枉凝眉第3章

「若是被李秀才曉得了，隻怕你們之間會生了嫌隙。」

 

蘇明珠愣住。

 

片刻才道，「你是因為他在同我賭氣？」

 

提及到她與李潭清之間的情意時卻沒有半分情意，反而是一閃而過的……恨意。

 

她咬住嘴唇，面露痛苦之色，「霽松……我是被他騙了……」

 

「是李潭清蓄意蒙騙於我，才讓我辜負了你的一片真心……」

 

「霽松，你相信我，從今往後，我的心裡隻有你一人，斷然不會再辜負你……我們以後一定會夫妻和睦，恩愛到白頭……」

 

我退後兩步，躲開了她想要拉扯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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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聲道，「蘇明珠，我的妻子隻有寶珠一人，在我心裡，寶珠勝過你千萬倍。」

 

蘇明珠怔怔地站在原地，不可置信地看著我，「霽松，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我冷眼看她。

 

以前嗎？

 

以前我錯愛她一場。

 

如今老天給了我重活一次的機會，自然不會蠢到再S一次。

 

7

 

也不知蘇明珠是怎麼想的，鬧著要同李潭清退婚。

 

這件事，在蘇州城裡鬧得沸沸揚揚。

 

有人說，蘇明珠看不上李潭清是個窮苦書生，她不識好歹，以商戶之女的身份能高攀秀才公，早該感恩戴德。

 

有人說，李潭清看中了蘇家家產，被蘇明珠察覺，她才抵S不嫁，為的就是保住蘇家產業不落入外人之手。

 

也有人說，蘇明珠心中已有意中人，所以才不肯嫁給相貌英俊的秀才公。

 

眾說紛紜。

 

可我卻不關心，隻顧著忙碌商戶的事情。

 

自從我和蘇寶珠的婚事定下以後，蘇老爺便開始手把手教我經商之道。

 

這蘇家每一處產業，每一種行當，都全然交到我的手中。

 

我同前世一樣，打起萬分精神學習，絲毫不敢懈怠。

 

所以前世蘇老爺去世以後，蘇家的產業在我手中不僅沒有敗落，甚至越來越好，儼然已經是蘇州城裡數一數二的富戶。

 

這日我正在蘇家名下的酒樓裡盤算賬目時，遇到了許久不見的李潭清。

 

其實並不是遇到，而是他刻意找上門來。

 

李潭清沉著臉看著我，一言不發。

 

我皺了皺眉，讓人帶李潭清去了酒樓的包房裡。

 

畢竟，如今李潭清也算是這蘇州城裡的風流人物，時刻引人注目，我可不想跟著被人議論。

 

酒樓包房裡，李潭清端的是君子之姿。

 

「霽松公子，冒昧打擾，實在是抱歉。」

 

「隻是我與明珠的婚事……」

 

他欲言又止，等著我接話。

 

我偏不如他所願，端起上好的茶淺淺地飲了一口。

 

到底是按耐不住，李潭清還是開了口，「霽松公子，明珠不肯與我成婚，原因在你。」

 

「她說她心裡愛慕之人隻有你，此生除了你絕不會再嫁他人。」

 

「可是……你已經和蘇家二小姐定了親，難不成霽松公子還想讓她們姐妹二人效仿娥皇女英，姐妹共侍一夫？」

 

我放下茶盞，面帶淺笑地看著對面神色擔憂的男人。

 

一身青色襦衫，頭上簪發的隻是一截竹枝，忽略他臉上的試探之色，倒頗有風姿。

 

難怪會惹得蘇州第一美女蘇明珠的青睞。

 

「李秀才怕是找錯了人，你與大小姐的婚事，該找她商討，與我並無關系。」

 

「你們成與不成，都不在我。」

 

我揮了揮手，酒樓的小二便上前來，「李秀才，請。」

 

這是逐客令，他看得出來。

 

隻是李潭清走後，我心裡便有些不安。

 

原以為蘇明珠執意嫁我的原因同前世一樣，為的是讓我為蘇家當牛作馬，而她可以和心上人飲酒作樂，逍遙快活。

 

可如今見李潭清著急慌亂的神情，隻怕蘇明珠不願嫁給他一事，連李潭清自己都猝不及防。

 

心中猛然生顫，手中的茶水不由得灑了出來。

 

莫不是……蘇明珠也重生了……

 

否則，何以解釋她不願與心上人成親。

 

否則，那日她也不會說出另娶她人這樣的話……

 

8

 

這份不安，持續到了婚禮前夕。

 

原本該待在院子裡等待第二日婚禮儀式的蘇寶珠突然失蹤了。

 

與此同時，失蹤的還有蘇明珠。

 

待我找遍整個蘇府時，在蘇明珠的閨房裡找到了一張字條。

 

「慈雲寺，青石階。」

 

我知這是留給我的。

 

同時，我也確定蘇明珠和我一樣，重生了。

 

慈雲寺……今生我沒去過，前世卻去了兩遭。

 

一次是蘇明珠流產，險些丟了性命。

 

我遍請名醫耗費千金為她調養身體，又聽說慈雲寺許願最是靈驗，便親自從山下一步一跪地磕上了慈雲寺為她祈福。

 

猶記得那時落了好大的雪，將整個山路都覆蓋，我跪在冰涼刺骨的雪地裡，半點沒有猶豫和退縮。

 

我隻想，她能好起來。

 

我膝蓋破損，額頭沁血，為她求來了平安符。

 

