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安芝看穿,故意想拖延時間的林楚芹微癟嘴,還在最後掙扎:“再看兩個。”
安芝失笑,再拖延也過不了義母那關啊,今日不見難道方家人就不會上門來拜訪了麼:“那我隻陪你半日,下午可要去行裡。”
也知道自己這麼做回去要被母親念,林楚芹無奈:“那我挑完這個,等會兒去了喬園也不會回來逛。”
說是這麼說,林楚芹還是在這個攤子前磨蹭了快有兩刻鍾才慢悠悠去了茶樓。
方家兄妹已經在茶樓裡等了有一會兒,見林楚芹進來,方怡先是嘴快了句:“你怎麼才來。”看到林楚芹身後的安芝,臉上笑意一頓,有了勉強,“楚蟬也在啊。”
“二姐在家,正好與我一道。”
林楚芹叫了聲表哥,站在那兒的方濯衝她笑了笑,神情是溫和,並沒有等候多時的不耐:“洛椿節這麼熱鬧,是該一起出來走走。”
“原本是打算在這兒坐一會兒,現在倒好,再不去喬園那兒的花宴可要錯過了。”方怡挽了林楚芹,語氣裡透了些埋怨,說好的時辰,她卻遲了那麼久。
林楚芹笑笑,不忘拉上安芝,三個人出了茶樓,身後是緩步跟來的方濯。
馬車上三個人話很少,大都是方怡在說,礙於安芝在,有些她也講不出,便沉默了一陣,待到抵達喬園,安芝先行下馬車,後邊的方怡才才對林楚芹小聲道了句:“你怎麼把她也帶來了,大哥好不容易回來一趟。”
“那你就多陪陪表哥。”林楚芹接了她這一句,掀開簾子出去,喬園外已經停了數量馬車,這個在金陵城郊的大莊園,臨山靠湖的,每到大的節日都很熱鬧。
方怡的心思自然是想為自己哥哥與表妹多創造些機會,所以她急著追了出去,一把拉了林楚芹,朝前說道,這倒是把安芝與方濯給落下了,站在喬園外看湖的安芝轉過身,看到了身後的方濯。
因著林家與方家的關系,安芝客氣的稱呼了他:“方大哥,你隨她們進去罷,不用管我。”
“阿怡脾氣急了些,你別太在意。”方濯沒有要走的意思,保持著恰當的距離,不近不遠,微笑道。
她當然不會介意,方怡與她又不熟,該介意的是那個被她硬拉了進去的楚芹,於是她笑笑。
“喬園這兒還是十月裡來風光最好。”方濯朝岸邊走,與安芝平齊,看向湖對岸的遠山,“那時喬園內會安排遊船供客人賞玩,碧湖秋意,是另一番景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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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書人與生意人的氣質是不一樣的,這才方濯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他身上有很濃重的書卷氣,雖說嘴上說得不多,但言行之間,與經商之人就有很大的分別。
安芝輕輕噢了聲:“我聽聞這喬園是私園。”
“過去是京城中人在這兒置辦的私園,十年前被沈家買下,每年的洛椿節和親荷會,還有入秋節都會供金陵城中的人來賞玩,入冬十二月,若是趕上雪景,沈家還會親自操辦雪宴邀人前來。”
她在沈府中沒聽人提起這喬園是沈家的啊。
安芝腳下一頓,有了想回去的念頭。
這邊被方怡一路拉到裡面的林楚芹終於是有些忍不住了:“表姐,你這是要做什麼。”
“你說我能做什麼,給你機會好好與我哥見一面,你倒好,一路來就是這樣,你自己說說究竟是怎麼了。”方怡也覺得奇怪了,小的時候不黏的緊,前幾年還在念叨的,這一趟出來不僅是來遲了,還總避著,“你別以為我沒看出來。”
林楚芹是故意裝聽不懂:“表姐,你這話說的奇怪,我們一起出來的,我不與你們說,難道和表哥坐一輛。”
“你!”方怡跺了下腳,“那你帶她來做什麼。”
“你問的就更奇怪了,我不與二姐一起與誰一起?”林楚芹笑了,“就是盡地主之誼我也該陪著她。”說罷林楚芹習慣回頭去看安芝,卻發現後邊兒沒有人。
方怡也發現了,大哥和那林楚蟬沒跟上來。
兩個人又往回頭,踏出喬園側門時看到了站在岸邊說話的安芝和方濯,兩個人的反應都是不同的。
林楚芹高興,方怡卻是有些緊張,尤其是看大哥衝林楚蟬笑那麼溫柔,看看身邊眼中隻有林楚蟬的表妹,氣不打一處來,掐了她一下:“你還高興的起來,這才多少工夫,她就與我大哥這般熟了。”太會蒙騙人了!
