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我和他的影子重疊在一起融進日落。
「那你做我男朋友。」
我停住腳步,淡聲說:「這個不可以。」
「……陳景明,你不是個好人。」
許春和輕笑了聲,他近乎無奈地感嘆。
「我知道。」
許春和又說:「我是個好人。」
我沒否認。
許春和走了九十九步,我不肯上前。
他退了兩步,我反而走上前了一步。
許春和在我身後,大聲吼了一句:「陳景明,你太壞了!」
隨後輕搖著頭,高興地跟了上來。
正如我不懂心底的欣喜一般,我不懂他突如其來的高興。
夕陽是悲傷的,我和他卻不是。
13
許春和按照我的劇本走了下去。
Advertisement
母親替我處理傷口,叮囑我不要和許春和起衝突。
我乖巧地答應了。
許春和成了「壞人」,我成了「好人」。
好人和壞人又和好了。
許春和帶著我和劉輝吃飯,順便為誤傷他道歉。
劉輝對我沒了惡意:「你為了許春和那麼拼命,我們以後就是兄弟。」
「不是為了許春和。」
我緩緩糾正。
許春和早已猜到我會死不承認。
所以在劉輝接下來一系列真實中帶點浮誇的敘述中,許春和笑得合不上嘴,而我臉色冷到結冰。
「我走了。」
許春和跟著我離開,臉上的笑止不住。
「再笑就滾遠一點。」
許春和斂了笑,語氣正經:「我不會滾。」
「我滾,別再跟著我。」
我甩開他,揚長而去。
許春和煩人精。
和他分開的這麼久,我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揚。
14
暑假,夜裡三點。
我盯著懸掛的鬧鍾,秒針一停一頓。
我失眠,思路蔓生。
下半年年底考研,我會去 a 市讀研,也會帶著母親在 a 市定居。
如果一切順利,許春和要去國外留學。
a 市到 m 國,中間隔著廣闊的太平洋。
我和許春和的人生,單薄得像一張折疊過的白紙。
折痕兩端的白紙,各自留下自己的足跡。
墨水的痕跡不會交疊。
很多年後,或許我會丟失許春和的消息,或許許春和會在大洋彼岸找到新的愛人。
窗戶被輕輕叩響,打斷了我漫無邊際的思緒。
我翻身用枕頭堵住自己的耳朵,裝作熟睡。
「汪汪!」
許家沒有養狗,許春和做小狗叫妄圖叫醒我。
許春和這個神經病。
我不理他,心情卻微妙地蕩起波瀾。
他又學鳥叫,漫不經心地逗弄著裡頭的人。
我的耳朵旁邊是個動物園。
許春和不管不顧地發癲。
我怕驚擾母親,開了燈,拉開窗的一點縫隙。
冷風吹歪了許春和的卷毛,挺像一隻狗。
我拉開窗戶,嫌棄道:「許春和,你適合狗叫。」
許春和擠眉弄眼:「汪汪!」
「有病。」
許春和:「出來看月亮。」
「不去。」
月亮不好看。
燈光映照下,許春和嘴角的淤青很明顯。
我冷了臉:「你去打架了?」
許春和語焉不詳地解釋:「純屬誤傷。」
撒謊。
「出來看星星。」
雲聚了起來,有部分星星恰好被擋住。
我還是出來了,和許春和像兩個白痴,穿著老頭衫短褲躺在草地上看星星和月亮。
許春和體質吸蚊子,他的手上浮現好幾個腫大的包。
我看不下去,去房裡拿了花露水和清涼油。
許春和嫌棄刺鼻的味道,不願伸出玉手。
我蹲在地上給他塗,吐槽:「嬌氣。」
「我是大少爺,身嬌體貴。」
許春和沒臉沒皮。
我無言以對。
許春和和我闲聊:「你考研要去 A 市?」
「嗯。」
我大學的夢想便是 A 市,後來因為許春和被迫留在了這裡。
他:「你有把握嗎?」
「百分之九十五。」
「那我放心了。」許春和今晚的語氣帶著散不開的憂愁,玩笑話也是勉強,「我要去 M 國學飛機了。」
我比他早知道。
「什麼時候去?」
「下個禮拜。」
「祝你順利。」
「嗯。」
許春和坐起身,往我手裡塞進一個東西。
我抬眼一看,是用膠水拼接在一起的金色卡紙,碎紙片邊緣破損的痕跡修復得很漂亮。
「我在雪堆裡找到的,我給它拼起來了。」
雲被風吹散開,星星露出明亮的光芒。
許春和的眼睛璀璨得和星河一般,閃爍著期待的光。
「你許的願望,我都會滿足,不管付出怎樣的代價。」
我沒當回事,偏過頭去看月亮。
「一願許春和去美國順利,二願我的考研順利。」
許春和不死心地再問:「你還有一個願望。」
我蠕動著嘴唇,努力擠出一個笑:「三願許春和以後遇見一個好人。」
「我說錯了,」許春和笑,「卡片上我隻能滿足你兩個願望,第三個願望無效。」
他重新躺下。
我想起飛機模型,試探道:「你找到了這張紙,還有找到其他東西嗎?」
許春和語氣自然地反問我:「還有什麼?」
我猶豫,還是說:「沒有了。」
碎紙可能是因為埋得不深,被風卷起。
而飛機模型不會。
許春和應該是沒有找到飛機模型。
「許春和,一帆風順。」
