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自己這麼多年,在裴司珩心裡是什麼角色。
可他竟然以為,自己在這雪天裡站一站,便能換我回頭:
「阿卉,所以,不退婚好不好?」
我氣笑了。
多看他一瞬,我都覺得自己髒了眼。
恰巧嫂嫂從堂屋出來,為我披上件披風。我還沒來得及吩咐晚棠送客,就聽見一聲怒吼:
「你他媽的在這狗叫什麼?」
是霍驍。
Advertisement
他一腳把裴司珩踹進了雪地裡,惡狠狠道:
「人在你身邊的時候沒見著怎麼享福,現在知道跑這來裝可憐了?裴司珩你演什麼苦情戲呢?」
裴司珩的視線在嫂嫂與霍驍之間流轉,才恍然大悟一般:
「霍、驍!是你在陛下面前求了情?這不可能!」
「嗤,裴司珩,你還真是虛偽至極!怎麼,自己做不到的事便以為別人也做不到嗎?」
這話像是捅進了裴司珩心口,他氣急敗壞道:
「你有什麼可得意的?!說到底,還不是因為你背靠西羌,若是你我易地而處,你又能如何?」
霍驍看看我,突然笑起來:
「能如何?當然是能得個世間絕無僅有的未婚妻了。」
16
霍驍待我,似乎真的有幾分情深。
說不感動是假的。
但我還是要走。
京城困了我與嫂嫂這麼多年,如今我們終於可以回家去。
但在此之前,我還要做件事。
「咚——咚——咚——」
鼓聲如長鍾,又如水入油鍋,霎時在城下激起一片沸騰。
時隔三年,我如今還是敲了這鳴冤鼓。
水墨江南,而我要幹幹淨淨地回家去。
哪怕代價是在那釘床之上滾上一遭,九S一生。
但這次,我還是沒有上釘床。
三年前,裴司珩攔下了我。
三年後,阿依慕帶來了一道聖旨。
今上決意增設昭冤司,獨立於三法司之外,直屬陛下管轄。
上可查皇室、下可庇黎民。
我不知這是否又是皇權與世家之間博弈的結果。
我隻知——
自此,有冤無處申者再不必鳴冤鼓、滾釘床才能自證清白。
但沒人想到,這第一任昭冤司的掌尊,是霍驍。
他雖為皇親,但到底是異國人。
沒人知道陛下如何想。
我與嫂嫂離京那日,無風無雪,是個難得的晴天。
霍驍找到了當年東平侯府被收買的婢女,甚至都不必說什麼重話,她便將幕後之人許了她多少好處、自己又是如何將裴司珩引到我的院子、事後又怎麼引得眾人來「捉奸」全招了個幹淨。
瞧,真相其實並不難查,隻是人信不信的緣故。
畢竟,誰也沒想到,會是鄭楹。
世家的無恥,我那日才得以完全體會。
偏偏始作俑者不以為意,恍若是我佔了什麼大便宜。
「是我又何妨!
「沒想到你竟然如此忘恩負義!
「我不過是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你竟還S咬著不放!」
大堂之上,鄭楹歇斯底裡,再無半點貴女風範。
這一刻,北風嗚咽,天昏地暗。
當所有的疑霧迷障散去,無盡的冤屈與黑暗背後,不過人心而已。
當年鄭家因幼女逃婚,索性推了與豫章王府正在議親的鄭楹代嫁。
可又不願因此得罪王府,於是將主意打到了裴司珩身上,妄圖汙其名聲,由此將過錯全推給王府。
雖已無半點幹系,但這一刻,我還是心疼當年那個白袍郎君。
明明是戰場廝S的將軍,卻被守護的子民毫不猶豫地反手一刀。
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的人,卻要背負世家罵名。
可偏偏壞事做盡者,反倒成了受益最多的那個,賺盡了同情與豁達的名聲!
這樣的人家,S又何惜?
庭外不知何時下起了鵝毛大雪,白雪皑皑,仿佛要將這世間的所有黑暗都染回最純淨的顏色。
可世間的醜惡,又豈是一場大雪能夠洗刷幹淨的?
