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他逼至牆角:「動用祁山禁術,代價是什麼?」
障眼法是個小把戲,但我靈魂離體,絕不是自然現象,路陽做了什麼?
路陽抿唇,良久,他終於開口:「薛流光,我最喜歡你聰明,有時候,我倒不希望你那麼聰明了。」
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等著路陽接下來的話。
忽地,我本就單薄的靈魂愈發輕飄飄的,一股巨大的吸力引著我,穿透厚實的宮牆、御花園的假山、長廊的盆栽……
一抬頭,是房門緊閉的椒房殿。床上躺著一個薛流光,而地上站著一隻薛流光的魂魄。
何等詭異。
更詭異的是,床榻四周貼滿了黃符,有個道士念念有詞,傅祁錚趴在我床前,眼裡的光灼熱得嚇人。
我的好鴛兒跪在一旁哭,我想扶她起來,可惜一觸碰就是穿過她的身體。
「讓娘娘入土為安吧……」鴛兒的聲音被蓋去,傅祁錚根本不理她。
什麼意思,傅祁錚不打算安葬我?這是什麼道理?
「陛下,皇後娘娘的魂魄此時就在這裡,貧道不便打擾。」
這個道士我生前見過,是個裝神弄鬼的半桶水,我看他無用,就留下來诓騙傅祁錚了。
我打量床前的黃符。這個符畫得……有些歪打正著了。
傅祁錚四處張望著,我衝不出這間屋子。明知他看不見我,但下意識縮地到牆角去。
傅祁錚叫了好一陣,見沒有應答,奔到床前握住我的手:「流光,你是不是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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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娶李婉瑤的,我心中隻有你一個。你為什麼不再等等我,你為什麼不信我呢?我沒想過要傷害你的,我已尋到了很好的大夫,他一定能治好你的眼睛。
「我們本來可以回到從前的,你為什麼不再等等我呢?……」
眼見著傅祁錚眼眶發紅,哭得昏天黑地,我心中居然一點也不暢快。
我曾經恨過,最恨的是他毒瞎了我的眼。
在端陽宮時,教我劍術的師父誇過我是練武的好苗子,有朝一日或許可以去行走江湖,撈個大俠當當。也不知師父知道他誇過的那雙該持劍的手後來摻和的全是詭譎陰謀,會做何感想。
我成了皇後,是為了薛家,傅祁錚亦是受害者。
但我的眼睛盲了後,連佩劍都要摸索著去握,這全是因為他。
一朝身死,那些好像都成了很遠的過去,年代久遠得經不起細細推敲,早道不出誰欠誰更多。
我想起路陽曾說過我冷情冷心,看什麼好像都處於旁觀,即便身處漩渦,面上亦毫不在乎。
他說反了,其實我是連自己的事都冷眼旁觀著,這才顯得做什麼都不近人情。
椒房殿被封了,莫說路陽現在的侍衛身份,連鴛兒也進不來。我的屍體被裝入一口不知哪尋來的冰棺,看來傅祁錚是真的瘋了,死者為大這種老規矩都不打算遵守。
傅祁錚早朝也不去了,折子搬到了椒房殿,批著批著時不時地對著冰棺駐足垂淚。我猜他是知道我的魂魄在殿內,故意將這幅深情的樣子裝給我看。
我冷眼瞧著,反正他也裝不了兩日。
死前,我寫了一封信給我在宮外的親信,信上隻有四個字:長寧可歸。
我瞞過了世上所有認識長寧的人,大家都以為她死在了那個雨夜。
