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也會累的啊。
萬一,萬一。
我離開了呢?
藏在心裡演練過無數遍的話終於吐露出來。
沒有釋然,我反而更加忐忑。
他頓住腳步凝視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他那雙泛冷的眼睛在晦澀中越發幽深。
長久的寂靜裡氣氛急轉直下。
我的心跳開始如鼓擂般震動起來。
我忽然鬼使神差般開口:「季淵,我們和離吧。」
5
說完這句話,秋風打了個旋過來,配著他冷寂的眼,冷得我心裡發寒。
可他隻看我一眼就毫不留情地轉身離開,語調沒有任何變化:「你要是累了就早點休息,我今晚還有事務處理。」
看著他隱沒在黑暗裡冷漠的背影,我艱難吞下了剩下所有的話。
他依舊沒有任何波瀾。
我太清楚季淵是一堵密不通風的南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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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撞得頭破血流,竟然還在堅信這面牆會被我撞開個窟窿。
說到底,是我自輕自賤,該的。
好不容易鼓起的一腔孤勇,終於在此刻偃旗息鼓。
空蕩蕩的心口中隻有反撲而上的無盡疲憊。
……
隔天丫鬟輕輕敲門,低聲恭敬道:「老夫人派人問夫人今日怎麼還沒過去燃安神香?」
我蜷縮著身子,窩在秋日發冷的被子裡,半晌都沒動。
婆母自從被山匪嚇過以後,就夜夜難以安睡。
為了季淵,我做了太多討好人的事情。
我問過無數醫師,耗費了全部精力才熬紅了眼給婆母調配出安神香入眠。
她的安神香從來都是我每日早膳前親手去燃,生怕丫鬟不細心。
而配香工序繁雜,配一次就要耗費大半天的時間。
後來我甚至一聞到香氣,就會胃裡翻騰,感到惡心。
可現在,我忽然提不起任何興趣去伺候了。
隻想窩在這一隅角落。
我好累啊。
我半垂眼:「安神香的方子給蕭姑娘送過去,告訴她要注意還要加半兩香灰,我上次做的還剩下半個月的量,就都……給她吧。」
既然季淵喜歡她,我就不做擋腳石,成全他們好了。
可半晌以後,蕭煙玉沒去,反而命人踹開了我的門。
她從後面慢悠悠走進來,捻著手帕打量著我,語調刻薄:「林池你好心機!想讓老夫人刁難我,逼我知難而退?你做夢!」
她口上說喜歡季淵,卻懼怕服侍他的娘親。
蕭煙玉勾唇,指尖輕輕一動,就掀翻了我案頭的所有飾品。
哗啦一聲摔了一地,大小的珠翠在晃眼的光線下蹦跳。
其中一塊品質上好的鴛鴦玉佩也應聲裂成幾塊。
我腦中的一根弦也應聲而斷。
大齊成婚當日,夫妻要互贈自己做的玉佩,以示恩愛情意。
隻不過季淵這塊是命人隨意打磨的。
可我卻視為珍寶,甚至被土匪追殺時都死死護在懷裡。
蕭煙玉將那塊玉佩輕易打碎,還死死碾在腳底。
她抬起下巴嗤笑:「我爹爹是帝師,教養過他。而我和季淵青梅竹馬長大,就算後來被誣陷,我獲罪成妓了,也比你這個小門小戶,跟在季哥哥身後死纏爛打的人不知道好多少倍!
「爹爹臨死把我託付給季淵,他遲早都會娶我為妻的。而你,這輩子都別想讓他動心,等著被人請下堂,讓全京城再看一次笑話吧。」
我頭昏腦漲地從床上爬起來,盯著碾在她鞋底的玉佩良久。
忽然無端失笑,索性附和她:「是啊,季首輔身處高位,人如松雪,自是愛你如命,我應該退位讓賢,求了和離書就乖乖離開,給你們讓地方才……」
「林池!」忽然一聲冷聲呵斥打斷了我的話。
我頓時噤聲,身體一抖。
視線越過蕭煙玉的肩頭,果然看到一襲凜冽的青衣。
季淵站在門口,擋住所有洋洋灑灑的陽光,臉色黑沉看著我。
6
蕭煙玉在看到他的一瞬間就撲進了他的懷裡。
她一邊怯怯地看著我,一邊拽著季淵的衣袖抽泣:「季哥哥,我不過來關心夫人,她竟然對我發了這樣大的火。」
他冷眼掃過一地狼藉,在碎掉的玉佩上停頓一秒就移開了。
我暗暗攥緊了手,竟然生出一種不爭氣的期待。
他不會是非不分的。
季淵剛直不阿,斷案如神,不會看不出來蕭煙玉是故意來挑釁我。
我畢竟是……
他三年的妻啊!
