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025-02-12 10:15:484138

神經被久違的近距離接觸麻痺著,因此在手腕被大力扼住時,完全沒能反應過來。


猝不及防,天旋地轉。


砸落在厚重地毯上的湯罐咕嚕嚕滾出去,停在某個角落。


房間徹底沉寂下來,隻有兩道交疊的急促呼吸聲。


他一向對陌生人很緊惕,我早該預料到的。


雙手被壓在頭頂,後背沙發皮革上還有梁忱躺過的體溫,很熱。


壓在身上的更熱。


我確信自己的臉隱在陰影裡,他看不真切。


但還是緊張得全身緊繃。


「誰派你來的?」


我愣了愣,他的第一反應是有人要害他嗎?


沒得到回答,梁忱逼近一點距離,「給我喝的什麼?」


「解、解酒湯。」


「真以為我醉了?」他冷呵一聲,「上次沒得逞,還想故技重施?」


剛才的順從,是假的。


他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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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被人下過藥。


這些年他經歷了什麼……


手機冷不丁震動,嗡鳴聲不大,在這個幽靜空間存在感卻極強。


「你的僱主?」他一手繼續壓著我的手腕,另一隻手摸向我的褲兜,「就這麼迫不及待確認成果麼?」


這個新號碼,聯系人除了施野,就隻有後來加的小丁。


不管是誰,都不該被卷進來。


我奮力掙扎,「沒有人僱我,我隻是一個……一個服務員。」


掙扎的力氣微不足道,他蠻力伸進口袋,骨感指節屈起,抵在腹股溝,激起一陣酥麻。


簡直麻到了骨頭縫裡。


好奇怪,怎麼越來越熱了。


不是梁忱的體溫,是我的。


他將手機遞到我面前,冷聲命令:「解鎖。」


我趕緊閉眼。


梁忱試了兩次,大概反應過來,松開鉗制,轉而掐住我的下巴。


「把眼睛睜開。」


我咬牙沒動,炙熱氣流拂過臉頰,他笑了:


「跟我耗,行。有本事這輩子都別睜眼。」


在這樣的緊迫情勢裡,我很不合時宜的,想起上輩子最後那段時間。


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決定給梁忱做死亡脫敏。


悄悄拔掉心率監測,閉眼屏住呼吸,全身繃緊。


在他顫抖著探我鼻息,崩潰大叫醫生時,又猛地睜眼對他笑起來:「哈哈,騙你的。」


裝死了好幾次,每次他都上當。


一次演得太過,等到醫生來了才睜眼,梁忱將頭抵在我的肩上,眼淚掉進空蕩蕩的病號服裡。


「別這樣,時吉。


「我每次都會當真……


「但你能發誓,每次都在騙我嗎?」


我不能發誓。


我們都知道,即將到來的最後一次,梁忱等不到這句話。


梁忱永遠無法脫敏。


我睜開眼,迎上他的目光。


聲音很輕。


「我沒有這個本事,梁總。」


17


大概酒精鈍化了他的反應。


他怔了很久,等到解鎖的手機再次暗下去,才回過神。


屏幕重新點亮,刺眼白光映在他臉上,輪廓分明的臉尤為冷峻。


手機格式化過,能看的東西寥寥無幾。


他很快將手機丟還給我,我拿起,看清了施野的消息。


【我靠,你怎麼不接電話,帶著解酒湯去哪兒了??


【你沒喝吧?你沒喝吧?!!快回我消息!!


【小丁這混小子,說實在看不下去,要給我加把勁,在裡面加東西了啊啊啊啊啊……】


……


頭有點暈。


一堆字在眼前飄來飄去,怎麼都無法聚焦。


原來真的下藥了。


我喝了多少來著?


腦子轉得很費勁。


兩口,對,隻有兩口。


應該問題不大……


「所以這是給施野的?」


「對,我走錯房間了。」


梁忱居高臨下睨著我,「房間走錯了,名字也叫錯了?」


名字……


剛才梁先生、梁總都叫了,沒法否認。


「……沒叫錯。」我咬了咬下唇,壓抑住身體裡一波波的熱意,「您醉得更厲害,身邊也沒人,想順手幫一下。」


「順手。」他重復。


「……對不起。」


「又對不起,這次為了什麼?」


理智逐漸被熱意衝得崩盤。


難以啟齒的地方出現了難以啟齒的反應。


我呆滯了幾秒,臊得眼眶發熱,「梁總,您能不能……先放開我。」


「放開你,然後呢,去找施野?」


腦海瞬間浮現滿滿一後備箱的花,還有副駕駛座上的奢侈品禮盒。


我搖搖頭,「不去他那兒。」


一個理性被欲望蠶食,一個剛明確自己心意。


湊在一塊兒,不知道會不會發生不可挽回的事。


「那去哪兒?」


梁忱周身那股尖銳鋒利的攻擊性不知何時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熟悉又陌生的壓迫感。