“熟嗎?”林楚芹是沒看出二姐與表哥哪裡熟了,她對誰都是這樣客氣的啊。
“你啊,到時候就哭了。”自以為掌握了一切的方怡快步走了過去,刻意的擋了方濯的視線對他道,“大哥,你怎麼還在這兒,再晚一些咱們今天就白來了。”
方濯失笑:“這就去了,莫急。”
這一推一拉,方濯到了面前,方怡拉著林楚芹在中間,將安芝與自己哥哥隔開。
對此毫無興趣的安芝並沒有發現她這番作為是為了阻止她和方濯,進了喬園後,她被這兒種的花吸引。
這回她跟著商船南下,在安南和嶺西見了許多金陵這兒沒有的花種,而在喬園裡,她看到了這些。
應該是沈家商船出去時帶回來的,加以栽培,種出來的效果與在安南看到的並沒有相差很多,往裡走去,幾株木棉栽在花壇內,春日裡一樹橙紅,在安南那兒是隻見花不見葉的,在這兒花葉共存,瞧著尤為好看。
再往裡,是遷到了盆子內的牡丹花,擺在小徑上,花壇中海棠花開,另一處迎春簇擁。
君臨園外那幾個花園中的牡丹花,每日都要三四個人澆水剪枝,喬園內這些繁花錦繡,不知費了多少人在這兒伺候著,安芝知道沈家家底厚實,但這一年幾回的放園,倒是令人覺得這沈家尤為大方。
往裡走去,人聲逐漸大了,在一個偌大的花園內,安芝遠遠就看到了許多人站在那兒,隨後便是方怡的聲音:“摘花了,快去。”
花宴的開始,前來的客人可在園內摘花佩戴,就如安芝在街上看到的一樣,沈家還安排了一個增趣,誰頭上佩戴的花是今年喬園內事先定下的,便有一份禮相贈。
而這摘花也不是自己喜歡什麼去摘,而是得由別人挑選了給她佩戴,換言之,沒人送,也就沒的戴,而佩戴的基本都是女子,這就給了那些心儀之人機會,摘花這遊戲還促成了不少有情人。
方怡這邊已經在催促方濯:“大哥,快去挑。”
“二姐姐我也給你去摘一朵。”不等方濯走過去,這邊林楚芹快了一步,到前面摘了朵粉娥月季,往安芝的發髻內擺,“真好看,二姐姐你也給我戴一朵罷。”
若不是這場景實在不合時宜,看著楚芹衝著她擠眼,將摘的另一朵塞到她手中啥時,安芝險些要笑場,這大概是她最不選擇困難的一次,摘了就回來,半點猶豫都沒有,生怕她表哥快她一步。
“哪有女子給女子戴的。”方怡手快的從她手中奪了花,正巧是方濯回來了,她便催促他趕緊過來,不忘誇道,“大哥摘的這朵芍藥才好看,我猜今年沈家安排的肯定是芍藥,一路來開的最好。”
這點距離,再要避開,就做的太明顯了,林楚芹隻得低下頭,讓表哥給她戴上。
“很好看。”方濯的眼光並不差,紫色的花與楚芹今日的著裝很搭,而他其實是摘了三朵,給楚芹戴了之後將其餘兩朵給了方怡和安芝。
“多謝。”
安芝接了花,一旁林楚芹低聲道:“二姐,我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安芝輕笑,看著方濯陪方怡前去挑選:“義母的意思並非方少爺的意思。”這一路來,她覺得方少爺沒有額外待楚芹如何,倒是這丫頭緊張了。
“我隻是……”林楚芹微動了下嘴,“我並不討厭表哥。”如表姐說的,她小的時候就喜歡粘著他,到幾年前還是如此,可後來漸漸得知姨母的想法,又聽表姐總在她耳邊說二姐的不是,好像她一定會嫁去方家那語氣,讓她不愉。
“那等會兒別這樣了。”安芝知道她心裡過意不去,“不是還有制花囊,要給義父和義母做,再多做一個給你表哥也無妨。”
“你說的對。”林楚芹重露了笑意,這才想起事兒來,“啊,忘了將繡線拿來了,香秀。”
“我幫你去拿。”安芝讓香秀留在這兒,帶著寶珠往回走。
……
出了喬園,知道制花囊不會這麼快開始,安芝在馬車內留了一刻鍾後才進去,按著剛來的路,主僕倆朝花園走去。
沿途還是木棉和牡丹花,應該再走個一會兒就會聽到人聲,可奇的是,安芝往前走著走著,小徑上藤蔓多了起來,繞道高處將小徑圍繞起來,形成了一條陰涼小道。
隱約可以看到藤蔓上有花,再往前走,在看到陽光時,安芝看到了一片盛開的燈籠花,五顏六色的,倒掛在灌木枝上,空氣裡還飄著一股淡淡的香氣。
“這……是不是走錯了。”安芝下意識往看,這小徑那頭還是木棉和牡丹花盆啊,之前進去時就這麼走的,怎麼就走到這兒了。
“小姐,這花真好看。”寶珠抬起頭,對這小小的,如燈籠一樣,花心垂墜的花朵產生了喜愛。
“你等等。”安芝笑了,四下看了看,挑了處踩上去,摘了頂端最是鮮豔的一朵。
正要下來,身後就傳來了連串的汪汪聲。
安芝的手一抖,下意識朝著身後看去,並沒有看到自己想象中的黃影子,她松了一口氣從石塊上跳下來,一定是她想多了,知道這是沈家的院子就緊張,都出現幻聽了,沈帧哪可能過來嘛,沈家府中還會舉辦洛椿宴。
安芝朝寶珠招手:“來,我給你戴上。”
“小姐,您剛剛有沒有聽到狗叫聲?”
安芝笑著給她戴上花:“沒有啊,哪裡來的狗。”
寶珠指了指她腳下,安芝低下頭去,對上了一雙黑豆大眼睛,還有猛晃不止的尾巴。
“……”安芝眨了眨眼,它還在……
安芝總覺得自己是在做夢的,抬起頭時,她看到了沈帧在那邊小徑上,而自己手裡還拿著沒給寶珠戴完的花,像個偷花的小賊。
第26章 摘花
正值了午後, 春風送暖, 花香拂動,空氣裡似乎都多了些甜味。
耳畔是熱情的汪汪叫聲,攀著安芝的腿,一雙豆兒眼寫滿了高興, 站在安芝身旁的寶珠看了看自家小姐, 又看了看那邊的少爺,心底裡又冒出那念頭來。
小姐與他, 以前是不是認識的?
沈帧推了下輪椅, 朝前行進了些,“這些燈籠花是從嶺西那邊運過來的,喬園內栽了這一片,今年長的比去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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