然而,我把她藏了起來,我告訴她,阿姊會替她擺平一切,那些要害她的人,一個也逃不過。阿姊會讓她和傅祁錚得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不用聽從任何人的擺布。
兩日,載著長寧的馬車足以回京。
三
入夜,紅燭長明,傅祁錚赤著腳,眼睛紅得滴血般,口中不住地喃喃念道:不如我們從頭來過。
他熬得昏頭了,腦子比從前更不清明。我們根本沒有從前,談何從頭來過。
層層挖開,傅祁錚查出那壺毒酒是李尚書送來的,他竟直接斬了李尚書,連問罪都沒走形式。連帶著,鏟除了兩個他一直視為眼中刺的世家。
繼位後,這個如履薄冰的帝王好似現在才發了狠。
說他清醒,我連皇後之死都盡量讓他不留過錯,而他輕易地殺了一名尚書;說他糊塗了,他竟還記著鏟除異己。
三更時分,一碗湯藥下肚,傅祁錚終於睡了過去。
我靠近冰棺上的黃符,自然是貫穿而過,不得觸碰。
窗子沒有發出響聲,卻有一陣寒風入殿,路陽身法極快,三兩下晃至我跟前。
「湯裡有藥,他一時半會兒醒不來。」路陽制止了我扭頭看傅祁錚。
隻有兩張符是誤打誤撞有些用處的,路陽把黃符揭下來,貼上兩張自己胡亂畫的。
「你考慮得還挺周到。」我贊他。
「你的人,做事很妥當。」他挑眉衝我一笑。
「鴛兒?」
路陽點頭:「你要不要見見她?」
撕掉黃符,我頓時輕松不少,飄在空中,直接穿透了牆壁。
宮中忌諱眾多,不能祭拜、不能燒紙。鴛兒跪在地上,對月相拜,我就站在她面前,但是她看不到我。
我使盡法子也沒能在現世留下一點痕跡,心累地長嘆一聲。
哀嘆出聲,一小股風隨即而來。
瞬間,福至心靈。鴛兒每念到我時我就吹一口氣刮來一小陣風,反復幾次後,鴛兒似有所感,愣怔著抬起頭。
「娘娘,是你嗎?」
我吹了一陣風。全當應了聲是。
鴛兒咬著牙哭,不敢哭出聲:「娘娘安否?」
我能重新看見了,也不用拘在宮中,細細想來,比以前好許多。遂又召來一陣風:是。
路陽照舊從窗子出去,貓在附近的一棵樹上隱匿身形。
我招手喚他下來:「你這侍衛身份怎麼辦?」
出宮也沒有那麼容易的。
「這個好辦。」路陽煩躁地抓了抓頭發,「麻煩的是你的身體被傅祁錚強留在這,我怎麼讓你魂魄歸體。況且,你不能離肉身太遠,怕是飄不出這皇宮去。」
「且再等一日。」
「如何?」
「一日後,長寧會進宮。傅祁錚總該正常了。」
「薛長寧……」路陽雙目睜大,接受了好一會兒,「小爺真是小看你了。」
我躲開他肆意的揉捏:「彼此彼此。」
被傅祁錚關了一天,我委實想通了不少事。路陽雖有不少瞞著我的事,但他現在不想說,我也就不問了。
畢竟我們,來日方長。
「薛流光,你會後悔嗎?」路陽的眼神晦暗不明。
「後悔什麼?」
他別扭地移開眼:「傅祁錚啊。喜歡一個人那麼久,真的是可以輕易放下的嗎?」
「他對你或許並非全無情意,如若你有一日後悔怎麼辦,到時你還要……」
我比了個打住的手勢:「誰說我喜歡他?」
想了片刻。好吧……好像所有人都認為我對傅祁錚用情至深。
傅祁錚早我半年入端陽宮,待我進了端陽宮拜過師後,隔年的夏天,他回了一趟京城把長寧接過來了。
平心而論,我那時對傅祁錚也有幾分好感。不過那也是因為長寧。
長寧在傅祁錚面前很是愛笑,加上祁山風水養人,她一向孱弱的體質都改善不少。