幽暗光線裡,他凝視著我,像豺狼窺伺自己的獵物。


「去醫院,或者回家。」


口腔裡開始分泌口水,我咽了又咽,明白不能再這麼待下去。


身體在失控了。


「梁總,我對您真的沒有惡意,求求放過我,我改天登門道歉好不好?當、當然,如果您不想再見到我,我明天就買機票離開……」


梁忱突然打斷我:「你叫什麼名字。」


第二次被問這個問題,我徹底沒了插科打诨的勁兒,老老實實回答:「辛徇。」


「哪個 xun?」


呼吸粗重起來,我努力克制,才堪堪穩住聲線,「雙人旁……十天的那個旬……」


「噢。」


梁忱沉吟片刻,冷不丁問:「你家裡人對你不好?很少有人給兒子取這個名字。」


混沌大腦猛地一個激靈。


分別太久,竟忘了他是多麼敏銳的人,謊言在他眼裡無處遁形。


「回答我,答到我滿意就送你去醫院。」


「是……不太好。」


我小口小口喘息,斷斷續續地概述了一下辛徇的家庭環境。


不敢細講,殘留的記憶不完整,怕經不起推敲。


梁忱認真聽著,話鋒一轉:「你進梁氏多久了?」


「我……」


大腦一片空白,完了,我不知道。


他完全不給我思考的時間,不依不饒地繼續審問:「你的上級領導是誰?當初是誰面試你的?上一份工作在哪裡?為什麼來梁氏?」


熱意變成冷汗,洇湿了後背衣料,黏膩地緊粘在皮膚上。


身體這個狀況,我無法分心確保對話滴水不漏,隻能牽強地轉移話題。


「梁總,上次的會議出問題了嗎?對不起,那時候我……我家裡出了點狀況,心煩意亂,所以有些消極……」


「哦?那通電話是家裡打來的?」梁忱輕笑一聲,「我看你拉黑人挺積極的。」


他這一笑,身體裡炸開一鍋沸水,反應迅猛到天靈蓋發麻。


完全控制不住自己,咬破下唇也沒能將呻吟咽回。


我想哭了。


就兩口……


小丁下了致死量嗎?


「我……我真的沒有被收買,也沒有做任何對不起您的事,以前沒有,今後也不會,我發誓。」


梁忱垂眸,「你發誓。」


我嗚咽出聲,「我發誓。」


他又直直地凝視我很久,薄唇輕啟:「你有沒有對不起我,我說了算。」


說完,他撥出去一個電話。


再然後,我的意識斷片了。


18


醒來在醫院,單人病房。


吊瓶裡的水還剩一半,算了算時間,大概暈了一個小時。


身體總有微妙的異樣感,像覆了層潮湿的苔藓。


那裡有點……敏感。


以前和梁忱折騰得狠了,癱著不想動,沒及時洗澡也會有這種感覺……


但眼下衣衫平整,皮帶也安然扣著,腰不酸腿不疼,大概……後遺症?


沒經驗,上輩子我也沒中過這種猛藥。


又默默躺了一會,想起還沒回施野,趕緊掏出手機。


點亮屏幕,比滿屏的未接電話先撞進眼球的,是時間。


竟然已經十一點了!


意味著我至少暈了三個小時。


心裡湧起不安,對這三小時,我毫無印象,完全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做了什麼。


揪著頭發苦苦回想,隻得到一片空白。


算了,至少還活著。


正想給施野回個電話,門把手忽然被人按下。


我一怔,條件反射揣起手機閉上眼。


外面的人沒能進來,許沛急匆匆的聲音打斷了開門的動作。


「多出來的那筆消費,查到了,是施野。具體什麼情況,可能還得問一下他本人,也許是服務員搞錯了。」


消費……


我遲鈍地想起來,之前拿原來的賬號結了一次賬。


梁忱應酬很多,本以為他不會注意到這一筆,沒想到不僅注意到了,還特地去查了。


「知道了。」


梁忱回應淡淡的。


「都說了我不會擅自亂刷。」許沛很委屈,「你還和我發那麼大火。」


門外默了幾秒,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


像衣物摩擦。


「別這樣……在外面。」


「好啦,我很好哄的。」許沛的語氣又輕快起來,「梁董下午說想見見我,我不敢,拖著沒去,你陪我好不好?」


外頭又安靜了好一會,梁忱松口答應。


「現在去吧。」


兩人腳步聲遠去很久。


我蒙著被子,眼前一陣發黑,才意識到自己一直憋著氣,忘記要呼吸。


比起直面兩人擁抱,這樣讓人無限遐想的曖昧,似乎更扎心。


接吻了嗎?