故事應該在這劃上句號。
如果我的心髒不疼的話,就更完美了。
15
許春和飛去了 M 國,我如願考上了 A 市的研究生。
隻是我剛落地,又坐上了回家的飛機。
今年,那個懦弱的男人在外欠了一屁股債,犯了法進了監獄,留下的電話和地址卻都是母親的。
「國外風氣亂,春和的性取向不在正道上,我希望你去 M 國陪讀。」
許春和的父親便把我叫到了書房。
「你們一起長大,他隻聽你的。」
景明,你是個正道上的好孩子。
我希望你管住他,你父母的事情我也會擺平。
「這是最後一次。」
高考結束那天,他也是這樣說的。
有錢人是如此的健忘。
許春和不是罪魁禍首,但是「幕後推手」。
16
A 大是我的夢想。
但因為許春和,我沒有選擇的餘地。
從來都是這樣,許春和影響我的生活,讓我無法為自己而活。
行李和我一起在美國機場落地。
在我二十多年的人生裡,我厭惡同性戀到了極點。
我唾罵過那個男人的無能和卑鄙,也試圖在黑夜裡結束自己的一生。
許春和的出現,讓我成了他的影子。
我生來和他不一樣,決不能和他一樣離經叛道。
我嫉妒和憎恨許春和,生命也因為恨意而寄生在他身上汲取養分。
許春和是個蠢貨,我比他優秀,會有更加明亮的人生。
可是,現實告訴我。
我再優秀也沒用。
我依舊一次又一次地被同性戀絆住腳步。
凌晨三點,機場見到許春和的第一面,他身材健碩了許多,緊緊地擁住了我。
我知道,我永遠擺脫不了許春和。
所以,我隻能拯救他,也拯救自己。
帶他回到正道上。
17
回到許春和租住的公寓一路上,我一直沒說話。
許春和當我在倒時差。
他幫我收拾行李,我打斷了他。
「許春和,不要再繼續下去了。」
他直起身,一頭霧水。
我直截了當:「你應該喜歡女人。」
東西從手中滑落,他淡笑:「你不是自願來的?」
我沉默。
許春和了然。
他自嘲地彎唇:「我還在想你怎麼會為我放棄 A 市,這可能性太低了,我竟然還是愚蠢地相信了。」
許春和確實愚蠢。
「之前沒聊完的事情,我們現在能聊嗎?」
他疲憊地嘆了口氣:「陳景明,你應該給我個答案。」
「陳景明,我喜歡你。」
「一直,隻喜歡你。」
18
「我不喜歡你。」
我做好了完全的準備,沒有猶豫。
我要拉許春和上岸。
我無比堅定地說:「你不應該喜歡我。」
許春和的眼神穿透過我的眼底,他被擊潰,但仍然堅定又溫柔地說:「可我喜歡你。」
我不會動搖:「許春和,我是來勸你回正道的。」
「我喜歡你就是正道。」
許春和愚蠢且單純。
他認為這個年紀的我們感情足夠熾熱,就能克服千難萬阻。
但那是不對的。
就像我努力考上 A 市,但因為他父親輕飄飄的一句話,又被迫留在原地上大學,被迫漂洋過海。
我一直在被安排,每一步隻為了許春和服務。
我極盡冷淡道:「同性戀惡心。」
許春和走上前,輕扯住了我的胳膊。
他漆黑的眼睛裡倒映著我冷漠的臉。
他輕聲問:「隻是這樣拉著你,就惡心嗎?」
許春和的脾氣和他的名字一樣,常年溫和如春。
我想若是他歇斯底裡地發火,我也不至於被突顯得這麼刻薄。
我從齒縫裡蹦出一個字:「是。」
他感受到了我的身體緊繃。
我在排斥他的碰觸。
許春和仰頭,水狀的物體順著光線滑落,晶瑩剔透的悲傷藏進衣袖裡。
他的心撕裂開一個口子,傾瀉而出的情緒迅速將我裹緊。
我像是水裡的一塊海綿,越掙扎,水裹得越緊,難以呼吸。
我的手指顫抖著。
「你來這,真的隻是為了任務?」
許春和執著地問我。
我說是。
他問我為什麼。
我知道他在問——「你為什麼不喜歡我?」
「因為,」我抬頭看他,眼眶通紅,「我討厭同性戀。」
我不斷提醒著自己將所有的過錯推在許春和身上。
「許春和,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強迫我的。」
「我為什麼對你好,因為你是少爺,我不得不討好。」
我從來就不喜歡你,我想看你從雲端墜落下來,我看你成為廢物,我想看你被我踩在腳底下。」
生理鹽水溢出眼眶,我快速擦掉。
我咬牙:「許春和,我看不起你。」
我討厭你。」
許春和緩緩松開手,往後退出一步安全距離。
19
「呵。」
許春和抹去眼淚,笑了聲。
「陳景明,你的演技好拙劣。」
他的聲音穿透空氣的阻隔,狠狠撞入我的耳朵裡。
「你不討厭我,一點也不。」
許春和過於堅定:「你或許不愛我,但絕對不討厭我。」
我不明白,我對他的惡意從來直白不加掩飾,許春和還會在這種情況下喜歡上我。
我不明白,許春和是怎麼做到如此堅定。
我的聲音蒼白無力:「許春和,我沒有辦法成為這個群體的一員。」
若我被冠以同性戀這個稱號,那麼我十幾年對那個人的反抗算什麼,我的母親算什麼?