可她卻毫不在意地丟在了燒著炭火的火盆裡，那隻費盡心思求來的平安符頃刻間化為灰燼。

 

「到底是個沒見識的，信這些鬼神之說，真是愚昧無知。」

 

「你若真有心，就將蘇家庫房的鑰匙給我，再多做成幾筆生意，讓我有花不盡的錢財穿不完的錦羅綢緞用不完的金簪玉環才是。」

 

我隻當她是失了孩子，又大病初愈，並沒有同她置氣，而是加倍地照顧她。

 

第二次時她流產百日後。

 

我去慈雲寺為我們未出生的孩子供了一盞長明燈，期盼他能再做我的孩子。

 

那時住持大師搖頭嘆息，隻說一個「孽」字。

 

如今想來，隻怕那個孩子保不住並非天意，而是人為。

 

是蘇明珠不願生下我的孩子，所以故意在大雪天出門，故意跌落，將腹中胎兒流掉。

 

她當真是……對李潭清痴心一片。

 

9

 

我到了慈雲寺時，蘇明珠已經等在那裡了。

 

那裡有一棵桃樹。

 

隻是如今已經不是桃花盛開的季節了。

 

蘇明珠坐在桃樹下撫琴，琴音悠揚，婉轉悠長。

 

見我來了，她也沒有停下動作，直到一曲畢，才緩緩抬眸看向我。

 

「霽松，你來了……」

 

看著她冷靜淡然的眼神，我便知道我的猜測沒有錯。

 

蘇明珠也重生了。

 

五年後的蘇明珠親手S了我，她已不是曾經那個隻會風花雪月的嬌俏閨閣姑娘。

 

她的眼裡，顯露著掌握一切的自信。

 

其實，蘇明珠曾經不是這樣的。

 

我還記得，當初我隻是一個逃難而來的流民，被心地善良的蘇老爺收留在蘇府裡。

 

因是外鄉人，又嘴笨不會說話，我被府中其他下人排擠，他們總是讓我做最苦最累的活，卻又不讓我吃飽飯。

 

那天我餓著肚子打掃花園，直接暈倒過去。

 

醒來時，第一眼看見的便是蘇明珠。

 

她頭上戴了一支桃花簪，笑意盈盈地看著我。

 

我以為我看到了落入凡間的仙女。

 

「你還好嗎？」

 

我呆呆地點頭，一刻也不敢眨眼，生怕仙女從眼前飛走。

 

蘇明珠看著我笑出聲來，招手喚來了管家，「給他做些吃食吧，以後看好其他人，別讓他們欺負他。」

 

管家點頭，很快便為我安排了吃食。

 

那時真的是太餓了，隻顧著埋頭吃飯。

 

再抬頭時，已經不見她的身影。

 

管家敲我的頭，「看什麼看，那可是府裡的大小姐，豈是你可以肖想的？」

 

蘇明珠走到我的面前，她握緊了我的手。

 

「霽松，隻要你娶我，我就會放了寶珠。」

 

「她是我妹妹，我也不想傷害她……可她，不能同我搶你，你隻能是我的夫君。」

 

我冷笑著抽出自己的手，「你的狠毒我早已見識，又豈會信你的話？」

 

蘇明珠臉色瞬間慘白，眼裡透露著驚恐之色，「你……難道你也……重生了？」

 

片刻後，她又輕笑起來，隻是那笑意淺薄，更像是自嘲。

 

「難怪……難怪你選擇了蘇寶珠那個傻子……我早該想到的……」

 

蘇明珠再次拉住我的手，聲淚俱下，「霽松……我知道你怪我，你恨我……」

 

「可是，蒼天有眼，讓你我都重活一世，這便是在給你我二人一次重新來過的機會……我們還可以重修舊好，再續前緣……」

 

「霽松，你相信我，這一次我一定會一心一意地對你，為你生兒育女……」

 

她聲音哽咽，連握著我的手也微微發抖，「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咬緊了牙關，蘇明珠這副模樣氣得我心裡發哽。

 

「不可能！」

 

「蘇明珠，你欠我的永遠償還不了！」

 

「我的性命，我孩子的性命，你拿什麼彌補償還？」

 

「一句輕飄飄的話嗎？」

 

積壓在心裡的怨氣在此刻噴湧而出，險些將我淹沒。

 

「蘇明珠，前世你怪我拆散了你和李潭清，今生我便成全了你，你還有什麼不知足的？」

 

「蘇老爺已經為你和李潭清定下了婚約，你可以嫁給他，他也不用入贅為婿失了讀書人的氣節，你該心滿意足才是，何必再苦苦糾纏我！」

 

蘇明珠眼裡滿是痛苦，隨即她苦笑起來。

 

「李潭清……他就是個騙子，是個負心人……」

 

10

 

蘇明珠將前世我S後之事說了一遍。

 

我S以後，李潭清以她新寡為名，推遲成親之事。

 

可是蘇明珠的一片真心已經等待了許多年，又怎麼肯再蹉跎呢？

 

她步步緊逼，他卻避而不見。

 

越是這樣，蘇明珠越是想要嫁給李潭清。

 

所以她派人監視李潭清，卻意外發現李潭清費盡心思討好另一個千金閨秀。

 

他用蘇家的錢，買了許多奇珍異寶討另一個姑娘的歡心。

 

如此行為，惹惱了高傲的蘇明珠。

 

她當場衝上去給了李潭清兩巴掌，怒斥他負心薄幸。

 

可李潭清隻是冷眼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