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他會安慰我,擁我入懷,甚至感謝我救了他最出色的兒子。
可是他沒有。
他徑自我身旁走開,滿心滿眼都是蕭許國。
他連一個眼神都沒給我。
我愣住了。
蕭許國凍青了一張臉,牙關打顫,神志不清。
林窈娘白了臉,哭著將蕭許國攬入懷中:「怎麼會這樣?好端端怎麼落了水?」
她這麼無心一喊,叫周遭看我的眼神都曖昧。
他們為什麼要這麼看我?
難道他們懷疑我對蕭許國下手?
可是肚子好痛,痛得叫我咬著牙冒冷汗,說不出一句為自己辯白的話。
「送貴妃回宮,好生醫治。」
他自始至終沒有給我一個目光,隻丟下這麼一句話。
是不是他也懷疑我?
我死死咬住下唇,痛的蜷縮在地上,一襲華美貴妃服此刻沾滿泥土,慢慢氤上血色。
琉璃宮中,與我素不相識的太醫急忙去探我的脈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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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我結發十餘年的他,卻不在我身邊。
在我痛的失去意識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太醫說的:
「孩子沒了……」
是嗎?是蕭許國沒救回來嗎?
那林窈娘和他,得多傷心啊。
他們會不會以為是我害死了蕭許國?
他們,會不會恨我啊?
一室藥香,我幽幽轉醒,隻覺得眩暈。
蕭予安沉默著握著我的手。
他眼中的神色是什麼?有虧欠,有懊悔,卻沒有恨?
我想到方才人群揣測的眼神,慌忙仰頭看他:
「予安,不是我,我沒有害他……」
他仍沉默,叫我慌張。
「予安,你相信我……」
「他與你長得這麼像,我怎麼舍得傷害他?」
「予安……你相信我……」
求求你……相信我……
我幾乎是哀求著,可他隻垂著眼,並不與我對視。
沉默叫人心慌。
「我知道不是你,琉兒。」他啞著喉嚨,艱難地開口。
我的眼淚一點點蓄上來了:他相信我!
「予安你別難過,怪我救的太晚了,不然他也不會死……」
「他沒死。」
「那太醫說……」我愣住了。
「是我們的孩子沒了……」他繃著背,努力抑制住自己顫抖的肩膀。
他說什麼?我們的孩子?
難道方才的腹痛和血……不是我月信來了?
是我們的孩子沒了……
我呆呆地看著自己的小腹,根本就沒想到這裡,朝雲的弟弟妹妹曾經來過。
「……我們以後還會有的。」蕭予安安慰我。
因為蕭許國是眾望所歸的太子,他像予安,性格溫潤純良,這樣的人若是當了太子,對大周,對天下都是好的。
蕭許國隻有一個。
所以他急忙去救他。
而我們的孩子以後還會有的,走了一個朝雲,再走一個,還會再有……
我不敢細想,隻問他:
「倘若方才,太醫先救我,我們的孩子是不是就不會死?」
他不敢看我。
我心下了然,竟然也笑了。
他見我這般,面上為難:「你且好好養身子,我們還有以後……」
甚至不等我回他,他就匆匆起身離開。
他走了,因為太監過來說:皇上,大皇子又起燒了。
初冬的傍晚,天色灰蒙著。
外頭的雪開始慢慢落了,像輕薄柳絮。
屋裡不冷,炭火都是最好的,燒起來有一點桂樹的香氣。
他大約覺著虧欠,前腳走了,賞賜後腳便如海水一樣淌進琉璃殿。
我靠著軟墊,細細想著我與蕭予安這十幾年的光景,不覺間滴下淚來。
從前他惹我不開心,隻變著法子慢慢哄我。
