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石牆壁我都可以瞬間穿過,再加上宮女的裙裝束縛著他的步子,路陽遠追不上我。
玉清池前,淑妃對著池水喃喃自語,身邊隻有秋杏一個人。她慣愛大擺儀仗,現在神色哀婉地駐足不前,委實反常。
我飄著的身子停在半空,又慢慢地飄向她。
淑妃說完話,秋杏給淑妃呈上一杯酒,淑妃纖手一翻,將整杯酒倒在了地上。
她擦掉腮邊的淚,說道:「一路好走。」
石徑小路毛毛躁躁地衝出個宮女來,秋杏擋在前面,呵斥道:「大膽!淑妃娘娘在此,你是哪個宮的宮女,這般無禮。」
我暗道不妙,路陽一路飛奔,沒剎住腳步,就這樣竄到淑妃面前來了,不是找死嗎。
「奴婢是椒房殿的宮女,衝撞了娘娘,望娘娘恕罪。」
「你別提我。」我拉路陽的衣袖,但已經來不及了。
淑妃邁了幾小步,長長的護甲勾起路陽的臉。淑妃不待見我,這尖利的護甲怕是要劃破路陽的皮膚了。
「瞧著眼生,不像在皇後跟前伺候過。」淑妃看了眼他的臉,歪出去一隻手,秋杏彎著身子扶起了淑妃。
「奴婢是近日才調過去的。」
「近日……」淑妃的眼神又悽婉起來,「你見到她了嗎?」
路陽都要裝不下去了:「誰?」
「皇後。」
別人看不見的地方,路陽狐疑地瞟了我一眼,埋下頭去:「見到了。娘娘容色依舊,隻像是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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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半個人靠在秋杏身上,扶著額,對路陽道:「做事仔細些,下去吧。」
這樣輕易地放過了路陽,連路陽自己都沒想到。
地上未幹的酒漬,仿佛能聞見味兒似的,我嗅到淡淡的梅花香。
我甚少飲酒,很少人知道,我最愛梅花酒。
那年梅花林,我作男裝打扮去廟裡祈福,若不是救下她後一時貪玩留下柄折扇在地上,她不會記得我。
不記得我,也不會變作後面的記恨,記恨到非要入宮和我作對。翰林愛護妻女,她爹爹原是為她尋了個如意郎君的,何苦入了宮來。
……
我飄回去時,椒房殿已經亂了。
皇後的親衛護著一女子進了宮門,同陛下說車內坐著的是皇後娘娘。
傅祁錚散亂著頭發奔出去,一幹宮人排排地跪下,驚如幼雀。
殿前臺階上,亦拉著裙擺小跑的女子撲入迎來的帝王懷中,她攥著他胸前的衣襟,淚如泉湧:「祁錚哥哥……」
當年父親挾恩養育之圖報,我答應過他,皇後會是薛家的女兒。
而今,亦是這般。
而那份恩,我已連同長寧那份雙倍相報。長寧隻需順從心意,與心愛之人執手相伴,什麼恩、什麼怨,阿姊已替你算清。
傅祁錚果真沒有再來椒房殿。我穿過牆壁看我的屍體,而路陽對著棺材吃晚飯。
「少俠好心性。」我拱手。
長寧會代替薛流光成為皇後,椒房殿總要騰地,到時我這軀殼也可暗中換走了。
夜深時分,傅祁錚又來了。
他帶著長寧拜一拜我倒也是情理之中,畢竟我為他倆操了太多心。我雖不想見他,但看在長寧的面上,也可忍受片刻。
可他是一個人前來的……
我緊鎖眉頭,雙目應激反應般有些刺痛,扭頭穿過了門離開了。
這人真是魔障了,這麼多年,已經分不清我和長寧了嗎?我與長寧雖是姐妹,二人卻並不像。
登位初選秀,傅祁錚曾想留下的幾位秀女被我極力地勸阻了。
