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2025-07-25 15:11:553262

 


翻牆就翻牆,他還偷聽正妻和小妾講話。


 


偷聽就偷聽,發現人家關系好,他還生氣。


生氣就生氣,他對正妻關懷周到,對孩子溫柔慈和,轉頭就把氣全撒我一個人頭上。


 


盯著他的袍角一路回到紫竹院,他仍舊陰沉著臉不說話。


 


我倒了一杯茶,小心翼翼捧到他面前,偷眼瞧他:「三郎,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吧。」


 


他冷笑:「不必了,我早該凍S在外面的,反正孩子也生了,我看你們一家三口過挺好。」


 


關系不好不行,關系太好也不行。


 


真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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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現在的我多少學了點文化,明白了男人不能一味迎合的道理。


 


索性杯子一放,扯起大旗:「你吃哪門子醋?我們不好你就算活著回來,家也讓人端了,我們好還能幫你端了別人家呢。」


 


然後,掰著手指頭跟他細數如何攪得懷王一家子上蹿下跳,搞得他身敗名裂的故事。


 


「現在啊,『懷王無德生怪物』的傳言已經盡人皆知,任他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你該獎勵我才對!」


 


我昂起下巴,居高臨下睨著他。


 


端的是理直氣壯,毫不露怯。


 


別問,問就是姐姐教得好。


 


他氣急反笑,起身將我逼至窗臺邊。


 


抬手落窗,音色沉沉:「那就,獎勵你給我唱紫竹調。」


 


「小小金魚粉紅身,上江遊到下江來。


 


「頭搖尾巴擺,頭搖尾巴擺。


 


「手執釣竿釣起來。


 


「小妹妹呀,清水遊去渾水裡來。


 


「小妹妹呀,清水遊去渾水裡來。」


 


……


 


那天紛揚的大雪飄了整夜,我也唱了整夜。


 


直至音調嘶啞,再無一絲氣力。


 


他也終於消氣。


 


用粗糙的指尖摩挲我的唇瓣,一字一句地念:「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看在你亦如此念著我的分上,今日便先饒了你。」


 


「三郎。」我張了張嘴,本想說點什麼,卻不小心徹底睡了過去。


 


再醒來,天光已然放晴。


 


辰王府一片喜氣洋洋。


 


殿下得勝歸來,王妃喜添麟兒,是謂雙喜臨門。


 


宮內的賞賜流水般送進府中,登門賀喜的權貴同樣絡繹不絕。


 


辰王忙於應對的空隙還不忘叫住我。


 


他說他和王妃商量過了,要抬我做側妃。


 


晚些時候便進宮請旨。


 


他問我高不高興。


 


我點點頭,站在一株寒梅樹下迎著光,又蹦又跳笑開了花。


 


殿下進宮後,蕭玉如拉著我坐在暖爐邊闲聊:「從一品的側妃,封號為柳,這是你應得的。」


 


可是,殿下已經入宮大半日了。


 


原不該這麼久的。


 


方才又有人匆匆進府,叫走了在府上幫著待客的章涵章大人。


 


我隱隱有些不好的預感。


 


正坐立不安間,驚蟄來報:「殿下回來了。」


 


迎出門去,發現他身後還一左一右跟著宣旨的太監和懷王李瑾桓。


 


當著滿院賓客的面,太監宣讀聖旨。


 


代天子斥辰王伙同鴻胪寺卿章涵以權壓人,強買人妻,欺凌百姓。


 


犯了天子之大忌。


 


著辰王三日內將柳美人送歸原夫,閉門思過。


 


而章涵則被削去官職,貶為白身。


 


懷王李瑾桓不知從哪掏出來了十四年前姑母將我賣給林家做童養媳時立下的婚契。


 


雖然早已看不清男方姓名,但我的名字卻清清楚楚。


 


加上章涵買我時與林祁籤訂的字據,的確算得上證據確鑿。


 


他向在場所有人展示手中的證據,順便笑話辰王:「皇兄,真沒想到你一向自詡清高,竟然也會栽在女人身上。」


 


這一栽,苦心經營多年的賢王美名徹底破碎,S裡逃生掙來的軍功也隻夠讓他免遭更多的懲處。


 


至於太子之位,是徹底無緣了。


 


面對懷王不懷好意的嘲諷,辰王頹然坐下。


 


半晌,終於抬眼看我。


 


滿目傷情,音色發顫:「柳音,你跟章涵一起騙我?」


 


我呆呆看著他,淚盈於睫。


 


當初開玩笑說萬一哪天被打回原形,便靠回憶度日。


 


如今真到眼前,卻像個喪家之犬,連一句話也說不出。


 


天子一怒,我再無可能翻身了。


 


「對不起。」我捏緊拳頭,不讓自己的聲音發抖,「我隻是,想好好活下去。」


 


「還請殿下早作決斷。」傳旨的太監出聲催促。


 


他擺擺手,冷聲道:「既是章涵買回來的,便交章涵送回去吧。」


 


12


 


我被送回章府,暫時安置在當初住過的小院。


 


章夫人一雙妙目在我和章涵兩條喪家之犬身上來回逡巡。


 


最後兩手一攤:「瞧我說什麼來著?左道旁門,終非正途。」


 


可這件事章大人實在有冤。


 


他從未以權壓人,強買強賣,開價也足夠高。


 


是我和林祁日子實在過不下去,順勢另闢出路罷了。


 


可懷王卻在章大人拿出賣身契後咬定那是辰王授意章大人逼迫林祁籤下的。


 


甚至找來了人證,力證當初辰王在酒樓上誇過我歌唱得好聽。


 