至少也擁抱了吧。


現在還一起去見家長。


馬上能得到家人的肯定和祝福。


我一輩子都沒得到的東西,許沛輕輕松松就得到了。


自詡親情觀念淡泊,不屑梁忱以外任何人的認可,嘴硬而已。


好嫉妒。


好嫉妒啊。


吊瓶的水沒有掛完。


我拔了針,連針孔都顧不上按,逃似的離開了醫院。


19


施野給我安排的住處在他家旗下的酒店。


好壞參半。


好在安全,辛家人絕對找不到我。


壞在他不打招呼就能直接刷卡進來。


施野進門時,我剛洗完澡。


隻裹了一條浴巾,正在吹頭發。


我緊急披上浴袍,「能不能先敲門?」


他的視線從我身上移開,喉結滾動了下。


「我開的房,為什麼要敲。」


系腰帶的動作滯住。


我抬起頭,皺眉不悅,「住進你的房,難道就變成你的所屬物品,不需要尊嚴了嗎?」


施野愣了愣,隨心所欲慣了的人,難得吃癟,一句話都說不上來。


半晌才支支吾吾地擠出一句:「行行行,下次進來前敲門。」


……


算了,心累。


我也沒有必要糾正他,敲門不光是提醒,更是徵求許可。


「這麼晚什麼事?」


「你還問我什麼事?」


他看起來相當不爽,「不是要告訴我改變的原因嗎?結果消失了一整個晚上,電話不接消息不回,耍我玩?」


「沒有故意不回。」我停頓幾秒,決定保留部分事實,「我去醫院了。」


「醫院?」


施野睜大眼,視線掃視一通,最後落在我青腫的手背上。


「你哪裡不舒服,現在呢,怎麼不住院,要不要再仔細檢查一下?」


他的關心很真切,但一串問題問得我頭疼。


我捏捏眉心,「問你的小丁去,到底下了幾包藥,我試了兩口直接不省人事,幸好沒給你喝。」


施野的臉頓時紅了。


「哦……你真喝了……那、那……」他結巴了半天,不知道想起什麼,突然變了臉色,聲音緊繃,「你不省人事,怎麼去的醫院?」


我扯過被子蓋上,「嗯……有人送我去。」


「誰?」


「已經半夜了,我很累很困,明天和你說行嗎?」


「誰?」他寸步不讓。


……


施野玩世不恭,肆意不羈,但心思很單純,大部分時間很好糊弄。


糊弄不過去的小部分時間,就會狠狠鑽牛角尖。


「我前任……老板。」


施野音量瞬間高了,「梁忱?你今晚和梁忱待在一塊兒?」


「他喝多了,恰好遇到。」


「他喝多了,你又喝了藥,然後你們待了一整晚,做了幾次?」


……


不可理喻。


「別鬧,什麼都沒發生。」我不想和他多掰扯,冷下臉趕人:「我真的很累。」


「是啊,做一晚能不累嗎?」


他咬牙切齒,上前兩步一把掀開被子,欺身壓下來。


出乎預料的發展,震驚到反抗慢一拍,本就松垮的浴巾被扯下,浴袍前襟和下擺盡數敞開,隻有腰間系帶勉強維持著,一條名存實亡的防線。


「施野你發什麼瘋!我都說了沒有!」


「不可能,小丁說如果不……」他咬牙止了聲,大力壓住我的腿,「你給我檢查一下。」


在懸殊體格差距面前,抵抗宛如螳臂當車。


腿被他以一種極為羞恥的姿勢掰著,我好像砧板上的肉,遭受他翻來覆去的質檢。


又羞又憤,我破口大罵:「放開我!你他媽當我是寵物還是玩具,知不知道尊重兩個字怎麼寫?」


施野置若罔聞。


目光定在身下,陡然變得凌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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