笑話嗎?
要考慮的,從來不是隻有愛情。
還有世俗的枷鎖。
我已經很疲憊,沒有力氣再去挑戰。
許春和同樣筋疲力竭:「陳景明,對於你來美國,我向你道歉,我會和父親溝通,讓你回去。」
20
我不知道許春和向他父親做了怎樣的保證。
他們同意我回 A 市。
他又一次送我去了機場,距離克制。
我過安檢,聽見許春和叫我。
「陳景明,一帆風順。」
而那也成了往後三年裡,我和許春和見的唯一一面。
我的生活如許春和的祝福一樣,一帆風順。
我如願以償地離開了許家,帶著母親回了鹿山老家。
學業有成,登刊發表論文不斷。
許春和沒從美國回來過。
我和他也斷了聯系。
後來聽說,許春和交往了一個外國女孩。
我猜想他應該已經回到了正道上。
生活一帆風順,所以不願意回國。
這很正常。
所有的一切都很正常,除了我的感情生活。
某一天,室友攬住我的肩膀,他的結婚戒指折射銀光,和我開玩笑:「四年了也不談戀愛,你不會那方面有問題吧。」
我驀地僵住。
「別亂說!」
我難得發了脾氣。
這是無關緊要的一個玩笑,但也提醒了我。
我有些偏離正道。
劉輝的消息也在這時插了進來。
「許春和出車禍了。」
「我籤證快要到期了,你不來,他就要死了。」
熱門推薦
"明媱接了部戲,在劇中飾演男主的白月光替身,無奈母胎solo了二十年的她總是找不到作為一個替身的苦戀狀態。 就在導演下令給她最後三個月的時間入戲時,無數女明星肖想的SG集團總裁忽然告訴明媱: 「我喜歡你。」 ……人在家中坐,愛從天上來? 明媱正準備拒絕男人突然又莫名的愛,卻意外發現,對方的白月光竟然跟自己長得很像。"
身為百花之主的我,隻不過是閉了一個關。出關後發現三個 親如姐妹的伴生靈植紛紛下了凡,還找了凡人做伴侶。蘭心:「姐姐,你一向高高在上,怎麼懂得愛情的美好?」
宋堯高調表白女神的那天,當著眾人的面叫我以後不要再纏著他。 「因為我女朋友不喜歡。」 我點了點頭,拿出手機,當場將他所有的聯系方式一並拉黑刪除。 就此從他的生活中消失。 多年後再次相逢,是在一個高端商務活動上,一向鎮定優雅的他,失了態,紅著眼要我給個說法,我則在他面前挽上了旁人的胳膊。 他追過來說愛我,我躲在別人的身後,對他說: 「你的愛還真廉價,別靠近我,我嫌髒。」
春節放假。 我冒充堂姐搞砸相親。 「宋先生,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名職業小三,擅長酒吧play、浴室play、辦公室play......」 男人挑挑眉:「辦公室play?」 開學後。 新來的教授將我堵在門口: 「薑同學,這麼喜歡辦公室play啊?」 「那就讓你玩個夠。」
去世幾年後,深愛的男友帶著新的女朋 友來祭奠我。我開心地從樹上下來,飄 過去想給他一個熊抱。
我嫂子跟趙武將的幺女抬錯了花轎。等 眾人反應過來想換,那位原嫂子已經入 完了洞房。我哥這個大老粗就這麼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