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眼珠一轉,思索片刻,沉默地認同了奶奶的話。
天真的可笑。
不出兩周,日夜顛倒的生活就壓垮了爸爸。
他跪在地板上,眼下掛著兩個大大的眼袋,向奶奶哭訴:
「媽,我真的撐不住了,這黑白顛倒的日子我過不下去了!廠裡頭隻給我補貼一千塊錢啊!這錢還不夠我以後醫藥費的!」
奶奶用力推開他抱住她小腿的手,義正辭嚴:
「你怎麼一天天的隻想著錢呢!那廠裡頭給你一個工作崗位多不容易啊,你得為領導考慮,多想想要怎麼奉獻!」
「你現在不努力,難道想退休了再努力嗎,到那時候我告訴你,晚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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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爸爸臉色灰敗。
他就像以前的我一樣,被人硬生生潑滅了全部希望。
不同的是,在我的成長道路上,他潑了我無數次冷水。
而他直至最近,才開始體會這種感覺。
我遞給他一杯溫水,溫柔笑笑。
「爸,你說過,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這麼努力,領導一定記在心裡,下一次肯定輪到你升職!」
社會的苦,爸爸你可得不能中途選擇不吃。
升職這個詞就像一個咒語,瞬間激活爸爸的健康值。
他接過水杯一飲而盡,挺起身拍拍我的肩:「沒錯!文文,爸爸的好女兒!等爸爸升職了,爸爸請全家吃大餐!」
「好欸!」
可還沒等到下一次領導換屆,在外旅遊的我和媽媽就先迎來了一個驚人消息——
奶奶替爸爸跟公司辭職了!
04
奶奶在鄉下老家有一片地。
隨著爺爺奶奶逐漸年邁,他們也無力再幹繁重的體力活。
近幾年,爺爺都是僱人開收割機來收地裡的麥子。
可今年爺爺突發腦梗去世了。
沒了爺爺的壓制,信奉苦難教育的奶奶軟硬兼施,要求爸爸開車回去親自收麥子。
爸爸拒絕。
他深知,奶奶說的親自收麥子,是要他下地裡拿鐮刀一刀一刀割麥子!一點一點壓麥子!
「媽,我上班呢,回家收麥子起碼也要十天吧,廠子裡離不開我。」爸爸為難。
奶奶氣極:
「你請假也要回去收麥子啊!那麼大一片麥子,你就忍心看它爛地裡嗎?想當年你吃不飽那時候,有一棵麥子你都高興得不得了,現在你好日子過多了,吃不了苦了!」
她罵著罵著,想到這些天對她百般順從,甚至自願外出爬山幫她採藥的我們,對眼前過著好日子的兒子哪哪都看不順眼。
一時上頭,她搶過爸爸正在充電的手機,打給
爸爸領導替爸爸辭職了!
辭職不是一件小事。
領導電話裡沒同意辭職申請,他安撫了奶奶,讓爸爸解決好家庭矛盾,好好工作。
可他的話反而更激怒了奶奶。
奶奶堅信大家現在日子過得太好了!都不孝順老人了!
她當即撒潑打滾,拿起繩子鬧著要上吊。
繩子被奪,她就把頭往桌角撞!
「媽!你是不是一定要我辭職!」
爸爸問。
「是!你今天必須給我辭了這個工作回家收麥子!不然你就沒有我這個媽!」奶奶硬氣回答。
「好!」
就這樣,爸爸一氣之下辭了職,回了老家。
為了慶祝爸爸的苦難,我和媽媽延長了我們的旅行計劃。
旅遊這種享福的事,奶奶和爸爸當然是不會同意的。
但我們借口來媽媽老家山上採名貴藥給她用,奶奶就喜笑顏開讓我們走了。
草藥是肯定不會摘的。
我隻需要每天百度一張草藥圖發給奶奶,打卡完成每日一拍任務。
「奶奶,今天我們採了兩面針,他們說山上還有人參,媽媽說明天給你挖一株大的!」
奶奶:「乖孫女,還是你們孝順啊,不像你爸爸,一點苦都吃不得!他還想讓你們來收麥子,那哪成啊,藥多貴啊!你們就好好採藥就好!」
被指責吃不了苦的爸爸此時正在地裡彎著腰割麥子。
我冷笑。
不愧是我的「好爸爸」,好事從來不想我們,壞事反倒永遠不會忘了我們!
「奶奶,爸爸現在做農活累,你記得讓他多吃點肉,晚上不要省電記得開空調,平時也多喝點鹽水補充身體鹽分……」我貼心囑託。
掛掉電話,我背起包包準備繼續出發。
「文文,隻有你爸爸一個人割麥子嗎?」媽媽溫柔問道。
我警惕心頓起:「媽,你不會還心疼他吧!」
「噗嗤。」媽媽笑出聲,「媽媽不心疼他,媽媽已經在準備離婚協議書了。」
她眸光低垂,用細弱的聲音說:「媽媽就是覺得,踏出這一步,原來也沒這麼難。」
我上前幾步,展開雙臂,和脆弱的媽媽緊緊抱在一起。
「沒事的,媽媽,有我呢。我們兩個在一起就夠了!」
良久,媽媽才哽咽著回答:「嗯……」
收麥子的第七天,爸爸成功住進醫院。
「文文,我是爸爸!你媽媽呢!讓你媽媽來救我!」
05
電話那頭,爸爸隻來得及說這一句話,電話就已被醫生接過:
「柳成鋼家屬是嗎,我是縣醫院醫生,柳成鋼患者的腿割傷後消毒不到位感染了,現在需要動手術。」
「但是患者母親不同意用麻藥,還需要您這邊同意我們才好上麻藥。」
靠著基本的醫學常識,我意識到感染的傷口手術時必須要清創。
如果不打麻藥,刮掉腐肉的痛苦將極其劇烈。
但是憑借樸素的情感,我注視著不遠處正在興致勃勃選伴手禮的媽媽,伴著手機裡爸爸痛苦的哀嚎,面無表情開口:
「醫生,我媽媽在外面給奶奶採藥,沒帶手機,我沒不到 18 歲,做不了決定,要不你讓爸爸再勸勸奶奶吧。」
說完,我掛斷了電話。
隔天,我和媽媽按照計劃結束了旅程返家,又搭車來醫院看爸爸。
隻見躺在床上的爸爸面色蒼白,一雙黯淡無光的眼沒有焦距地盯視天花板。
「不就沒打麻藥嗎,以前大家被刀砍傷的多了去了,你看誰用麻藥了,你就是被你爸寵壞了,嬌氣了!」
奶奶碎碎叨叨,手裡不停往爸爸嘴裡塞著藥。
我和媽媽找了個凳子坐下,津津有味聽著奶奶對爸爸的說教。
然而下一刻,爸爸突然坐起身,手捂心髒呼吸急促,身旁的監護儀也開始滴滴滴報警。
門外,護士和醫生一同衝進來,觀察幾秒後立刻開始搶救!