那幾位,不是眉目像長寧,便是嘴巴像長寧,要麼就是性子有幾分相似。
一度讓我覺得我小妹的眼光差勁非常,人剛死便想找替代品,什麼行徑,我呸!後來也便釋然了,各人有各人造化,她喜歡,我有什麼法子。
或許……傅祁錚待她是不一樣的。隻因面對我,心中無情,才這般面目可憎。
但長寧已然回來了,世家之間我一直極力制衡,雖與我預想的還有差距,但朝政比之當年,可稱太平盛世。
傅祁錚的手中,攥著一枚象徵皇子身份的玉佩,是長寧一直隨身攜帶之物,頗有意義,有幾分定情信物的意味。
現下,他攜著這塊玉來到我棺前。不可謂不惡心人……哦不,惡心鬼……
死了的鬼魂可不需要情義,尤其還是他的。
五
傅祁錚的生母宛妃娘娘與我娘親是手帕交。
某一個夏夜,陣陣晚風中,我娘攜我進宮,說是與宛妃娘娘敘舊。可我們一踏入宮門,就是傅祁錚親自來引的路。
「怎麼是你?」傅祁錚原先歡欣的神色頓時消失,不死心地往後頭望了望。
「長寧是薛家庶女,不會在宛妃娘娘的人選之中。」
見他心不在焉,不住地張望,我才輕聲地解釋。傅祁錚卻黑了臉。
我苦笑,這人怕是以為我在挖苦他們。
晚霞染紅了半面天空,棉絮一樣的雲朵層層疊疊,直伸到巍峨的宮牆外面去。宛妃娘娘將我牽到他面前:「錚兒,母後將流光許配給你做媳婦好不好?」
傅祁錚一身錦衣華服,坐在書案旁,聞言看向我,一板一眼地道:「薛小姐姿容絕世,須配一個比兒臣更好的郎君。」
自然。我心裡應道。
面上仍端著淺笑,裝作沒瞧出多方暗湧。
我單相思的傳言,傅祁錚許是有所聽聞。宛妃娘娘剛見過我,他後腳就來了薛府,非當著我的面,把隨身的玉佩送給了長寧。
一面說一面斜眼睨著我,暗暗地警示:「長寧,從你救了我那天起,我心中就隻有你一個。在我心裡,其他人使什麼手段也比不上你。」
長寧淚眼朦朧,感動地望著他,任傅祁錚將玉系在她身上。
她望向我時,我遞了個安心的眼神給她。隨後大步地離開,不想多看這自作多情的傻男人一眼。
這塊玉,打我暗中安置好長寧後,傅祁錚再沒見過。長寧當年的「溺亡」,令他對我心有芥蒂,他總還是認為我為了皇後之位害死了長寧。
路陽眼尖,認出了這是傅祁錚送給長寧的玉。
「他帶來這作甚?」路陽不悅。
「唔……我也不確定,且得等等。」
這一等,就是五日。
傅祁錚白日埋在折子堆裡,晚上就拎著酒壺來椒房殿。而長寧被他安置在離椒房殿很遠的昭輕殿,隻有午膳時陪著她。
他日日摩挲著那塊玉,喃喃自語:「是我負你……我知道的太晚了……」
空等無用,我抓起路陽的手就飛飄而過。路陽不得不運氣,施展輕功才能跟上我。
「薛、薛流光。你魔障了?宮廷中這般行徑,我若被逮到豈不是會被活活地打死?」路陽已適應宮女身份,宮規記得很熟。
昭輕殿前,我同路陽道:「傅祁錚知道了,當年端陽宴上救他的不是長寧。」
路陽一滯:「是你?」
我點點頭,很是傷神,這下,是真的不好脫身了。
穿牆而過,我飄在空中。偌大的屋子,隻有長寧和一名婢女。
婢女不是宮中人,是最初我安排的照顧長寧的人。
擔心暴露長寧沒死的事實,我與她也多年未見。此刻,見她雖眉宇有幾分愁緒,但周身籠著光一般,神採奕奕,尚算安好,心下也寬慰好些。
「姑娘歇歇,陛下遲些時候會來的。」
長寧翹首以盼,傅祁錚卻一直不見人影,嘆道:「我何時能見到阿姊呢?」
「你說,我突然進宮,是不是讓他和阿姊難辦了?」
長寧擔憂得小臉擰作一團,我捂著胸口,覺得我的心也擰得混亂,成一團亂麻。
傅祁錚……為何不立她為後,為何沒告訴她我已身死?為何?
