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2025-01-23 15:37:543997

「不急」,皇帝打斷了我,「朕病著這幾日,夢見了從前在王府的時候,朕夢見了純元、夢見了你」,皇帝盯著我看得出神,我等著他繼續說下去,他像是在回憶,「罷了,朕記不清了,讓果郡王來吧。」


我應了聲,給皇帝行了個禮,退出了寢殿。


皇帝的病本不是大病,養了幾日便好的差不多了。


他多留果郡王在宮裡住了幾日,不下棋,也沒品評字畫,想來是朝政上的事。我沒多問,隻讓小廚房每日變著法兒地做些調養的粥送去。


皇帝病愈後便很少來後宮,偶爾踏足也不過是景仁宮與翊坤宮。


日子便這樣一日一日的過。我不求子嗣,也不害人。雖偶有事端,但也都不是什麼大事。


臨近年關,皇後向皇帝進言說我兄長既已投軍再為皇上效力,我也理應晉封才是。


皇帝沒應允,說我從前行為不端實在不宜位份過高。


此言一出,隔日我便成了闔宮笑柄。


我對此嗤之以鼻。皇後哪裡是為我討封?她不過是在提醒皇上我兄長重回軍營,假使一旦有機會,我哥哥還會建功立業,我年氏一族還會功高震主罷了。


不過,沒過幾日皇帝竟然主動提出讓我協理六宮。還沒等我想明白皇帝為何如此時,我便聽得果郡王外出的消息——原來,還是為著哥哥。


果郡王都親自去了邊疆,想必那邊的情況也不容樂觀。萬一要打仗,以哥哥的能力與在軍中的威望,不知勝過多少屍位素餐的將軍。


皇帝宿在我這兒時,幾次午夜夢醒我都想問問他,我到底算什麼。但寢殿裡歡宜香那淡淡的味道已經給了我答案。


不過一月稍多些的功夫,皇帝在我宮裡用午膳時,蘇培盛來傳消息說果郡王坐的船沉了,極有可能拋屍黃河。


皇帝發了火,命人即刻去找,務必活見人、死見屍!


我甚少見皇帝發這麼大的火。一次是我的孩子沒了時,一次是甄嬛的孩子沒了時,再一次便是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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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突然緊緊地握住我的手,一如當年我小產初醒後。他沉默了許久,緩緩道,「是朕對不住老十七,朕不該讓他去。」


皇帝將自己悶在我宮裡一日一夜,我靜靜地陪了他一日一夜,直到太後差人前來,皇帝才踏出了翊坤宮的門。


先帝多子,但與皇帝親近的兄弟卻不多,這一點隻看當日九子奪嫡有多慘烈便可知曉。在王府時,皇帝與十三爺、十七爺感情敦厚,如果驚聞噩耗傷心難過也是應當的。


隻是……我又想起了他緊緊握住我的手的那一刻。不知我的孩子去世時,皇帝的悲慟是否也如現在這般。


其實,太醫剛對我說我身孕一月有餘那夜,雖有皇帝陪伴,但我依舊激動得一夜未眠。我閉著眼睛偷偷地想,給孩子取什麼名字好。隻可惜我在閨中時就不愛讀書,實在想不到什麼好字眼,絞盡腦汁不過隻想到一個「安」字。


安,平安。


二月二龍抬頭這日,蘇培盛陪皇帝去了甘露寺。聽說這事兒還是惠嫔一手促成的。


這些年,惠嫔不爭聖恩,她肯如此費心思必然是為了甄嬛。不過,甄嬛已是廢妃,自古沒有廢妃回朝的先例,惠嫔有心怕是也無力。


皇帝自去過一次甘露寺後,名曰為太後祈福,每月都往那兒跑。實際上,我與後宮裡的每個人都心知肚明甘露寺裡住著誰。


沒多久,頌芝在去太醫院為我拿藥的時候看見了蘇培盛親自找溫實初,請他照料凌雲峰那位主子的身孕。


「小主可要想想辦法啊,莞嫔若是回來了,那……」頌芝沒再說下去。


我跌坐在椅子上,「她、她又懷孕了?」


「是,奴婢聽得真真的」,頌芝道。


「我又有什麼辦法!」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我知道,以甄嬛的心智,隻要她肯向皇帝低頭,回宮是遲早的事情。


