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沒有浪花的海面(十三)
眯了下眼,說:“都是皮毛。師母的小尺幅的畫作都有大家之風。沒的說。”他說著擡手按了下眉尖。
葉崇磬聽了一笑,說:“你有畫稿吧?改天瞅瞅。”他不想多耽擱,揮手上了車。
董亞寧放了旺財出來,帶著它遛達了幾步,葉崇磬的車子就從身邊經過了,輕輕的響了一下。
他看著那輛銀色的車子輕快的轉了彎。輕快的就像葉崇磬今天的精神狀態。他有好久沒見好朋友是這麽愉快了吧?
自從粟菁菁遭意外去世,葉崇磬原本就沉默內斂的性格甚至有些孤僻和陰鸷。有時候他看了也替崇磬擔心。
菁菁……菁菁不擅長工筆畫。但她的寫意山水甚好。其實菁菁性格較為安靜,照道理來說學一點工筆畫順理成章。起初不知道為什麽師母沒有傳授菁菁她那一手好畫功,反而看上了精靈古怪、粗枝大葉的邱湘湘。也是到後來才想明白。師父和師母,教他們技藝同時也磨練他們的性情。菁菁性情在四個人中較為安靜而細致,有時未免歸於纖弱,筆下山水畫的多了,久而久之,心胸與格局都開闊些。時至今日,方見師父與師母用心良苦。
他不跟葉崇磬聊這些。崇磬也不問。他從來知道不管是誰,心裏大約總有那麽一兩處不願意給人窺探或觸及。粟菁菁就是葉崇磬的一處。
可今日葉崇磬主動問起。足見他確實是好多了。
也是,這都多久了呢?
他活動了一下筋骨。
在車子裏呆了多半宿,背上著實有些僵硬。
……
屹湘聽到一陣車響,忽然從床上彈起來。其實那聲音很細微,可不知道為什麽就鑽進了她耳朵裏來,她一把抓起枕邊的手表來一看,已經快八點了,慌亂間拿起手機來看一眼,沒有看到未接來電也沒有短信,剛松了一口氣,她仍覺得不太對勁兒,拎起床上的被子裹了一下往窗外一看,立即看到了樓前剛剛停穩的車子,正是葉崇磬的。
她一愣神的工夫,就見葉崇磬已經下了車。
她本該開口叫人,卻看葉崇磬靠在車邊,一邊擡手揉了揉肩膀,一邊拿起手機來。她等了一下,隻有幾秒種,她的電話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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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趁機閃回了室內,接起電話來。葉崇磬低沉的聲音和緩而平穩,聽她有些急促的說自己馬上就好,說:“你慢慢來吧。收拾好再下來。”
他連語速都慢下來,仿佛真的是不著急;她卻一向不習慣讓人等,丟了電話急忙慌促的收拾好了自己跑下去。
葉崇磬見隨著一聲門響,鑽出一個小小的粉綠色的身影,就像這枝頭剛剛冒出的柳芽似的,輕盈而迅速的移動到他跟前兒來,因為跑的有點兒快,身上零碎幾乎沒有一處不跟著亂戰的,包括她抓成一個松松的髻的頭發,說著:“我睡過了……你怎麽不早打電話給我啊,我真應該早起的……”鼻尖兒額頭都有一層薄薄的汗,柳芽上蒙了一層朝露。
他無聲的替她開了車門。心想她要是再著急跑,那發髻就要“啪”的一下落下來了——其實應該不會有聲音,可他就是覺得,她此時簡直無處不在響動。
屹湘這件粉綠色的鬥篷是剛剛從衣櫥裏拿出來的,未免有點兒新衣的味道。她坐在車子裏自己先嗅了一下。她本來想隨便抓一件衣服套上就下來的,臨了又覺得不可以太隨便。到底換了稍稍正式些的,等葉崇磬上了車,她看著他穿的好像要去郊遊似的,不禁要跺腳,輕輕的嘟哝一聲說:“幸虧沒穿高跟鞋。”
“忘了和你說,去那兒不是拍賣會,別拘著自個兒。”葉崇磬說著,見她腳上是一對松軟的靴子,看上去是舒服極了的樣子,問:“餓不餓?”