他說:琉兒怕鬼,怕死,但是他不一樣,他隻怕我不高興。
我知道蕭予安仍然愛著我。
隻是不知道,他還怕不怕我不高興。
足足一個冬月,我躺著閉門不出。
醒了便是呆坐著流淚,睡了有時也會夢中哽咽,日子久了,竟然不知自己是醒著還是睡著。
我瘦了下去,從前愁著不知怎麼減去的嬰兒肥,也漸漸褪了。
林窈娘內心歉疚,帶著蕭許國來拜訪,被我拒之門外。
蕭予安心裡不安,試過許多法子來哄我,我一言不發,隻盯著床幔。
「要不要,回家看看?」他討好地看著我。
「這於理不合……」我垂下眼。
「隻要你高興,琉兒。」他愧疚地吻了吻我的額頭,見我不像前幾日一樣躲開,他竟然激動。
他察覺出我眼中一閃而過的光彩,準了我回家省親。
哪怕第二日便是除夕,按規矩,妃嫔們要闔宮團聚,守歲跨年,從來沒有允許妃子過年省親的舊例,哪怕先皇那麼縱著季貴妃,也沒有過。
他還是怕我不高興。
叫我心底升起一點希冀。
我的心情好了起來,沒告訴娘親他們我要回家了,我想給他們一個驚喜。
我從蕭予安賞賜的寶物中精心挑了些。
南海珍珠項鏈送給娘親,千年老參送給父親,還有些綾羅綢緞,新奇首飾送給姐妹們。
見我左挑右揀猶豫不決,宛如一個冬日屯糧的老鼠,蕭予安隻寵溺地笑:
「要不要,我再給你安排些人手?」
我拒絕了他,隻一輛馬車,悄悄出宮去了。
我還沒徹底原諒他呢。
我已經許久沒回過家了,不知爹娘會有多想我,我那個古板固執的爹,會不會激動到當場落淚?娘親肯定會親自下廚,到時候我爹肯定少不了嘮叨,說她把我慣壞了。
我還要和他們告狀,說蕭予安欺負我。
馬車上,我隻是這樣想著,就忍不住偷笑了。
車輪轆轆地碾過新雪,街上除了我這一輛馬車,一個行人也沒有。
合家團聚,我也能團聚了。
我咚咚地敲著自家的大門。
「誰呀,這大過年的。」我爹先開了口。
我故意不答,笑的眼睛都要眯起來了。
我要忍住,等我爹先哭。
我打定主意,等著門開,看見他們喜極而泣,抱頭痛哭。
門打開了。
我看見滿臉震驚的父親娘親,他們嗫嚅著嘴唇,顫抖著一句話也說不出。
我娘甚至眯起眼去瞧我,想看我是不是她的琉兒。
我站在燈籠下看的仔細,他們老了,兩鬢斑白。
竟然是我繃不住,先紅了眼眶,我又是哭又是笑道:
「爹,娘,琉兒回來了。」
娘親怔住了,猶豫著去看父親的臉色。
父親滿臉驚愕:「你怎麼回來了?」
「蕭予安準我回……」
我以為父親激動過度,才會這般責問我。
「你和皇上鬧別扭了?」娘親擔憂地看著我。
「我沒有,是他先……」
「不要任性!快回去認錯!」父親冷下臉來。
「我沒有……」我心裡委屈。
「回去認錯!」父親的語氣滿是詰責,「哪怕你沒有錯,也不可這般恃寵而驕,任性妄為!哪有妃嫔除夕回母家的道理?」
「你為琉兒想想,聽琉兒說完……」母親努力去緩和氛圍。
「我為她想,她可為自己,為李家想過?這般任性妄為,如今聖上寵她縱著她,倘若有天這聖寵不再,高處摔下,不是粉身碎骨嗎?」
父親語氣嚴厲,叫我打了個寒戰,如夢初醒。
是啊,我嫁的不是尋常夫君,是大周的皇帝。
「從前嫁出去時我便叮囑她,不可像從前在家一般任性,如今……」父親長嘆口氣,竟然滴下淚來,「琉兒,回去認錯吧……」
「琉兒,快回去!」娘親也湿了眼眶,忙把我往外推,「不可惹聖上不快。」
娘親滿臉擔憂,父親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叫我無力辯解。
你們都不聽我說嗎……
我……
我何曾任性過……
從結發十年屈居他人之下為貴妃,到我的朝雲換大周一夕安寢,再到我的孩子換了他的孩子一命。
我李琉兒何曾任性過?