渾渾噩噩地飄至門外,身後突然傳來小丫頭驚喜的聲音:「陛下來了!」
我躲閃不及,隻能徑直穿過傅祁錚的身體。
「砰」——如撞城牆。我錯愕地抬頭,見傅祁錚同樣滿臉震驚。
我慌忙繞開,瞥見傅祁錚脖頸處一紅繩,紅繩串著我的一枚戒指,被傅祁錚戴著。旁邊是一道黃符,不明覺厲。
傅祁錚似有所感,不住地伸手亂抓,眼睛睜得渾圓,死死地看著四周。
「祁錚哥哥?」長寧咬著唇看他。
傅祁錚沒有解釋,痴狂地慢慢向我走來,我覺得他能看見我似的,不自覺地後退了一步又一步。
「陛下。」關鍵時刻,一直躲著的路陽忽然出聲。
傅祁錚揉著眉心,不悅地打量他,眼神存疑。
「奴才是淑妃娘娘宮裡的人。淑妃娘娘的小廚房做了陛下愛吃的糯米圓子,邀陛下一嘗。」
「淑妃?」
「原是剛調到椒房殿的,後被淑妃娘娘討了去。」恐遭他懷疑,路陽一通瞎編。
淑妃家世顯赫,驕縱慣了,但她對傅祁錚無意,不爭寵,在後宮勉強算個不爭不搶,傅祁錚一向不大上心。我曾叮囑過路陽,有事可以胡謅,淑妃那,沒幾個人有膽子為難。
果不其然,傅祁錚草草地打發了他,但也沒責問他怎麼會出現在昭輕殿。
「椒房殿?」
言語間卻惹了長寧注意。長寧一喜,想再問,路陽退下也不是,留著也不是。
「你先下去!」傅祁錚對路陽厲聲。
生怕長寧知道什麼似的,我冷笑。看著傅祁錚尋不到由頭的莫名怒氣嚇得長寧一縮。
「長寧,朕被朝廷的事搞得心煩,嚇到你了?」
他好言寬慰了幾句,長寧的眸子又是一亮,好脾氣地挽著他的臂彎邀他說話,傅祁錚卻退了退。
借口道:「朕晚些來看你。」
鬼使神差地,我沒有理會路陽走前使的眼色,飄在傅祁錚身後和他去了未央宮。
六
雖然確認傅祁錚仍看不到我,但我心中實在有太多疑惑。
我從不來未央宮尋傅祁錚,不曾想未央宮的擺設布局,全是我喜歡的模樣。
傅祁錚拖著疲乏的身子,和衣躺下,把床頭擺著的一小口木箱打開。
他拿起一把匕首,刀柄鎏金雕花,樣式眼熟,是我精心挑選的。
我們幾人在端陽宮度過第一個新年時,我將這把匕首送與傅祁錚。眾多師兄弟都互贈了新年禮物,我特地給他和長寧準備了一對鴛鴦匕首,不知他們後來發現了沒。
給路陽的禮物,是我親自繪制的劍譜。他說過想學我這套劍法,但師門有規定,劍譜不外傳,我讓他索性向我師傅拜師,這混小子卻又不願了。
我問師傅那可如何是好,師傅一敲我的腦瓜,明明白白地直示道:你另畫一本,不就不算外傳那本劍譜了。
想著想著,我笑起來。
比之京中榮華富貴,我還是最喜歡那段在山上苦修的日子。再難,怎難得過人心呢?
「不懂變通,隻知道自己死扛,早晚要吃虧。」這是師傅對我的評價。
倒也算應驗……
我光明正大地探頭去看,裡面有好些似乎見過但又想不起來的物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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