“嗯。”折騰了這一會兒,不僅是出了汗,肚子也醒了。她老老實實的說。“我包裏有巧克力。”她扒拉一下自己的大包。拿出一盒出門前隨手塞進包中的糖果,看清楚,“哎呀,糟糕,是軟糖。”
“那我們先去吃飯。”葉崇磬說。
“好……吧。不會太耽擱時間嘛?”屹湘問。
“不吃飽了怎麽有力氣。不差這一會兒。”葉崇磬說。
屹湘把糖果盒放在葉崇磬的儲物盒裏,說:“我是擔心給你添太多麻煩……”
“不會。”葉崇磬回答。他看一眼屹湘的小動作。那盒糖果五顏六色的,很像是小孩子會吃的東西。因此屹湘就顯得有些孩子氣……
屹湘以為葉崇磬要跟她一起去吃的必然是大飯店,不料出了小區往前走了兩個街口之後,葉崇磬就把車子停在了路邊,她一看,是一家很窄小的店面,牛肉湯館子。外面排了長隊,裏面擠的滿滿的都是人。
葉崇磬走了兩步跟屹湘說:“你先進去等位子,我在這兒排隊買早點。”
屹湘立刻會意。她進了館子,雖然人多,可她站的位置太合適了,恰好有兩個人要離開,她立即坐了下來,將手袋放到對面的位子上,有人來她就趕緊說她的早點馬上就到了,雖然是這樣,等候的人多了她也覺得不好意思,不時的回頭看葉崇磬的排位,每往前一步她都覺得開心一點。店裏飄著牛肉湯的味道,實在是鮮美,她幾乎都聽得到自己獨肚子在咕咕叫……等到葉崇磬端著牛肉湯和馍馍坐到她面前,她簡直跟先跟誰打了一仗似的,痛快的不得了。先就笑了起來。
“真不容易。”她一手拿著一雙筷子和勺子,遞給葉崇磬一副。
“這還是周末,要趕上工作日,早上能吃到就算不錯。”葉崇磬笑道,“一個人來更糟糕,多數時候就是站著解決。”
屹湘掰開白面烤馍,看他。
第九章 沒有浪花的海面(十四)
第九章 沒有浪花的海面(十四)
她很難想象葉崇磬西裝革履的站在這小店裏吃早點。他長手長腳的,若端著牛肉湯碗、擎著白面烤馍,一口湯、一口馍……那樣子若成了真,實在是說不出的滑稽。
她腦海裏就出現了這樣一個畫面,讓她忍不住發笑。而且她果不其然笑了出來。
不過也許葉崇磬平時也不見得總是西裝革履,她見過他隨意的卷起袖子便修車的架勢,潔淨的卡其褲上沾了油汙也並不在意。
烤馍在她手裏,溫溫的散發著香氣。她還沒動嘴去吃,就覺得胃裏暖暖的了……
“這樣吃才對。”葉崇磬見她白開了烤馍就隻是看著自己,以為她不知道該怎麽下嘴,於是示範了一下該怎麽掰馍才正宗。說著話他已經迅速的把馍掰好都放進自己這隻碗中,見屹湘還隻是看他,幹脆將兩隻碗換了一下,“吃吧。”
“謝謝。”屹湘拿了勺子便去舀。先喝了一口湯。
“唔。”她點頭,又點頭。小雞啄米似的,發髻隨著點頭的動作亂晃,咽下去,才說:“好吃好吃。”
葉崇磬低頭吃自己這碗,聽到屹湘屹湘小聲的說:“這兒離我住的地方不遠,以後可以在這兒吃早點。你怎麽發現這裏的?”語氣裏似有些不信,好像他就不太應該發現這一爿小店似的。
他回答:“我剛回國那段時間,吃什麽都不太得味。恰巧那陣子也忙,顧不上回家吃。有一天早上,路過這裏,司機師傅隨口說了句這家的湯好。我正好沒吃早飯。那一吃,就吃上了。”
屹湘想起小李給她帶的豆漿油條,呵呵一笑。
