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看什麼。”那人突然問。
“!”
盛喃驚回神,一下子嚇得厲害,開口前就被自己嗆住了,連聲輕咳起來。
靳一從書桌前直身,拿水杯遞給她。
盛喃紅著臉接過,不敢說話也不敢看他,咕咚咕咚灌了好幾口。等再放下杯子,就看見那人眸子漆黑地睨著她:“你沒喝藥?”
“喝了。”盛喃想都沒想。
“你要是喝了,那碗是什麼?”
“……”
順著靳一的手看見旁邊的藥碗,盛喃心虛地沉默。
黑眸凝她兩秒,也氣也無奈的,他從她面前起身,過去把藥碗拿了過來,往她眼皮子底下一遞。
“乖乖喝藥。”
盛喃頓時眼睛鼻子嘴巴都快皺到一起去了,連著退了好幾步,一直縮到床邊了:“不要,真的好苦,除了苦還酸溜溜的,反正很惡心的味道。”
靳一低眸:“有那麼難喝?”
“有!”小姑娘用力點頭。
靳一抬起藥碗,輕嗅了下,微微皺眉。
盛喃也不知道得哪門子意,立刻就硬氣了:“是不是很難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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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不等盛喃開心,靳一拿著藥碗走近,在她床前蹲下身,“但是那也要喝。”
盛喃表情頓時繃住了。
雖然沉默,但五官都是充滿拒絕的。
靳一屈膝蹲著,仰眸看了她會兒,不由笑:“那我幫你先喝第一口。”
“?”
說完,他拿著藥碗的那隻手腕就抬起來。
盛喃懵了下,連忙拉住他:“你喝幹嘛?”
“你不是自己不想喝麼,”靳一玩笑,“我幫你喝第一口,這該算有難同當?”
“別了,”盛喃遲疑,“是藥三分毒,你又沒病。”
靳一:“那我幫你試試毒。”
“哎——”
盛喃沒拉住他。
靳一竟然真喝了一口她藥碗裡看起來就難以下咽的中藥藥湯。
盛喃懵得眼都沒眨地看著他。
靳一嘗完,平靜地端平藥碗:“還可以。”
“?”盛喃麻了,“你這年紀輕輕,味覺怎麼就失靈了?”
靳一沒理她的損話,把藥碗遞過去:“屏息喝,別停頓,直接吞咽,不要小口抿。”
“……”
盛喃一直盯著他表情,全程見這人除了微微皺了下眉以外,到現在也沒有其他任何情緒。
竟然不是裝的。
沉默數秒,盛喃木著臉接過去:“你這個人真的,從各方面來講,都好變態。”
靳一略微勾唇:“那我就當你誇我了。”
中藥當前,盛喃都顧不得再懟他了。
靳一蹲身看著,眼尾勾一點淡淡的笑。
小姑娘看起來如臨大敵,盯著那藥碗像盯什麼似的,眉心蹙著,唇珠抿緊,烏黑眼瞳緊張得一眨不眨。
大約是做足了深呼吸和心理準備,她眼睛一閉,藥碗一抬,仰脖就灌下去了。
纖細脆弱的頸隨她吞咽動作,細膩的白輕輕顫動起來。
靳一眼底笑意滯住。
幾秒後他醒回神,漆黑長眸狼狽斂下,從蹲勢起身。
隻是剛起到一半,喝空藥碗還緊閉著眼的小姑娘被苦得唧唧哇哇地蹦起來:“水水水水……”
不知道喊到了第幾個水字,盛喃砰地撞上了剛起身的靳一。她被撞得一退,結果小腿後的床絆得她直接後仰,靳一本能伸手拉她——
跟著撲通一聲,兩人一起摔床上去了。
藥碗落地,摔出清脆的響。
死寂兩秒。
一串路過門外的腳步聲折過來:“小喃,你摔到什麼東西了嗎?”
