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2025-02-12 10:15:483449

語氣差了一點,臉上又被扇了一巴掌。


施野的電話依然關機。


我咬了下唇,打給小丁。


電話接通,我頓時看到了希望,可還沒來得及開口,那頭冷冷出聲:「辛徇,老板受傷了,你能不能別打來了?」


「受傷?」


「都怪你。」小丁替自家老板抱不平,語氣惡狠狠,「你真是沒良心。」


電話再次掛斷。


我還沒來得及說出訴求,但看情況,說出來小丁也不可能幫我。


「你他媽繼續打啊!」


「……再打也不會接。」


「那就一直打到接!借不到錢,你知道後果是什麼。」


沒人可以打了。


辛徇這邊再無人脈,我自己這邊,過了五年,也不可能想得起以前朋友的聯系方式。


除了…… 


除了梁忱。


他的號碼,我倒背如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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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給他打嗎?


他會接嗎?


上次醫院不告而別,應該更討厭我了吧。


可如果這真的是我重生的結局,至少最後時刻,我想聽到他的聲音。


鈴聲隻響到第二秒。


接通了。


那頭沒出聲,我緊張地咽了下口水,突然不知該稱呼他什麼。


糾結再三,一句「梁總」還沒出口,他突然問:「你在哪裡?」


我愣了一下,看向眼前的男人。


他隻甩給我兩個字,「先借。」


梁忱直接接上了話,沒有一絲猶豫。


「可以。不要動他。」


我徹底愣住了:「梁忱……」


通話界面隻有一串冷冰冰的號碼和時間。


可我卻仿佛透過屏幕,看到了他。


看到了我們。


看到他站在玄關,和睡眼惺忪送他上班的我道別,臉頰上的吻總是不受控地流連到唇上,變成無力抵抗的深吻,最後在我的埋怨裡,他笑著親親我耳垂:「等我回來。」


看到他不得不暫時離開病房,去給我拿飯拿藥,或者清洗換下來的衣服,或者咨詢醫生,或者去求神拜佛,眼神眷戀,語氣裡帶著哀求:「等我回來。」


小巷的風呼呼吹過。


梁忱的聲音在電磁處理後,帶著隔世經年的味道。


和過往的無數次重合。


「等我。


「時吉。」


25


我該不會已經被兩巴掌打死了吧?


難道我壓根還沒醒,還在酒店,做美夢呢?


可梁忱氣喘籲籲地趕來,告訴我,我還活著,這不是夢。


他亮出了身份。


也拿出了錢。


「有一個條件。」


那伙人看出梁忱身份不一般,舉手投足間都多了幾分尊重。


「您說。」


「以後他家人的事,不可以再找他。」


他們收錢辦事,自然也會審時度勢。


遇上能撈好處的強硬角色,迅速軟了態度:「沒問題。」


「但該給他家人的教訓,一點都不能少。」


幾人面面相覷一番,再次回應;「當然沒問題。」


直到巷子裡隻剩下我和梁忱,我依然呆呆地立著,無法回神。


臉頰上傳來溫熱觸感,梁忱緊皺眉頭,輕輕摸了摸。


「操,你剛才怎麼不說被打了?」


我不敢動。


「梁總……」


梁忱眉頭鎖得更緊。


「你叫我什麼?」


我不敢吭聲了。


「不是挺會罵,挺會說的嗎?怎麼啞巴了?」


他冷呵一聲,「不僅變啞巴,還變混賬了,欺負完我就跑,我找了你一天一夜,施野那家伙還死活不肯透露你的位置,是不是想急死我?」


腦子亂糟糟的。


他在說什麼?


宕機。


完全處理不了。


我看著他嘴唇翕合,隻覺得很好親。


可以親嗎?


梁忱注意到我的視線,止住話頭,抿了抿唇,「先去車上,臉都腫了。」


我沒動。


他微不可察地輕輕嘆口氣,抬起我的下巴,低頭吻了下來。


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我一邊下意識抬手推他,一邊控制不住地回應。


「不、不行,你有男朋友了……」


梁忱身體頓了頓,後撤一點距離。


他應該來得很匆忙,黑色大衣裡露出的是家居服衣領。


皺巴巴的,擠作一團。


「時吉,你的離職申請表,我沒有籤字。


「男朋友的離職申請,也沒有。


「我說過的,我隻要你。」


26


梁忱開的以前那輛銀灰色的車。


見我發怔,他伸手拉開車門。


「門都不會開了?」


我的聲音很輕:「我以為你換了。」


「不想被別人坐,平時不開。」


他從車載冰箱裡拿出一瓶水,我順手接過,擰開喝了一口。


梁忱愣了愣,忍不住笑起來。


我有些不知所措:「不、不能喝嗎?」


「能。」


他又拿出一瓶,抬手輕輕貼在我被扇腫的那側臉頰。


「嘶——」


「痛?」他立刻撤開,「還有哪裡痛?給我看看。」


我搖搖頭,「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


大腦很混亂。


現在是什麼情況?


發生了什麼?


他為什麼認出了我?