“不過你得記得,吃早點要是來這兒,得趁早來。這家五點開門,頭一波兒客人都是出租車司機。之後是學生和早起的白領。老板就隻燉這一大鍋湯,賣光了就是賣光了,他不摻水的。今兒是周末,若趕平時,八點多來恐怕要空口回去了。”葉崇磬說。
屹湘點頭,喝口牛肉湯,“這牛肉湯泡馍比常吃的羊肉泡另有其味。”湯汁沾在唇上,她舔了一下唇角。貪食的小貓咪似的。
葉崇磬看到,低頭繼續吃他碗裏的泡馍。
“葉大哥,還知道其他好吃的小店嘛?”屹湘吃完了,才問。
葉崇磬看她一眼,她漂亮的眼睛裏,一對晶晶閃閃的眸子似寶石在發光。
“知道很多。以後帶你去。”他說完推了一下飯碗,預備起身。見屹湘眸子裏似是閃過了一點猶豫,不知是不是因為他這句話說出來顯得是有些太過熟稔了。她沒吭聲,他也沒解釋。兩人一先一後的往外走。
再上車屹湘比起之前來就有些沉默。好像忽然間被什麽束住了手腳,坐在他旁邊,好半晌竟然一動不動,也不吭聲。
葉崇磬的車子兜兜轉轉,找了個合適的車位停下來,才說:“到了。”
屹湘點點頭,下車的時候,松散的發髻落了下來,她跟著便用橡皮筋兒纏了兩下,包包垂在手臂上,有些不得勁,葉崇磬見她別扭的樣子,順手替她拿了一下包,就在旁邊站著,等她三下兩下把頭發紮好。
屹湘常恨自己頭發松軟,今日尤其。忽然恨恨的說:“我要剪短發去。”
葉崇磬把包還給她,聽著她的口氣,忍不住笑,示意她跟牢了自己。早上的潘家園市場熙熙攘攘,逛街市的人潮洶湧澎湃摩肩接踵的。
屹湘眼見著這場面多少有點兒犯怵,走在葉崇磬身後兩步距離處,說:“難怪聽人說,周末大清早的北京城兩大奇景,一處天安門,一處潘家園。天安門那兒人人仰頭看國旗,潘家園這兒人人低頭尋寶物——果不其然啊。”
葉崇磬點頭。見她神色間似是挺煩惱這擁擠的人群,便帶著她撿稍稍寬松的路徑走。好在他們來這兒的目的較為清晰,也是他最為熟悉一塊地界兒,在這裏走捷徑,他就拿手了。
走著走著,屹湘漸漸的就走到了葉崇磬身前去了。她其實對古董很有興趣,這兒俯仰之間全都是有歷史的玩意兒,盡管地攤兒上“做舊”的東西巨多,可看上去還是很有意思。她不時的停下來看一眼。偶爾問問價格,回頭跟葉崇磬討論一兩句。葉崇磬就發現她盡管說著對這些並不在行,但看東西的眼光還是有的。就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面,她拿著手機對著他幫陳太擡價,那種信手拈來,原來並不隻是對西洋古董有研究。
“我是不是在美國呆久了,怎麽看到這些都喜歡。”屹湘終於意識到自己有些偏題了。她靠近了葉崇磬一些。
雖是這麽說,葉崇磬見她眉飛色舞的,心情顯然好極了,微笑道:“美國人,一兩百年的東西對他們來說已經算是有歷史。”
屹湘笑著。想一想,說:“可不是。”她跟著葉崇磬在前面小岔口處拐了彎,往小巷子裏走著。這裏相對僻靜,人少多了,隻是聽著身後那番嘈雜繁華的聲音,她還是小小的激動,很有股子砍價兒買古董的沖動……就聽葉崇磬說“有興趣的話以後不拘哪天就來逛,保管你樂不思蜀”。她皺了下鼻子,隨即眼前一亮:走出巷口,裏面是一片開闊之地,同樣的人聲鼎沸,但不再是各色古董,而是形態各異的石頭了。她忍不住就拍了一下巴掌。
葉崇磬則轉了下頭,尋找著目標攤位。
“我們去那邊。”他看到了相熟的攤主。