被某人身體“砸”得七葷八素的盛喃還沒找到理智,聽見這聲就本能奓了毛:
“沒沒沒別別別進來!”
來不及了。
話聲尾處,房門推開:“你沒傷著哪裡吧——”
盛喃都不知道那一秒她哪來的力氣,身上要起身的某人被她一掀,直接反壓上去,柔軟毛毯扯過來糊了那人一頭一臉。
把人蓋住的最後一秒,盛喃回頭,對上推開門的趙阿姨。
中年女人剛抬眼,下一秒就呆在了那兒。
小姑娘的床上。
床上的小姑娘,正趴在一個穿著高領毛衣黑色長褲還被蓋住了臉的男生身上。
見她進來,盛喃坐在靳一身上,空白腦海空白表情,張嘴就禿嚕出來一句——
“我強迫他的。”
趙阿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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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盛喃:小白菜無辜.jpg
靳一:?
趙阿姨:……好家伙。
中藥難喝沒關系,等戀愛了就可以嘴對嘴喂了(?
三萬評加更我醞釀一下,這周內一定加上。
第54章
房間裡陷入令人死亡的寂靜。
小白菜的大腦用了足足五秒,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脫口而出了個什麼東西。
盛喃:“……”
還好人的一生很短,熬一熬很快就過去了。
死寂裡,被“反制”在床的某人仰在小姑娘柔軟的床上,遮住視線的昏暗裡,他終於沒忍住,喉結滾出聲低啞的悶笑。
薄毯拉開,靳一頂著被盛喃弄得凌亂的黑發,支著手臂撐起身,順便淡定地把身上企圖開啟裝死模式的小白菜“端”下去,放到一旁。
“抱歉,阿姨,盛喃剛剛是在跟我開玩笑。”他從床前站起身,“我過來給盛喃送東西,這麼晚還冒昧打擾,實在抱歉。我現在就離開。”
趙阿姨也回神,難得尷尬地送也不是攔也不是,最後隻好點頭:“外面還下著雪呢,你,你路上注意安全。”
“我知道了,謝謝阿姨。”
“……”
靳一最後離開前,在門旁回身。
還坐在床上的小姑娘不知道什麼時候把自己拿毛毯圍起來了,一副要原地埋了自己的架勢。雪白的毛毯尖尖上,隻露出通紅的臉兒,像白生生的紅泥山藥似的,烏漆眼睛蓄著淺水猶豫地看著他的方向。
一見他回眸,她又立刻低開視線了。大約還在懊惱自己片刻前的口不擇言。
靳一垂了眸子,低聲莞爾:“晚安。”
“……”
小姑娘耳尖也紅透了,把腦袋悄悄埋回去,像沒聽見一樣。
靳一並不介意,把門關上,便徑直離開了盛喃的住處。
進了電梯下樓以後,他拉緊外套,正低頭要邁進樓外長街浩蕩的夜雪裡,口袋裡的手機就輕震了下。
靳一拿出手機,垂眸一掃。
【胖橘】:晚安,一一同學。|?ω?`)
最後那個鬼靈精怪的稱呼和表情看得靳一微怔。
停了幾秒,他輕聲一笑,指腹在屏幕上輕輕擦過,手機收回口袋。
靳一抬腿,邁進呼嘯的風雪與夜色裡。
今年這邊的藝考定在周末,也是安喬在12月份的最後一個小休。盛喃提前幾天就跟欒老師請好假,到周五這天她已經情緒飛揚,一顆心都快摁不住,要從窗口先一步飛去省會那邊了。
可惜旁邊坐了個無情的“大魔頭”,每節課她稍微走一會兒神,不知道怎麼就會被那人察覺,然後出竅到九霄雲外的心魂就被殘忍地鎮壓回來了。
這樣經歷了一天折磨,盛喃終於在下午最後一節課前忍無可忍——
“你難道一點都不期待嗎?”盛喃木著臉嚴肅地盯著那人,“復讀以來我們已經經歷了四個月的無情摧殘,明天終於就要刑滿釋放了哎。”
靳一在批改她昨天晚自習寫的作業卷,頭都沒抬:“扔監獄裡你這最多算放風,不用兩天還是要回來的。”
盛喃:“…………”
你聽聽這說的還是人話嗎.jpg
“放…放風也是放!”盛喃被打擊得半蔫,但氣勢不能輸,於是底氣不足地懟回去,“反正下節課班會,你不能管我幹什麼,我要畫練習冊!”