章大人辯駁說可以找林祁回來對峙,他說林祁說不定早就被他們打S了。


 


陛下也是昏了頭,不管懷王說什麼他都信。


 


也不派人查證,立時就要給他們定罪。


 


章夫人聽了我的話,怒極反笑:「妹妹,我母家姓郦,即便成婚也不從夫姓,以後請喚我郦夫人。


 


「陛下也並非昏了頭,實在是懷王這一狀告在了他心坎上。


 


「要怪就怪李瑾玄不該打了勝仗,還活著回來。」


 


我一怔,隨即明白。


 


世間所有的不合理,最後都能從利益出發找到合理的解釋。


 


天子未老,也並不急於冊立太子。


 


唯有偏信懷王,方能順理成章將朝野之上立辰王為太子的呼聲壓下去。


 


兩條喪家之犬羞愧難當,一個望著天,一個盯著地。


 


沒人有臉說話。


 


她戳著章大人的胸口:「還不速速派人去將那個林祁找回來,把老婆還給人家。


 


「一天天就知道往上爬,也不看看什麼形勢。」


 


章大人袖子一甩,窩窩囊囊出去了。


 


見此情狀,我也準備退下。


 


沒想到郦夫人卻轉而拉著我的手,溫聲說道:「你不必難過,這不是你的錯。錯的,是這個不把女人當人的世道,是那六親不認的皇權。」


 


她讓我安心在章府住下,缺什麼短什麼,盡管向她開口。


 


等找回林祁後,若是依舊十分不像樣,便讓我與他和離。


 


到時,她會給我一筆錢讓我出去自立,抑或留在章府安度餘生。


 


反正她有錢,養我並不費力。


 


我不由重新審視眼前這個風華正茂的女人。


 


大家閨秀,理應如是。


 


可我,大概又要辜負她的一番好意了。


 


獨自住在章家小院的日子裡,我每日深居簡出,隻一味細品蕭玉如教給我的那些東西。


 


當初學得快,東西既多且雜,來不及慢慢消化。


 


如今這無人打擾的時機,十分難得。


 


何況還有郦夫人三不五時的指點,亦讓我受益匪淺。


 


雖然辰王府的榮華富貴已成過眼雲煙,但腦子裡充盈的學識是真的。


 


未來,未必不能讓我換個地方東山再起。


 


這日,郦夫人身邊的嬤嬤匆匆趕來,將我從堆積如山的書冊裡拉出來。


 


樂不可支:「那個叫林祁的自己找過來了,你猜怎麼著?」


 


見我呆愣著,沒什麼反應。


 


她繼續笑道:「他拿著賣你的那五百金出去做生意,如今已是個不大不小的富商,聽說你被趕出王府,特意前來贖你回去跟他過好日子呢。


 


「姑娘你呀,可算是苦盡甘來了。」


 


是嗎?可我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恍恍惚惚隨她去了前廳。


 


還未進門,林祁便迎了上來,含淚叫道:「阿音,我來贖你了。」


 


他如今綾羅加身,精神百倍,再無半分當初帶著我四處賣唱時的窮酸氣。


 


出手也很闊綽,隨手便拿出一千金。


 


說是要用雙倍贖金將我贖回,多的算作利息。


 


郦夫人看也不看,隻說這一千金算她贈我了。


 


隻願他日後好好待我,別再隨意將我賣了。


 


兩人正推脫間,章涵匆忙趕來。


 


抓起那一千金便扔進林祁懷裡,讓他哪涼快哪待著去。


 


賣了的老婆休想再贖回去。


 


說著便不顧郦夫人的勸阻,喊來家丁硬要將他丟出去。


 


場面一度混亂得如同菜市場。


 


每個人都在喊我說句話,表個態。


 


「等等。」我思慮良久,終究上前一步,暫時阻止了混亂。


 


郦夫人和林祁明顯松了口氣。


 


我卻漠然看向林祁:「當初賣我時你跑得太快,忘了籤一份和離書給我,現在補上。」


 


這回輪到章涵長舒一口氣了。


 


林祁十分震驚,眼圈也染了紅暈,喃喃道:「阿音,那時太窮,我們說好了的。」


 


可我早已不是當初的柳音。


 


既已見過滄海,如何再回湖泊。


 


我,絕無可能再跟林祁過下去了。


 


這份和離書,他非籤不可。


 


說話的工夫,章涵已經將書擬好。


 


區別不過是他自己籤,還是被人按著手籤。


 


13


 


拿到和離書的那天,我搬出了章府。


 


獨自在東街的一條巷子裡租了個寬敞幽靜的小院。


 


本以為終於可以過上點清清靜靜的好日子。


 


結果當天晚上家裡就遭了賊。


 


有個黑衣人翻過院牆,撬開窗門,鑽進屋裡。


 


從背後搶過我正準備收起來的和離書,冷聲嗤笑:「怎麼,舍不得?」


 


我被他擠在桌前,轉不開身。


 


連日來的屈辱一時全部湧上心頭,又不甘心就這樣被他鉗制。


 


於是拼命挪動,去夠他手上的和離書。


 


越是夠不到,越要夠。


 


越夠心越酸,卻緊咬牙關不肯哭出來。


 


直到他揚手扔了那頁紙。


 


摘下蒙面的黑巾,反剪住我的雙手,逼迫我直視他的眼睛。


 


音色發顫:「音音,我快想S你了。」


 


我冷哼一聲:「你就沒別的法子可想嗎?非得演這種戲,搞得我跟個喪家之犬一樣。」


 


他就笑:「好音音,就知道你最可我心。」


 


說著便咬上了我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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