聽到前面有人喊“來啦來啦,借過、借過借過……”迎面就有一輛推著石頭的木板車子橫沖直撞、歪歪斜斜的過來,走在路上的人們紛紛避讓。
葉崇磬習慣性的往後一撤,看到屹湘正在看玉石攤上的石料。他本想催促屹湘,見她很有興致的在看,也就沒出聲。沒料到那木板車子就被推到這兒的時候,終於支撐不住,“小心!”推車人大聲叫道。隨著他這一聲大吼,木車歪倒,車上的石頭嘩啦啦傾在地上。
葉崇磬眼疾手快,猛的箍住屹湘的手臂,將她整個人抱住、淩空轉了大半圈。
她的發絲飄了起來,就在他的眼前飛舞著。
他看到她額角深刻的傷。
第九章 沒有浪花的海面(十五)
第九章 沒有浪花的海面(十五)
他幾乎是怔了一下。手心裏她的胳膊細瘦,箍在一處的身子有些單薄而顯得不盈一握,因此放下她的時候便有些小心翼翼,隻覺得手握著像是水晶玻璃人兒一個,需小心輕放——那發絲瞬間落下,在她光潔的額頭上覆好。飽滿而美好的額頭。
“呀。”屹湘低呼。在站穩的一刻,下意識的擡手抓住了葉崇磬的袖子,眼睛被急速旋轉的明光晃著,葉崇磬的人看在她眼裏都有些帶著光暈似的,一低頭,卻看到葉崇磬腳邊堆了幾塊石頭,她張了張嘴。
葉崇磬這才覺得腳上疼痛。他把她挪到了安全的地方,自己卻沒躲過那滾動的石頭。笨重的石頭砸在腳上滾開了,還真是挺疼的。他見屹湘瞬間漲紅了臉,若無其事的說:“自己跑上門來的石頭,一定不能再踢出去——潘六子,你怎麽老這麽著,蠍蠍螫螫的。”他轉了下身,對著那推車的中年漢子開了腔,雖然是責怪的話,說出來卻帶著戲謔的味道,一邊說,一邊還就彎了下身,將砸到他腳的那兩三塊石料歸攏到一處去。
屹湘松了手。見那“潘六子”急急忙忙的過來,本來推石料就忙了一頭汗,這會子石料翻滾了一地還砸到了人,弄的一張紅臉膛都成了紫的,汗順著鬢角往下淌,對著葉崇磬和她拱手作揖的,直說:“對不住、對不住、實在對不住……今兒出攤晚了,我這一慌,三魂六魄的不守其位,驚了二位的大駕。對不住,對不住了葉先生、這位小姐。這樣,您二位瞅著哪塊石頭順眼,就拿走!”他擦著汗。
葉崇磬微笑,看看屹湘,問:“你說呢?”
屹湘心神已定,看著潘六子指揮著夥計把地上那些石料往他的攤位上擺放,各色各樣的石料看在她眼裏,其實都是差不多的,“我?我哪兒懂啊。”她正站在潘家攤位跟旁邊攤位的空隙裏,左看右看,她也看不太出究竟來。就有點兒發窘。
葉崇磬將腳下的三塊石頭中的兩塊放到潘家攤位上,笑笑,說:“你看哪塊順眼?”
屹湘看著兩塊石料,其中一塊為沙色。她伸手摸摸,表面上粗粗拉拉的,硌手的很。另一塊為烏黑色,三分之一處有指頭寬的一道痕跡,還帶著一點點花紋。她便按在這烏黑石上,說:“看起來,倒是這塊好看些。不過這不是選觀賞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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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結巴。班裏人最大的樂趣就是逼我講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