霍驍站在我的身側,他問我:
「不走不行嗎?」
我沒有回答,隻是看著雪地,緩緩開口:
「殿下,真希望世間再無蒙冤之人。」
簡直是痴心妄想的禱告。
可霍驍卻彎下了腰,目光與我相對,是肉眼可見的鄭重其事。
他說:
「孟卉,要讓天下無冤,我沒那麼大的本事。
「但我答應你,隻要我在昭冤司一日,經手的每一件案子,便不會讓生者蒙冤、逝者不白。」
晚風凋零,萬物無聲。
我那時尚且不知,霍驍此言,是多麼難下的承諾。
17
臨近年節,城門口熱鬧得厲害,每個人臉上都沾著喜氣。
阿依慕與我作別,我們一個南下、一個北上。
各自回家。
「蓁蓁,你真的不想做我的嫂嫂嗎?你放心,若是霍驍欺負你,我肯定站你這邊!」
「阿依慕!」
她身後之人語氣帶著幾分威脅,阿依慕不自覺縮了縮脖子:
「當然,他肯定不敢欺負你!」
微風蕩起馬車上的風鈴,發出陣陣脆響。
霍驍看著我,卻不說話。
那雙眼裡,寫著明明晃晃的挽留與忐忑。
我險些要衝過去,說自己不走了。
但大概旁人說的也沒什麼錯,我生性卑劣。
所以我不能答應。
再想也不能。
我要一個更合適的身份。
要一個,自己掙來的身份。
與他相配,光明正大。
我花了三年,開鋪子、辦商號、闖商路。
江南與西羌商貿互通,往來更便。
我也從別人口中的孟姑娘,變成了江南富甲一方的孟老板。
孟氏糧號掛牌的那一日,我在人群中一眼認出了來人。
三年過去,他仍是當年模樣。
可霍驍的名號,如今卻成了心狠手辣的象徵。
我終於知道,他當年到底與陛下達成了什麼樣的交易。
阿依慕回到西羌後,便被立為了王女,繼任西羌王。
而霍驍,則拋下了王儲的身份,留任昭冤司掌尊。
三年來,辦了不少大案。
梁王謀逆案。
霍驍先斬後奏,陛下朝堂之上大怒,但木已成舟。
但霍驍保下了無罪的幼子。
前宰相貪墨案。
霍驍查出,是東平侯府惡意誣陷。
於是東平侯及其餘不服陛下頒行新政的大臣,盡數落馬。
但那些大臣,或欺上瞞下,或貪汙瀆職、搜刮民脂民膏,無不罪孽深重。
官奪民妻案。
裴司珩這些年兵權獨攬,早已招致陛下不滿。
是霍驍暗中陳情說他罪不至S。
最終按律判了御下不嚴,降爵二等,廢世襲罔替,被貶出京。
到頭來,醉心權勢之人,卻竹籃打水一場空。
……
如今,人們口中胡作非為的「奸臣」就這麼大大咧咧地站在我的面前,笑容肆意。
「孟老板如今家大業大,可缺個跑腿的小廝?」
河岸旁的垂柳隨風劃過水面,驚醒了河中打盹的鯉魚。
微風吹起他的衣擺,我聽見自己說:
「孟府不缺小廝,隻缺個體貼的郎婿。」
一如當年。
(阿依慕番外)
18
我是西羌的公主。
因為父王有意要我和親,所以命我跟著兄長一路來到大楚。
說實話,我不想嫁。
所以我打算給霍驍討個大楚的老婆。
反正都是和親,哥哥妹妹的又有什麼區別?
但我沒想到,我還沒找到合適的,霍驍自己先淪陷了。
他說要讓我幫他追未來嫂子。
兩全其美的事,我能不答應?
但我更沒想到。
霍驍不隻給我找了個嫂子,他連嫂子的未婚夫都她媽給我找好了。
整個京城誰不知道孟卉是豫章世子裴司珩的未婚妻?
他指定是有點什麼毛病。
我不過是不想和親。
他卻是打算搶親。
我腦子隻要沒病,就不可能由著他胡來。
更別提幫他撬牆腳。
「再加兩箱珠寶頭面,還有陛下剛賜下的那匹汗血寶馬。」
「成交。」
霍驍抽著嘴角看我。
「妹妹也不是貪財,主要還是想幫哥哥追求幸福。」
我信誓旦旦。
然後在心裡想:
看本公主這次給你玩個空手套白狼。
在見到孟卉前,我確實這樣想。
但在見到孟卉後,我想,怪不得霍驍喜歡她。
19
初見孟卉,是在豫章王府門前。
霍驍說帶我去見心上人。
結果他轉頭帶我到了心上人未婚夫家門口。
挖人牆腳這件事,他是認真的。
大楚人總把女子比作花。
我此前不明白。
見到孟卉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所謂出水芙蓉。
但後來我才知道,自己錯得離譜。
孟卉才不是什麼無依孤零、以色侍人的芙蓉。
她是空谷幽蘭,清冷孤絕。
她穿著一襲素雅清麗的白裙,甚至連零星幾朵繡花都是淺色,讓人挑不出什麼誇張的錯處。
更別提她一雙柳葉眉,兩眼彎彎,說話也柔聲細語的。
這樣一個人,卻被滿京城的人說行事卑劣、為人張揚。
我不明白。
她也像松柏。
那雙眸子裡透出的情緒始終如一,哪怕任由裴司珩那個混不吝的堂弟刁難,也能挺著身子不卑不亢,臉上始終帶著三分笑。
裴司朔不讓她進門,她行禮後就走,果斷又不失禮數。
「既如此,那我改日再來。」
結果裴司朔反倒氣急敗壞:
「你這就走?口口聲聲說著關心我阿兄,結果連人都沒見到就要走,這就是你的愛慕嗎?果真虛偽至極!」
不愧是兄弟倆。
裴家這兩兄弟在倒打一耙上,是有幾分本事的。
什麼聲音?