可下一秒,季淵說出的話像是錘子一樣字字精準砸在我的心上。
他說:「我今日才知你這般大的氣性,這出又給誰看的?阿母一直惦念盼著你過去,鬧脾氣也應該有個限度。」
蕭煙玉依偎在他的懷裡,惴惴不安的神情變得得意揚揚,瞥著我的眼中滿是得意。
他皺眉:「林池,糾纏的戲碼膩了,這次終於準備換個花樣玩了嗎?」
前所未有的羞恥感席卷我全身。
我追在他的身後,卻知節守禮。
送的東西和算準了的數次碰面,從未讓他為難。
原來在他眼中,那些都是我的糾纏。
我咬牙:「我沒有。」
「林池,不要無理取鬧。」
季淵又皺眉,已經是不耐煩了。
我一顆心墜入谷底,沉甸甸的情緒壓在心口,喘息都變得艱難起來。
要多久才能打動一個人心呢?
我不知道。
我好像一直走在一條冷冰冰也毫無盡頭的路上。
而現在還眼睜睜看著同樣一條路,因為他的偏心,那人走得無比順暢歡喜,上面還長滿了春日搖曳的蔓草。
我嫉妒又羨慕,卻無能為力。
「季淵。」
這個我在心底喚過無數回的名字,這時說起來,竟然覺得是種解脫。
「那我不纏著你了,和離吧,我放過你。」
這次,說出的話由夜裡緊張的試探變得無比堅定。
季淵的動作一僵,眼神冷冽盯著我,身體輕微在空中晃蕩一下。
「我說了,欲擒故縱這招對我沒用。」
還沒等我再開口,他就甩袖離去了。
蕭煙玉也瞪了我一眼,忙跟在他的身後。
他們剛離開,丫鬟就從外面進來。
她看到我那瞬間,就擔憂地問了一大堆問題:
「夫人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是不是昨夜回來太晚受了風寒?我這就去請府醫過來。」
我恍然緩過神,輕輕搖頭:「沒事。」
習慣了就沒事了。
我的疼,季淵從來看不到,也不在乎。
所以連旁人都能察覺出我不舒服,季淵這麼久卻沒看出半分。
我居然痴心妄想地覺得他出現的那一刻是在意我的,會為我出頭。
我艱難地吞下心中酸澀,暗罵自己又忍不住自作多情了。
丫鬟忙活半天,終於給我遞過來難聞的黑色藥汁。
她半跪在我身前心疼地問:「夫人這般,明日還能參加皇後設的秋日宴嗎?」
皇後設席是為了聯絡各名門親眷感情的。
一年一次的重大宴會,為了季家面子,我必須得去。
我一口氣喝下去,忍著作嘔的惡心感,強撐起身子:「可以,受寒不過小事。」
這樣的「小事」我早就為了季淵做過無數次了不是嗎?
7
「林池她小門小戶如何能配得上我家兄長?不過是借著有幾分姿色,湊上來想要飛上枝頭變鳳凰!
「嫁過來以後,她都入不得我兄長的眼,還陷害蕭姐姐,善妒之名實至名歸,你們沒看到,她就和哈巴狗一樣伺候我表哥全家。」
喧囂吵鬧間女聲昂揚尖銳,裡面含著說不盡的得意。
引起周圍一陣惡意的哄笑。
是季淵的堂妹。
她聲音尖酸,還在喋喋不休。
我才拜見完皇後就聽到這樣的嘲弄,心裡不可能毫無波瀾。
旁邊引路的嬤嬤恭恭敬敬,卻暗暗窺著我的神情,明顯在看笑話。
我反復告訴自己,不要在意不要在意。
這時候為自己出頭辯解,隻會讓我更加難堪。
可這時,當我看見一旁的涼亭邊上不知站了多久的季淵。
我心中一動,像是落入一滴水珠,蕩開圈圈漣漪。
或許,他顧及顏面會當眾護著我呢?