一位護士眼尖,翻了翻桌子上被拆開且吃光了的藥盒,赫然發現上面的名字不是患者的名字!
她眼神冷厲如刀:「老太太,這個藥你從哪來的,你給患者吃了多少?!」
奶奶不明所以:「怎麼了,我看別人不要了撿回來的,也沒吃多少,他裡頭就剩了一板,我全給他吃了。」
「嘶……」我和媽媽倒吸一口涼氣。
彼此對視一眼,均從對方眼底看到了快意。
報應不爽,我們終於等來了爸爸的報應。
藥從來不是能亂吃的東西。
奶奶撿到的是補鉀藥。
醫生嚴格控制用量的藥,她卻給爸爸一吃吃一板,成功把爸爸補到高血鉀引起心髒驟停。
不過,堅決維護下瀉藥給我們吃,導致我和媽媽進 ICU 的爸爸,這次自己被害到搶救,他還會堅持維護奶奶嗎?
醫生們搶救了好久,才把爸爸救回來。
醒來的爸爸怒目圓睜,抓住被子的雙手青筋暴起,竟像是恨不得將奶奶掐S。
奶奶站在一旁大聲哭訴:「我也是好心啊,醫生說你要補鉀,我尋思你多吃兩片不就能早點出院嗎、省點住院費嗎,誰知道你不能吃啊……」
是的,爸爸一開始低鉀。
因為他下地這五天,一頓肉都沒吃過,奶奶煮一次菜連吃兩天,吃到最後都是餿飯。
每天晚上八點,奶奶還準時關電閘,別說空調了,風扇他都吹不了,隻能每晚每晚淌著汗睡覺。
奶奶還有意磨煉他,特意給他選鈍而生鏽的鐮刀割麥,導致他在大力揮動鐮刀時不慎割傷自己的腿。
奶奶不準他去醫院,隻在村裡的醫院粗粗給他包扎了傷口,繼續讓他下地。
天氣炎熱,傷口感染了,爸爸這才來的醫院。
可這又關我們什麼事呢?
「區區一個感染,你怎麼就非得來醫院?你忍忍不就行了?還非要來醫院花錢。」媽媽溫柔出擊。
「就是!」我應和。
「要不是你非要來醫院,奶奶至於翻垃圾桶找藥給你吃嗎?她不也是為了你好,想讓你早點病好。你不感謝她,你怎麼還吼她!」
口口聲聲讓別人學會孝順的爸爸,在事情發生在自己身上時怎麼就學不會孝順了呢?
「你們!」
爸爸啞口無言,滿臉不可置信。
回過神後,他似有千般委屈無處說理,手舞足蹈為自己解釋起來:
「我辭了職回來天天下地幹活!從早幹到晚!幹完自家的地媽她還攬下其他家的活給我做!」
「我都做成這樣了!她每天還給我吃剩飯!我給自己買點肉她都躺外頭地上說我不孝,故意不吃她辛辛苦苦做的飯!我不苦嗎!最苦的難道不是我嗎!」
「苦一苦怎麼了,媽她當年不也是這麼苦過來的。」媽媽冷冷道。
她繼續往爸爸心上捅刀子。
「她讓你苦一點不還是為了你好,想鍛煉你,想讓你先苦後甜,你怎麼半點不知道孝順!」
「算了,」媽媽話鋒一轉,「我跟你過不下去了,我們離婚吧。」
06
她說完,找出離婚協議書和筆遞給爸爸。
爸爸顫抖著手舉起協議書,一把撕掉!
「你是不是出軌了?我就知道,你這個賤人!我告訴你,你這輩子都別想和我離婚!」
媽媽冷靜站在一旁看著他撕。
見他撕完,又從包裡抽出一沓協議放在床旁邊桌子上。
「這還有一沓,你慢慢撕。你也不用想其他,純粹是你這個人太垃圾了,文文也終於高考完了,我不用再忍你了。」
「你不籤也沒事,我們法庭見。」
「走,」媽媽拉起我的手,「我們回家。」
我們回了外公外婆家。
到家第三天,警察給媽媽打了電話。
他說,奶奶在高速上被爸爸丟下了,現在他們聯系不上爸爸,隻能讓媽媽先把奶奶領回家。
媽媽還要上班,我自告奮勇接下了這個任務。
和奶奶會面後,我帶著奶奶上了公交。
公交並不能直達家附近,需要中轉一次。
我沒中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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