我隻覺得心口壓抑的喘不過氣,竟然連眼淚都流不出來。
合家團聚,寂靜無聲。
我坐在馬車上,沿著來時的路回去。
馬車到了宮門口。
「你去過節吧,我下來走走。」
「貴妃娘娘,這……」
「這宮中我呆慣了,無礙。」
我賞了駕車的太監們些酒錢。我這個任性的貴妃,害得他們也不能好生過節。
我慢慢地走,竟然走到了當初我和蕭予安坐著分食粽子的冷宮前。
他是個好皇帝,從未苛待後宮妃嫔,所以這冷宮真的荒廢了。
我坐在冷宮門口,仰頭看漫天星辰,聽風穿宮牆而過。
現在想想,從前我那麼怕死,那麼怕冷宮會有鬼魂。
如今竟然不怕了。
「這闔宮團聚,貴妃娘娘卻回家了?」
「可不能在宮中亂講貴妃娘娘的事,皇上聽見可會重罰。」
冷宮有值守的嬤嬤們,也在除夕夜偷闲飲酒。
原來蕭予安這般護著我,也不許宮人議論我。
我輕輕笑了,準備起身回宮,明日同蕭予安和好。
娘親和父親的擔憂是有道理,我還是要一個孩子傍身。
畢竟從前朝雲在的時候,我從不怕與蕭予安冷戰,朝雲總會向著我。
「貴妃娘娘也真是可憐,朝雲公主死了,她又有了,誰知也沒保住……」
「貴妃娘娘這般心善又好性子,為何上天這般苛待她?」
「闔宮瞞著娘娘呢,可不要亂說,要掉腦袋的。」
我怔住了。
她們說什麼?
朝雲死了?
「朝雲公主也真可憐,才去魁摩,魁摩兒子逼宮把爹殺了,連著公主也……」
我貼著牆急切地聽。
這時宮裡卻放煙花了,除了耳邊的轟鳴,我什麼也沒聽清。
我闖入冷宮,兩三個老嬤嬤戰慄著跪趴在地上,滿口的娘娘饒命。
「你起來,慢慢說。」
「朝雲公主死在賊子刀下。」
「奴婢們也就知道這麼些了,娘娘饒命啊。」
是我的朝雲嗎?
我恍惚著走出冷宮。
身後哭聲磕頭求饒聲,我一概聽不見。
朝雲公主死在賊子刀下。
這句話一遍遍剜著我的心,叫我痛的喘不過氣。
是我的朝雲嗎?
是那個伏在我膝頭衝我撒嬌的朝雲嗎?
是叫我不要難過,她會爭氣的朝雲嗎?
是那個自己深陷泥沼還惦記著,叫我不要和蕭予安離心的朝雲嗎?
天上的煙火一朵朵炸開,將皇城照的璀璨又明亮。
闔宮歡慶,宮宴開了,嬉笑聲,奏樂聲悠悠飄到耳邊。
宮外合家團圓,鞭炮噼裡啪啦炸開一串火光,這兩處的熱鬧全都將我拒之門外,與我無關。
我木然站在冷宮外,發現自己心痛地邁不出一步。
我靠著冷宮的牆,慢慢滑落下去。
「娘親,朝雲也會爭氣,叫他們放煙花給娘親看。」
「朝雲生在天家,享萬民供奉。若朝雲一人可免兩處戰亂,百姓受苦,朝雲願意去。」
「讓朝雲走吧,娘親。」
「娘親,不要和父皇離心,你們還會有朝霞,朝露,和無數個朝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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