在不遠處的小榭樓臺又傳出一聲爽朗但是充滿諷刺的女聲:
「當初林家家宴,分明邀請了各家親眷,季首輔看不上她,她自己就觍著臉湊上去,還威脅起我。
「結果呢?她自己不還是被罰二十遍家規!舔狗一個,還不讓人說——」
是上次用馬車碾過泥坑的謝將軍獨女,記仇我上次威脅過她,話語更加難聽。
我卻沒理,一錯不錯緊緊看著季淵。
而季淵垂著眼睛,一直面若冰霜。
旁邊的同僚心驚膽戰,小心地面面相覷,一聲都不敢吭。
一邊歡聲笑語,一邊鴉雀無聲。
季淵面無表情轉過頭,離開原地,身後還跟著一群阿諛奉承的官員。
頃刻間,我心底猛然一疼,像是被人剖開胸口,又釘進銀針般痛。
他是不是也默認我如她們口中說的那樣,所以才默不作聲?
本就因為受寒的劇痛再也抑制不住地蜂擁而來,讓我忍不住劇烈晃動一下身體。
季淵可真有本事,怎樣都能讓我潰不成軍。
我倉皇間轉身逃離這裡。
背後忽然被猛地推了一把,是與謝家獨女同來的女娘!
橋下池塘水色粼粼,卻深極。
我甚至不用想就能知道所有的貴女都會尋聲出來。
然後看到我在池塘裡狼狽掙扎,卻無一人施救,甚至還會嗤笑著點評我的醜態。
我的身上便又多了一個笑話。
在一陣失重眩暈中我失神地想,我從前也是個驕傲聰敏的姑娘啊!
我不是木人,我也有喜怒哀樂。
可為何在季淵身邊卻隻能悲喜自渡,甚至沒有申冤的去處?
我從沒聯想過「夫人」這兩個字,在他身邊會顯得如此輕巧隨意。
他不是不會愛人,隻是從不願愛我。
那些哀極的念頭像是瘋漲的藤蔓將我囚困方寸之地。
我似乎,無法自救了。
忽然有人扯住我的手,肌肉拉扯的痛感讓我驟然回神。
愕然間仰頭逆光看去。
白衣青年眉目舒朗溫潤,滿是溫柔的神色,比起季淵,竟然毫不遜色,甚至還略壓一頭。
他額頭冒出細汗,可眉眼微彎,語調溫和地安撫。
「你別怕,我這就拉你上來。」
我幾乎要落下淚來。
我竟然在那一瞬間,沒出息地覺得,來救我的人會是季淵。
8
江忍生將我拖拽上來。
十指交握間我清晰感受到他掌心溫熱,卻灼得我整個人都在發燙。
雖然大齊王朝對男女大防已經放開很多。
可是已嫁的婦人,萬萬沒有和男子手掌交握,還能淡然處之的。
若是傳出去定要惹人非議。
我趕緊退了幾步福身道謝,端得是禮貌疏離:「多謝公子相救,我家夫君改日定會代我回禮道謝。」
江忍生愣了一下,像是沒想到我已經嫁人:「夫人不用多禮,剛才情況緊急。」
我恍惚一瞬,不知為何,聽他聲音總是莫名覺得熟悉。
下一秒,他視線忽然在我的腰間頓住。
我隨著他呆滯的目光下移,那是一枚墜著珠鏈的陳舊平安符。
我曾落水,許多事記不清了,這一枚護身符似是季淵曾贈我的。
潛意識覺得護身符很重要,就時常帶在身上。
江忍生臉色倏然蒼白,急切問道:「夫人曾經是否落過水,還去過滄水寺?」
我剛要作答,忽然腰上一緊,就被帶進溫厚的懷抱。
我錯愕抬頭看去。
季淵微微低頭,深邃冷清的雙眼正好和我的撞上。
他平淡地掩下情緒,修長手指撫了撫我凌亂的鬢發,語氣放軟:「剛嚇壞了嗎?」
聽他語氣,是看到了我被江忍生救起的全過程。
我抿唇躲開他的手,「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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