這些好轉,傅祁錚委實是有些功勞的,我對他的臉色也比旁人稍好一些。但那時我認準他是我未來妹夫,態度好一些也是理所當然。或許是因為這細枝末節,導致了流言滋生。
每當他們眉目傳情時,路陽便會賤兮兮地湊到我旁邊笑一聲:「某人的心都要碎了。」
這時,我便會踹路陽一腳,再繼續練劍。
思及此,我問路陽:「你一直覺得我愛慕傅祁錚?」
怪不得他總愛陰陽怪氣,討人嫌極了。
路陽沒理我,我凝神看他,他整個人有如被一棒子打中,愣在原地,好一會兒,他傻兮兮地笑起來,伸手把我抱起來。
魂魄本就輕盈,他抱著一轉,我感覺整個鬼都不好了,牢牢地抓著他胳膊,暈眩感才減輕點兒。
少年恣意地笑出聲,我忙捂住他的嘴,傅祁錚後宮人少,空置的宮殿雖多,但也是有人巡邏的。
路陽意會,抿著嘴不再出聲,看著我的一雙眼睛明亮得會說話一般。
我對傅祁錚用情至深這句話不知是誰傳出去的。
回想起來,我最開始聽到的版本,是我追著傅祁錚去的祁山,目的不為求學,而是為他。
流言越傳越兇,在我們回京第二年的開春傳得最盛。但這也正常,那年發生了太多事,我這個局內人都有不少事情看不清楚,遑論旁人。
那個春天,先帝駕崩,傅祁錚繼位,迎我為後。
而再往前推三個月,是路陽接到先帝密詔,他回京後接了帥印,時隔兩年再度前去玉門關御敵,此仗大勝,路小將軍的名號再一次名揚四海。
就在這時,頗負盛名的路小將軍卻失蹤了。
「路陽,擊退西涼鐵騎後,你在哪兒 ?」
他好似也不是很願回答這個問題,半遮半掩道:「我想回祁山去找你……誰知被人埋伏了,睜開眼就在宮裡。皇帝要我做一些事……我沒答應。」
所以就被關在密室中不見天日嗎?我皺起眉,那時父親暗示我,大致意思是路陽死了。
總覺得,沒那麼簡單。仿佛故意對我這麼說似的。
我們對往事多有疑惑,雖都有不想讓對方知道的事,但這麼談著,時間也過得飛快。
鬼不用睡覺,我盯著路陽發呆。
離開沒那麼容易,但一直留在宮中也不簡單,路陽要是能一直陪我就好了。
我捏捏他的臉,突然想到他說這張臉用了障眼法,別人看不穿他的真實相貌。既然都改了,不如……幻化成女子好了。
侍衛不方便,鴛兒多安排個宮女,還不是易如反掌。
路陽一醒,我笑眯眯地同他說了這個想法。
他沉默了一陣。
「薛流光,你有病?」
「這樣你就能長留後宮了,萬一我又被那個臭道士拎回去了怎麼辦?」
「你不是說他是個濫竽充數的水貨嗎?」
……早知道不說了。
「我想常常能看見你。」我拖著聲音喊他,「路——陽——」
「那、那我考慮考慮。」
我點頭如搗蒜。考慮不就是矜持點兒的答應嗎。
四
宮裡的園林是極精致的,剛入宮時我嫌無趣,後來看不到了方想念。
這下又見了,興奮地飄來飄去,不亦樂乎。我和路陽講「失去了才知道珍惜」這話果然不錯。
被迫穿女裝,路陽的臉色本身就十分難看,一聽這話臉更臭了:「是嗎,意思是以後你會珍惜傅祁錚?」
這人怎麼愈發喜歡和我使小性兒了?我狠狠地搓了搓路陽塗脂抹粉的臉蛋,大聲地嘲笑他:「我是要珍惜你現在這模樣,以後沒得看了。」
路陽有時反應慢,一開始以為我在哄他,嘴角不禁上揚,反應過來我在嘲笑他時,追著要摁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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