙從窗戶縫隙裡塞了下來。
窗戶外的影子停了一會,聲音抬高了些。
「陳景明,二十歲生日快樂。」
又是這樣,許春和每年都是第一個祝福我生日的人。
我撿起那張卡紙,還沒仔細看,母親從門外走了進來。
我不由心虛地將它塞進英語書裡,佯裝正在背單詞。
母親走過來替我按摩。
「學習累了吧。」
我自然地將書蓋上塞進抽屜裡。
我溫和地笑:「媽,我沒事。」
相比起五點起床的母親,我不算辛苦。
母親為我準備的晚飯,三菜一湯,簡單但都是我愛吃的。
「景明,過年我們回一趟南山。」
我夾菜的動作一頓,神色冷淡:「南山沒有我們認識的人。」
「你爺爺奶奶想你了。」
「我沒有爺爺奶奶。」
我自顧自地吃完飯,笑著轉移話題:「媽,什麼時候切蛋糕?」
母親低聲抽泣。
我隻覺得憤怒。
一個懦弱無能的男人欺騙她的感情,婚姻成為掩藏醜惡的墳墓。
母親一生的悲劇,包括我,都是那個男人帶來的。
「你有他的基因,你想……」
母親孱弱的身體顫抖著,她遲遲說不出的下半句話如一道閃電劈中我。
那扇突兀熄滅的燈。
媽媽看見了許春和吻我。
我僵硬地嗫嚅著嘴唇。
「不會的。」
我不知怎麼向遭受過背叛的女人解釋,隻能機械地重復著這一句話。
我不可能成為同性戀。
我不會背叛我的母親。
這都是許春和的錯,他才是那個罪該萬死的同性戀。
我猛地從抽屜裡取出那張卡紙,衝出了門。
大雪又揚了起來。
我沒看卡紙內容,毫不猶豫地撕碎了。
伸進雪裡的手指麻木僵硬,我沒了知覺。
卡片和飛機模型埋在很小的一塊雪地裡。
連帶著我一起。
十二點。
別墅院子裡又燃起了煙花,我聽見為許春和慶生的聲音。
雪落進眼底,我眼睛一痛,閉上了眼。
10
我和母親回鹿陽過年。
回來後,許家氣氛降到了冰點。
許春和向年底回家難得相聚的父母坦白了自己出櫃。
許家獨子出櫃,對於許父許母是莫大的打擊。
許春和被關了禁閉,管家讓我去勸他,而我在門口徘徊不前。
良久,我開了門。
許春和見是我,懶散的樣子一掃而空。
「你回來了。」
我點頭。
「除夕那天,我送你的卡片看到了嗎?」
「什麼卡片?」
我裝作不知道。
許春和愣了下,隨後笑著替我開脫。
「你在學習沒看見,不過沒事,有沒有那張卡片也一樣。」
他充滿期待地看向我:「陳景明,我給你的生日禮物,是三個願望,無論是什麼,我都會滿足你。」
我也不想掩藏了:「許春和,你很擅長裝作無事發生。」
我意有所指:「也很擅長自作多情。」
許春和斂了笑意:「無事發生還是你更擅長。」
長久的眼神對峙。
許春和消瘦了很多,稜角更加分明。
他漫不經心地笑了聲:「在裝作討厭我這件事上,陳景明你的演技很差。」
許春和站起身,朝我一步步走過來,在一米處站定,聲音篤定:「你根本不討厭我!你喜……」
我握緊了手指,抬高了音量:「許春和!」
像是陰暗處生長的植物懼怕陽光,而我差點就被硬生生地揪出去直面陽光的照射,避無可避。
莫大的惶恐感充斥著全身。
我呼吸不由自主地加重,近乎冷酷道:「我沒空和你說這些!」
「好,」他蒼白一笑,「我可以現在不說。」
我管不了許春和。
但我得管好自己。
許春和誠懇地問我:「你和我什麼時候可以談論這些?」
他的語氣甚至帶點乞求。
我的心無比冷硬。
「你知道答案。」
他笑:「我以為我知道,但現在我好像不知道了。」
他說。
陳景明,你應該給我個答案。
11
大學忙碌著,時間也被按上了加速鍵。
我在大三下學期選好了指導老師,並在參與導師研究的同時準備開題報告。
生活緊張有序地進行中。
唯一處於秩序之外的是許春和和他的男性友人。
他們在教學樓的轉角極其「巧合」地撞見我。
劉輝面色不善,許春和則是盯著地面,不敢看我。
我申請了住校,他有很長一段時間沒來學校找我。