果不其然,沒過幾日皇帝來翊坤宮時就同我提到了這件事——


「甄氏在甘露寺修行已經有一段日子了,朕想著將她接回來」,皇帝說得很慢,像是在隨時觀察著我的表情。


其實,在頌芝告訴我蘇培盛讓溫實初照顧甄嬛的時候,我便猜到了會有今日,隻是沒想到會這麼快。


「皇上想重迎甄氏妹妹回宮本無不妥,隻是……」我頓了頓,小心翼翼地打量著皇上,「隻是,自古沒有廢妃再回宮的先例,這怕是不合祖制。」


皇帝沉默了片刻,突然轉了話題,「你服侍朕也有些日子了,朕想復了你的妃位。」


我詫異地看著皇帝,皇帝安撫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至於甄氏……既是廢妃,再冊便是。」


原來是為了甄嬛!


「臣妾都聽皇上安排」,我機械地回答道。皇帝哪裡是想復我的位分,他是想讓我點頭甄嬛回宮的事兒。


其實,這事兒我點不點頭結果都是一樣的。


皇帝此話,分明是想讓我同甄嬛為善。他實在是擔心錯了,與其說服我,倒不如去說服太後與皇後。現如今,我哪裡還有能力與資本同甄嬛鬥呢?


皇帝摸了摸我的發頂,「睡吧,朕累了。」


我應了聲,吹滅了房中的蠟燭,與皇帝同榻而眠。


翌日清晨,皇帝下了早朝後,又來了我的翊坤宮。大約是為了彌補我,用膳的時候,皇帝主動提及了哥哥的消息。


他告訴我,哥哥如今在嶽鍾麒將軍的麾下,與準葛爾小打小鬧的交鋒了幾次均佔了上風。皇帝還說,等準葛爾的事情了了,要給哥哥個官職。


我年氏一族慘遭橫禍,哥哥在軍隊裡沉寂了四年。什麼官職不官職的,哪有全族老少的安危重要?


想到此,我跪地對皇上道:「皇上準許哥哥在嶽鍾麒將軍麾下已是聖恩,哪裡還敢求官。」


皇帝將我扶了起來,「連嶽鍾麒都遞折子為你哥哥說話,朕總要賞些什麼才是。」


我二度跪在他面前,「臣妾有一事想求皇上。」


「你說」,皇帝喝了口粥,並沒有將我扶起來。


「當年哥哥犯錯,皇上發配了年富與年興。哥哥在外徵戰,嫂嫂無人照拂。臣妾想請皇上讓年富、年興回來,好讓兄嫂有個安穩。」


皇帝悶聲吃了幾口粥,沉默片刻後才緩緩開口,「朕知道了,起來吧。」


我跪在地上沒動。皇帝多疑,我這話大約是讓他覺得我又與哥哥私下往來了。


見我不動,皇帝聲音溫和了些許,「起來吧,朕回去就擬旨,讓年富與年羹堯同在嶽鍾麒麾下聽用,讓年興帶著你嫂嫂回京安置。」


我謝了恩,心裡卻覺得惡心。什麼讓年興帶著嫂嫂來京中安置?做人質還差不多!


有了求情這件事後,皇帝有些日子沒來翊坤宮,就連頌芝都勸我不該著急為母家說話。


我何嘗不知道皇帝生性多疑?可是,我如何能對兄長之事坐視不理?


甄嬛回宮的消息已經在闔宮傳開。皇帝封她為熹妃,讓四阿哥做她的養子,還賜姓鈕祜祿氏。


自然,我封妃的消息也傳遍六宮。日子是皇後挑的,就在甄嬛回宮的前一日。我猜到了皇後的用意,她這是想告訴我,若非甄嬛回宮,皇上要顧及外面的流言,萬不可能給我恢復位分——皇後這是想讓我去與甄嬛爭鬥。


同樣的虧吃一次便也夠了。我不與甄嬛發生矛盾,不是因為我忘卻了從前也能對她做小伏低,而是我自知在皇帝心中的地位不比甄嬛。


或許,也就隻有每年策馬、圍獵的時候,皇帝對純元皇後那點兒思念能落在我身上。可悲,沒想到有朝一日,我也會收起滿身的驕傲,憑著這點兒映照在別人身上的影子偷生。


不過,我再可悲也沒甄嬛可悲,背著別人的姓氏,簡直是辱沒祖先、族人。


(下)