哦,是霍驍在磨牙。
別說他了,我都氣得恨不得給裴司朔兩鞭子。
唯一平靜的,卻是當事的孟卉。
她仍是笑著,帶著幾分解釋心平氣和道:
「將軍若傷得嚴重,想來小公子也不會在此跟我扯這些闲話了。」
她說:
「我本就是擔心將軍傷勢,如今既知他無事,進與不進這道門,又有何分別呢?」
20
「好一個豁達的女郎!」
我衝過去擠開聽了這話發愣的裴司朔。
懷疑再慢一步,霍驍釀的醋會將我淹S。
孟卉很聰明。
她隻是見我的打扮,就猜到了我的身份。
「見過公主殿下。」
我伸手接住了她行禮的胳膊,順勢攬住:
「叫什麼殿下,喚我阿依慕就行,你叫什麼名字?我竟不知京城裡還有這樣標致的美人。」
「孟卉。」
這話不是孟卉說的。
我抬頭看霍驍,無語。
哥哥,能不能把你狗見了肉包子一樣的眼神收一收。
霍驍不能,霍驍甚至投來了求助的目光。
我指著他敷衍道:
「這我哥,隨大楚國姓,霍驍。」
孟卉又要行禮,但我還挽著她的胳膊,不等霍驍說話,就興衝衝道:
「孟卉,卉,是花朵的意思嗎?那我叫你阿朵如何?」
結果霍驍急了。
「阿依慕!不許給人隨便起綽號。」
呵,男人,你的名字叫嫉妒。
看妹妹給你上一課。
我裝作委屈的樣子咬著嘴唇不說話,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霍驍又馬上收回,直勾勾地盯著孟卉,後者果然立馬開口說:
「家裡嫂嫂道,草木繁盛是為蓁蓁,公主若不嫌棄,也可叫我一聲蓁蓁。」
我頓時喜笑顏開,直往蓁蓁胸口鑽,親親熱熱喊她的閨名。
嘿嘿,好軟。
美人貼貼。
霍驍不理解。
霍驍大受震撼。
霍驍若有所思,然後躍躍欲試。
「說起來,那日城牆之上孟姑娘暈了過去,如今可好些了?」
霍驍五歲就跟著父王上戰場,整日混在軍營裡,渾身都透著一股S伐之氣,不像養尊處優的王儲,倒像是佔了哪個山頭稱王的土匪頭子。
可如今,那張能止小兒夜啼的臉卻硬是露出了幾分生澀的柔情蜜意。
我當場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那日,是殿下?」
孟卉面色驚訝。
霍驍眼睛亮得跟狼崽子一樣,點頭的樣子又好像哈巴狗。
「我忙著平亂,隻將姑娘帶到醫館就離開了,事後去找,大夫卻道你已經走了。沒想到今日竟在這裡遇見了,姑娘身體可好些了?」
孟卉面上除了尷尬,看不出什麼。
倒是她身後跟著的小丫鬟,眼神滴溜溜地在霍驍跟自家主子身上轉個不停。
「已無大礙,那日多謝殿下相幫了。殿下如此體恤大楚百姓,是吾輩之福。」
孟卉是懂跟人劃清界限的。
這般客套話,也隻有我的傻哥哥還真以為人家在誇他,嘴都快咧到耳根了。
熱門推薦
"在巷子裡欺負新來的貧困生時,我看見了彈幕。 【惡毒女配真過分,隻是不小心弄髒了她的禮服而已,她就打斷男主連渠畫畫的手!】"
我是一介遊俠。遊歷時,見到了本該在五年前死去的江湖第一殺手。他活得好好的。見我靠近,警惕地將一對妻女護在身後。他經脈盡毀,丹田破碎。忘卻前塵往事。自然也忘了,我們曾抵死纏綿。我曾是他拼命要護住的,心上人。
我 O 裝 A 混黑的時候,玩過一個軍校生。伏法入獄後,
"生下女兒後,丁克的嫂子突然變了個人。 我坐月子,她時常來看我。 每次一來,就把臉放在我女兒的小臉上呼吸。 我制止她,卻被我媽大罵一頓。 直到,嫂子把女兒給活活悶死! 我氣急攻心,吐血而亡。 媽媽怕事情敗露,連累我哥。 她說我婚內出軌,讓我的丈夫和失蹤的我離婚。 我和我的孩子慘死在同一天。"
我得了絕癥,但我的男朋友不知道。 他曾為了我放棄自己心儀的大學。 也曾在意外現場,離開受傷的我緊張地奔向另一個女人。 我歿了,歿在他和女秘書一起在國外的那一天。
任煦還不火的時候,我就看上了他。面 對我的追求,他不卑不亢:「江小姐, 不好意思,我有女朋友了。」我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