“班會?”靳一越往下批越皺眉,這會兒終於纡尊降貴地抬了抬他的頭顱,掃了一眼黑板上的當日課程表,然後又壓回去,“別惦記了,應該是上生物。”
“?”盛喃一僵,“老欒沒說,我不信。”
靳一輕哂,懶得表達對她殘存幻想的悲憫與嘲弄。
而半分鍾後,果然,在全班絕望的注視下,生物老師提著書本洋洋得意地進來了。
“同學們,意外之喜啊,這節課上生物哈!”
“啊……”
教室裡用哀鴻遍野表達了他們的“驚喜”。
顯然像盛喃一樣抱有美好的錯覺與幻想的遠不止一個兩個。
而這些哀嚎聲裡,盛喃已經麻木地扭頭,看向靳一:“你到底怎麼知道的,你已經變態到可以未卜先知了嗎?”
“上個月5號學校臨時組織衛生檢查,老欒抽掉一節生物課做大掃除,後來說要補償,一直沒找到機會。生物老師今天上午那節課講卷速度比平常還慢,進度大概是正常程度的三分之二,所以一定是提前知道有這節課了。”靳一一邊說著,一邊皺眉拿紅筆在卷子上圈了一個長圈,拉到盛喃面前,“這個例題不就是昨晚我剛給你講的那三種類型題中的第二種麼,你怎麼又做錯了?”
“……”
靳一半晌沒聽到回應,抬眸。
面前小姑娘正空白著表情沉重地凝視他。
靳一:“你這是在反省的表情麼。”
盛喃:“上個月五號的一節課鬼還記得?生物老師平常講題就快,班裡都說容易聽不懂,今天上午講題的速度哪裡能算得上‘比平常還慢’了??”
靳一單指點卷:“忘了吧,先看題。”
盛喃:“不行,這事關我對自己是否還具備正常人類智商的認知判斷!”
靳一嘆氣,笑:“行,我不正常,我變態。現在可以看題了?”
“…我就知道。”
盛喃這才認命地趴下去聽靳一給她糾錯。
11班生物老師的教學習慣裡,作為給講題太快這一弊病找到的查漏補缺方式,就是很喜歡在任教班級裡組織學生做短暫的小組討論。
而且和別的老師不同,他的小組討論自由度很高,是允許離桌向分布不均的學霸們討教的。
“我就知道,一提遺傳基因題你們就頭疼,我也頭疼好不好?以往帶的哪屆學生也不像你們這麼差啊,你們的問題簡直比出題人的問題還多,這能怪我講得快嗎?”生物老師擺擺手,“最後這道就講這麼多了,你們還有問題就小組討論,十分鍾啊,實在不會再來問我。”
“……”
一聽這話,上進心強的學渣們迅速出動,試圖搶佔有力位置——也即班內稀缺學霸的身旁。
不過這次騷動剛起,生物老師就想起什麼,敲了敲講桌:“上次我就想說說了,你們班怎麼放著資源不會利用呢?年級第一不就在你們班嗎?期中考試他生物可也拿了滿分,你們撂著他不問,老跑那幾個位置擠什麼啊?”
“老師,我們靳校草講解那是御用,我們不敢。”不知道誰趁亂來了一句。
生物老師一愣:“御用?一個人用啊?誰那麼厲害啊?”
“噢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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