甄嬛回宮了。皇帝帶著滿宮嫔妃迎接,果郡王做冊封使,當真是無上榮耀。


令我沒想到的是,甄嬛回宮的當夜,她竟然向皇帝進言,讓皇帝來我的翊坤宮休息。我知道,皇帝人雖然在我這兒,但心卻在永壽宮。我自知留他不住,但也沒能大度到主動說讓他去別的女人的床榻上,隻能翻過身,將那不爭氣的眼淚浸在枕頭上。


甄嬛回宮沒幾日,祺嫔就被皇帝禁足了。不得不說,甄嬛有手段,但更重要的是有寵愛。


自從失去年家這層屏障後,我便再沒肆無忌憚的做過什麼。因為我知道,寵愛不復,稍有差池就是我死。我不怕死,但我怕哥哥一個想不開做出什麼無法挽回的事情來害了整個年家。


帝王身畔,一個家族想要長長久久的光耀門楣實在不易。


陽春三月,我在長廊下百無聊賴地坐著。太監通傳,說是貞嫔造訪。


我冷笑一聲,讓太監請她進了門。


「臣妾參見華妃娘娘」,貞嫔向我行禮道。


我整理了整理衣裳,拖延了片刻,才懶洋洋地說道:「起來吧。」


貞嫔面上沒有絲毫不恭,反而還多了幾分謙卑、恭敬。


「你向來不登本宮的門,說吧,來做什麼?」我開門見山地問道。


「熹妃回宮,娘娘就無打算?」貞嫔道。


我輕笑了聲,「打算什麼?害了她肚子裡孩子?還是殺了她?」


「娘娘應該知道是誰把年家害得如此慘。若非甄嬛,大將軍何至於此?」貞嫔壓低了聲音道。


若是放在從前,我怕是已經恨得咬牙了。然而,這些年我逐漸看透,沒有甄嬛也會有別人,沒有甄遠道也會有王遠道、魏遠道。


「本宮奉勸你一句,皇上心尖上的人,少碰」,言罷,我起身回了屋。


我並不是維護甄嬛,而是不想讓貞嫔把我當傻子、把我當槍使。這幾年相與下來,我自知貞嫔不是個省油的燈,但卻沒有安陵容有計謀,也沒有祺嫔會撒嬌。憑這樣一個人也想除掉甄嬛。


「娘娘為何不與貞嫔聯手?」頌芝不解。


「貞嫔比曹琴默如何?」不等頌芝回答,我接著說道:「曹琴默都不能除掉甄嬛,貞嫔又算個什麼東西。」


「娘娘睿智」,頌芝給我奉上了一盞茶,「好消息,方才年夫人派人來說,年興公子已經同夫人住回了原來的將軍府了。」


「當真?」我急切問道。


「是真的!皇上疼惜娘娘,還下了旨封娘娘的兄長為將軍,現如今年富公子也已經在年將軍麾下了」,頌芝道。


我舒了一口氣,「問問皇上,本宮能否與納蘭嫂嫂見上一面。」


頌芝有些為難,「娘娘,有什麼話還是讓奴婢傳給年夫人吧。」


我知道頌芝是怕皇帝疑心,我拍了拍頌芝的手,「去,就告訴皇上是家事。」


皇帝準了我的請求,嫂嫂入宮與我相見了。


嫂嫂看上去老了不少,原本烏黑的秀發中都有了幾縷銀絲。


「妾身見過華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嫂嫂向我行禮。


我趕緊將嫂嫂攙了起來,扶到座位上,「嫂嫂不必多禮。這兩年家中如何?」


嫂嫂頷首,「謝娘娘關心,家中一切安好。前幾日你哥哥還來了信,讓我問娘娘安。」


「哥哥如何?」我急切問道。


嫂嫂輕微抿了抿唇,眼角有些泛。


「嫂嫂快說!」


嫂嫂一下子跪到了我面前,「但求娘娘憐憫!年富信中說、說……」


「說什麼?嫂嫂倒是快說啊!」我著急的蹲到嫂嫂面前,再次將人扶了起來。


「年富在信中說你哥哥受了傷」,說罷,嫂嫂哭得有些不能自已。


我為嫂嫂擦了擦眼淚,扶著她坐下。


遙想當年,嫂嫂嫁入大將軍府時與哥哥是何等恩愛。嫂嫂是納蘭家的小姐,自小養尊處優,何曾受過這等委屈?


「娘娘,妾身求你、求你跟皇上說讓將軍回來吧!妾身不求榮耀加身,隻希望一家人和和美美平安就好!」


這話聽得心酸。世人常說願鯤鵬展翅、青雲直上,卻不知平安和美是最難得可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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