「好久不見啊,好學生。」
劉輝來者不善。
我和他關系向來不好。
因為許春和。
我不喜歡許春和與劉輝走得近,那伙人逃課、打架樣樣不落,毫無前途。
但我與許春和已經很久不說話。
他們又玩到了一起。
也許這就是許春和的歸宿。
一輩子當個廢物。
我心底蓄著氣,面無表情地走開。
劉輝他有意撞上我的肩膀。
嘻弄聲在我的背後此起彼伏。
許春和好像沒看見這一場鬧劇,又或者他樂意看見我被嘻弄。
忽略掉心髒的刺痛,我扯出一個笑。
無論是什麼,不重要。
我快要離開了。
再過一年。
我就能徹底離開許春和。
徹底地。
12
一切本該按部就班,但出現了一個意外。
我把劉輝打進了醫院。
這件事太突然,許春和趕到的時候,我正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劉輝在裡面縫針。
許春和進去看望,打電話叫來了劉輝的女朋友,處理好一切後,我和他出了醫院。
「你還學會打架了?」
「他惹我的。」
許春和嗤笑了一聲,他極生氣的時候就是這樣。
「陳景明,你現在真是出息了!」
「我的錯。」
我有個缺點。
隻允許自己傷害許春和。
這會讓我犯錯。
「能聽到你認錯,真是稀奇。」
許春和面色復雜。
他的話聽得讓我有些不爽。
脾氣上來了,我瞪了他一眼。
如果不是因為許春和,我才不會打架。
都怪他這個同性戀!
「為什麼打架?」
「沒什麼原因。」
許春和眸色復雜,方才在醫院裡,劉輝和他說了原因——陳景明聽到別人罵你,跟條瘋狗一樣打了過去,我去攔架被誤傷了。
許春和不敢置信。
他猶豫地叫我:「陳景明。」
「別想太多,那人嘴巴太賤,我教他做人而已。」
我甩臉就走。
許春和的到來提醒我,我剛剛太衝動了。
他急急追上我,聲音放柔。
「你的傷怎麼樣?」
「關你屁事。」
他知道我的弱點,索性站在了原地,施施然道:「行,不關我事,那你就這樣回去吧。」
每個月我要回一次家。
今天我已經和母親通過電話,擦傷的痕跡太明顯。
許春和悠哉開口:「也不知道阿姨聽到陳景明這個好學生在外面打架會作何反應。」
他已經幫忙擺平了打架這件事。
但變數是我自己的傷。
我瞬間扭頭,跟了上去。
「許春和,你幫我。」
「你是在求我?」
我理直氣壯:「嗯。」
「這是求人的態度?」
許春和臭不要臉的時候也是這樣。
我學得他。
「你求我,我就幫你。」
許春和應該是屬狗,不然犯賤的時候怎麼和狗一模一樣。
「求你。」我壓住脾氣。
「再說一遍。」
「……求你。」
許春和嘗到甜頭就收手:「你要我怎麼幫你?」
還沒想好。
我跟著許春和慢慢地走,後知後覺:「你帶我去哪?」
「醫院。」
「不去。」我掉頭就走。
「回家不是那個方向。」
許春和制止我。
「你不去醫院,臉上的傷怎麼辦?你怎麼和陳姨解釋?」
「你打的。」
許春和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想好了。
我邊往前走,邊繼續說:「我不想給你陪讀,一氣之下找你爭論,爭執不下時,你失手打了我。」
「我才不會打架。」
許春和覺得荒謬。
「和你。」
他淡聲補充。
不知何時,我和許春和的位置換了,他跟在我後面亦步亦趨。
我說:「人總有第一次。」
許春和無奈:「陳景明,你真是恃寵而驕。」
我:「我隻能這麼說。」
許春和:「那我被關禁閉怎麼辦?」
我:「我給你送飯。」
許春和:「那我……」
我直接截斷他的話:「所有的一切都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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