他和許沛什麼關系……


明明我想念的人就在眼前,我渴望已久的觸碰擁抱接吻都一一實現。


我卻什麼都不敢問。


膽小鬼在幸福到來時,隻會惶恐不安,害怕幸福一觸就碎。


梁忱俯身在我頭頂親了親,「沒事,我們先去醫院,慢慢來。」


他替我扣好安全帶,坐進駕駛座。


我側過頭,看到後視鏡下懸掛的小葫蘆。


拇指大小,當時和梁忱逛夜市時挑的。


車廂裡一切都沒有變,隻有它的顏色變深許多。


五年的時光終究留下了痕跡。


梁忱注意到我直愣愣的視線,但貼心的沒有多問。


在醫院做完檢查,他說要帶我回家。


家。


這下我忍不住問:「不是賣了嗎?」


病重時每天都在燒錢,梁忱公司資金鏈運轉困難,他掏空積蓄,抵押賣掉了我們的房子,一切籌錢方法都試遍,盡管最後都打了水漂。


「買回來了。」


拉開門,我好像回到了五年前。


一切都沒變。


一切都回來了。


可我站在門口,遲遲沒有挪動腳步。


梁忱轉過身,背著光,看不清表情。


我垂下眼,「我有點怕。」


頓了頓,又輕聲說:「這好不真實。」


梁忱沒吭聲,過了很久,他抬手關了燈。


眼前一片黑暗,隻有電梯按鈕的燈亮著。


視野裡隻有虛虛的輪廓。


心跳聲、體溫和清淡冷冽的男士香靠近,我被摟進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


「現在什麼都別想。」


他低頭親我,從額頭,親到下巴。


我的手被他帶著,從臉,摸到胸膛。


「先感受我,我是真實的嗎?」


指尖觸到的溫度,是他主動給我的。


不再是顧忌著隨時有人打擾,梁忱隨時會醒,倉皇偷來的。


我捧住他的臉,將腦袋埋進他的頸窩。


深深吸氣,「梁忱。」


他的身體微微一顫,很快用力回摟。


「嗯。」


「我回來了。」


「嗯,回家了。」


27


家裡的陳設還是之前的樣子。


用品都是雙人份,卻隻有一個人的使用痕跡。


我鼓起勇氣:「那許沛……」


梁忱握著鍋鏟扭頭,「什麼?」


勇氣好像鍋裡蒸騰的熱氣,咻的一下就被吸走了。


好怕梁忱說實話,比如兩個都想要,比如許沛在外我在內,他白天我晚上……


更怕他為了維持現狀騙我。


因為眼下他說什麼我都會信,哄一句「寶貝我隻愛你」,我就會乖乖選擇閉目塞聽,裝作什麼都沒發生。


「……我……唔,算了……」


他抬手關了吸油煙機。


「不許在床以外的地方吞吞吐吐。」


我愣了一下,臉飛快漲紅。


「你……你什麼時候認出我的?」


「休息室,喂我喝解酒湯的時候。」


原來在那裡露了破綻。


怪不得那時他突然開始審問我。


想起意識斷片的三個小時,稍感局促:


「你審問了我多久?我都說了什麼?」


「沒多久,隻問了一個問題。問你叫什麼名字。」


「哦哦……」


無意識的回答隻基於真實記憶,他就是那時候徹底確定了吧。


可梁忱的眼神意味深長,看得我心裡直打鼓。


「我回答了什麼?」


他勾起唇角,「你說,少廢話,先跪下把我伺候爽了再說。」



我睜大眼:「啊?」


騙人的吧?


可他的表情不像在诓我。


我結巴起來,「然……然後呢?」


「然後。」


他突然開始解扣子,慢條斯理地露出右側肩膀。


白皙緊實的肩頭,一片青紫。


「某人一隻腳踩著我的肩膀,抓著我頭發發泄了兩個小時。」


我震驚到一句話都說不出。


傻眼。


完全意料之外的發展。


怪不得醒來的時候……感覺有點……


「當然,不怪你。車裡空間太小了,車壞。我生疏了,我也壞。」


面紅耳赤,感覺連頭發絲都開始發燙。


我下意識嘴硬:「所以你連我是不是時吉都沒確認,就和我這樣那樣……萬一認錯了呢?」


「不會認錯。」


梁忱走近兩步,微微俯身與我平視。


「除了你,還有誰會……


「這樣折磨我。」


28


我幾乎是脫口而出。


「那許沛呢。」


說出口兩人都愣了一下。


水汽氤氲的曖昧氛圍倏然消散,我回過神。


折磨。噩夢。


其實我一直很在意。


比起梁忱和別人官宣,我更在意他說的噩夢。


「愛我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嗎?」


梁忱沉默了好久,沒有否認,「時吉,愛一個人本來就很痛苦。」


我低下頭,心緒又紛繁起來。


橫衝直撞的情緒變成一團亂麻,絞得心口很疼。


我想不通。


重生的意義,難道是讓他繼續受折磨,繼續做噩夢,繼續痛苦嗎?


這難道這也是他想要的?


「這些年,我一直患得患失。」


梁忱語氣平靜,我仰起頭,撞進他幽邃的雙眸裡。


「我怕你和我在一起受委屈,過得不開心,覺得不值得。


「習慣性把你身邊所有男人當假想敵,惶恐會不會有哪一天,你突然發現我不過如此,轉頭愛上別人。


「我總在想,你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工作順不順心,情事在表演還是真的覺得舒服。


「好在我們是相愛的,你的回應是我的鎮痛劑。


「你不厭其煩一遍遍回答我,很開心,很順利,很舒服。


「可是後來,你走了。


「這些不安,再也沒人回應。


「我隻能一個人把過去每一處細節拿出來反復回味。試圖找到一點,你不後悔的證據。


「時吉,我找不到。


「你走之後,我每一天都很煎熬。」


話音落下,廚房陷入一片寂然。


誰都沒再說話。


面條煮幹了,飄起一股燒焦的味道。


梁忱轉身關火,將鍋裡的一團烏黑倒掉。


幾根焦化的面條粘在鍋底,水龍頭哗哗地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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